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凡觅红尘——芯叶儿
芯叶儿  发于:201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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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忘记昏睡前敖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或许就在他失神的情况下发生转机也说不定。

被李清渺吸引住全副心神的敖祭眼见李清渺失焦的双眸不敢置信的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李清渺却浑然未觉的紧紧拉扯着

敖祭的衣襟。

“敖祭?你怎么不说话?”

原本漆黑一片的视线有些影影绰绰的浮影,李清渺凭感觉抓住了敖祭不甘心还在不断挥舞的手掌,攥在手里使劲的拽了拽

,催促道。

敖祭墨黑的眼眸暗淡了一瞬,放弃了挣扎,掌心中那只微凉的手唤回了他的理智。

“我很好。”

简短的用词让李清渺松了口气,刚想扬起笑靥忽然感到身旁多了一份无形的压迫感,让他遍体生寒,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

颤。

“以前听人说瞎子的感觉很敏锐,果然是真话。”

捕捉到李清渺的畏惧,天帝轻蔑的开口说道。冷漠的眼神像是注视着一只下作低贱的蝼蚁一般,毫不费力就能让他生不如

死。

带着疏离讥讽的嗓音近在耳边,李清渺僵硬的动弹不得,敖祭趁势将他拉靠过去,锐利的天网缠得二人更紧了几分。

“……玄若?你是玄若?”

虽然与往日那般温和平缓的语气不同,李清渺还是听出那是李楚泽的声音,不由得脱口问道。

熟悉的仿如刻入骨髓的名从一个卑微的凡人口中说出来,天帝清俊的脸庞顿生恨意,养尊处优却强健有力的五指毫不留情

的掐住了李清渺的颈项。

“是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敖祭寒下一双犀利黑瞳,右手的指尖顿时生出锐利尖甲,毫不客气的划向天帝牵制着李清渺的手腕。

天帝迅速的撤回手来,看着不停扶着喉头剧烈咳嗽的李清渺,脸色阴晴不定,只是顾忌着还留有余力的敖祭没有再质问下

去。

“娘个呸的,你是谁啊你?”

缓过气来后,李清渺就沙哑着嗓子迫不及待的骂出口来。

喉头一阵刺痛,想必这人存心下死手,要是力道再重一分他的颈骨都有可能会被活生生捏碎了。

要是被他看到这人面貌,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什么东西。枉费他还生了一副跟李楚泽相似的嗓子,真是个趁人之危的

败类。

天帝立起身来,站在一旁俯瞰着被紧锁在网中的两人,阴寒着深不可测的银眸,若有所思。

“敖祭,你当真不说出‘他’的下落是吗?”

敖祭斜睨了天帝一眼,又扭头去注视视线落于前方正对天帝怒目而视的李清渺,表情冷淡,摆明了不肯回答。

“诶,你到底是谁啊?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态度,明明是他先问的话,这人却自顾自的绕过他去质问敖祭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太可恨了。

李清渺愤恨不已的握紧了拳头,气愤的扭曲了脸庞。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顿时人见人厌起来。

微蹙起浓眉,对于一直在旁边叫嚣的李清渺,天帝烦躁的随手捻了个法诀想要他尝点苦头,被敖祭眼疾手快的挡了去。

“别挑战我的耐性,天帝陛下。”

即使被囚禁在网中,敖祭的气势丝毫不减。对于天帝屡次试图伤害李清渺,他的怒意已经达到了顶点,出口的声线低沉了

好几分,煞气弥漫。

李清渺一时没反应过来敖祭口中的‘天帝陛下’是什么,一心就扑倒了敖祭身上,无奈双手都被网子牢牢的禁锢在身侧摆

动不得,让他愈发焦急起来,皱着眉循着敖祭的气息凑过头去,低声问道:

“他刚才弄伤你了?”

欣喜于李清渺毫不掩饰的担心,敖祭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李清渺的手指。

“没事的,不用担心。”

见不惯两人当着他的面缠绵悱恻,天帝铁青了脸,漆黑如子夜的眸子泛起冷锐的利芒,眼底翻滚着滔滔怒意,风雨欲来的

架势让敖祭暗叫糟糕,轻拧起眉,微微侧身将李清渺掩在身后。

阴翳着眸子,天帝藏于袖中的手不着痕迹的招出一道天雷破云而出逐渐逼近,妄图对着犹困顿在网中的二人当头劈去。

天帝的雷霆之怒非同凡响,敖祭感应到大事不妙时隆云已纠集成团,眨眼间就将覆面而下,挫他与李清渺一个灵肉分离永

不超生。

要惨死在天帝脚下比让他魂飞魄散还要屈辱,千年前天帝的诡计能得逞是因为那时的他被玄若拒之门外心如死灰,可是现

下情况早已不同,他有了拼死也想疼惜的人。

垂下视线看向怀中紧锁眉头绷着脸一副不悦表情的李清渺,敖祭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力道,改牵制为拥抱,将人紧紧的护在

胸口,才觉安心。

敖祭挣扎着摆动强壮尾部,用尖锐如刃的鱼鳍硬是撑开了些许空隙,试图让李清渺在天雷直落之前逃出生天。

李清渺目不能视,但是对于敖祭骤起的剧烈动作若有所觉,凭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硬生生的将手从缝隙间探出网外

,好死不死正好拽住了天帝陛下的脚踝处,死死不肯撒手。

天帝全然没有料到李清渺竟然能够拉住他,错愕之余已经来不及收回天雷,眼睁睁的看着一道璀璨亮光由远及近直逼而来

敖祭趁势将李清渺揽进怀中,安静的阖上眼。

既然无法扭转劣势,不如静默以待。

与他一起身魂相依,回归尘埃,总好过让他孤单一人孑然寂静。

心上那人啊,比谁都害怕寂寞,偏生还要装出一派洒脱的倔强模样,叫他如何能舍得不陪他一块儿上路。

李清渺固执的死拉着天帝的脚腕子,心思其实挺简单,虽然看不清四周情况,但是听这人跟敖祭的对话他也能隐约猜测到

此人就是连番刺伤敖祭的罪魁祸首。

感觉到敖祭浑身紧绷,杀意浓烈,他就明白他们俩落在对方手里下场八成会很凄惨,既然被他歪打正着拉着个垫背的,索

性就昧着良心一不做二不休了。

对方一心一意要将他们置于死地,那他又何必装大度饶他一命?他本就不是心怀坦荡的君子,做个小人多好,他就偏要在

黄泉路上多找个伴儿。

主意一定,李清渺更是将天帝拽的死紧。

天帝试图施法脱身,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术法对李清渺这个凡胎肉身竟然毫无作用,伤害未果居然悉数被李清渺不着痕迹

的纳入体内,丝毫达不到破体伤人的目的。

这个凡人竟然能避过他的法术?

那……他是谁?

蓄势完成的天雷撕裂了浓云,咆哮着霹雳而下,声响震天,响彻云霄,霎时直劈而下,再由不得天帝细想下去了。

震慑人心的雷鸣巨响过后,暴烈开来击散阴翳云团的天雷之下,再无人踪。

浮云之上一池月下青莲徐徐绽放,释出暗暗幽香魅人心魄。

蜿蜒曲折的长桥盘踞池上,远目所及一座湖上小筑掩在层层叠叠的帷幕之后,隐隐约约瞧见一袂素白云裳无风自动,悠然

闲坐于亭中的男子白皙纤长的指尖缓缓的拨弄着琴弦,轻轻淙淙的琴音如雨落玉盘,煞是动人。

敖祭伫立在长桥的这头,遥望着那袭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探出手去,张口欲言却止住脚步,踌躇的在原地徘徊不前。

即使他此刻过去,那人怕是也不肯回头的罢。

低迷的垂下眼睑,敖祭不安的轻抚着剑柄,泛着幽蓝寒光的剑身洁净如新,丝毫未见杀戮的血腥残痕。

背对着他的那人一直都未转过身来,那双拨动琴弦的手指却渐渐变得粗硬,指节也变得遒劲有力,白皙化为微黝。

这一切的微妙变化在远处的敖祭丝毫未能发现,还站在原处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走近。

从未停止的琴音宛转缠绵,不是往日那般萧瑟的哀婉之音,依稀多了分畅快之感。

就在此时,一尾周身金红的锦鲤忽然破水而出,带出晶莹水滴,再跃入水面打乱一池清净,镜似的湖面顿生涟漪,霎时打

破了盘桓在二人间许久的僵局。

敖祭抿紧了唇,狠下决心,一把抛下巨剑,朝湖心小筑那人狂奔而去,隐隐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气势。

即使再被推开,他也要他。

玄若……玄若……

只求一心换一心,莫负千年相思意。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怎能轻易抹煞。既然你背弃了曾经待我生生世世的誓言,那就换我来邀你下个千年万年罢。

盘膝而坐的白衣男子被敖祭猛然搂进怀中,炙热的胸膛牢牢的贴靠在他的脊背处,耳畔传来阵阵不容小觑的砰然心跳声,

摄人心魂,霸道天成。

“不准你再躲着我了,玄若。”

低沉的声音多了份难以把握的暗哑,敖祭展开双臂将人抱的更紧了些,埋首在玄若颈间厮磨不休。

紧致的拥抱并未引起怀中人的挣扎不悦,意料之中的逃离拒绝也未出现,那人反而轻笑出声,温柔和缓一如往昔的声音轻

轻的在他颊畔响起:

“要是我变了模样,看你到哪儿寻我去。”

调侃似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似是而非的回答听得敖祭微微怔了怔,半晌才闷声低喃:

“上天入地,我必将寻你到底。”

终于如愿以偿的将这人揽进怀中,让他如何放得开手去。

相伴千年也无法餍足,他求的是这人许诺的生生世世。

他的贪婪比起他那个执着痴傻的母亲更胜一筹。

玄若侧首浅笑,幽紫的眸子漾起淡淡暖意,指尖从自己脚踝处牵出一根鲜红似火的绵长细线,笑弯了眉眼。

“那……我便等着了。”

完结章

『最是相思三月浓,春寒料峭倚轻愁,恰遇彩笺兼尺素,故人相逢亦解忧。』

凡人总爱将离愁别绪挂在节气上,好似错了这季就没烦没忧了似地,着实可笑。

敖祭睨视着掌心上躺着的一幅素色纸鸢,看着上边字迹秀气细致的小诗微弯唇角,难得轻笑出声。

那场轰天巨雷之后再次醒来,他已置身于曾经出逃的‘虚华园‘中。枕畔一弯素琴摆在以往那人最顺手的位置上,无尘釉

亮的色泽可见常常被人弹奏擦拭,抚摸上去依稀还能感觉到那人指尖的淡淡余温,拨弦转轴间还能带起萦绕不去的暗暗冷

香。

他日复一日掸去琴上微尘,年复一年修习着那人留下的简短琴谱,可惜过了百年还是未能弹完整首曲子,反而累及古琴陪

他许久。

天帝在他醒来后来过一回‘虚华园’,却并未找他麻烦,而是恋恋不舍小心翼翼的轻抚过那人曾经用过的每样心爱之物,

对他视而不见,也对那天过后的事绝口不提。

那场雷击在他与天帝之间反而成了一种莫名的禁忌话题,彼此都有了种默契,天帝不说他自是不会饶舌探问,现在这般桥

归桥路归路的居于一处却也甚好。

只是偶然他会心痛难耐,意识混沌时也总会习惯似地化成原形捕鱼捉虾,每每提着那些生猛活物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天界清寂孤冷不若人间来得热闹畅快,他居于‘虚华园’久了也渐渐被视为半个主人似地,有些刚历劫归来的散仙并不畏

惧他的冷漠,偶尔会邀他下棋品酒,日子长了,连他都有些遗忘这处园子曾经不止他一人。

月卿是众仙家中最爱来寻他玩乐的,对于千年前他应天劫神魂湮灭之后却骤然复生的神迹总会好奇不已的追问个不停,要

是不及时备下他喜爱的凡间点心讨他欢心必然会絮絮叨叨不死不休,直念的他恨不得直接施个术法堵上他的嘴。

昨个儿月卿来时就打过招呼说他今日要下界陪月老散红线牵姻缘,不能找他吃酒了,少年般稚气圆润的脸蛋还撅起了个翘

嘴巴,看起来不甘不愿极了。要是他这副模样被瑶池那些天女们见着了必定又会拽住摆弄个没完了。

掐指一算,人间今日恰逢三月三,怪不得纸鸢漫天飞,想必都是踏春冶游的赏春游人,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沉吟片刻后,敖祭怔然一动,想起许久未曾亲近过人间烟火,一时间起了些许兴味来,索性一撩衣袍,白光过后人已从‘

虚华园’失了踪迹。

敖祭从来都是不喜喧嚣的性子,下凡来时就挑了处远离人烟的僻静之所。

山风徐徐,鼓噪入耳,是难得的惬意舒适。确实是个阳春美月,怪不得惹来如此多的嬉闹人潮。

放纸鸢一般人都会选在空旷平原之处,一来山风不算迅猛放飞容易许多,二来炙阳也不至于灼伤肌肤,是大家闺秀酸儒书

生等人的首选,既可寻的趣味也正巧附庸了风雅。

敖祭立于山顶,狂啸山风吹拂着他墨染似的乌发,衬着一张冷峻淡漠的面庞更显疏离,一身惯穿的黑衣被风鼓吹的猎猎作

响,隐在密林间就不易被人瞧见。

静立须臾,敖祭才抽回遥望的视线,看向手中一直捻捏着的素面纸鸢,沉默不语。

依稀记得那人写的一手好字,铁画银钩潇洒自若,他刚入‘虚华园’时不识文墨,就是那人手把手一笔一划教着他写的,

即使后来他的字偏重遒劲有力也难脱他的影子,再怎么刻意追求刚毅笔法也总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细看这首小诗,秀挺字迹竟有些许那人的笔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衍出下凡一见纸鸢主人之意。

正要捻指一算,忽然一阵狂风肆虐而过,从林木的缝隙间飘飘悠悠的落下一物,正巧落于敖祭脚边。

弯腰拾起一看,又是一幅素白纸鸢,题诗居然也相同。

这是何人遗落的东西?

敖祭拿着两盏一般无二的纸鸢困惑不已,想不通到底有谁会想放这般素净无华的纸鸢,是传情?还是解忧?

劲风再起,敖祭骤然转身擒起在他身旁盘桓许久的东西,一把卡住对方颈脉。

“是何妖物胆敢冒犯于吾?”

冷冽的嗓音低沉慑人,敖祭冷淡的垂眸看向掌中提起之物,杀气乍现。

即使心平气和多年,天生的霸气冷然也容不得他人刻意挑拨。刚才拾起纸鸢时他就隐约感觉到有人正躲在密林间虎视眈眈

的瞧着他,为了诱人上钩他特意装作卸了防备的模样,果不其然就见对方小心翼翼的匍匐而来。

被敖祭捏住颈项提吊起来的人紧紧的阖着双眸,眼角泛起点点微光,略显苍白的唇瓣倔强的抿起,半丝口风也不漏。

敖祭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手中的孩子,神识一探并未发现丝毫妖气,反而有些油尽灯枯的枯槁死气氤氲而出,显然是个久病

的凡人罢了。

这么一想,敖祭就松开了钳制的手,那孩子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抚着咽喉呛咳不已,苍白面庞片刻间就浮上殷红之

色,显然难受的紧。

敖祭轻睨了一眼,并未将对方生死搁在心上,他不是那人,没那般菩萨似的悲悯心肠。

提脚欲走时敖祭忽然顿住脚步,不知何时他的腿上被缠满了血红的棉线,细细密密犹如蛛网一般,碍着了他的行走。

墨瞳微微一黯,敖祭正想将红线泵开却感觉衣摆被人轻轻扯住,低头看去,适才那奄奄一息的孩子正低垂着头跌趴在他脚

边,可以轻易摆脱的手劲偏偏固执不已的拦阻着他的去路。

“你骗了我。”

控诉的低语有些暗哑难辨,可是话中的委屈哀怨却霎时击穿了敖祭所有的戒备。

不敢置信的微颤着手,在触上孩子发心的那一刻,痛彻心肺。

“我从不骗人。”

孩子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纸鸢的线轴,殷红的色泽与敖祭藏于怀中已千年的那截月老红线一模一样。

那孩子仰起头来怒视敖祭,黑黝黝的双眼含着淡淡水汽,紧咬着下唇的雪白皓齿是尖利的形状,毫不客气的拽起敖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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