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向萧淮提出索要。

他不能放纵自己这样发展下去。不能让萧淮误解他天生淫贱低劣，不能让萧淮嫌弃他。

他想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经营这份感情，想给萧淮留下最美最好的印象。

尽管他这么丑，这么脏。

“Liz小姐伤情如何？”

“没大碍。八成是看上主治医生，才赖在医院不出来。”

“现在的治安真可怕，换成我一定没有Liz小姐的好运气……呃……我不是说Liz小姐受伤是好运……不是，我不是……”

说到一半，向阳意识到自己的话很有毛病，慌忙解释，谁知越解释越乱。懊恼自己不会说话，又红了脸。

“知道治安不好就别再一个人乱跑，以后去医院必须由我陪同。”

萧淮趁向阳专心懊恼，浅啄向阳额头，害得向阳脸更红，耳朵依稀还会喷热气。

“我、我去给小幸福换猫砂。”向阳恋恋不舍的离开萧淮的臂弯，找借口躲羞去也。

萧淮笑看向阳身影仓惶，碧绿的眼瞳流转过浓浓的忧愁。

为了不知他的小幸福能够持续多久。

38.小幸福

【二00X年，五月X日，晴

喜欢晴天，喜欢一直一直晴天。

喜欢阳光普照的耀眼与暖融，喜欢在阳光下流汗的畅快，喜欢风里都带着阳光的香甜。

他出现之后，阴霾暴雨少了，晴天多了。

沐浴阳光中，置身他的怀抱里，源源不断的快乐幸福几乎把我融化。

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

石楚照惯例来接向阳，远远瞧见向阳和萧淮一同走出楼门，两人并非刻意营造出的那种氛围，轻易让他明白自己出局了。

心情？

一直很清楚自己炮灰身份的人，炮灰身份彻底确定，反而轻松不少。

当然，伤心不是没有，只是在认清炮灰身份的全过程中已经慢慢适应，早没了撕心裂肺的激情。

而且，看到向阳开心的笑脸，心中的舒畅远大于伤感。尽管他多希望这样的笑容是为他绽放。

萧淮作为成熟男人，不会像毛头小子那样急于炫耀、沉不住气，很有风度的把向阳交到石楚身边，让一双好朋友搭伴儿上

学。

石楚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成熟，却终究不过是二十啷当岁的半大孩子，做不到萧淮那种社会经验丰富的纯然的气度。在他

看来萧淮的气定神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炫耀，让他实在给不了情敌好脸色，牵了向阳的手，生硬丢下一句再见就走。

他只是输给向阳心的方向，并没有输给萧淮，没必要忍受萧淮虚伪的大度。他和向阳是好朋友，好朋友同进同出天经地义

，向阳和他一起上下学，不是萧淮的施舍。他喜欢向阳，不会让向阳伤心流泪，可他看见太多次向阳为萧淮落泪……同时

看到向阳心目中他和萧淮的差距。

不知不觉，石楚攥紧了手，但他忘了，向阳的手在握在他手里。

向阳的手被石楚攥得很疼，清秀的眉头微微拧着，隐忍着。因为愧疚心。

一直持续到车站，石楚调整好心情能够面对向阳时，才发现自己弄疼了向阳。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弄疼你了？”不是谴责，是自责。石楚大概了解向阳忍着疼不知声的原因，心揪得更疼。他从来都

不乐见自己的感情造成向阳的负担。

“没有很疼，你又不是故意的。”

向阳这种为了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疼死都不会吭声的个性，石楚太清楚不过，他会为此心疼，为此心怜，更为此愠恼。

是人就需要发泄口，负面情绪就好比致命病毒，累积而不驱离用不了多久就会要人命。或许正是因为向阳隐藏了太多这样

的毒素，才导致患上今天的恶疾。

早知道，他会更早向向阳伸出手；早知道，他不会只是沉默陪伴；早知道，他会想方设法，哪怕强迫也要让向阳将心里的

苦痛宣泄出来。现在才意识到，晚了。

一见面，石楚的脸色就很难看，然后越来越难看，现在简直就阴沉到极致。向阳以为石楚生气了，生气他这么快就抛下石

楚的感情，和萧淮在一起。

“对不起。”

“是我弄疼你，该我跟你道歉。”

“不是这个，是……我跟我哥在一起了。”

“谢谢。”

“啊？”没有责备和诅咒，向阳被石楚的感谢弄得一头雾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话，或者石楚说错话。

“谢谢你对我坦白。”如果向阳只有一个可以坦白的对象，他希望那是他。他愿意分享向阳所有的情绪，不好的，亲手焚

烧。盼望，还来得及。

“我辜负了你的感情，不值得你还对我这么好。”

“怎样对待你，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配合医生好好治病，才是你的任务。”

“你和我哥说的话都差不多，我现在觉得，生病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让我知道还有你们不希望我死，我的生命并非没有价

值。”

“那么，你就要把病治好，延续你的价值。”

向阳轻缓点头，盯着地面，思想开了小差，浪迹到只有他能辨别的方向。

向阳很讨厌医院，讨厌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讨厌医院里看上去一片洁白，其实汇聚了无数恐怖病毒、细菌的令人毛

骨悚然的真实，还讨厌这里司空见惯的死亡。

医院这个地方，真的很残酷。在这里，向阳几乎可以看到死神扛着镰刀信步搜索下一个预备带走的人。在这里，死于不死

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生于不生由不得自己决定。

每个人都像实验室的小白鼠，被救治之名欺骗，顽强或懦弱的化作治愈或死亡的病例数字。

做完今天的治疗，向阳虚弱而缓慢的往外走，治疗的痛苦迫使向阳也有了愤世嫉俗的心理，抵触情绪这时候会特别严重。

就连看到萧淮都无法让他心情立即转好，反倒觉得气愤。

他不愿让萧淮看到他这时候憔悴的丑态，不让萧淮陪同，萧淮却还是来接他，一点都不体贴他的心思。

倔强挣开萧淮的搀扶，向阳执意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

“很难受，是不是？多休息一下再出去，或者我找医生安排你住院，这样你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不要。”

萧淮听出向阳回话里的暴躁，大方包容。

“生气了？”

“哥说话不算话，答应我让我自己回家的。”向阳撅着嘴，鼓着腮帮子，气还不小。

“我来看Liz，看时间差不多，顺便接你回去。”

“既然不是专程来接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你当我是出租司机好了。”

“你不是。”

“假装我是。”

“别碰我！我还没弱到需要怜悯的程度！”向阳再度挣开萧淮的双手，大声吼叫。

走廊里所有的人都停下自己的行动，看向他们。

“好，我不碰，你慢慢走。”萧淮举起双手，向后倒退一步，与向阳拉开距离。温柔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未曾削减。

向阳注视了萧淮一会儿，慢慢走下楼，慢慢走出医院大楼，慢慢找到萧淮的车，站在车旁，低着头。

萧淮开了车门，向阳上车，还是低着头。

行驶到一半，向阳小声开口。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特别暴躁，心里好像火在烧。”

“暴躁么？我觉得很可爱。”萧淮揉揉向阳生出小绒毛的光头，微笑。

之前车祸伤到头，手术需要不得不剃光了向阳一头柔软的黑发；头发还没来得及长好，由于放化疗会脱发，向阳不想看到

头发一把把掉落，索性不再留发，保持光头。

不过，这也证明向阳真的很漂亮。即便没有头发，依然清秀动人，让人舍不得收回视线。

“哥，不要因为我生病就特别忍让我，刚才是我不对，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承受那么痛苦的治疗情绪难免起伏波动。况且，偶尔发脾气也是一种发泄，对健康有好处。我

不会这么小心眼儿，为这个就生气。”

“是病症吧……我最近总莫名其妙的烦躁……根本控制不住。”

“不用太刻意控制，有任何不快，尽管发泄出来。”

“我……我怕……哥会被我吓跑，气跑。”

“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真生气了。”

“太幸福了，所以更胆小了。”向阳羞怯的笑着，耳根红得可爱。

萧淮抚摸向阳头顶，有些怀念那一头柔软秀发的触感。

现在的光头，似乎总在提醒他向阳病情的严重，提醒他向阳随时可能……

害他心疼得几度窒息。

“阳阳，淮少爷跟你说过公司里的事么？跟你说过他到底想把公司怎样么？”

39.托付

【二00X年，六月X日，多云

还有多久？不知道。

还是想尽量延长，将幸福延长。

因为，幸福实在太美好，太令人留恋不舍。】

萧淮要把萧家的公司怎么样？

萧淮进入萧家公司就没闲着。先是弄黄了几个正在洽谈中的项目，接着得罪几间合作公司，再来搅和了一下董事会。轻轻

松松给公司内部造成不少危机，闹得鸡飞狗跳。

股东们想要弹劾萧淮，无奈萧淮手里握有超过半数股权，股东们动他不得。于是乎，股东们明里暗里纷纷给自己手里的股

份找出路，趁公司给萧淮鼓捣得倒闭之前能捞回一点是一点。

向丽娴问向阳是否知道萧淮的打算，向阳当然不知道。向阳不在公司上班之后，萧淮基本没在他面前提过公司半个字。即

使向阳还在公司任职，私人时间内，萧淮都很少提及工作。

听闻向丽娴的讲述，向阳惊讶，却不心疼。萧家的公司在与不在，与他都没有多大关系。他也不认为脱离萧家产业的庇护

，萧淮会活不下去。事实上，萧淮进入公司之前，活得很好，事业很成功。这也就证明萧淮并非缺乏能力，而是故意为之

。向阳素来无条件相信萧淮，坚信萧淮这样做必然有其理由，无论他有没有资格，是否需要他投票，他都站在萧淮一边，

坚决支持。唯一令向阳担忧的，则是公司员工的饭碗问题。年景不好，经济大环境疲软，好工作实在难找。很多人又背负

房贷，车贷，一旦失业……然而，担忧半天，这种事情也不是他有能力解决得了的，纯属于瞎操心。

想到这里，向阳忍不住笑了。

要是他把他的想法告诉萧淮，萧淮一定会皱着眉头特别无奈，特别不赞同的说他替古人担忧。

“阳阳，你有没有在听，笑什么？”

“哦。我在听。哥做事情总有他的理由，而且，那是萧家的产业哥想怎么处置是他的自由，咱们不好过问太多。”

“怎么能这么说？那里也有你的一部分啊！妈说了多少次，虽然你不姓萧，可你依然是真真正正流淌着萧家血液的萧家人

。”

“我……真的不想沾萧家。”

“你之前不也是在公司上班？难道忍心那么大规模的事业葬送于淮少爷的胡闹？”

“我是因为哥要我去帮忙，才去公司。”

“就算只为淮少爷着想，也不能放任他就这么乱来下去，他真的会把萧家的基业毁了。”

“如果那是哥的愿望，我就会支持他。”

“阳阳，萧家毁了你将来怎么办？妈妈将来怎么办？还有你爸爸……单就你爸爸的医疗护理费用就是不小的负担。这些都

是实际问题，不是小孩子心血来潮就能解决的。”

“您放心，哥不会不管咱们，假使我不在了，哥也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不在了？你要去哪儿？阳阳，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您别着急，我就想说，哥原就事业有成，根本不需要萧家的光环。”

“唉……妈知道淮少爷有能力，人好心善，可咱们不能依靠他一辈子啊，他总要有自己的小家庭，到时，咱们就变成他的

负担。阳阳，人还是要靠自己。”

“我懂，将来我孝敬您。”

“乖。忙着照看你爸爸，妈妈最近都没顾上来看你。怎么瘦成这样，吃不好么？”

“嗯。天气热了，胃口不太好。没关系的，瘦一瘦更健康，现在不是流行减肥么。”

“你们两个男孩子，一定不好好吃饭，净瞎糊弄，以后妈妈有时间就过来给你们做饭。”

“不用。您跑来跑去太辛苦，哥很会照顾人，我们吃得很好，真的。”

“我们阳阳一定要健健康康才行，不然，将来谁孝敬妈妈？”

“嗯。”被母亲像小孩子那般搂在怀里，向阳暖笑着，却忍不住伤感。

将来，还有多远，他不知道。

恐怕，他走不到了。

所以，他欺骗了自己的母亲，不得不欺骗。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告诉自己的母亲，她的儿子罹患绝症，活不久了。他的母

亲这一生流了太多眼泪，他不忍心要母亲为他流泪。至少，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绝不能。

向阳觉得萧淮太体贴了，体贴到他很可能会被别人掐死。

陪同萧淮去剪头发，发型师巧舌如簧，口若悬河的推荐萧淮给头发做颜色。只因为他羡慕的小声低叹一句：“有一头黑发

真好”，发型师想要从萧淮身上多榨钱的阴谋就破产了，那之后，发型师给萧淮修剪头发时，总不时向他投来恨不得宰了

他的愤懑眼神。害他直到走出发廊，才敢再抬起头。

向阳不确定萧淮是不是对做颜色心动，或者完全不感兴趣，但他完全确定，萧淮很照顾他的心情。

过去，他还有头发时，萧淮很喜欢抚摸他的头发。

虽然现在萧淮还总是抚摸他的脑袋，可会对着他的光头露出惋惜神情。

其实，他何尝不惋惜？

他都已经这么丑了，如今头发也没了，连他自己都不愿意仔细看镜子里映出的一颗光头，怕被自己的丑陋吓哭。

丑兮兮的小秃头，站在哪里都堪称完美的萧淮身边，任谁都会觉得他是破坏画面的败笔，忍不住想用诛杀的眼光将他抹除

，包括他自己。

渐渐的，向阳觉得双腿越来越沉重，越走越慢，落下萧淮一段距离。

“累了？”

萧淮温柔的笑脸，在阳光下那么耀眼，令向阳有些眩晕。

萧淮温柔的口吻，好似柔和的风，吹跑燥热，又不让向阳觉出一丝寒凉。

萧淮温柔的手，牢牢握着向阳的手，既不许向阳从他的掌握中逃离，又不至把向阳弄疼。

“我喜欢在阳光里走一走。”

萧淮没揭穿向阳不经意流露出的自卑，放慢脚步，配合向阳的速度，与向阳手牵手走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不介意太阳偶

尔不太善意的毒热。

“刚刚那个发型师要把我杀了呢。”

“因为你挫败了他的推销？”

“嗯。”

“那他应该宰了我才对，我原就对染发没兴趣。”

“是呢。一头黑发多好，有些人想要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