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军人父母的穆阳，在冉然心中成了神的存在。

后来冉然考上八中，穆阳在同一所中的高中部。

但穆阳考上大学的时候也一并卖掉了院中的房子，冉然就在也没见过这位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仁兄。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杳无音讯了？再怎么样两人也算上除了哥们最亲的人，而且穆奶奶在世时那么疼爱他。可

是穆阳的做法很绝情，他甚至没有同冉然道别。

傍晚，冉然敲开穆阳家大门，他觉得即使穆阳不主动认出他，他也会提出心中的疑问。

毕竟这就是生活不是么？

有问题，就解答。

04.陷落

穆阳

阳光慷慨地从宽大的玻璃窗透射进来，办公室窗台上的吊兰折射出一种翠绿的光彩。

“我决定推荐你去。”四下无人，穆阳对李青松说。

“我不去。”李青松一句话出来，倍儿横。

这要说说李青松了。李青松是一东北小伙儿，考大学进京，毕业以后就进了穆阳所在的这家IT公司。

其实李青松顶顶反感某些北京人整天满嘴“您您”，骨子里却掩饰不住的那种优越感。

就拿他的工作来说吧，一开始他根本不想到三室来，都是些伺候人得活，而且说实话，李青松也具备项目开发的实力。可

是人没那么安排，就让你去三室了。这年头有工作就好，还挑什么挑啊。

但只比他早毕业一年的穆阳就如愿得进了一室，所以起初李青松对穆阳热络是热络，却不是发自内心得……

有消息说要穆阳当三室主任的时候，李青松觉得穆阳肯定不答应，这种升迁明白人都不会同意。

表面上一个月薪水涨了几百，可留在一室随便作哪个项目提的钱都比涨的那点薪水多了去了。

但穆阳最后竟然来了，挺出乎李青松预料的。

真正把穆阳当成朋友，是那次惹祸穆阳却请他吃饭以后。

朋友有朋友的相处之道，李青松现在不跟穆阳玩虚的了，凡事却都肯替穆阳想一想。

李青松的反应大大出乎穆阳预料，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为了推荐李青松去，他差不多得罪了整组人，结果这位大爷来了

句：我不去。

还没来得及发飙，林总那边拨电话过来，让他们把后天A公司四号会议室要用的设备先准备好。他只好先搁下话题去拿幕

布，李青松见状立即跑去提投影仪。

俩人等电梯的时候，李青松别别扭扭地说：“我走了，这些东西你自己怎么拿？”

穆阳被气乐了，“想什么呢，合着你以为你走了，我们就都不干活了，离了金刚钻就揽不了瓷器活了是吧？”。

其实心底，他俩都知道李青松是为他好。只要有他们俩在，室里的女人们从来没干过提投影仪，拿幕布这样的粗活，李青

松无疑是认定他支使不动那几千斤，自己走了活都得落他一人头上。可是没干过不等于不能干，说到底这点活累不死人，

退一万步说，就是李青松走了以后穆阳一个女人也拨拉不动，自己咬牙也把活干了。

而依据惯例李青松培训半年回来是要提升的，最不济也要加薪，穆阳怎么能因为那些个可能也许拦着他的前程。

幕布架好，连上笔记本，测试开始，穆阳却心不在焉地想起了冉然到他家那时候的场景。

冉然自顾自在屋子里的布艺沙发上坐好以后，穆阳给冉然倒了杯水。

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如今俨然成长为一帅哥，不知道为什么，笑意止不住地就从心里漾上来。

紧接着，他脱出自己大脑控制地就做了一件特幼稚的事——把手伸到冉然头顶上，胡撸了两把，把冉然那本来的漂亮的头

型给彻底破坏掉了。

得，他肯定是认识自己的，冉然确定。

没办法，穆阳欺负他欺负惯了，如同冉然怕他怕惯了一样。

“行啊，资深发型师了！”穆阳乐。

在你跟前还不是跟头葱一样，冉然腹诽着，鼓起勇气问：“你刚才跟谁较劲呢？”

“我？”穆阳扫了眼电话恍然大悟。

“呵呵，我妈呗，还能谁啊？明儿是我奶奶生日，前阵子她跟我爸闹别扭，正拿劲呢，不肯去，还想让我跟她一起不去。

”

黑线！当年冉然跟穆阳的妈妈接触很少，听穆阳说他妈妈这样那样总有点不敢置信的感觉。

“我真不知道怎么好了？”穆阳把身体往沙发靠背上一砸，“我怎么摊上这么对爹妈，没个消停时候。”

“还有让你没辙的人？”冉然不以为然。

“她是我妈我能拿她怎么样？”

“她是你妈你还是他儿子呢。”冉然随口接了这么一句。

犹如醍醐灌顶，穆阳豁然开朗。

“还得是我的小军师啊，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穆阳又去胡撸冉然的头发，冉然无奈，这都多大了还是这毛病。

李青松最后还是去了，在穆阳的再三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

精疲力尽地搞定单位的事，穆阳驱车直奔自家老爷子那，先接老爸上车。

穆连春一看车后面那一大束夸张的百合，脸就撂下来：“甭来这套，你想让我捧着这束花向她示好，没戏。”

“爸，今天可是我奶奶生日，我跟您说，您和我妈谁今天招我奶奶不痛快，以后我就不理谁。”穆阳直接就是威胁。

穆连春不知道到底是顾虑到老太太的生日，还是真怕儿子倒戈，到底是亲自捧着百合来到欧阳女士的服装店把欧阳女士接

了出来。

欧阳凤梅微蹙着眉上了车，一言不发。

穆阳见状心里一通狂乐。

幸好到了老太太那，俩人说时迟那时快，变脸似的都把表情转换过来，一口一个妈地哄得老太太开心。

老太太三子一女，除了在部队的老二一家回不来，齐聚一堂。

穆阳给奶奶端茶倒水，揉肩捶背，鞍前马后的服侍，老太太乐得。

老一辈人有些个讲究，长孙在心里的地位基本是不可逾越的。

就那么闹腾到天黑，开车回家的时候，穆阳突然觉得，特别的孤独。

在单位他是少年老成，稳重自持的小头目，在家里他是孝敬老人的好儿孙，可是穆阳总觉得，那都不是真正的自己。

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什么人？

穆阳在漆黑的夜色里扭转车头，向Destination驶去。

冉然

冉然对穆阳有怨恨，赤裸裸的怨恨。

对，换谁大晚上十一点被人从被暖烘烘的窝里拎出来都得怨恨。然则，穆阳的方式最是可恶，遥控式，电话轰炸。

冉然用的手机是诺基亚的N78，自打第一部手机至现在，他一直偏爱这个非常人性化的品牌，尤其是来电无声功能，当电

话在普通模式下有来电进入，如果不想被打扰可以直接按无声键，即达到目的也可不用挂断电话得最别人。

当接到穆阳的来电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也架不住人频繁的，不间断的打。

“操，TM战士。”无奈几十回的骚扰，就算冉然再困也睡不着了。

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铃声还在尽情地响着，来电显示：穆阳。其实，就算不看来电，冉然也知道是这位爷打来的，嗯…

…咱来听听。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不错，这正是冉然给穆阳设置的个性铃声，可惜这位命硬，电话打了十几次，大刀也就跟着砍了十几次，愣是没把这位给

灭了。

冉然有严重的起床气，再加上没完全好转的低血压，心情急转直下，他用力的按下接听键。

“大爷，您要做甚？”语气必然是相当不耐烦。

“呦呵，睡了？”穆阳那边声音嘈杂，强有节奏的舞曲隐隐传来。

“废话，都几点了？知道什么叫健康新生活么？”冉然损他，这嘴一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半，没溜。

“不清楚，醒了就起来吧。”

“你还让人活么？疯了我起来，这刚十一点，认表么？ELEVEN，PM！！”

“赶紧的，别废话。”穆阳报了目的地便挂了电话。

“奶奶的。”冉然翻身下床穿衣服，这可是自己住啊，要是睡老妈那儿，这么晚铁定被削。

下楼，寒风凛凛中打了辆车，跟司机报了酒吧名儿，的哥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便驶向目的地。

夜店这地儿，冉然真是鲜少去过，酒吧倒是没少去，其主要区别是，夜店过于吵闹。记得许哲唯一一次带他去MIX见世面

，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而没让他倒里面，活脱脱是让人给架出来的。

进门儿先扔了几十块钱门票费，盖完猪肉章就开始跟舞池里找人。

嘿嘿，跟这儿，咱不厚道的带着同志们先阴笑下。

为嘛？别急，娓娓道来。

冉然顶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穿梭于笼罩在糜烂晕暗灯光的人群之中，寻找穆阳的身影。可惜，除非你是夜行动物，否则就

算带个望远镜，找人？那也是无望的。他掏出手机，拨通穆然的电话。

“我进来了，您跟哪呢？”

“往里走，最角落。”

“得嘞。”

“哎，注意自身安全啊。”

冉然当时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自身安全？

再后来呢？就是那倍儿乐的事了。

过程中，他被人无数次的摸了臀部，这些咱可以认为是人多拥挤，忽略不计。

且，更甚者，居然有男人拉住他，含情脉脉的问：“卖么？”

“卖么？”一男人居然问你，卖么？这代表什么，明摆着他是同性恋，最低限度也是对男人有兴趣。

冉然抽出自己的手臂，用眼神警告他离自己远点，也没多想什么，转身便走。不必大惊小怪的，现在的酒吧多数会有gay

出现，这不足为奇，他本身的行业里也有很多gay，留学的时候有的同学甚至结了婚。

但……

冉然突破无数骚扰者找到穆阳的时候便薅起他的领子，一通狂吼。

“这TM什么鬼地方？！”

“Destaintion，北京最有名的G聚集地。”答完，穆阳表情慵懒的吐了个烟圈。

冉然瞬间觉得一阵眩晕，倒霉再不济也就这样了。

“您……叫我来这儿干吗？”

“喝酒阿，能干嘛？”

“我操，跑Gay吧喝酒？！”他简直不敢置信，这人有脑子么？

“赶紧坐下，刚才被人摸了一溜够吧？”穆阳拉出身旁的椅子，脸上明显的调侃表情。

“何止”，冉然坐下，拎起穆阳的嘉士伯喝了一口，压惊，“如果有人问你‘卖么’您作何感想？”

“哈哈哈。”

“乐屁。”

他俩静静的喝了一会酒，看着五光十色下随着舞曲扭动的人们。

“哎。”冉然打破了沉默。

“嗯？”

“你也是gay？”这样的酒吧，这样的环境，冉然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

“哦，不错。”他没想到穆阳痛快的承认了，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

尴尬的气氛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时，被穆阳制止了。

“冉然，你做过么？”

“什么？”

“我说，你是CN么？”

再傻也能听明白穆阳的问题，冉然的脑子卡了一下，就好比交流电暂时短路，可这明显侵犯到男人自尊的话题却成功的将

他的思维带出了刚刚的题目。

这问题如果照实说，冉然必定得被穆阳取笑一番，别说有关于做爱做的事情，就是谈恋爱，他最近遇见的那段也算是初恋

。

“得，当我没问。”他乐，没对冉然说，即使看他的表情也能轻易的猜出答案。

这一晚上冉然除了遇到无数次的雷，还算是不错的聚会。

他跟穆阳聊着各自的经历，从穆奶奶的馄饨到穆阳离开后两人交际的空白区。

伴着一瓶瓶的嘉士伯下肚，直到冉然醉得不省人事，被穆阳带回家。

05.反差

穆阳

把一醉酒的女王受带回自己家里，该干点什么？

这个问题地球人都知道。天时、地利、人不和。

对着一烂醉如泥的人您要是能干出点什么来，那您绝对是高人！

冉然喝醉了酒很乖，不吐不闹就是睡。

穆阳把他扔自己床上，给他老人家脱鞋、脱外套、盖被子，自己都觉得自己贤惠得过了。臭小子，不能喝还喝那么多，穆

阳把沉睡不能抵抗的冉然的头发揉来揉去，弄得一团乱，自己却了无睡意，干脆拖过本子，把上次那个开发案继续作下去

。

这还是在一室的时候留的尾巴，说起来穆阳无比怀念在一室时的工作，那时候穆阳什么身份？开发人员，把自己那摊干好

谁也不甩，无比省事儿。

现在对比起来是痛苦万分，服务人员，见谁都得点头哈腰的，简直越干越回去。

夜深人静，思路刷刷的，穆阳睁大双眼，犹如被充了电般，灵感源源不断，一直鏖战到天亮。

手上的活终于完结了一个阶段，合上笔记本，穆阳起身洗漱，再有三个晚上，这活准拿出来了，又是一把银子到手。

正刷牙呢，身后有响动。

穆阳抬眼看镜子。

镜子里的冉然发型极端暴笑，类似七龙珠里的小悟空，更搞笑的是冉然一脸的惊惶。

“我，我怎么在这？”

“后面不疼吗？”看他那样穆阳就想逗他。

“……”冉然反应过来他话的含义，惊得一脸煞白。

从冰箱里拿出速冻包子蒸上，接着淘米煮粥，都拾掇完了，冉然还柱子一样杵在卫生间门口。

忽然某个念头自脑中闪现，仿佛也是心中所愿，穆阳把冉然的头发弄弄乱，直截了当地说：“咱俩在一块吧。”

“我有女朋友了。”一分钟以后冉然低低地说。

“你早就该拒绝我

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给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

二十四小时的爱情

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越过道德的边境

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享受幸福的错觉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着

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

穆阳跟着车里的CD哼着，把一小破宝来开得飞快。

拖拉机是超不过大奔的，摩托是不能用骡子拉的，宝来是不适合飙车的，穆阳硬要飙车的结果就是“嘭！”地一声追前面

那车上了。

要搁平时穆阳早下车道歉了，可此时此刻穆阳不但没动，反而把头砸在了方向盘上。

咚咚咚，砸车窗的声音。

穆阳抬起头，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是一什么脸色。

“你没事吧？”

前车的主人无限狐疑地看着穆阳，撞着脑袋了？貌似没那么严重啊？也没血，难道是内出血？

“没事。”穆阳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看看需要陪多少钱，我……”

“陪钱？您看我这车陪多少合适！我这零件国内都没有。”

回视了自己的宝马一眼，柏云蔚冷冷地说，“驾照给我看看。”

穆阳心情糟糕，可是还是耐着性子，把驾照拿出来给柏云蔚看了看。

“穆阳。”柏云蔚仔细地看了看，伸手拍了拍穆阳的脸。“电话留一个，等修好了跟你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