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知道就好。”若棋恶声恶气,可羞红的脸颊泄露了他转好的心情,我心里松了口气。
都说人不能对别人太好,这不,若棋刚得瑟,马上一脸嫌恶“少爷,看你把自己弄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若水浮萍楼里全是像少爷一样的金子迷。”他不由分说,把我拉到镜子前,三两下把我好不容易带上去的全金牙套解下,所有带金子的东西也被他拔得七七八八。
我苦哈哈皱皱眉头“若棋,你把我这些东西弄掉,谁会相信我是若水浮萍楼的老板?一家大妓院有这么年轻的老板?”这些都还不重要,最重要得是不管我风玫南还是雪玫南的身份曝光带来的可不止是一点或两点风波,我不想大家辛辛苦苦建起的楼因为我这么点疏忽而功亏一篑,除了我信任的几个人,至今大家都没见过我真面目。大家都知道他们有一个俗里俗气金光闪闪,但能让他们赚到钱的老板若水。
最近市井里有这么一则流言,本人曾经是金匠铺里的学徒,后来走狗屎运,不知在哪捡到一大块金子,就凭着这块金子,我生意从小的做到大的,遍及很多产业,后来巨贾一方,因金子生财,因而偏爱金子。
但人俗就俗了吧!又偏偏喜欢胭脂巷里的文采墨,取了个极风流的名字。
似柳扶风,若水柔情,浮萍无根,一夜一生情。
若水浮萍楼是这么来的,而它老板嗜金如命的形象也在别人心目中根深蒂固。
“少爷,你为什么都没想到过我?我学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每天起早贪黑那么刻苦,我又是为了什么?”若棋把我衣服一件一件扯下来,撕扯的力度,好像要揉碎在自己的心尖上。
两条泪痕怎么止也止不住,越流越多,顺着他细小的鼻梁骨,晕染在整张小脸上。
他悲伤欲绝的痛苦看得我很心疼,手不由自主爬上他的双颊,我努力为了擦拭喷涌而出的眼泪,我的心也跟着抽痛。
我以为他玩玩而已,没想到他这么认真,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他,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为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情,我只想他平平安安的,一直待在我的慢慢变强大的羽翼下,做他那个天真无邪的若棋,再也不用受别人欺负,再也不用因为担心我而跪在别人的门前一遍又一遍呼喊“还我少爷。还我少爷……”
可是为什么他越来越沉默,如画的眉眼下总藏着说不出的忧伤。糯糯若棋的影子我再也找不到了,三千青丝,一撩长青衫下他的身子越发单薄。
“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有足够的能力为你做更多的事情,我已经不是你的包袱,我再也不是你的累赘,为什么你情愿用这么拙劣的方法掩饰自己,你都没有想到过我可以帮你。对于你来说我又算是你什么人?”歇斯底里的呐喊,口口声声的控诉,我都开始觉得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难道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疼在心尖上也是我的错?
我很想告诉他,我没把他当什么人,他是我的亲人,是我睁开眼睛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他在我心里有着别人无可比拟的地位,他可以为我付出青春付出生命,那我呢?我做这么多,也是想给他一个安生立地的好地方,即使我以后离开,即使我不再存在,他也有能力保护自己。
“若棋,我……”我把你当成我心坎里的人。
“不,少爷你别开口,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什么都明白的,真的,我什么都明白的。但如果你亲自说出口,我怕我会受不了,所以请你还是别说,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若棋用手堵住我嘴巴,可他苍白的嘴唇无力颤抖,眼泪鼻涕已经把我衣服皱湿成斑块的酸菜,我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什么,但他这个样子让我心里堵得慌。
刚想跟他解释,马仔的声音突然打破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若水老板,那个青渣子面男叫我送这个给你。”马仔的头颅从门外面探进来,若棋赶紧背过身去,把自己的眼泪抹掉。
珊瑚色玉佩——风沐雨?
“少爷,是二少爷的。”若棋已经回过头,眼睛肿得不像样子,一开口,干哑的声音吓了马仔一跳。
马仔用古怪的眼神在我和若棋之间打量,我搂过若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危险地睨视马仔“没看到小两口吵架吗?去去,赶快去门外蹲着。”
“收到,若水老板好好干,若棋公子,别辜负老板的心意啊!嘿嘿……”马仔偷偷对我竖起拇指,很快闪到门外,看着羞红脸整个脑袋都钻进我怀里的若棋,我有一刻钟男人虚荣心上的满足。搂着若棋软软的身体,无比销魂啊!
“少爷,二少爷的事……?”若棋抬起头,睁着他麋鹿一样的大眼睛,定定望着我,里面闪耀着紧张与害怕,但很快慢慢消失,替而代之的是信任与跃跃欲试的兴奋。
我摸摸他的头,满意地看着他的一系列转变。
“容我想想。”
这么快找来这里?他凭什么认为我就是若水浮萍楼的老板?对了,字迹,怎么忘了这一遭,开业之前,楼里所有请帖,所有欢迎致词都是若棋操笔的,就连现在楼门口外左右两边的红贴都是若棋的字迹。那么对于我的身份他也是猜测而已?
如果我不去见他,更显得心虚。况且我本来就不是原来的玫南。
“少爷,你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也不用刻意装什么,只要你按着你的本性行事,二少爷也不会认得出来。”
“是啊!我该好好地招待一下我的风家二哥。”我乐呵呵的笑,笑得好不开心。有一个好玩的人送上门,我该好好检验一下到底是眼儿媚厉害还是我的极乐散更相思。
“若棋,接下来是到你的表现时间了,把我脸弄得邪魅诱惑一点,但不能有一点以前的痕迹。”
若棋把我推到镜子前坐好,拿出他的瓶瓶罐罐开始在我脸上涂抹,五官不变,不过是让脸这里亮一些,那里暗一些,双眼弄出不相同的眼皮褶皱,就像现代的神奇化妆术,顷刻间,我的脸就跟重新换过一张一样,也很漂亮,也很魅惑,但跟原来比分明就是两张不一样的脸。
我摸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可思议。
“少爷,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用的若棋,总有一天我可以保护少爷的。”熠熠生辉的眸子,神圣的光辉在他脸上绽放,还没有完全干涸的泪眼璀璨耀眼,我呆呆看着若棋嘴角勾起的自信坚定,不能自己。
我终于发现若棋真的长大了。也许蓝天的一隅该有他翱翔的痕迹,如果哪一天我突然发现若棋强大到我想象不到的地步,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惊讶,因为他是那样积极向上,那样顽强不息,稚嫩的面孔也掩盖不了他不屈的男性魅力。
此刻的若棋形象很高大,我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若棋,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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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螺形状蜿蜒向上的木梯,我一步三摇,扭着蛇腰肢,扭到风沐雨的厢房。梅兰竹菊四君子,我停在装饰菊花吊帘的厢房门外。
第十七章:风沐雨
里面传来怒火升腾的咆哮声“滚远点,别碰我。”椅子哐啷倒地,酒瓶子也从在酒桌上打转,摇摇欲坠,马上就要砸下来。
四个公子东倒西歪,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被我安排来顶场子的南苑头牌花容公子想接近风沐雨,人还没有碰到,就被他一手甩开。花容公子讪讪不知所措,尴尬的神色很快被他掩藏在甜媚的笑容下“公子,老板还没来,让奴家先陪公子过一杯,如何?”
风沐雨神色不耐,但还是端起酒杯子一饮而尽。他肯配合,花容公子面露喜色,杯酒下肚,面浮绯红,好不美艳迷人,借着醉酒的借口,娇弱无力的花容公子一个不小心倒到风沐雨怀里,风沐雨像被蜜蜂蛰了一口那么反应强烈,一把把花容推倒,害花容毫无形象跌坐到地板上,眼神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愣愣像个傻小孩一样。
花容薄衣半开,神情脆弱,很能引起男人的怜惜之情,可风沐雨愣是看不到这些。反而在他皱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厌恶与歧视。
“快叫你老板过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风沐雨从刀鞘里拔出弯月大刀重重砸到桌子上,披红绸布的圆桌子颤了两颤。很有种你再拍一下我就散给你看的架势。
不近男色?我撩起菊花坠长帘子若有所思。
可他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歧视让我很不顺眼。向马仔递个眼色,他马上安排人把花容和其他人都带出去,屋里的东西也更换一新。
“不知公子找在下何事?还有这个是什么意思?”拿着风沐雨的贴身玉佩不在乎地甩来甩去,我懒洋洋地坐到我的贵妃椅上。风沐雨的眼睛好像要看透人一般,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不说话。
好啊!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不占便宜。这会我也目不转睛地打量他。
果然像马仔说的青渣子面男,风沐雨两腮边都开始长出硬硬扎人的青胡子,不可否认这样为硬朗强壮的他增添了几分男人的性感,在一堆柔弱的青楼公子里面非常醒目。
都说虎父无犬子,身在武将世家的他坐有坐姿,站有站姿,虎目炯炯有神,很有一派军人作风。多看了我两眼后,他还是否认了他这种没由来的熟悉感。
“若老板,在下风沐雨,舍弟游玩到江南一带,到淮州走失消息。想请求若老板帮忙寻找十三四岁的主仆两人,如果能帮忙找到舍弟,沐雨无胜感激。”声音嘹亮,气出丹田,连求人都被他说得像发号军令一样。
我右手虚拂下颌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冥神细想,迟疑问出口“沐雨不会是认为贵弟身在本楼吧?”
“正是……”
“那可难办了,我若水浮萍楼上下几百人口,很多小馆姑娘都是暂居这里赚皮肉钱的,还真不知道贵弟还窘迫到如此境地。
唉……现在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连堂堂大将军的弟弟都沦落到卖笑为生,百姓可怎么办,唉……”我连声几个哀叹中,风沐雨的脸越来越青,可以和他的青胡渣子融为一体。他的大刀蠢蠢欲动,很有砍过来的欲望,可他还是压抑住脸上的愠色,气势一下子强盛起来。
“既然若老板已经知道本将军的身份,可以请楼里的账房先生出来吗?他有可能是我将军府里的家奴,恶奴卖主求荣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出过。本将军想和他当面对质。”什么意思,若棋对他们风家忠心耿耿,如此爱护我这个假冒三少爷也是因为我是风家人,没想到到头来竟被如此对待,风沐雨他我越看越碍眼。想戏弄他的恶魔因子在血液中翻滚沸腾,越加“猖獗”。
我侧躺,右手支起脑袋,微微眯起眼睛睨视他“大将军是说若棋啊?这孩子跟我好了好几年,竟然会是这种人,我真是看瞎了眼,马仔,到后院请若棋过来。”
“多谢若老板。”虽然疑惑,风沐雨还对我一抱拳,又坐回凳子上,两腿整个肩膀的宽度打开,背脊挺直,端端正正。
时刻恪守军纪的官兵,如果做出荒淫秽乱的不堪事,会不会羞愤欲死?也不一定,等他尝到风流快活的神仙美味,霸着我楼不走还说不定。最好让他霸王硬上弓,没道理外,钱还溜进我兜子里,风沐雨啊!风沐雨,谁叫你遇到我,歧视我们男男恋外,还侮辱若棋的人品,我就一定不能让你好过。
“风将军还有其它怀疑的人选吗?要不在下将楼里一众姑娘小馆都拉出来给风将军选,风将军是想选什么样的弟弟?肥的瘦的美的丑的,还是说想要像若水我这样的?”话也往歪理上走,我就爱看他青变红,红变青的脸色,现在才发现我挺有虐待倾向。
我声音甜得都可以掐出水,伸出红色的舌头轻舔过上唇,我媚眼如丝飘向他的方向,觉得热,我把盖在半身的被子踢掉,大开V领衣裳顺势滑过半边肩胛骨,单薄的内里若隐若现,透着股欲拒还迎的诱惑。
对上我飘来荡去的眼睛,风沐雨怔忪瞬间,不自然将脸别向一边不看我。眉头拧得比绳子还紧,配上他长条形青须白面,别提多可爱。
我拍腿哈哈大笑坐起来“在下开个玩笑,风将军别见怪。”
“要喝一杯吗?都说军营里的酒野烈后劲足,是好汉儿郎大口喝的酒,你试一试我楼里史彼立塔斯烈酒的味道,看看比得过不?天下只此一缸。名号不过杯,风将军有没有兴趣试试自己可以过几杯?非真男人喝不了的酒。”
揭开盖子,酒香四溢,浓郁的酒精味散发,鼻子一抽一吸间润满肺腑,热烈张弛,血液流动沸腾。
风沐雨的眼睛霎时明亮若星辰,咽咽口水,眼睛闪烁跃跃欲试的兴奋。都说当兵的粗汉子爱烈酒,风沐雨果然也不例外。
“好!若老板有如此兴致,本将军定当奉陪。”
将酒装入银壶,倾倒如注,白得像开水一样的蒸馏酒史彼立塔斯烈在月勾形杯子里打转,泛出纯净的色泽。
风沐雨迫不及待端起,轻抿一口,如被电击中,嘴唇瞬间发麻,可化在嘴里里的酒味又神奇淡去,像白水一样索然无味,风沐雨疑惑,不由多饮几口,啧啧出声,不知不觉中几杯见底。
“酒没想象中烈,不如烧刀子干烈似火。”
“是吗?”微笑眯上我眼睛,我气势如虹夸下海口“如果风将军这时候能跨出若水浮萍楼大门,我若某人定奉上万金嘉奖,可如果不行,请风将军把明账算清,一杯百两黄金,总共三杯,还有作陪的四位公子再加上头牌花容和包厢美食茶水费总共三百九十六两黄金,合计白银三千九百六十两,满满算,扣去零头,风将军就给三千九百两白银吧!”
“你……”风沐雨怒起,刀剑拔出,可摇摇晃晃拿不稳,蹒跚几步就倒到地上,酒气涌上脸颊,他打几个响嗝,触到地板,彻底睡死过去,我狠狠踢了他几脚,他不耐烦地把我脚拨开,翻个身子,又开始打呼噜。
“少爷,二少爷怎么啦?”一到门口的若棋看到这个状况,赶紧奔向风沐雨,将他扶住,奈何他身体单薄,怎么拉风沐雨还是死猪一样浑然不动,被若棋架到肩膀上的手软绵绵的,一抓不住,又滑落,整个人像一坨会变形的脂肪球。
看若棋如此在乎风沐雨,心里酸溜溜的,马仔等人要上前帮忙,我抬手阻住他们。
额头沁上汗珠,若棋奋战了许久,显然他搬不成功后,才把求救的视线投向我,我不满地努努嘴“还死不了,马仔,将他全身上下脱光,拖到花容房里去。”
“少爷,你要干什么?”若棋紧张,张开双手像护仔的老母鸡拦在我面前,剑拔弩张。
好你个若棋,你才因为我一句玩笑话几天不跟我说话,现在又为了一个男人跟我吹鼻子瞪眼,真是我养的好奴才!
火气从“牛鼻子”呼呼喘出,我一巴掌将若棋甩开,他蹬蹬几步远,受力不住,连人带椅子跌到地板上,头砸到椅子横杆瞬间,他双手赶紧抱住头部。
我伸出去要拉他的手顿在空中,一个转弯拐回,我狠狠拍了马仔一巴掌“快行动啊!还愣着等我分钱啊!”
“若棋他……”
若棋头伏在臂弯里一动不动,我心感觉很不舒服,但我今天必须给他一个下马威,必须让他懂得什么叫主仆尊卑,让他知道他什么都是我给的,恩施荣宠想收回容易得很。
对马仔的为难迟疑我板起脸吆喝道“还婆婆妈妈,我告诉你们,违背我的命令可比这惨。师法堂里的刑罚是不是都想尝尝?”
师法堂三级分立,专门为做错事的人设立的,每种刑罚轮回一周,可以去掉半条命。想到里面阴森森的迷宫鬼园,众人抖了一抖,急回答道“小的们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