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张脸和小路子一摸一样,这么真实,化妆不可能画出如此逼真的效果。人皮面具?这又说不过去!总不会把小路子的脸剥下贴在这个人身上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路子之前的脸也可能是假的,这么一想,什么都说得通了,昨晚他假扮我应该是使用像若棋学的那种化妆方式,再加点障眼法的什么东西蒙混过关吧!
这人不是小路子,那他是谁?对在场所有人扫一圈,绿衣、红尘、王二、丁林……眼神划过福禄,看向临喜,一一扫过,再次徘徊,视线若有似无放在福禄身上,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福禄有点颤栗害怕,头越埋越低,看向他合并有轻微腿软迹象的双脚,我觉得好笑,不动痕迹收起嘴角的玩味。
站起,背过“小路子”的尸体,声音不无沉重“好歹主仆一场,红尘,吩咐人给小路子换身新衣服,别让他尸暴野外,在宫外选一处地葬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步履蹒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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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背对推门进来的人,我压低声音威严沉重。
手负身后,眼睛盯着面前桌子上的花瓷瓶漫不经心装正经,却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脚步声出现在身后一米远的地方后再无动静。
觉得奇怪,按耐不住,回头质问“小路子,你为什么要装福禄假死?”
话脱口而出,眼睛却吃惊看到带着福禄人皮面具的人倚在柱子上双手抱胸,笑得很是张狂邪妄。
“小路子?你是说拂黄啊!他已经被调到橙组,接下来是我拂宇保护日梦君。日梦君无须担心,属下一定包你平平安安,一根皮毛都不会掉。既然日梦君已经看出属下的伪装,属下也不好不以真面目见人。”说完,掀开脸上的东西。
一张皮抓在他手上,凤目凝珠,露出一张乖张张扬与福禄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面孔。
这就是人皮面具?眼睛转到他手上还有弹性胶质的东西,福禄那张脸我来泰和宫后天天看到,此刻却是被剥下脸皮给人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感觉后背冒寒气。
如何把人整张皮剥落下,以前看过介绍,说是先将人活埋埋到脖子的地方,在头皮处开个口子,从伤口处倒入水银,水银侵蚀,皮活脱脱剥落,人没死,像脱了件衣服,光溜溜没有皮,活泼乱跳。我是杀人不眨眼,但最多一刀了结性命,不痛苦,比较起来我还是挺仁慈的。
他将他手里的东西抛了抛,对我眨眨眼“这是雪昊安排在日梦君身边的细作,早该除掉了,让他这么死还是便宜了他。如果是我拂宇,我还会把他抛到油锅里活活炸成人棍。”
禁不住打个冷颤,如此残忍冷酷的手段真是让人难受,雪拂的手下都用这种方式对待敌人吗?突然觉得我不了解他何止一点两点。
硬生生将眼睛从他手上的东西移开,看向面前的人。
说不上特别好看,但看过多了精致白皙美男后,突然见到一个这么粗犷带有野性的帅哥,叫人眼前一亮耳聪目明。
他懒懒后倚在红木柱子上,太监服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风味。帅哥美男不看白不看,我本来还有几番欣赏的心思,但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看着我。想起雪昊偶尔也会这样子,脸红脖子粗,再无闲心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
雪拂这个属下也够骚包的,不好好站稳,愣是装酷充逼,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见到他抽出一把纸花扇左弄弄右弄弄,浑然不把人放眼里,直觉他没小路子好相处,我怀念有点小脾气又很好欺负地小路子。只是调到橙组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调他去橙组?难不成他做错事?”
今天两次听到橙组一词,早上雪拂警告拂玄时提过,拂玄吓坏胆子,看他反应就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可为何雪拂要让小路子去?我想不明白。
“做错事受惩罚天经地义,这是我们的我组规,日梦君,您帮不了他,还是作罢!别提他的事,免得他受皮肉之苦。想想属下能帮你什么吧!就不信我拂宇还比不过他。”
纸扇哗啦一声响,打开,他闷骚的在大冬天扇风。
第四十八章:红尘的身份
气极,想跑去找雪拂理论,被拂宇一扇子拦住,收住嬉皮笑脸,他很认真看着我“日梦君,拂黄是因为您才被惩罚,如果您贸然求情,只会让他处境更难堪。”
因为我?因为我什么?雪拂不只把我当夺位的工具,连我交朋友,与人相处的权利也想剥夺吗!他瞧不起,利用我一个人就够了,而且我也心甘情愿,可怎么能牵连到别人身上,不行,我不能害了小路子。
甩开他,来不及披披风,径直向外走,我记得每天这个时候雪拂刚在御书房议事回太子府的路上,只要早点等在玄武门出入口,一定能碰到他。
坐在玄关门口打盹的红尘被我惊醒,迷蒙抬头“日梦君,您去哪?”
阵风拂过,她打个激灵,快速站起,抄起衣架上的雪狐裘急急忙忙跟在我身后。
想到小路子的事她也搀和了一脚,这里所有人不是属于雪昊就是雪拂手下,连你红尘也是他们其中一方的人吧?想到这种可能,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不是没注意到她跟不上我步伐,可我置若罔闻,走自己的路,权当做看不见。
拐角走出十几步远后,一直没见她跟上,我犹疑了下,再跨出一步后还是不忍心,原路返回。才看到红尘摔倒跌坐在雪地上,对着手里拿着被枝丫划破的雪狐裘发呆,眼圈泛红。
平时再稳重成熟,毕竟还是个女孩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太过小气无理。
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扶她一把,但她把眼光从我鞋尖移到我伸出的手上,还是对着手掌心发呆。红尘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一个女孩子吗!我要赶时间啊!她再不领情,我可撇下她不管了!在我耐心消失贻尽之前,她终于动了,撑在雪地上的手,一根、两根、三根不安轻动手指,幸亏最后还是抬起搭在我手上。
把她拉起,只见她一直低垂着头,怀里紧抱雪狐裘,袖口的地方已经割破一个大口子,将雪狐裘抽出抖开披到她身上,才见她满脸泪水。
挣开我后退一步,她声音哽咽“日梦君,小路子的事情奴婢确实猜到一丁半点,但奴婢真没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奴婢没有掺和任何势力,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殿下,奴婢也从没加入任何一边。奴婢一直是泰和宫的奴婢,日梦君的丫头。”
她如此,叫我说她什么好“好了,别哭,我相信你就是。”伸手将她眼泪抹干,风声呼呼飞啸,撩起她额角的乌发,她秀气尖小的下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如此不堪一击,黑葡萄的眼珠子真诚,泛着晶莹的泪光,和飘絮的飞雪相互辉映,此刻我才发觉红尘长得很好看,坚强中夹杂脆弱,她没有做错,是我要求太高了吧!拂开她衣领处的碎雪,顺手给她紧紧衣裳。
“天气冷,你先回去,本君一个人足够。”
她抽噎两声后,声音渐渐小下去。停止30秒钟的时间,她已经恢复之前的镇定。抬头,固执看着我。
“日梦君,小路子没事,您无须担心。奴婢觉得现在关键时刻,日梦君还是少接触太子殿下为妙,皇上疑心重,如果他怀疑你和太子殿下势必暗中监控你们,虽然说这些日梦君不放在眼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梦君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朝中多少忠臣良将着想,他们为保雾国根基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日梦君忍耐一时半会不算什么,至少比不上他们做出的牺牲。”
“你……”我不可思议看着她。
她到底是谁?她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我就这么被人耍得团团转吗?有种被骗的凄惨感,无力累心微妙的触动涌上心头。蹒跚两步,我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知道,秘密被一层以层揭开,阴谋重重,而我是骗得最惨的那一个。
惨笑一声,越过她抬脚向前走,脚步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没想到我反应是这样子,红尘着急了,不顾淑女形象,小步跑到我面前挡住我去路,噗地一声,双脚并拢跪到我面前“恕奴婢斗胆进言,请日梦君降罪。”
她双手叠在膝盖处,露出的手腕因长期暴露在寒雪中,通红浮肿,上面一道道干活留下的茧子裂开,还有一点血掺出。
眼睛不忍移开,罢了罢了!再过几天什么都该结束,我又何必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不是作践自己吗!撇过脸,不愿意看她
“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在事情结束前就只这一次,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她抬头,咬咬牙开口“其实,奴婢是暮鸿的亲生女儿。”
惊讶回头望向她,她毫不心虚回望我,看样子不像说假“呃?先皇帝师,先皇后姨夫的三朝元老暮鸿先生?”
“恩!家父为雾国鞠躬尽瘁,没想十四年前突遭软禁,遣官回家,家父觉其中蹊跷,四处查探,后终于寻出些蛛丝马迹证明当今皇帝假冒身份,奈何假皇帝把握朝政,先皇又不知去向,家父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么多年隐退家中,就为等待机会除去奸妄之辈,奴婢入宫这么多年也是为等待这个机会。”
低头沉思,真没想到红尘也是我们这边的人“雪昊知道你的身份吗?”
“奴婢打小寄养姑母家,很少人知道奴婢的真实身份。”
如此说来,红尘还是我表妹,看向她那张脸又觉亲切几分。伸手将她扶起“我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她凝神注视我,轻声点头。
根据红尘交代我大致了解,皇家暗卫的各个分组是怎么回事,实际的雾国皇家暗卫并不仅仅是躲在黑暗中保护皇家子弟的影卫那么简单,它是一个大型地下组织,分赤橙红绿四组,赤色组级别最高,仅四人,能紧随主子身边保护主子,而其他组负责刺杀、经营、探秘等职责,但不能擅自进宫,除非主子调遣。
原来昨天拂玄害怕是害怕远离雪拂。
小路子没事,这样我也松了口气,只是好好的,雪拂为何重新调个人来代替小路子。
虽然遭他唾弃,然而才一日不见着实想念他,说我下作也好,没有颜面也罢!我们时日无多,如果不珍惜时间以后再也无可能相见了,本着为小路子讨公道的借口就想跟他能私下多说几句话。
只是我们赶到玄武门时,雪拂早提前离开半个时辰。
“红尘,那里是谁的宫殿?”
回来路上拐进一个陌生的小路,远远看到众梅花林中分叉一条路进去,高大的楼宇藏在皇宫后院中,很特立独行。
“日梦君,那个……那个是芙园。”红尘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她这个样子勾起我被磨化只剩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芙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塑?”嘴角勾起,玩味看着梅花丛中不经意露出的一角,金石琉璃,美不胜收。
“日梦君,我,我们还是走吧!”红尘紧张催促,她越这样,越挠得我心痒痒,难不成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哪天我一定会一探究竟,但不是现在,收回视线“好,我们走吧!”抬脚,自己走在前面,红尘赶紧跟上我,她提起又放下的心出卖了她的表情。
那丫头犹自在那乐呢!也不知我不想揭穿她而已。
第四十九章:再见若棋
寒冬腊月也阻挡不了雾国皇宫热闹喜庆的氛围。
大红灯笼高挂,绫罗粉绸刷新,金碧辉煌的各大宫殿在人为的雕饰下更显宏伟大气,为皇上的一道圣旨,除夕佳节摆庆功宴庆祝雾国太子殿下凯旋归国成为宫里宫外的头条大事,举国同庆,普天百姓同欢更现这道御旨的重要性。
筹办庆典的重担压在礼部官员身上,筹备节目,典礼仪式马虎不得,想不违祖训又搞出点新奇花样讨皇上欢心,可是愁煞各位官员。
不知谁进言几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看日日看,宫里的歌艺局已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最近京城新开一家歌舞坊所演绎的歌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乃天下奇观。
若水浮萍楼艺妓入宫成为近日皇宫内热议的焦点。
“日梦君,人来了。”红尘带进两个人,黑斗篷把全身笼罩住,看不清面目,从身姿来看,婀娜,走路腰身款摆那个该是花容。
只是另一位又是谁?
“花容,这位是?”
该人一把斗篷掀开,怒目圆睁“少爷,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糯糯的小圆脸,因生气脸蛋通红,鼻子皱成可爱的一团,这是……我没有看错吧!眼睛转向花容,他也已经把斗篷掀开,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把头转回去我不可思议“若棋?你怎么在这?”
“少爷,我怎么不能在这。花容公子他们进宫表演,我跟着他们进来看看少爷。”
雾国皇宫很危险,他们怎么随便带他来,真是不知轻重“我不是说不能带他来吗?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在这叫我如何安心对付雪昊,在我怒视下,花容只是耸耸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更让人气愤,我还没说他们什么,反而若棋跟我急了“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想一辈子都不见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少爷,如果你想撇下若棋,直接说一声,不需要拐弯抹角,若棋走就是。”
“不是这样。”
这么久没见,我很想念他,我也巴不得他留下来陪我,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若棋,我是为你好,你可知道这次楼里的公子姑娘进宫不是闹着玩,快,我现在安排你出宫。”我拉起他的手就想往外走,而他却甩开我,转身抱紧身旁柱子,不满叫嚷“我不,少爷,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和你一起,我已经长大了,花容、马仔他们能做的我也可以。”
还说长大,他这不是无理取闹嘛!缓下脸色走近他,他却是满含戒备看着我,把柱子抱得更紧,我每走近一步,他的肌肉收缩一分,我有那么可怕吗?无声叹息。
在他戒备眼神的注视下手抬起他下巴,轻轻摩挲,我适当放低声音“乖,若棋,再过几天,再给我几天时间,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会和花容他们一起离开这里,等我摆脱那些烦人的事情,我们一起周游列国,走遍天下,放下荣华富贵,一起去个没人的地方过安安静静的生活。你觉得如何?你可愿意?”
我的声音尽可能温柔,用轻声细语来形容也不为过。可我多么恶俗,竟然欺骗个一直相信我的的孩子。
这样的生活我不是不向往,我也很希望能找过世外桃源和自己爱的人平淡过日子,可那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想象,即使我一个人也行,或者带上若棋,但他不是我,他不一定能理解我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的遗世想法。
即使他念在主仆情分上肯与我生生世世,但我不能保证在那件事后还能活着出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牵连到他,如果他能平安,不管我是否能活命,我也了无牵挂了。
他呆呆看着我不可思议,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话,但并没有声音出来。
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却眼睁睁看着串串泪珠从他眼角滑落。想象那泪水在舌尖上扩散的味道,该是多么苦涩酸楚,我要是能像他那样会哭会闹多好。
一条白手帕递到我面前,我眼睛扫过看向它的主人。红尘很平静,脸上无喜无悲,也没有我想象的愤愤不平,眼睛瞟向若棋对我点头示意,我明白她的意思,接过手帕,心里羡慕嫉妒也好,我都不是若棋,我没有他感情自由收放的勇气。
是啊!他不愿意,隐居等于远离红尘世界的繁华喧闹,远离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不是所有人都像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与这里千差万别的现代社会才厌倦宫廷诡计厌倦风理流俗。他是这里人,习惯这里一点也不为过,我又有什么权利要他跟着我吃苦受累,凡尘俗世对他来说像闪耀的金子样华美透股奇异的吸引力,他又怎么会愿意跟着我耕田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