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遗留偷香后最后一点甜丝丝的感受也在这句话冲击下消失无影无踪，这么多事情后还抱有侥幸幻想的自己真是可悲，此刻我才看到自己有多么傻。

大笑不出来，轻轻的，一点一点，零星的笑声遗落又是没有声音，我知道我肯定笑得比哭还难看，又何必做这种卑贱的姿态。

不在意的他看起来不是更寒碜，冷然出声“你放心吧！你想做什么你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就行，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到时留我一条命就好，若水浮萍楼里的人你也别动他们，你做得到吗？”

说完后，好像什么都豁出去了，我已经是赤裸裸的无奈，力气被抽空般！只剩下颓然接受的黯然。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我没有看错吗？他会心疼？哈哈……白日梦做多了果然看什么都晕花花的。

第四十四章：讽刺

“一言为定。”

这个还是曾经事事宠溺我，任凭我无法无天为所欲为都温柔到可化冬山冰雪的雪拂吗？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到了讨价还价的地步，想想都可悲。

他答应后我们一时无话，屋内静谧无声，气流沉闷而空索，连我小心翼翼控制的呼吸都成为了我们之间沉重的负担。

时间静止，没有过去和未来，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擦肩而过，越离越远，两颗心各怀心事，至始至终我都没看透过他。

门外突然想起急促的敲门声，回过神，雪拂也有所动静，衣服悉索，换个单手负到后面的动作，头也不回清冷开口“进来。”

推开门是个穿红衣的清秀女子，在下首恭敬行鞠躬礼。

“太子殿下，皇上驾到太子府，奴婢们拦不住，已在来梨花院路上。”

“不用拦他，去泡壶松山龙井，记得带上青玉棋盘。”

“是，奴婢先行告退。”退出去的刹那，该女子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淬不及防，我们视线交会，她很快又把头低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雪昊和雪拂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雪拂突然来太子府干什么？难道他已经发现我不在泰和宫？说不上来，之前那种怪异感又冒出，让我全身不舒服。

雪拂这时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对空气直接吩咐一声。“拂玄，送日梦君回宫。”内心波涛汹涌，我伸手拦住门口，阻住他抬起的脚步，倔强直视他“雪昊经常到太子府？”

如果说怒气是一把火，我已成灰烬。

仿佛我问了什么可笑的话，从说出狠话后再没正视过我的他，乌黑的瞳孔穿透空气，毫不避讳投上到我身上，只是那是看他弟弟的眼神？打量和不屑让我心脏收缩颤抖，很后悔自己的冲动，料到他的回答不会是什么好话，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跟拿把刀捅进我内脏有什么区别。

“皇弟，别忘了你只是件任人玩弄的物品，本殿下的事你还管不着。”

张开的手臂一点一点下垂，他鄙夷的眼神让我脚步再也动不了，像绕开苍蝇一样绕开我，他懒得再看第二眼，好闻的麋香拂过又散去。

“日梦君，请。”

不知拂玄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旁边，刚才的卑贱已经被他看到眼里了吧！哈哈……是不是你也在心里笑话了很久。他柔和的面孔随雪拂背影的消失又恢复冷冰冰。

公报私仇，他一点都不客气，把我单手拎过，夹在腋下，倏地飞出去。

离开雪拂住处的院子，回头，巨型的金字牌匾在凋零的枝干后边闪闪发光，“天姿”是啊！天之骄子，风华绝代，送他牌匾的人形容地真对。

可这样的他与我有何相干，我也不过是个令人唾弃的男宠罢了，这样的身份，天意如此！我配不上他，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最好是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相见。

这里我是再也不可能来了，来不及缅怀最后的离别，被拂玄夹着飞远。

我们走偏道，从后门离开，像电视上看到的武林高手喜欢在屋檐顶炫耀轻功一样，拂玄夹着我，飞檐走壁，速度很快，风从脸颊边哗哗闪过，古代繁华京都是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避过巡逻的侍卫，拂玄越过重重宫墙，很快看到泰和宫红色翘起的屋檐，飞了那么久，他气都没喘气一个，停到距离泰和宫不远的大树旁，手像烫着了般二话不说就把我丢到地上。

就地一滚，避开花丛里的荆棘，拍拍屁股站起。不就是情敌么！用得着这么狠。

勉强站稳，我撩撩衣摆，哼笑“告诉你主子，后宫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有第一个淑妃，就有第二个，一箭三雕他这招走得可真妙，可不是次次都那么走运，我有我的底线，不该他插手的事情别做得太过分。”

“卑职会原话带回。”

冷冰冰的一张脸，这是拂玄对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有悉索的脚步声靠近，他对我探一探手，隐向树后，感觉到他离开后，整理衣服，我才走出小路。

撞到一个人，我以为是晨起出宫采购的太监，竟是红衣，看到我，她松了口气“日梦君，可找到你了。”突然一个脑袋从花丛中探出来，圆溜溜的眼睛转动，瘪嘴“日梦君，您去哪了，可找苦奴婢们。”

头上还架着枝丫，看不到身体，放大的脸特别好笑，让我沉重苦闷的心情略微开怀“绿衣，你一个姑娘躲在灌木丛中干什么？老是这么大大咧咧小心出宫后嫁不去。”

从里面钻出来，绿衣不满埋怨“日梦君，您又取笑人家。奴婢还不是为了找您。”她突然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奴婢，奴婢才不要出宫，奴婢要一辈子侍候日梦君。”越说头垂得越低，衣角都快给她扭成麻绳。

看，现在就春心荡漾，过几年还得来了。

其实她和红尘也就十三岁的样子，在现代最多就初中生，但古人早熟，又流行童养媳，十三四岁当爹当娘一点都不稀奇。可是在我眼里她们就是个小女孩，年纪小，心性不定，她的话我也就当耳边风过，等过几年她找到真正爱的人，她就知道这不过是一时对新奇事物的爱好，就像小孩子看到新玩具一样，总有一段兴奋期。

想到什么，她突然抬头，刚才的羞涩显然已经忘记了，噼里啪啦撒豆子般冒出一大堆话，脸上是献宝的欢乐“日梦君，您不知道，昨晚宫里乱套了，侍卫军全宫盘查，说要揪出害死淑妃娘娘肚里龙种的凶手，真是危险，要不是小路子，我们泰和宫不知道多麻烦。”

“绿衣，你一大早喝醉酒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泰和宫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别人来搜吗？”一直安安静静的红尘一开口就责问，绿衣愣住，反应过来，也附和“是啊！昨天被他们搅坏心情，半夜打扰日梦君的休息真是讨厌。”

红尘提高声音“日梦君，您一大早起来练拳，看，把衣服都弄破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奴婢给您换身新的好看的，那可是用皇上赏赐的天蚕布做的衣身，除了太子府，也就我们泰和宫有，这么珍贵，奴婢都舍不得交给尚衣监，一针一线都是奴婢亲自过手，日梦君一定喜欢。”

“好，本君看看红尘的女红如何，如果本君满意，你们都有赏。”

她们行礼，异口同声回答“奴婢谢过日梦君。”

脚步声走远，红尘压低声音“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绿衣也轻声回答“恩！”只是眼圈微红。

回去后，她们里外把我洗刷了遍，一边搓背，一边教训。

原来是郁美人表哥禁卫军副统领想为她翻案，纠结几十个军里的兄弟统一调班，没有任何手令闯进后宫搜查各个妃子的寝宫，连太子府都想闯，后被缉拿关押，其它士兵昨晚直接被拉到行刑场斩头示众，令人唏嘘不已。

谁不知道这件事疑点重重，皇上又不是傻子，他拉出郁美人垫板就是不想彻查这件事，这么往火堆里跳，真是一往情深，只是又是一个傻瓜。

最让我惊讶的事是小路子竟能装成我的摸样躲过我不在寝宫的罪责。

“小路子呢？怎么没见到他？”

说什么美肤护发，两个小妮子偷偷摘了御花园的绿萼梅花，摘成一瓣一瓣装在花篮，不时撒点到浴桶，白色的花瓣浮到水面上，散发很浓烈的香气，如果小路子在，他一定不会让她们这么捣腾。

“刚才他和奴婢们一起寻您，他往未明湖那块去，找不到应该就快回来。如果日梦君担心，不如奴婢出去找找？”红尘见我蓄起眉头，担忧询问。

“不用，到时间他自会回来的。”

小路子知道我在哪，说是去寻我，也只有红尘、绿衣两个傻丫头才相信。

“日梦君，在之前，小路子交给奴婢一封信，说很重要，恳求奴婢一定要亲自交给您。”红尘小心翼翼从她贴身衣物取出一个小包裹，几层布一一掀开，才看到最里面草黄色的信封。

知道是什么我不惊讶，只是他为什么不自己交给我？

打开细细阅读，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有些担扰，有些惊喜，希望一切顺利，才不至于害了他们。等最后一点纸屑也在烛火中燃烧夷尽，我才放心呼出一口气。

洗完澡后，红尘真拿出一套新衣服，我还真被吓到，以为她只是骗骗人而已，还来真的。

“日梦君，您看看，这是奴婢给您缝的衣服。还满意否？如果不行，奴婢可以再改。”

“这可是红尘姐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做好的，就希望日梦君穿出去风风光光，抢尽所有风头，让皇上只喜欢咱们日梦君一个。”绿衣兴高采烈附和，比她自己穿漂亮衣服还高兴。

怕我失宠受委屈，每天想尽花样，就为了让我比别人更讨皇上开心，皇上如果多看我两眼，她们两个就高兴地像个什么似的。

坐上皇后宝座，统领后宫就不需要再看谁脸色，不是不明白她们用心良苦，只是太难为她们。

“这就是所谓的天蚕丝做的新袍？”看着没什么特别，伸手触碰，手感及其柔软，像是海水轻拂过肌肤，很轻爽干透，内里缀有绒毛很舒适。

摸到衣领和袖口，我才注意到红尘用了很多暗线交织着大朵繁复精致的花朵，从领口延伸到衣摆，不注意还好，一看到眼睛再也离不开。

没想到红尘女红这么好，用巧夺天工形容都不过分。

“是，日梦君穿起它一定很好看。奴婢给您更衣。”绿衣迫不及待从红尘手里抢过衣服，两三下把我出浴穿的亵衣剥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屋内一直燃着炭火，还不寒毛直立。

好久没穿过白袍，这么纯粹的颜色摸起来都别扭，更何况是穿在身上。

触摸淡淡透点清香的衣料，都不知道该怎么站直。

绿衣将最后一个腰带系上，抬头，发呆看着我，魂游天外。很难看？果然不适合穿白色，解开扣子想脱掉，绿衣回神急了，拨开我的手，又一个个扣好，把我拉到铜镜前“日梦君，您真好看，就像神仙一样，奴婢……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跺跺脚，她结巴到脸色涨红。

抬头看向红尘，她笑着点头，自己往镜子里面看去，呆住，一直都知道这张皮囊不错，妖惑妩媚，狐狸般的冶艳，没想到穿起白衣还有如此出尘不染的味道，这个该属于雪拂的东西竟然在我身上看到，惊呆过后是一阵阵的心痛。

“日梦君，奴婢觉得偶尔穿穿白衣也不错。”左看右看，绿衣最后得出这个结论。可是我承受不住如此高贵的东西，风尘才是我的本色啊！雪拂我不会亵渎你的。

“日梦君，您……您怎么脱了？”

绿衣急得团团转，红尘拉住她的手摇头。

“红尘，您缝的衣服很好，可是……不是我该穿的。你把它收好吧！就挂在我床对面的墙上。”

“日梦君，奴婢明白您的心情，多情总被无情伤，您还是适合红色。”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绿衣眼珠子在我们之间打转，苦恼聋拉着脑袋，她永远不明白最好，原来红尘你都看在眼里。这些埋在心底最好，绿衣该永远快快乐乐才行。

“有没有玩过滑雪？来，我教你们，作为你们两个辛苦的奖励。”我一提议，绿衣马上两眼发光，刚才的不快丢到九霄云外。

第四十五章：溜冰

宫里扫的雪会先集中到一个废弃的院子里，我们赶去的时候，正有宫女太监铲雪装到手推车，想赶在下一批新雪到来前运出宫外。

寒风呼啸，鹅毛般大雪簌簌飘落，很快又把扫干净的的道路染白。

距离新年伊始只剩五天，又时值太子殿下的庆功宴安排在年末除夕，宫里的气氛紧张忙碌，每个宫人都行色匆匆。

在院子里有集中在一起工作的他们，一边铲雪，一边聊天，不时搓搓通红的手，呼出的水雾成为寒冷冬天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诶……你说，大兴是真的是我们谈和啦？都几百年的事，还真不敢相信。”

“哟！怎么就不敢相信，我们太子殿下是什么人，英明神武，所向无敌，大兴那群狗娘养见到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就是，大兴那个小皇帝杀父嗜兄，喜欢玩阴谋诡计，就那点本事，遇到我们太子殿下不蔫了子孙根，立不起来，还不如我们这群太监，你们说丢人不丢人？哈哈哈……”

黄段子一出，谈话的三个人笑得前俯后仰，众人也附和吆喝。兵兵帮帮的铁铲声，冻到通红的手指，他们呼吸不断喷出的水汽为这个清冷的地方增添了许多人气。

“听说啊皇上和太子殿下不和。”突然冒出一个嘎哑的声音，很不维和，很多人都放慢手里的动作不敢出声，空气出现短暂凝滞。

该人贼目溜溜转一圈，这个扯扯那个拉拉“你们还别不信，你们想想，太子殿下早成年，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尴不尬，皇上又正当壮年，哪一年才轮到他即位？说不准皇上一个不高兴把他罢黜，他肯定着急。”

看到那些人都听出点意思，他咽咽口水凑近点，神秘兮兮“据有人猜测，淑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就是被太子殿下……”他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肯定哼哼，再次开口，声音越说越大“这些可是朝廷那边传出的消息，假不了，我小喜子可是有关系在外边，是老大的官，我得到的消息啊千真万确。”说到最后还不忘拍胸脯保证。

除了小喜子在一边自吹自擂，其他人埋头加快手里的动作，全当自己耳聋，什么都听不见。见没人理他，自觉无趣，也不再说话。

刚才热闹的院子又一次陷入安静，连他们软薄的布鞋踩在簌簌的白雪上都发出不寻常剥嗦的声响。车的木板子盖上，车轮咕噜噜滚动，随着拉车人踏深的脚印向前被拉出院子。

将软鞋绑到长木板中央，用细丝稳定住，就是一双简易滑雪板。按照她们脚的大小，我总共做了三双。

到收雪那个大院子时正看到几个太监拉出一俩木车。给个眼色，绿衣向前堵住他们的路“你们，这里装的是什么？”

前面突然闪出一个人，拉车那个老太监赶紧收回缰绳，哟停，后面的人拉住车身，车子嘎嘎响，摇晃几下，慢慢定下轮子。

眯起浑浊的眼睛，待看清是谁，恼怒的老太监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是绿衣女官啊！老奴才还想那来这么仙子般的姑娘，哟！绿衣女官不看着你主子，怎么有空来这偏僻的地方。”

“废话少说，我问你呢！里面装的是什么？”

“雪啊！恁大的皇宫大院，今年雪又一直下个不停，哪天老奴不是要死要活把这些累人的活弄出去，以咱俩的交情，不如绿衣女官帮个忙，将奴才弄到你们泰和宫那边。老奴一定感激不尽，给您姑奶奶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