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前传——面影
面影  发于:201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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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很讽刺,一介卧底最后竟然要寻求他的敌人的帮助了。

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去那人那儿了。

就在车子要上高速前,安裕鹏忽然拐了个弯,驶入旁边小旅馆后的一片野地,将车停了下来。

“这里黑灯瞎火的,你把车开到这儿干什么!”吴嵘一直悬着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安裕鹏没说话,径自熄了火,从脚下的旅行袋里掏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还没等吴嵘出声阻拦,对准后座的司机胸口就

是一枪。

那无辜的可怜人在临死前都没能得到说话的机会。一声沉重而短促的哼声之后,他就再没有任何动静。

安裕鹏还是不放心地又在他身上打出几个枪眼儿。

吴嵘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推开车门就跪倒在地上想吐,然而久未尽食的腹中已无物可吐。

“快回到车里!”安裕鹏低声呵斥道。

“你——你让我跟一个死人呆在一起?!”吴嵘惊恐地连连摇头。

“被人发现我们俩的行踪,你的下场要比他还惨!”安裕鹏不容分说地绕到他身边,把他塞回车里,然后自己也迅速坐回

原位,关上车门,开始打电话。

吴嵘从他的话中大致推断,通话方就是他们要去投奔的那个人。安裕鹏请对方开车过来接他们,那边好像答应了。

等安裕鹏讲完电话,吴嵘忍不住把车窗摇出一条缝,深呼吸了几次。

“那些警察……是你干的?”他小声问。

“是啊。不干掉他们我怎么有命回来找你。”安裕鹏说着,不禁想抽根烟,但想了一下,又忍住了,搓了搓鼻子。

“他们……也就算了,但这司机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事,你就这么把他杀了……你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吴嵘话一出口

,立刻就骂自己傻逼——永夜几千人的性命他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只不过多杀一人,他更不太可能会有所谓“良心不安”

的感觉了。

“他是没做什么事,但是,如果不杀他,他就会泄密,我们就会死。你不想去找你哥了?”安裕鹏老神在在地反问,好像

他刚才不过是开枪打死一只蚂蚁。

吴嵘愤愤地咬住了嘴唇。过了一会儿,他沉痛地叹道:“我只是想找回哥哥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了,没什么好内疚的。弱肉强食,别说你不懂。”

“我以为这个社会至少还受到法律的约束——”

“法律也不过少数人制订出来约束多数人的东西而已。现在法律在思纠委面前根本屁都不是。”

吴嵘冷笑了一下。“说到思纠委,你——他们如此对你,你作何感想?”

安裕鹏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我从为他们做事时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了。只是没想到这个结果来得这么早,

这么快。”

“你不恨他们?他们把你当作用完即弃的棋子。”

“恨又有什么用。我没有力量和他们对抗,就只能任他们摆布。”

“你现在不是已经在和他们对抗了吗!”吴嵘有些激动。

“这是迫不得已的。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求生本能还是有的。”安裕鹏自嘲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吴嵘实在很想了解安裕鹏这个人背后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或许在我死前我会把一切都讲给你听。”安裕鹏闭上眼睛。

他们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

旅店后面没有灯。黑暗只有旅店那栋三层小楼的一些窗口亮着灯。车窗外不断传来高速公路上车子飞驰的轰鸣声。

吴嵘现在突然莫名有些后悔。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他们正在走的是一条末路。思纠委不知在何处张开血盆大口,

等着他们二人自动送入它的口中。但是已经没法回头。

如果能成功地找到哥哥,他一定要把自己这一路上的遭遇全部讲给他听。想必哥哥又会露出惊讶又忧伤的表情,然后伸手

轻轻地拍拍他的头。他想听吴峥唱歌,唱那些自己作词作曲的、意义不明却让他觉得感动的调子。

正当他陷入对未来的幻想中时,安裕鹏的手机突然响了。

“哦,好,我们马上过去。”安裕鹏对着电话说。随即他扭头对吴嵘道:“下车,背好你自己那袋行李。他来了,在旅店

门前的停车位那里。我们过去。”

吴嵘往车座下一看,他们的行李都好好地放着呢。他惴惴不安地拎起旅行袋,跟在安裕鹏后面往旅馆门前走。

借着店门口的光亮,安裕鹏见到他的友人正停在一台私家车前冲他招手。正当他们俩快步朝车子走去时,突然间四周猛地

亮起了刺眼的白光。二人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眼睛。等习惯这光亮后,他们再睁开眼,赫然发现,面前是无数杆闪着金属光

泽的枪。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安裕鹏!交出武器,赶快投降!”

11.

吴嵘一天里第二次面对这么大的阵仗,想死的心都有了。安裕鹏说那人是朋友,结果这么快他们就被这位“朋友”出卖了

。他以前虽然就觉得人心不古,但没想到不古到现在这个程度。

他偷瞄了一眼安裕鹏的表情,发现他还是很镇定。吴嵘这时忍不住佩服起他的心理素质来。果然是心黑脸皮厚,啥都不怕

……

“平健!你可真对得起我。”安裕鹏冲那个已经躲在警察队伍后的旧识喊道。

吴嵘这时虽然紧张,但又觉得好笑——安裕鹏哪来的立场责怪人家,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奸人。他真想问他一句“

你对得起永夜那么多人么”,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和那家伙斗嘴的时候。

那人没敢出声,依然缩在警察身后。

“不要废话,快点缴械投降!”警察用喇叭喊话。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后面那旅馆里的人。一时间整栋楼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窗口探出不少脑袋往下张望。他们

的议论声甚至传到了吴嵘的耳中。

吴嵘正在苦苦思索他们要怎么逃出生天时,突然被安裕鹏一个拐子架住了脖子,紧接着他就感到右边太阳穴上凉凉的,被

什么东西抵住了。

前面那一队警察见状一阵骚动。估计他们本想等安裕鹏交出武器后直接击毙他俩的,但现在后面有不少群众围观,安裕鹏

还劫持着人质,他们不得不做点表面功夫,让群众看见他们是以人质的性命为重的。这下,本来很简单的事就变得更棘手

了。

吴嵘怎么也没想到安裕鹏会拿自己当挡箭牌。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帮自己救哥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之前惊心动魄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心寒。果然人都是不可信的。那个举报他们的人是如此,安裕鹏本身亦然。

“安裕鹏!你是逃不掉的,不要负隅顽抗了!”一个长官喊道。

后面旅店里的人群明显对这个名字有很大反应。

“哇,刚才是说他叫安裕鹏?那个从静湖逃出来的通缉犯?”

“应该是了,要不然怎么会搞这么大场面……”

“不知道他到底犯了啥事啊……”

“肯定是重犯!你看他现在还劫持了一个人质咧!”

楼上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甚至有好事者不顾危险,跑到楼下去观战。

这时安裕鹏中气十足地吼叫:“你们全部退后!退到马路对面去!不然我就一枪崩了他!”说罢还把枪口在吴嵘脑袋上使

劲转了转。

此话一出,后面的围观人群更激动了。这可不是在拍电视剧,是真正的大场面!

警察见状敢怒不敢言,只好按要求一点点往后退。

“我还要平健把他的车开过来!开到我们跟前!”安裕鹏拖着吴嵘一步步往前逼,嘴里还提着要求。

吴嵘这一天经过三番五次的刺激,此时已六神无主了,他说不清是更希望被警察救走,还是让安裕鹏把他架走。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以为你能像下午一样一个人开车逃掉吗!”吴嵘忍不住问他。

安裕鹏不说话。

警察们商量了一下后,决定暂时满足他的要求。

那个叫平健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开车过去,怕安裕鹏把他打死。最后警察头子无奈,只好让一个部下亲自把车开过去。

车子停在二人身前。安裕鹏又要求开车的警察退回到队伍里去。

围观队伍越来越壮大,后面惊叹声感慨声甚至还有喝彩声源源不绝,警方为了维持自己的正义形象,反而陷入了被动局面

“开门,上车。”安裕鹏吩咐吴嵘。

“啊?”

“我叫你上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安裕鹏轻轻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吴嵘别无选择,只好坐进车里。

警察们紧张地监视车里的一举一动。两边各有几个人正悄悄从侧面包抄。

安裕鹏突然隔空把一个背包扔向路对面那队警察,大叫:“武器都在包里了!给!”

警察们的本能反应就是抱头蹲下,因为那一包横空飞来的东西实在很像炸弹之类的东西。

在旅馆看热闹的人见状也被吓着了,大家的心都随着那个背包高高吊起。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出现众人料想中的爆炸场面。那个背包稳稳地落在警察队伍的前面,除了发出重物落

地时的闷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离那个包最近的警察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去捡包。

趁这个当儿,安裕鹏迅速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并将枪举过吴嵘的头顶——

吴嵘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瞬间划过额际。唉,可惜自己还没能找到哥哥就要丧命于此了。他深吸一口气,索性闭上眼睛,

等待最终的命运。

安裕鹏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擦过吴嵘的头发,击穿车窗,随即精准地打在警察手中的背包上。

吴嵘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如此巨大的声响。那声音已经无法用“震耳欲聋”来形容,简直要把他的灵魂都震出了窍。他只

感觉耳中一阵刺痛,随即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眼睛在意识恢复前就睁开了,一开始无法对焦。

等他能清楚地看见周围的东西时,只见安裕鹏那胡子拉渣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嘴唇动着,像是在对他说话。可是他马上

就发现自己听不清。吴嵘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在说话吗!”他猛地坐起来,大声对安裕鹏说。

安裕鹏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提高音量,对他叫道:“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吴嵘这回勉强听见了他的话,但是耳中还响着嗡嗡的杂音,让他很不舒服。

“我……听不太清楚!”

安裕鹏一脸焦虑地盯着他看。

吴嵘虽然还有些晕眩,但他已经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这儿,应该算是暂时安全了?——等等,这儿

是哪儿?

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身在一个简陋而破旧的房间里。这应该是间平房。他从小在大城市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平

房,此时不免觉得新奇。

“这里是哪里?”他问安裕鹏。

“宁夏。这地方叫槐花镇。”安裕鹏怕他听不清,大声说。

吴嵘吓了一大跳。之前一直闷头跟着他走,渐渐就连他们走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到了宁夏这么远的地

方。

“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里已经很接近静湖了。”安裕鹏说。

吴嵘一颤。他这才注意到,男人的左臂好像受了伤,用布条胡乱缠着,布条上透出殷红的血迹。

“你的胳膊怎么了?还有——我们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他连忙问。

安裕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无所谓地笑了:“为了帮你找你哥,我已经变成全国公敌了。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呢?”

这句听起来像是戏言的话却让吴嵘无法笑出来。眼前这男人说谎成性,杀起人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做事说话好像从来不

带真感情,他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根本就不值得同情;但是目前看来,他在危急关头也没有放弃自己,一直带着自己

一起走,看来他确实是想履行诺言、带自己去静湖的。如此说来,他会被思纠委一路追杀,确实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这个问题让吴嵘感到甚为困扰。他左思右想,吞吞吐吐地说:“如果……如果我和我哥能活着从静湖逃出去,到时候……

你希望我怎样报答你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答应你……”

安裕鹏听后,像听到小孩子的天真童言似的,又咧嘴笑起来。

“有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吴嵘不满地质问道。

安裕鹏没理他,身子往炕上一歪,就在他身边倒下来。

吴嵘见状以为他是受了严重的伤,体力不支才倒下了,急忙推推他,叫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裕鹏淡定地白他一眼:“你往里边点,我也要好好躺一躺。我这两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开车,连眼皮都没合过!”

“你——当时在旅店前那帮警察,你不会也把他们都杀了吧……”吴嵘话一出口,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答案是

明显的——那能把一车之隔的自己震晕过去的爆炸,想必威力大得能把周围一圈人都炸伤,更别说当时还把那背包拿在手

中的警察和围在他身边的同僚了。

“我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死,我们就会死。”安裕鹏背朝他道。

“那你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下午我开那大巴逃走的时候差点被他们打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这么厉害、那么多特警都不是你的对手?”吴嵘忍不住追问道。

“之前我丢给警察的那个包里是我们最后的炸弹了。我们现在只有几把枪,子弹虽然还有一些,但如果思纠委再派一帮人

,我估计我们俩就真的逃不掉了。”安裕鹏答非所问。

“你……不怕死吗?”吴嵘泄气地倒回炕上。

“我不想死,但我随时做好了死掉的准备哦。”男人的声音还是很平常,丝毫不带个人情感。

吴嵘一时无言。他可不想死,也没有做好“死的准备”。自己还年轻,人生之路才不过走了四五分之一,才不会甘心在这

时候就死掉。一想象自己死掉后的情形就觉得可怕。到时候世界上再无吴嵘这个人的存在,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无

法得知,这实在让他难以忍受。安裕鹏说过他只比自己大一岁,为何他能如此平静坦然地面对死亡呢?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是安裕鹏已经睡着了。看样子他确实是疲惫不堪。

吴嵘再次环视这间屋子,叹了口气。他见自己的行李袋放在炕下,想了一会儿,便从袋中翻出一件衬衫,费了不少力气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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