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这样……”krantz趴在我身上，一边流泪，一边放肆地大笑。“不要这样……我好嫉妒。要是再嫉妒下去，说不定……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叮的一声，刀子掉在地上。

krantz呆呆地看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然后，他站起身。

krantz的声音，飘忽渐远。

“所以……所以……还是……放掉你们吧。嫉妒的人……让我死掉吧……不要再痛，不要再哭……也没有嫉妒，也没有怨恨……什么也没有……让我死掉吧……不忍心死的，是我还是谁呢……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不忍心的……”

“宁远！”

sech扑过来，颤抖着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krantz……是去解开了他的束缚吗……

没有力气再想。无力地倒在sech怀里。

“宁远……宁远，再坚持一会儿。我会救回你的……我找最好的医生……”

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他痛苦的声音一遍遍地传进耳朵。

怎么……觉得很悲伤呢……

死好像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现在它离我这么近，他也离我很近。就像靠近他一样地靠近死亡……这样，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kz从天台上跳下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会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吗？……

……死掉了，是不是还能见到他呢……

耳朵里有很多乱糟糟的声音。

意识漂浮起来，已经无法继续思考。

恍惚里看见kz温柔的眼睛。浅灰色的风衣飘飘扬扬。他对我伸出手。

你要带我走吗？是你来接我，这样也好，也好。

我茫然地抬起手。

不。宁远。

kz微笑，眸中金色闪动。像一只暗夜里的妖精。

不，不。宁远。你都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要来纠缠你？你留下在这里。等他来带你回家。

他说。

然后，推开我。

转身。

茫然，还是茫然。

站在黑暗里，看着那个泛出微光的背影朝我越走越远，心里却没有想上去追他的意思。

果然是，已经不爱了吧……

……

他会来带我回家。

kz说，他会来带我回家。

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好。那么等在这里。

等他来带我回家。

第9章：一起变老吧（正文 7）

“宁远。还好是现在才知道，你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心力衰竭……还好，是现在才知道。”

“我急得快要疯了。”

“我的小宁远。你该睡醒了。你再不醒，我就忍不住要睡了……呼，居然连三天都撑不下来……”

“哈哈，是不是真的因为老了呢……话变得这么多。”

“看着你的年轻，我却在一天天变老……”

“但我应该满足了。其实我们已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好多年了。”

“这么多年。比你和kz还要久。”

“我该满足了。可是……还想再和你过下去。不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

“你问我，你还在想kz，我会在意吗……我在意，当然在意……他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你还想着他，如果我……”

“算了，你在我身边就好……”

“那个krantz。我知道你和他之间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知道你不会恨他。”

“我的小宁远，其实你不爱自己。大概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从来不会为了自己受的伤而去恨别人。”

“宁远……宁远……你还要睡多久？”

“我现在好想抱你。又怕弄疼你。”

“你的手。不要担心。我带你看最好的医生。一定把它恢复过来。你不要担心。”

“每天给你早安吻的时候我都想，要是哪一天，吻下去的时候，你已经变得冰凉……我会不会就一头撞死在医院里。”

“不不，不能那样做。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人等着我养活。所以啊，我的小宁远。老男人一直被很多事情绊住。以前，也不能每天陪在你身边。不要难过……”

“不过好像你比我还不在意这一点……喂，你以后不要跟我装了啊！你明明也很想我陪的吧？……那就开口，没有人会笑你的啊。”

“我想给你安全感。宁远。”

“你看上去是很强大的人，可是晚上你会怕冷，会靠在我身上。我想抱着你睡，你又会推开我。”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还争什么面子呢。在我面前你还怕丢脸吗？”

“kz在的时候，你是不是非常恨我？”

“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对你们这样……看你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我就嫉妒。你说我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至于kz……他。”

“像一棵藤蔓，他总是缠人太紧。他爱得让人透不过气。到最后……我都开始厌恶他……”

“而宁远，你总是若即若离，反而是我害怕失去你了……喂，你会不会也烦我？这么罗嗦，这么喜欢腻在你身边。”

“……你不喜欢的话，我改。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答应你。”

“公司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我早就该把手机关掉。一次次的铃声响起来，会不会吵醒你？”

“真希望能把你吵醒。”

“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很安静。像一只小猫。”

“喂，小懒猫。你什么时候醒呢。”

“你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干嘛要像植物人一样不肯醒呢？”

“那个医生绝对是半吊子的！他居然摊手跟我说，现在只能靠你自己醒过来，他没有办法了……可恶。还有他看你的眼神，一天到晚色迷迷的……可恶！回头就让医院把他解雇！”

“我的小宁远。”

“今天早上，你知道吗？董事会的人都挤在病房里。他们来批斗我……哈哈。他们说我再不回公司的话，就……”

“我怕他们打扰你，那群家伙，居然敢在病房里抽烟……我真想找个东西砸他。不过看看手边也没有烟灰缸，唯一能砸痛人的东西只有你的输液瓶……我也没办法了……唉，你笑我吧……”

“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了。我妈妈也打电话来，要我自己注意身体。”

“宁远，你的身体真漂亮。你为什么还不醒……你不饿吗？只是输液的话还是会饿吧……胃痛吗……起来我喂你吃……不要逞强，你的右手还不能动……真的，不要逞强了……”

“有时候想想……哈哈，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脆弱。像什么样子。公司里留了一大堆的事情……不过算了，反正你一天不醒，我一天没法坐下来工作的……”

“宁远……”

“隔壁病房，躺了一个女孩子。是植物人。你知不知道啊，你现在就和她一样。只能躺着，不能说话不能动。可是那个女孩子能听见她的恋人说话。你能不能呢？我的小宁远。”

“那个男孩子也像我这样，书也不要读了，家里人的话也不听。从早到晚就陪在她身边，对着她说话。”

“男孩子说，你快点醒吧，醒了我就娶你。”

“然后女孩子就流眼泪了，男孩子知道他听见了。他开心得哭出来，然后跑到这里，拉住我的手一遍遍地告诉我她听到了，她答应了。”

“结果，那天晚上，女孩子走了。医生说她会流泪，可能是回光返照。”

“宁远，我不敢再对你说话了。你不许流眼泪！”

“可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想让你知道我在这里。”

“哈哈，算了。还是说实话吧。宁远……一个人守在你床边，很辛苦，很孤独。想到你躺在这里，或许都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可是你不能动，你身上哪里疼也不能对我说……宁远……宁远……你是不是很难受？你听着，我就在你床边上，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的……只要睁开眼睛，我一定在你身边……”

“你醒过来好不好？就算只看我一眼，然后再继续睡……”

“我知道你一直很累。你晚上赶图赶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又跑去设计所。你下面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在干事呢？你做得那么累，他们就一点不能为你分担？”

“其实我也知道……你只是想工作而已，你不想依靠我……”

“我一直想让你放下工作，就呆在家里。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肯的。你那么独立，你一定不肯依赖我的。我知道……”

“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继续工作。反正我一定会把你的手治好。只是……”

“医生说，你这个情况，不可能恢复得像以前一样灵活。没有关系，不要相信那个半吊子！”

“他八成是想你继续留在医院里，然后找机会吃你豆腐！哼。”

“我的小宁远，你一定要早点醒过来，不要让他得逞……”

“宁远，宁远……”

“求你……醒一醒……”

……

我睁开眼睛。

黑暗里。sech趴在我的左手边。侧脸依旧英俊，只是憔悴。

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他还没有醒。大概太累了。

不知道他不眠不休了多久。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呢。他有没有出去走走，老是闷在病房里，要把人闷坏的。

你说的话我都能听到。

你知不知道我忍泪忍得很辛苦啊。要是一不小心眼泪流下来了，我怕你真的会把输液瓶拿下来跑去砸医生……

掌心。感知他面部的轮廓。坚毅的线条，岁月的棱角。

胸口发闷，悲伤和快乐一起沉沉地压下来。

我静静地望着他，心里填满温柔。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他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地醒了过来。

sech的眼睛，突然红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一眨眼，眼泪滑落。

“老男人。你话真多。都把我吵醒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然后靠过来，轻轻地抱住我。“你醒了，你醒了，宁远……”

“嗯。”我抬起依旧无力的左手，环住他的肩膀。眼睛发烫。我闭上眼，小声地说，“我……饿了。”

他坐起身，开心得像个孩子，却又自责地道：“我怎么忘了……我去弄点粥。”说着就抬起手要按床头的按钮。

“不要。”我咬了咬嘴唇，别过脸去，“先别让医生过来，等……等喂完了再……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sech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温柔地笑了出来。他揉揉我的头发，轻声说：

“好。”

第10章：Krantz（正文 8）

“夏……宁远……”

怯怯的声音。

抬起头，竟然是krantz站在病房门口。小心翼翼的神色，不敢抬起眼睛看我。

我怔了怔。

今天是我醒过来的第三天，身体情况已经好了许多。sech赶回公司去处理那些没法再拖的事务。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病房里。

但是……看他的样子，不像要伤害我。

“进来吧。”

“……嗯。”

他慢慢地走进来，一直低着头。

“伤……是不是……很重？”他轻轻地问。

我瞥了瞥右手。“嗯。”

“他……他太难过了，所以……”krantz咬了咬嘴唇，“请你……能不能……原谅他？”

我皱眉。“他？”

“嗯……”他的头埋得更低，“我们……不是同一个人。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你是说……双重人格？”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他们是这么说的。”

“那么，你是……”

“我是Krantz。”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写了一个大写的K。

“Krantz……那个……放光的孩子吗？”我抬起眼睛，温和地看着他。

Krantz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你来为……krantz，道歉？”

“……嗯。krantz他已经……夏宁远，你发现了他的枪。你知道那把枪里没有子弹。”

“是。”

“那把枪，不是我们的。是方叙雅的。他死了。”

“他是……你们的恋人？”

Krantz垂下眼睛，微微苦涩地笑。

“不。不是。方叙雅，是krantz的恋人。没有人是我的恋人。”

他的声音听上去轻而柔软。

我望着他。

他应该有二十四了，只是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看上去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左耳依旧是一排耳钉，折射出的光芒却仿佛柔和了些。脸色苍白，唇瓣却粉红水润。

同样的身体，同样的面容。Krantz给人的感觉温和很多。

如果……拿来比较的话。krantz是受了伤的小仓鼠，而Krantz就是……阳光下闪烁晶莹露珠的苹果。

怎么看都觉得温暖的一个孩子。从神色，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气质。Krantz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孩子，要人去宠他，疼他。

“我没有恨他。”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手。“我知道他受到打击，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