段珀眼看着段提沙、李先生、副官长络绎走出门去,感觉他们堪称是欢天喜地的色情三人组,翕动着鼻孔四处求偶交
配去了。
段珀认为这种行为十分低级,因为他们根本都不认识那些姑娘。在陌生人面前光着屁股勃起发情——亏得他们不脸红
!
段珀想不出色情三人组和山里的野猴子有什么区别。无可奈何的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他没有和何建国共进晚餐,而是
很高级的去寻找张启星了。
段珀凭借着回忆,辗转的找到了喜来登饭店,然而结果却是令人沮丧的——张启星已经离开了。
独自站在饭店大堂内,他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并且还有点饿。垂头丧气的在那休息区内的沙发上坐下来,他想当年启
星就像那漫山遍野的野草一样,仿佛无处不在,只要自己一声呼唤,他就会立刻出现;可偏偏那时自己只爱启明,对
启星不理不睬。现在他依恋想念启星了,冒着迷路的危险跑来寻觅,却又是一无所获——这该死的世事!
正在他出神之际,上方忽然响起了一个低沉和悦的声音:“这不是段先生吗?”
段珀几乎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他就见前方伫立着一位高挑挺拔的混血男子,正在风度翩翩的对自己微笑。
这让他很觉惊诧:“彼得杨?”
彼得杨天生的带着一点华丽气质,即便是穿着最简便的衬衫长裤,也能达到衣冠楚楚的效果。态度温和的向段珀一点
头,他出言笑道:“段先生在等人?”
段珀站起来,神情落寞的摇了摇头:“不是。”
话音落下,他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
彼得杨微笑起来:“段先生,肯不肯赏光和我一起吃顿晚饭呢?”
段珀双手合什向他一鞠躬:“谢谢你,可是我要回家了。再见。”
然后他转过身去,当真是走了。
段珀虽然感到了饥饿,可是无心吃饭。独自在夜市场扔了两百多个套圈,最后他拿着一只拳头大的、一捏一叫唤的胶
皮鸭子回家了。
段珀把胶皮鸭子送给了何建国。何建国在接受了这份礼物后,站在卧室门口支支吾吾的问道:“老虎,你近来怎么不
大和我说话了?”
段珀偏着脸横了他一眼:“你不是又买了新书看吗?”
何建国急道:“不是的,我觉得你……你好像是不大喜欢我了!”
段珀没头没脑的把他混搡了出去:“滚你的吧!”
段珀抱着棉被睡了一夜,凌晨时分段提沙回来了——在上床之前,他考虑周全的先去冲洗掉了身上的香水味道。
他今年已经四十有四,虽然身体依然强健,可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小伙子了。独挡一面的开了一夜无遮大会,这也让他
有些吃不消。抱着他心爱的老虎闭上眼睛,他立刻就昏迷一般坠入了梦乡。
段提沙很想痛痛快快的睡个懒觉,然而他心爱的老虎一定要逼着他去医院做检查。
哈欠连天的洗漱过后,他在副官长的关照指导下连口水都没有喝,睡眼朦胧的就出了门——身后当然是段珀来负责押
解。
闭着眼睛坐在汽车上,他自我安慰道:“也好也好,我可以从头到脚做一次大检查。检查过这一次,我在十年之内都
无须再进医院了!消毒水的味道真是让我感到恶心!”他把手拍到段珀的大腿上:“老虎,你为什么总是吃不胖?我
猜你的肚子里大概有虫子,让医生给你一点驱虫药片吃吧!”
段珀拧着眉毛反驳道:“叔叔从小就给我吃驱虫药片,我是天生的长不胖,才不是肚子里有虫子!”
段提沙糊里糊涂的点着头。收回手在大腿根部挠了挠痒,他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自己在女人身上耕耘了这么多年,竟
然只收获了一只细胳膊细腿的小老虎——虽然这很可能是神佛对自己的惩罚,不过如今既然到了现代化的医院,那就
不妨再向医生讨教一番。自己还不算老,万一能够解决了这个问题,孰知以后会不会再生出几只小花豹呢!多子多福
这句老话总不会错的!
他怕段珀吃醋,按捺住了这个想法没有说。待到他当真进入医院诊室了,副官长和段珀也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了,
他才对一位华人医生袒露心怀,讲出了自己的心事。
段珀和副官长足足呆坐了约有小半天,才把段提沙从那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中等了出来。又因为要到明天才能得知结果
,所以这三人就轻松离去,回到家中享用午饭。段提沙在生殖器官的检查中受到了一点伤害,睾丸被医生扭的很疼痛
,所以性致也有所降低,居然躺在家里一直睡到了天黑。
然后他像猫头鹰一样睁开双眼,拍拍翅膀又飞出去了。
身为欢场中腰缠万贯的缅甸贵客,段提沙在极乐世界的上空盘旋翱翔了整整一夜,直到翌日大天亮时才着了陆。
他在凌晨时分用过一些可卡因,直到现在还很兴奋,丝毫不觉困倦;副官长抽雪茄抽的七窍冒烟,也能支持得住;至
于李先生,则干脆是在混乱中不知所踪。又由于段提沙对于昨天的检查结果很是期待,故而副官长打起精神,命令汽
车直接开去了医院。
副官长叼着雪茄,像一只香炉一样守在诊室外面的长凳上。
在一墙之隔的诊室内,段提沙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医生面前,把一张诊断单子递了上去——双手发抖的病因仍旧
是没能被诊断出来,他懵里懵懂的就被打发到了生殖科。不过偶尔的抖颤实在是个太微小的毛病,根本不能让他感到
困扰。
此刻他专心致志的倾听着面前医生的讲解,最后忽然很困惑问道:“这个‘附睾先天异常’,是什么意思?”
医生知道患者并不是咬文嚼字的人,所以就尽可能简明易懂的解释道:“先生,这是说您——”他忖度着停顿了一下
:“是说您在妈妈的肚子里时,生殖器官的发育出现问题,有了畸形,导致您的精子完全没有穿透能力,无法与卵子
结合,自然也就不可能生出小孩子了。”
段提沙眨巴着眼睛望向医生:“停——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当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注定是不育的了?”
医生见怪不怪的点点头,神情温和而悲悯。
段提沙好像还是不能领会这句话:“所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后代了?”
医生微微叹息一声:“也可以再接受治疗试试看,但是,成功的希望是不大的。”
段提沙睁大眼睛望着医生,一口气吸进去,却是忘记呼出来:“我……我从生下来就有这个问题了?”
医生继续点头。
段提沙骤然站了起来:“你确定?”
医生平静答道:“先生,不是我确定,是科学替您确定。”
段提沙颤抖着喘息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是穿过一锅沸油,直接堕入了梦魇里去!血液急速的流失于无形之中,他的
身体开始冰凉僵硬。
上前一步紧贴桌子站住,他弯下腰咬牙切齿的低声发出话来:“如果……如果说我在年轻时有了一个儿子,那么……
这能说明什么?!”
医生仰起头答道:“先生,这说明要么您就换一家医院再去诊断,要么就回家当面去问您的夫人。”
在副官长怀疑自己快要雪茄中毒之际,前方诊室的房门一开,段提沙走出来了。
副官长立刻站起身来:“将军,怎么样?”
段提沙失魂落魄的摇摇头,随即苍白着脸色说道:“我很累,先回去休息。”
副官长看他气色不对,上前想要搀扶他:“医生和您说了这么久,是有什么问题吗?”
段提沙梦游似的向前走去:“没问题,我只是累了。”
051.刀山火海
段提沙一路默然无语的回了家。副官长见他情绪异常,也没敢多言多语,只是小心翼翼的跟随在身后。
及至进入李宅楼内后,段提沙忽然停住脚步,抬手解开了领口纽扣,又用力的咳了两声。有气无力的抬眼望向前方,
他轻声说道:“可卡因让我有些不舒服。”
副官长一听这话,反倒安心了——段提沙往日是从来不用这些药品来刺激精神的,今天偶然破了戒,自然会感受到副
作用。
“睡一觉大概就会好了。”他抬腕一边看表一边说道:“您现在请到楼上卧室休息去吧,也许老虎少爷还没有起床呢
。”
段提沙听到“老虎少爷”四个字,身体忽然震动了一下。
“我现在很累……”他姿态木然的在楼梯前转了弯:“随便找个地方躺一躺就好。你也去睡吧。”
打发走了副官长,段提沙就近拐进一间背阴的小客室内。拖着两条腿走到沙发前,他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内都像灌入了
水银,沉重的带了毒性。
一头栽倒下去,他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强行把双腿抬上来蜷缩了。
前方窗外的风光中,还能隐约透出几丝清晨意味。金色阳光透过苍翠树木射入房内,在地板上投下了一片深深浅浅的
阴影。
“假的?”段提沙恍恍惚惚的想:“我的儿子,养了二十年,假的?”
这个念头让他魔怔似的轻笑出一声:“老虎,我的祖宗,我的命,假的?”
笑意冰冻在了他的眉梢嘴角,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渐渐融化荡漾,最后就弥漫潮湿成了满脸的泪水。高高大大的段提沙
在沙发上窝成一团,随着哽咽的节奏而抖成了一片风中树叶。
在轻浅的睡眠中,段提沙感到颈窝处传来了热热痒痒的触觉。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段珀的面孔。
段珀穿着一套颜色洁净的短衣短裤,捧着一杯汽水蹲在他眼前。雪白牙齿衔着塑料吸管,他笑嘻嘻的用手去为段提沙
抓痒:“爸爸,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段提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孩子其实和我毫无关系,他只是那个小婊子和旁人生下的
野种!”
然后他冷笑了一下,因为他把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野种捧在头上,毕恭毕敬的养活了整整二十年——这很讽刺,是
一场可怕的现世报。
段珀没有留意到那个扭曲的笑容,低头吸了一口汽水,他转而伸手去捏段提沙的鼻子:“爸爸,你睡傻了?”
段提沙攥住他的手,然后用力向旁边一甩。
一挺身从沙发上坐起来,他随即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就推门走掉了。
段珀愣住了。
副官长正在房里酣睡——这正合了段提沙的心意。
他挑选了一名通晓泰语的卫士做随从,乘坐汽车离开李宅,直奔城内一家有名的外国医院而去。
他混在人群中去挂了号,又特地寻找了一位会讲中文的医生。这回他省去了一切铺垫,直奔主题的表明了来意。他的
开诚布公的确是节省了许多时间,而凭借着现代的医学科技,确定一处小小的先天畸形,也并不是件复杂的事情。
中午时分,段提沙得到了很明确的诊断结论。
他把诊断书撕成粉碎扔进厕所里,然后孤身一人走了出来。守在外面的司机和卫士不明所以的等待着,然而段提沙似
乎是并无意上车。
一屁股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太阳地上,他看起来好像一位失心疯患者。卫士走上前去试图搀扶他,却是被他伸手推了开
来。
“滚开……”他低声说道:“不要烦我。”
卫士不敢走远,就站在段提沙身后一米远的地方。往来行人纷纷打量着坐在地上的段提沙,不知道这人是疯子还是乞
丐。
而段提沙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坐着。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段珀,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身边众人掩饰情绪。他宁愿坐在太阳下的人群中,这还让他能
够轻松一点。
司机知道段将军一直是有点疯疯癫癫的,可从没见他疯到这种程度。遥遥和卫士交换了几个眼色,他就近借用了一家
冷饮店的电话,打去李宅报了信。
接电话的乃是不知何时归来的李先生,听闻此言十分挠头,想要请副官长来处理,可副官长又是长睡不醒。无所事事
的段珀得知此事,当即包揽下来——他早上就感觉父亲有些不对劲了,当时竟然那样粗暴的甩开了自己的手,真是从
来没有过的恶行!
段珀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医院,下车之后远远就看到了坐在路边的段提沙。迈开大步跑了上去,他不由分说的搂住父亲
就往起抱:“爸爸,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晒死你啦!”
段提沙扭过头去,鼻尖蹭到了段珀身上的T恤。味道很熟悉,是肉体的气息混合着一点香皂的芬芳。他的老虎从来不
臭,一身大汗时闻起来也是可爱的。
顺着段珀的力道站起来,他失魂落魄的向汽车走去。上车之后他对着全车人说道:“我用了可卡因。”
然后他又解释了一句:“可卡因有毒,我用的太多了。”
司机和卫士不好附和回应,段珀听了这话,却是放心下来。抬手拍拍段提沙的额头,他很心疼的埋怨道:“爸爸,你
要是再胡闹,那我们明天就回家去吧!”
“回家”二字也触痛了段提沙的神经。转过脸去望向段珀,他好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这儿子的面目。
哪儿有半分和他相似呢?什么像妈妈不像爸爸,全都是一厢情愿的胡话!天知道这野种到底像谁!
段珀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禁惊诧起来,又抬手摸了摸脸:“爸爸,你看什么?”
段提沙轻声答道:“看你。”
段珀不以为然的一挥手,把脸转向了车窗外:“疯头疯脑的全是傻话,我懒得理你!”
段提沙没有反驳,目光从段珀的肩膀向下滑去。此刻他耳聪目明,清楚看出这孩子身上没有一块骨头是姓段的!
汽车到家后,段提沙也不吃饭。从李先生那里要来一瓶烈酒,他对着瓶嘴灌了一肚子后就睡觉去了。
他一直睡到了入夜时分才醒。醒后的他看起来仿佛是恢复了正常,不但和副官长李先生等人大谈了可卡因的坏处,并
且还谈笑风生的吃了一顿晚饭。李先生按照惯例,想要继续招待段提沙出去快活,然而段提沙只说自己不舒服——这
当然还是可卡因的副作用在作祟。
与此同时,窗外响彻着段珀的欢声笑语,那是他在和何建国一起逗弄看门狼狗。
吃过晚饭后,已经是七八点钟的时候了。段提沙上楼回到卧房中,坐在床上打开了电视。刚刚搜索到了中文频道,忽
然房门开了,是段珀汗津津的冲了进来。
他大概是热的很,进房后先跑到空调近处吹了吹凉风,随即就飞快的脱下了衣服。光着屁股走进浴室,他一边放水一
边大声道:“爸爸,今天热死了!”
段提沙从床上望向房门大开的浴室:“哦。”
段珀快手快脚的冲了凉,然后一边用毛巾擦拭身上水珠一边走到床前。伶伶俐俐的跳上来,他自然而然的靠到段提沙
身边,又伸手去抢了遥控器:“爸爸,不看这个。我知道有一个频道专放台湾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