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纨绔+番外——尽余欢
尽余欢  发于:2012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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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方颐顶不住连日疲累,在方瑞床边倒头睡去,半夜听到呻吟声,才惊醒过来,借着烛光,见方瑞睁眼瞪着床顶帐幔,眉头紧皱,手指死死抠着床单,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来,而本是淡粉色的下嘴唇上,已被他交错咬出一排暗红色的牙印。方颐心里如被刀割,握住他抠着床单的那只手,将他手指一根根掰开,那床单从他手中落下,上面竟已被他抠出一个小洞,方颐交叉扣住他的手指,立刻感到那手指紧扒在他手背上,抓出一条条伤痕,“小瑞,小瑞”他轻声安抚,“痛就叫出声来,不要忍着。”方瑞此时胸膛起伏——他痛到了极点,有些喘不上气来。方颐听到他呼吸粗重,不由着急,见他仍紧咬着嘴唇,便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脸颊,“小瑞,张开嘴,快张开嘴吸气。”方瑞此时眼睛已经有点向上翻,显然已经痛得神智模糊了,根本听不到方颐说话,情急之下,方颐俯身往方瑞唇上吻去,含住他干涸的下唇,轻轻安抚,感觉到他牙齿些微松动,才探出舌头去撬动他牙关,他的动作极尽温柔,方瑞似被蛊惑一般张开嘴巴,方颐不敢沉沦,为他送入空气,感觉他胸腔起伏渐渐平缓,才抬头离开他的唇,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心脏怦怦跳动,十分慌乱。再看方瑞,已经闭上眼睛,难得的睡去了。

方颐平稳下心绪,掀开他被子,见他果然又痛出了一身冷汗,睡前新换的里衣已经全部湿透。方颐小心翼翼帮他脱去湿衣服,将他裹在被子里,用布巾擦拭了一遍他的身体——擦着擦着,心头一酸,小瑞已经二十了,身体如今却瘦得脱形,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那丑陋变形的膝盖往下,更是软弱无力……

苍天何其不公……方颐在心底无声痛吼,这些事,为何要发生在小瑞身上?

又过了多日,双腿疼痛渐缓,方瑞精神多少好了些,这日醒来,便同青兰聊了两句,青兰自他昏迷着被方颐抱回府后,日日以泪洗面,消瘦了许多,方瑞很觉抱歉,温声安抚着她。方颐此时恰到了门外,见他对着青兰和对着自己时完全不同的态度,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酸归酸,他还是叩两下门,走了进来。青兰知道这个一家之主一向不怎么喜欢自己,便识趣地退下。

房内只剩兄弟二人,气氛又是一阵沉闷。方瑞用手臂支撑着上半身,想要坐起来,只是太过虚弱,才坐到一半,手便微微发抖,方颐忙走到榻前,半抱着他坐起来,方瑞似乎不愿他帮忙,坐起来后便微微喘着挣开他手臂,方颐也不在意,将一个软垫拿起来放在他背后,扶着他靠上去。

方瑞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孩子气,脸微微红了红,“大哥,你不必总陪着我,”他想起这些天来,不管昏迷或是睡着,一醒来总能看到方颐在自己身边,他感动之余又有些别扭,“别因为我耽搁公事。”

方颐没听到“公事”二字还好,一听他提起,脸色微微变化,“公事怎有你重要。”

“咳咳,”方瑞捂着嘴一阵咳嗽,“我这个废人,不值得大哥如此。”

方颐听了一痛,一时没有答话,只是坐在床侧,轻轻扳过他的身体,替他拍抚着后背。方瑞感到他的下巴正抵在自己头顶上,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心中那哀怨不平之意,仿佛因此逐渐消去,这才察觉出自己腔调中的自怨自艾,有些后悔,“大哥照料我我自然感恩,但因私废公,大可不必。”这倒是他肺腑之言,他不想因为自己,毁去方颐的前途。

“大哥若真如此,咱们大朱岂不少了一位千古名臣。”

方颐听他调侃,一阵感动,似乎,那个通透温润的弟弟又要回来了……他下巴贴着方瑞头顶,嗅到一股掺杂着药香的体味儿,他悄悄深吸一口,才将方瑞放开,也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向方瑞道:“小瑞,那……那轮椅,工匠已经做出来了,可要现在看看?”

“是吗?”方瑞闻言眼睛一黯,真的要坐上轮椅了啊……随后扯起一个苦笑,有轮椅,总比没有的好,总不至于后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

方颐说这话时有些低沉,但看方瑞都还在强颜欢笑,自己又怎能露出一副沮丧样子来,于是也挤出一丝笑意。

“那就拿来给我试试吧。”

这具轮椅同现代的相比,十分简陋,他让方颐抱着自己上去坐了坐,感受了一下,提出好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方颐自然命那两个工匠一一记好,回去完善。那二人没想到这位方公子还有些奇思妙想,听来也有几分道理,便好好记下,回去试着改进。

两人很快退去,方瑞仍坐在轮椅上发怔,方颐走到他旁边,伸手到他腋下,欲将他抱回床上。方瑞手臂一挡,“大哥,我想静一会儿,你也先出去好吗?”

方颐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才走出去,关上门。方瑞闭上眼睛,摸着自己凹陷下去的双膝,脸上渐渐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他嘴巴大张,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下巴——竟是在无声哭泣……过了片刻,他终于收住眼泪,双手按在轮椅扶手上,猛一用力,试图将自己撑起来——可惜,他手上哪有什么力气,只将上半身抬起一寸,便重新跌下,那制作尚不完善的轮椅,被他一按之下向后滚动,恰好这时他又跌坐下来,两相受力,竟连人带椅翻到在地上,发出两声闷响。

方颐一直在门外站着,听到声响,毫不迟疑推门进来,见他正颤着手,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方颐一慌,忙上前扶他坐起来,“小瑞,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没?”

方瑞不吭声转过头去,那一瞬间方颐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又见他出了满脑门的虚汗,想是伤腿处摔得很痛,方颐忍住心疼将他抱起来,往榻上走去,他身高只比自己差了半头,身体却轻的像个小孩子,方颐心里止不住又一阵难过。

第二十五章

方瑞躺回床上便偏过头去,沉默不语。方颐卷起他的裤子,去检查他两条腿,看有没有摔伤哪儿,见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他给方瑞盖好被子,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小瑞,这椅子不好,再让他们做好的来,你别心急。”方瑞仍然不说话,如果问题只是轮椅,岂不简单?

方颐看着他脆弱精致的侧脸,忽然很想抚上去,最终还是停在半空,“小瑞,等哪天日头大,你身体也好些,便可到外面坐坐。”

他说完这话,想起来以前方瑞被他打断腿行动不便的时候,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时移世易,如今想起那时情景,仿佛一场梦——自己那时何其残忍,竟能生生把小瑞的腿打断——若时光倒流,他必不舍在小瑞身上加诸一点伤害。

方瑞也因他这句话,想起初穿越来时的情景,难道,那样的开始就暗示了如今这样的命运?那时腿断了好歹可以长好,如今倒好……方瑞苦笑一声,老天你何必玩我?

隔几日,工匠又送了新的轮椅来,比之原来那个,要灵活不少,方瑞有些接受了自己已经残疾的事实,在榻上躺得厌烦了,便由方颐将他抱到轮椅上坐坐,至于到室外,因为天气愈来愈冷,而他的身体太虚弱,还是作罢了。

这日在轮椅上没坐多久,方颐见他有些劳累,又将他抱回榻上躺着。才安顿好,见方慎行在门外探头探脑,方瑞笑着招手,慎行看了方颐一眼,才放轻脚步走进来。他乖巧地坐在方瑞榻前,“二叔,你瘦了!”他小大人一般端详了方瑞片刻,才开口道。方颐听了,眼里微微闪过郁色,方瑞却没作何想,而是逗他道:“既如此,以后你那些体己零食,可要分给二叔些。”

方慎行嗜吃如命,方瑞本以为会逗得他发愁,没料他听过后,想都没想便重重点头,倒教方瑞心生感动。这时,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看到地上的轮椅,“咦,这又是二叔的新玩意儿?”他向着那轮椅奔过去,推动两下,“这是椅子吗?怎么还有轮子?二叔也做一个给我好不好?”他见猎心喜,又习惯了向方瑞讨要东西,完全没看到自己这句话出口之后,二叔一脸的尴尬,而自己父亲则满面怒色。

“慎行,你二叔身体不好,你莫打扰他休息,先下去吧。”方颐虽有怒气,也不愿当着方瑞发作,只冷着脸对儿子说道。

方慎行还不知如何惹了父亲生气,听父亲又赶自己出去,不免有些委屈,但还是应了一声“是”,只是转身出门前,又对方颐道:“哦,对了爹,娘说她想你了,你好多晚都呆在二叔这边,不如你今天也跟我一道走吧,让二叔好好休息。”

此言一出,方颐恨不得把这小子揪过来揍一顿,方瑞却愈加尴尬,原来方颐因不放心他身体,夜间就一直在他这边住,此时听方慎行说起,才省悟大哥是有家室的人,恐怕大嫂已暗中埋怨自己很久了……他想到这儿,心中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忙对方颐道:“倒是我不对,一直霸着大哥,大哥,我已经好多了,可以照顾自己,你还是搬回去住吧。”

方颐听了有一丝失望,又猛然警醒自己奢求太多了,“此事再说吧,”他心头一乱,没答应也没拒绝,“你先休息,我先回那边看看。”

方瑞夜间醒来,觉得口渴,才发觉方颐在时的好处。借着月色,见茶壶茶碗就放在床头小几上,不过一步之遥,他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探身去够,总是差了一点,还险些将自己摔下床去。他不由一声苦笑,笑过,更觉喉咙干涩,不由咳了两声,忽听房中黑暗处一阵悉索,随后便见方颐自暗处走了出来,提起茶壶倒了一碗茶递在他嘴边,“还说可以照顾自己?”

“大哥?你何时来的……”方才自己那一番笨拙动作,大概全落在他眼里了吧?方瑞哀叹一声——替自己那所剩无多的尊严。

“很早便来了,看你已经睡下,就没吵你。”

“大哥该陪着大嫂才是。”——虽然刚才看到方颐的瞬间,他心里竟泛起一丝委屈、又一丝欣慰……但他不能放纵自己形成对一个人的依赖,让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废人。

方颐接过他手中茶杯放下,扶他躺好,一只手却按在他手上,良久才说,“你更重要。”——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岂能不好好守住?

方瑞已第二次听这话,这回心头却突突乱跳——这句话,不就是曾经那个方瑞最想要听到的吗?而曾经那个方瑞,已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所以,所以他才会心跳加剧、面红耳热吧?

翌日,方颐因衙门有事,一早便出去了,黄昏时归府,便径直往方瑞这处院子走来,才进了院门,就见青兰与青竹在回廊那里来回踱步,神情苦恼焦急。方颐脸色一沉,快步上前来,两女几乎同时看到他,都如见了救星一般,跪下身来。“出了何事?”他沉声问道。

“是公子,公子不让我们进门,他……”青兰小声将缘由道来。原来方瑞用过午饭之后,便要青兰把轮椅推到床边,又将她们全赶了出去,青兰等不知他要做什么,在屋外忐忑站了片刻,听到一阵“哗啦”响声,欲进门看时,又被方瑞喝止了,不准她们进屋,她们这才一脸急色在屋外徘徊。

方颐听了她们一番话,心中一阵阵抽疼,他走到门边,叩了两下门,嘴中轻声说道:“小瑞,让大哥进来可好?”他说完静了半晌,见屋内没有声音传来,才推开门迈步进去。屋内光线暗沉,他寻觅片刻才看到上身靠着床榻,半坐在地上的方瑞,原来方瑞将青兰等赶出屋后,便自己从床上坐起,试图坐到轮椅上去,努力再三,因为双手疲软无力,还是以摔倒在地上告终。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丑态,是以拒绝她们进屋,就这么枯坐在地上……方颐见他面无表情,双目有些空洞,深吸了口气,才试探着走过去,将他半抱起来,送回榻上。方瑞沉着脸没拒绝,只是不说也不笑,如同一个布做的玩偶一般。方颐见他郁郁寡欢,有心开导几句,又不知该如何说,生怕触怒了他,室内气氛很是压抑……到青兰、青竹备好晚饭,方颐盛了一碗粥亲自坐在榻前喂他时,被他偏头避开。

“没胃口吗?”方颐试探着问,方瑞觉得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很是刺耳,仿佛自己多么任性一般。他抿着唇,从方颐手里接过碗勺,“我自己来。”

那是一只比他手掌小上一圈的瓷碗,里面盛了半碗熬得稀烂的粥——他脾胃积弱,只能进些易消化的。方瑞才吃了两勺,端着碗的那只手就有些颤抖,方颐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欲伸出去的手也紧紧握起在袖子里。方瑞只觉得手越来越酸软,终于五指一松,手腕垂下来,那只碗“哐当”一声掉下去,小半碗粥全洒在他的衣服和背面上。

青兰小声惊呼,拿了帕子过来擦拭,却被方瑞挥手将帕子打开,“滚!走开!”他乱挥两下手臂,觉得一股怒气怎么都忍不住,漫延在胸腔。

“小瑞,”方颐双手拉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臂,神情流露一丝痛苦,方瑞看在眼里,更觉不堪,“你也滚!都滚开!”

他猛然用力挣扎,方颐怕他伤到自己,松开手站起身来,对青兰等人道:“都出去吧,让二公子静一静。”他说完,自己先抬步走了出去,转身的瞬间,一滴泪渗出眼角。

……

大发一顿脾气之后,方瑞倒好似突然想开了,不再怨天尤人,也不好高骛远,就配合着大夫,慢慢将养身体,方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过了几日,忽对他说:“小瑞,我今天刚接了圣旨,我将调任御史台,不日咱们便要迁回长安,长安名医更多,你的身体必能恢复的更快。”

长安?方瑞眼睛一亮,“八百里秦川帝王州”的长安吗?——倒忘了,这是另一个时空,不知是否一样盛世繁华……

“我本欲辞官,奈何圣上不允,恩赐我都御使之职。”方颐又补充道。

因为已融合了先前那个灵魂的记忆,方瑞记起当朝天子与他兄弟二人的父亲友情甚笃,又爱惜方颐人才,不允他辞官是正常的。何况他与谢庭联袂破了耿学林等一桩贪污案,立下大功,若此时任他退出官场,朝中百官岂不寒心。

他此时已收了先前脾气,温言笑道:“恭喜大哥。”

方颐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喜的,只是见他难得重现笑意,便也心情畅爽起来。“我已命人前去安顿,咱们在长安的老宅子,也需洒扫一番,小瑞,你身体若支撑得住,咱们过半月就起程,还能在春节前赶到。”

第二十六章

过了腊八,辞别一番亲朋好友,方家果然阖府上路,迁往都城长安。方瑞身上裹了厚厚裘衣,脖子上系一条狐毛领子,将他半张脸都掩住,他所乘的马车密不透风,里面铺了厚厚的垫子,一张宽榻,上面既有枕头,也有软垫,够他舒服躺在上面,底下又燃了铜皮火炉,除了不能避免的一点颠簸,这车内可称舒适的很。方颐将方瑞抱上马车,嘱托青兰好生服侍,便到前面一辆车上去了,与朱氏等家眷同坐。他近来与方瑞相处时,渐渐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思,总想更贴近他,又要时时提醒自己,保持距离,就做个好兄长,这其中痛苦纠结,不足与外人道……

上路第二日,临近正午,方颐在马车上听到一阵骚乱,他掀开帘子看去,见后面方瑞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他脸色一变,这时小顺已来到他的车前,隔着帘子禀道: “大人,二公子有些呕吐不适,请——”他话还没说完,方颐已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往后大步走去,小顺一溜小跑,才跟上他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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