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不明白为什么打他,只能一边躲一边求饶,打了几下后张婶就把擀面杖扔到一旁,坐在凳子上哭,报应这就是报应还来的这么快。为了救自己儿子让人家儿子嫁过来这种缺德事,转眼就报应在自己身上,断子绝孙的报应。
哭了一阵擦干眼泪,张婶安慰自己,喜欢就喜欢吧,反正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能抱孙子,只是有一点,绝对绝对不能告诉沈昕。这种事情总是不光彩的,而且她答应过沈昕,在以后如果有喜欢的姑娘就可以娶过来,总不能让他背负这这种情感过一辈子。
14、初吻
临近年根,药铺进行了最后一次大扫除后,王归给所有伙计都发了工钱还有些许年货,东西不多也不贵重是那么个意思。辛苦一年的人们脸上都堆满笑容,东西不在价钱多的是那份心意。沈昕也收到两百蚊工钱,这是出乎他意料的,在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只是学东西不拿工钱的准备,而且在药铺当学徒是没有工钱的,只管三餐,沈昕这两百蚊工钱还是王归私下里给的,一同给的还有些瓜子花生糖之类的东西。
算上上次给的五十蚊,一共就给了他两百五十蚊工钱,说实在的这些钱不够一个伙计一个月的工钱,不过这却是沈昕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挣钱。有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一同升起来的还有这钱该怎么花要买什么的念头。
沈昕拿着钱去了离药铺不远的点心铺,从第一次在这家点心铺买了绿豆糕后,老板偶尔也会跟他们买鸡蛋,买了鸡蛋还会让他们在店里喝点水歇一会儿,从那时起沈昕就在心底暗暗发誓,等他赚到钱后一定要去点心铺买一斤芙蓉糕,那是老板的当家手艺。
老板热情的招呼沈昕进店里坐,给他倒上热茶自己去称点心。快过年了,稍富余一些的人家里除了会准备糖果瓜子之外还是准备些点心,从沈昕坐下开始,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不少的买家,眼见着老板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沈昕也不再喝茶起身到柜台里去帮老板的忙,他帮称称,老板收钱,这一忙起来连口水都没喝上。终于能歇下来的时候老板从柜台里提出三包点心,一包是沈昕要买的芙蓉糕,还有一包桃酥和一包迎春糕算是他下午帮忙的辛苦费。这两样辛苦费沈昕说什么都不收,一个要给一个不要两人推脱半天,连一直在后厨做点心的老板娘都出来了,这才算收下。
第二天是沈昕回家的日子,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跟王归他们吃了最后一顿早饭,饭后王归送他到镇子口,也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给沈昕再强调几个医术上的重点,叮嘱他回去不要忘了看书,还说让他在夏天收完粮食后短暂的农闲时间再到店里来帮忙,也继续给他讲讲书上的学问。
沈昕感激的连连作揖行礼“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我回去一定好好看书,明年一定还来跟您讨教。”
“沈哥哥”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昕跟王归一同回头看,不远处王淑茹正朝两人跑来,手里还拿着个东西。把手里的东西给沈昕后就害羞的躲在她父亲的身后小声的说:“沈哥哥,夏天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再来啊。”
这幅小女儿的羞态,王归尽收眼底继而哈哈大笑的说:“沈昕啊,既然是给你的那你就收下吧,淑茹这几天跟她娘在学女红,劲头足着呢,全铺子的人都有人手一块,连我都分到一个荷包,绣的不好你可不许笑她啊。”
粉色的帕子上绣着一朵荷花,针脚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手艺,沈昕并没有笑她,仔细的把帕子看了又看说:“绣的挺好的,出淤泥而不染,有那么股清新淡雅的味道。”
被沈昕这么一夸王淑茹的脸就红了,幸好他藏在王归的身后别人看不见,又问道:“沈哥哥,爹说夏天的时候还让你来,你还来吗?”
“来,肯定得来。”沈昕承诺着,通过在药铺的学习更加激发了他学习医术的兴趣,有时相同的病症开出的房子都不尽相同,不同的草药互相搭配,变化出不同的药方治不同的病,又或者少一分便是治病良药,多一份则是取人性命的毒药,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他。
沈昕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由于没有提前告诉张婶,他们也不知道他今天回来,照常的吃了午饭后便去小憩。张婶刚躺下就听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心有怀疑的问:“谁呀?”
沈昕有心逗逗她,就故意不答话只是敲门而且敲门声还越来越重,听到门里连问了几声他都不答。张婶已经从怀疑变成害怕了,如若真是歹人他们孤儿寡母的一时还无法对付张婶抓紧了手里的木棍,虎子却从屋里出来径直就要打开门,“娘,是阿昕回来了。”
张婶想拦却晚了一步,门打开了,沈昕双手提着东西笑盈盈的站在门外,“娘,虎子哥,我回来了。”
张婶气的连拍他好几下,“臭小子回来就回来了,还吓唬娘。”又转身去埋怨虎子“你知道他今天回来也不说一声,还让我担惊受怕半天。”
虎子有些委屈的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刚才感觉的。”在听到敲门声后莫名的感觉门外站着的一定就是沈昕。
张婶拉着沈昕进去,对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一概不看,重新烧起热炕又招呼虎子去打一盆热热的水来给沈昕泡脚暖身。一会儿的功夫一盘酸辣土豆丝和一盘韭菜鸡蛋端上桌,给沈昕吃的都是新炒的菜和昨天刚蒸的馒头还有两个水煮蛋。
沈昕是真饿了,吃到最后用馒头沾菜汤把盘子擦的锃亮都不用洗了,又灌下一大碗热水才觉得饱。换张婶坐在炕上,他把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有王归给的也有他买的,最后掏出的是他的工钱。这些钱包在一个小布包里,张婶接过后回屋跟上次虎子带回来的那些钱放在一起。
眼瞅着没过几天就是年了,沈昕把带回来的点心分出两包送到老大夫家,这是给师傅的礼。老大夫见了沈昕也很高兴,拉着他说半天话又问了他学问,走的时候又给他拿了几本书让他过年期间别荒废了。
张婶给沈昕洗衣服的时候一抖衣服从中掉出一块粉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荷花,姑娘家送出一块帕子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也不知道沈昕明白还是不明白。再看自己儿子,从沈昕回来明显的比以前更黏糊他了,她的傻儿子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只是出于本能的跟他亲近。
这块帕子再一次的提醒张婶有一件事他们做错了,沈昕生的白净脾气秉性又好,不会有姑娘家不喜欢他,至于她儿子那懵懂的喜欢,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走向结束。
在这件事上张婶不会跟沈昕说什么,本来就做错了不能一错再错下去,如果沈昕有了喜欢的姑娘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连同洗好的帕子一起搭在绳子上,沈昕跟虎子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迎风飘动的帕子,在一水儿的深色衣服中是那么的显眼。张婶从屋里迎了出来就笑着说:“从你衣服里掉出来,我就顺手给洗了。”
“娘,不是说这些衣服我自己洗的吗,你手都冻了就不要再碰凉水了,我带回来的药膏你抹了吗?”沈昕的心思都放在张婶的手上,那双手冻的又红又肿,有的地方都烂了。
与他的专注点不同,虎子的专注点在那个粉色的帕子上,盯着它看了好一阵后问:“阿昕,这帕子是你买的吗?”
“不是。”沈昕都没抬头专注的给张婶的手上药“店里掌柜的女儿送的,她绣了好多铺子里每人都有,你要喜欢就拿去。”
张婶在心里叹气,都是傻小子就是不明白,人家姑娘送你帕子那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就算铺子里的人都有,给你的图案必定也是不一样的。
又有一丝窃喜,毕竟是当娘的,就算说了不管这事不过私心还是希望看到自己儿子好,只不过这些都没办法说出口。
晚饭是沈昕做的,他做虎子给他打下手,也不知怎的虎子这一下午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跟他说话也都爱搭不理的。沈昕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就想着法的逗他,说笑话给他拿点心,眼见着点心都无法打动他就抓过虎子给他号脉还以为他是病了。俩人连说带闹折腾了好一阵才听到虎子说话,“阿昕,你吃,芙蓉糕好吃。”
坐在屋里的张婶听后直摇头,他这儿子算是被沈昕吃的死死的了。
农家人晚上也不点灯耗油的,吃过饭早早就歇息了,虎子睡不着缠着沈昕给他讲镇上的事,沈昕就捡了几个好笑的说给他听,说到搞笑的地方虎子听了也是哈哈直笑。在说到镇上某个有钱人家的儿子被羊追的到处跑的时候,沈昕除了语言还加上了动作模仿那孩子的样子,可笑至极。
虎子在被窝里笑的前仰后合一个不小心,周遭安静下来,四唇相对两个少年两种不一样的心情。沈昕羞了个满面通红,手脚并用的推开虎子,虎子却完全不明白一样的看着他,被这么一踢身形不稳“哎呦”一声坐在地上。
15、张婶的病
虎子现在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了,村子里那些男孩们说的事他也听过几次,最起码亲嘴这档子事他是明白的,喜欢才亲,亲了就要在一起。虽说刚才不是故意亲的,可总归是亲到了,那就要在一起,可,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相对于虎子的坦然,沈昕就显得有些惊慌,面对虎子的示好他总是躲还躲的颇为狼狈,一来二去的张婶也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有问题。关于这件事她不准备插手,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住在一个屋檐下又睡在一个炕上,很多事是躲也躲不过去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昕裹着被子背对虎子,这已经是他俩连着五天没说话了。这几天虎子从没放弃要找沈昕说话,沈昕就是不理,虎子依然没有放弃,吃饭的时候大块的肉总是在沈昕碗里,芙蓉糕也给他留着,有了好玩的也第一时间拿回来给他,晚上入睡后还是会习惯性的在沈昕身上摸着摸着被子怕他着凉,憨直的人用他笨拙的方法讨好着。
要说沈昕气确实挺气的,一直当作是哥哥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亲了上来,只是气完了他也想到虎子就是这么个心智不全的人,他未必知道亲这么一下的意思,再气有什么用。这几天虎子的小心翼翼他也是看在眼里,只是想给他个小教训让他不要再随便亲上来。
真正让他们和好的是张婶的病,一生操劳的女人突然就晕倒在院子里,把沈昕吓了一跳,连背带扶的把她扶到炕上。虎子去叫大夫的空档沈昕就自己给她把脉。
只是他学识尚浅,只能诊出她脉象比较虚弱还很杂,剩下的就诊不出来了。大夫诊治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听,张婶的身子是年轻的时候太过于操劳逐渐掏空所致。年轻的时候不觉起,等老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亏欠下的病就显现出来,眼前也没有什么特效的方法只能好生养养。
沈昕一一记下,送老大夫出去后就把家里的猪骨炖上,没有什么珍贵的食材里面加了几味补气的药材,寻思着去买个大一点的砂锅,原来在药铺的炖汤都是用砂锅,这样炖出来的东西又烂又香。
沈昕没有把大夫说的话告诉张婶,只说是她太累了要多休息几天,家里的活都不让她插手。休息了几天后张婶下地,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再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往往去捡鸡蛋弯腰再直起都要扶着墙站好一阵。让沈昕给她号号脉得到的答复每次都是说她身子虚,这一躺就躺了半个月。
开始沈昕还用“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样的话来安慰她。开始张婶还相信,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时间久了就感觉出来,她知道孩子是好心,说些宽慰人的话来让自己安心,只恨自己不争气的身子,她如果就这样倒下了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张婶的病来的突然好起来更是缓慢,家里家外就靠两个孩子支撑,沈昕去买了个大点的砂锅,每日也是换着花样的炖汤。沈昕想炖个鱼汤加点豆腐进去鲜而不腥,只是这刚开春鱼价还比较高,他就琢磨着自己去钓几条鱼。
沈昕是自己走着去的却是被虎子给背回来的,愿意嘛,其实也没别的就是他不小心掉河里去了。这事要说起来还是要怨虎子,沈昕一大早就拿着自制的鱼竿去钓鱼,他选的地方挺好,在河的朝阳面太阳正好能照在身上很舒服。
只是一不知道今天黄历上是不是写着不宜垂钓,等了大半个上午别说钓鱼了连咬钩的都没有,沈昕就想要不要换个地方试试。正想着突然水面上的鱼漂一沉,沈昕赶紧就拉杆,一时还拉不动,心中一喜是个大家伙,家里可以吃几顿了,心中想着手上也没停,缓缓的用劲往上拉。
虎子来找他,离的还有点距离的时候就看到沈昕正把上钩的鱼拉出水面,从鱼活蹦乱跳的样子来看是个大家伙,脚下加紧走了几步。本来是想喊沈昕,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不打算喊了,悄悄走到跟前猛一拍沈昕的肩“阿昕,我来接你回家了。”
沈昕无聊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钓到这么条大鱼,正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完全没主意身后有人,被猛的一拍浑身就一哆嗦,结果就是他还拿在手里的鱼一跃重新回到水里,而沈昕为了要抓住跳在空中的鱼,一不小心就掉进河里顺便还把脚扭了。
鱼没钓到人还在河里游了个春泳,虎子背着沈昕手里还拿着鱼竿,走了一路遇到的村民都免不了要开两个善意的玩笑,沈昕臊的直接把头低下不敢抬头,虎子只是嘿嘿的笑。
他俩一进门把张婶吓一跳,赶忙就去扶沈昕“这是怎么了,浑身湿成这样掉河里了吧?”
沈昕胡乱应了一声就回屋换衣服,虎子抱来柴火烧水给他洗澡。
大木桶在农家来说算是比较少见的,村里人也不讲究,夏天在河里游水的时候就算洗过了,冬天也就是用大一点的盆装水擦一擦,很少人家有这种能坐进去一个成年人的木桶。这个桶还是虎子做的,缘由当然是沈昕喜欢泡澡,他就去找村里木工活做的好的陈平让他教,别看他心智不全,做起手艺活还是挺像会事的,简单的东西学几遍就会了,陈平都说他悟性好,即便这样也没少费日子才算做出这么一个像样的。
沈昕把身体泡进热水了里,被温热的水环绕着脚上扭到的位置也没有那么疼了,一直等他洗完穿好衣服虎子才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瓶子,“阿昕,大夫说这个擦脚好。”
打开瓶塞一股浓浓的药酒味扑鼻而来,这个味道沈昕认得,是老大夫自制的药酒,专治跌打损伤。沈昕要自己擦虎子不让说:“是我害的阿昕扭到,就要我擦。”坳不过虎子只能同意他擦。
沈昕本就生的白净,即使现在种地风吹雨淋的也依旧白净,白净的都不像是种地的,倒像是学堂里的学生。虎子的长相就随他爹,皮肤偏黑,嘴唇也略厚,唯独那双眼睛随张婶,黑的发亮。
虎子的手有些粗糙,帮沈昕擦药酒的时候力道也掌握的不是很好,还会有些疼,本来沈昕想提醒他一下,但是看他认真的表情还是把这些话都咽下,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把给脚擦药酒这件事如此认真仔细的对待。
今年的春耕对沈昕又或者是对张家来说都有些吃力,不管喝多少汤药张婶的身子就是不见好,反而日益衰弱下去,家里家外全靠沈昕撑着。
张婶越发觉得对不起沈昕,只要看见他就忍不住掉泪,总说亏待他了对不起他。沈昕摇头,帮张婶擦干眼泪又扶起来喂药,“娘,别再想那些有的没得,我不觉得委屈,娘跟虎子哥待我好,我不亏。”
每到晚上张婶熟睡后沈昕总是会起来偷偷的给他再号一次脉,白天说的都是些宽慰人的话,晚上这次才是真正的诊脉。脉象还是一贯的虚细,明日的药可能要加大点计量。轻手轻脚的回到屋里钻进暖和的被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猛然听到身后虎子说:“阿昕,娘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沈昕以为虎子睡了才起身去给张婶号脉的,为了就是能静下心来仔细诊着脉象,没想到虎子竟然没睡,黑暗中传来幽幽的一句话把沈昕吓个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