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的药柜是用上好的木料做的,木料本身要不带任何味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防潮,药材都是些草药,有一点湿气都很容易发霉。平日里打扫起来只能用鸡毛掸子或者干抹布擦拭表面,这些活都是虎子在做也做的都挺好,这几日可能是被人称赞的昏了头就有些浮躁,竟然用湿抹布去擦拭药柜。
最先发现的是沈昕,取药的时候发现还未干透的水渍心里就知不好,随意拉开几种药材的抽屉心就凉了半截,有的水渍只在边缘有的就已经流入内里,药材也都返潮有的甚至发霉,其中还有一两味贵重药材。
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回到后屋去找虎子。虎子正在房里做另外一个发簪,大家看他做的好玩就都央着他做,沈昕也没有反对就应了下来,就当时打发无聊的时间也好,只是现在沈昕无比后悔让虎子做发簪分心。
虎子见沈昕进来以为他是来休息的,帮他倒杯茶后就邀功似的给他说今天都做了什么这个发簪多么的难做把手都划破了。
虎子再说,沈昕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在想该如何去给王归说,王归听后会是什么反映,还有他们今后该怎么赔偿,甚至都想到如果王归盛怒之下把他们赶出去,他去做小工哪怕不吃不喝都要把钱还上。
虎子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再看沈昕的脸变颜变色的就问:“阿昕,你怎么了?”
沈昕紧抓着虎子的胳膊,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你这几天是不是用湿抹布去擦药柜了?”
虎子楞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的瞪大眼睛,在虎子回答之前沈昕还怀有那么一丝侥幸认为,这事不是他做的,可在看到虎子的表情后沈昕就觉得什么都完了。
这事必须马上告诉王归,药铺的药柜也得换,里面的药材不管是已经返潮发霉的还是没有返潮的都不能再用了,只是这个口该怎么开,这让沈昕难以启齿。
人家好心好意收留他们还给他们工作教他学问,这才多场就见就给人家带来一笔不小的损失,除了内疚再想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了。
虎子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是从沈昕的面部表情上知道坏事了,到底坏在哪了他不清楚,不安的问沈昕这事是不是很严重沈昕喝光最后一口茶,深呼吸后给自己打气,努力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安慰虎子“没事,你就在这呆着,一切有我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必须承担。
20、情窦初开
王归没有听完沈昕的话就如一阵风似得急匆匆的赶到前面店铺,检查了药柜后就吩咐下去,再有人来取药一律到后面仓库去拿,这个柜子里的药材不管有没有返潮全部倒掉。王归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铁青着脸把沈昕叫到回房,扬起的巴掌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吓的沈昕一哆嗦。
普通的药材不值几个钱,值钱的是那些不常用到的贵重药材,偏偏受潮发霉的就是这些贵重药材,一个的药铺掌柜能有多少钱,这一损失不说伤筋动骨也得缓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是生气,气的都想扇沈昕巴掌,可扇了又有什么用,这药柜也不是他擦的,而且王归是真喜欢沈昕。
他聪明悟性好,医术上的知识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这种喜欢就像是夫子都喜欢用功的学生一样。就因为喜欢爱才这巴掌最少红还是下不去,“去,把《黄帝内经》和《伤寒杂病论》各抄五遍,从这个月开始,你就不用领工钱了,直到抵了那些药材的钱为止。”最终也没有舍得重罚,还留着虎子的工钱让他俩不至于身无分文。
这个惩罚已经是很轻的了,沈昕连连道谢,只扣了他一个人的工钱还留了一份工钱让他们以备不时之需,他明白是王归手下留情没有重罚,这份情他记着,他也很感激。
虎子没有听沈昕的话乖乖呆在房里,而是一脸焦急的等在王归的房门口,门一打开看到王归最先走出来,他猛然跪在王归面前哀求道:“掌柜的,别打阿昕,是我的错,你打我,我不怕疼,阿昕没错我的错。”
王归面无表情的指向角落里的柴房“去把柴房里的那些柴全劈了。”
柴房里的柴多的都够一直烧到明年春天,虎子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去劈柴。看着他抡起斧子使劲劈向柴火的时候,王归拍着沈昕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虎子是个好孩子,你有个好哥哥。”
劈柴是个力气活,没多久虎子就满身大汗,柴房位于院子的角落平日一般没人来,虎子就脱了上衣露出平时一身干活形成的结实肌肉,握紧斧头猛的劈下去。
沈昕在不忙的时候会过来帮忙把拆伙收拢放好,也会给虎子沏一壶茶放在旁边让他休息休息。汗水顺着肌肤纹理往下流,握紧斧头的双手虎口部分都裂开口子,虎子毫不在意的笑笑对沈昕说:“阿昕,去前面,这儿脏小心弄脏衣服。”
“不会,”沈昕摇头“现在前面不忙,你歇歇喝口水换我来。”说着就要去拿虎子的斧头。虎子握紧斧头表情严肃的推开他,让他坐在石凳上,“我来我不累,阿昕是要当大夫的人不能做粗活。”
虎子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很多事他心里都明白就是说不出来,他知道这事是他的错应该罚他,是他连累了沈昕没有照顾好他。他不怕劈柴也不会嫌累抱怨,沈昕就不同,他是要当大夫的人,大夫是不能做粗活的,他喜欢看沈昕写字喜欢看他在柜台前给来人抓药而不是在这劈柴。
虎子一脸严肃的把斧子藏在身后好像是怕沈昕抢一样,沈昕也知道抢不过来只好坐在石凳上,虎子干脆转了个身背对他,防止劈柴的碎屑飞溅到他身上。
足足劈了十几天才把柴房里的柴火全劈完,每晚沈昕都会给虎子擦药油,连擦带按摩使劲帮他放松胳膊上的肌肉,还给手上虎口的部分全都抹上药膏抱起来。沈昕做这些的时候虎子就在一旁说话,如果沈昕没有回应他就自己嘿嘿的傻笑,对他来说沈昕用不用回应他都好,只要他俩还在一起。
虎子劈柴的这几天沈昕一有空的过来帮忙,虎子不让他劈柴干重活他就把劈好的柴火再抱回柴房,重新抱出来一些没劈的,帮虎子端茶递水陪他说话不至于寂寞。
他陪着虎子有人就陪着他,王淑茹远远的站着看,在她还弄明白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只认为跟沈昕在一起很开心,后来她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下子就明白她对沈昕的感情,那就是喜欢。关于沈昕的事她也多少听了一些,她不在乎沈昕无父无母不在乎他跟男人成亲,一门心思的就是喜欢他,如果非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她也说不出来,可就是明白她喜欢沈昕。
药柜的事她也听说了,对于她爹的决定她不能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决定没错。她并不怨恨虎子给她家带来的损失,以一个心智不全的人来说他已经做的算好的了,她娘也时常告诉她人要心怀善念,不能因为他跟人不一样就欺负他歧视他。看着沈昕忙前忙后的又是抱柴又是倒水,两兄弟有说有笑的模样她更相信自己没看错人。
这几天虎子劈柴,清扫院落打扫店铺的工作就由沈昕来承担,做完这些还要忙药铺的工作以及每晚王归都要来教导的医术。对于这些沈昕从来不抱怨,不诉苦,他们的错就要一起来承担。
这几天虎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阿昕你歇着。”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兄弟两人互相关心互相照应天经地义,而王淑茹是个姑娘家,就算心里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算是胆大的姑娘了,但在有的事上还是要遵循当时的规矩。
她不能像虎子一样把自己的关心表现出来,只能是在炒菜的时候多放点肉,端菜的时候把肉多的那边面朝沈昕,还有饭后偷偷塞过来的鸡蛋。
王淑茹对沈昕的那门心思药铺里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平时也会开开他们的玩笑,私下里都说沈昕就是以后的东家得早早巴结着,对这些话沈昕一笑而过。
王淑茹对他的心他不是不明白,那份温暖还有那份关心他也会心动,平心而论王淑茹是个好姑娘,按当媳妇的标准来看以后会是个好媳妇。
跟她相处起来很轻松也很自然,平日里对她也是照顾有加,知道她喜欢荷花专门跟邻居大嫂求了个荷花的绣样,王淑茹喜欢的不得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的相处互相关心会一直延续下去,只是沈昕觉得好像缺点什么又说不上来到底缺的是什么。
八月十五这天天气不错,一轮圆月正挂当空,药铺后院的石桌上也摆开水果月饼还有一壶米酒。以前的中秋节张婶还在,一家人也是围着坐吃月饼,今天难免有点触景生情。像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王归就提议大家猜灯谜,谁猜对了才能吃一口月饼,猜不对的人只能看比人吃。
王归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灯谜,要想吃到月饼哈真得好好费一番脑筋,如此一来沈昕也没有多余的思想来怀念从前了。
大家猜灯谜吃月饼谁都没主意虎子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自家酿的米酒没有白酒那么辛辣,带着些酸甜的味道很好喝只是有点后反劲。
虎子光顾着好喝了一杯接一杯的喝,等众人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倒趴在桌子上,一壶米酒只能倒出那么一两滴。既然如此大家也都散去,王淑茹偷偷在沈昕耳边说:“等下到柴房那去。”
安顿了虎子沈昕那这个什么小布包出门来到约好的柴房门前,王淑茹已经等在那了见到沈昕笑容更加灿烂。沈昕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小布包给她,“看到就买了,别介意。”
很显然这个礼物出乎王淑茹的意料,满怀惊喜的接过小布包,只要是沈昕送的她都喜欢怎么会介意呢,打开后一朵鹅黄色的头发正好配她今天的裙子。
迫不及待的戴带头上,没有镜子只能问沈昕“沈哥哥,好看吗?”
“嗯,很好看。”王淑茹的皮肤比较白皙鹅黄色就把趁的更加白皙。
王淑茹也拿出一个东西塞进沈昕手里,在夜色的掩护下白皙的皮肤变的粉红,匆匆说了句“给你的,回去后再看。”就离开了。
21、第一次给人瞧病
荷包绣的很好看,大红色的底金色的线,荷包上绣着一朵并蒂莲,手法很娴熟了已经全然不同当初那歪歪扭扭的针脚。荷包被沈昕小心的连同那方粉色的帕子一起收到箱子的最底下,他就是个药铺的伙计,平日里的穿着也是一身短打,把荷包挂在腰间就显得过于奇怪,就不如人家那些穿长袍的来的好看。
从那天起王淑茹的头上多了一朵鹅黄色的花,淡淡的颜色不张扬但又总能在第一时间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她的衣服又多是水粉,鹅黄这种浅色系,配这颜色的花总是很搭调。别人问起来她就说花是自己买的因为喜欢所以才整天戴着,只有当娘的看出来这种喜欢绝不同于一般的喜欢,而是恨的不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表现在脸上的喜欢。
十四岁的姑娘总是带着点小孩心性,见沈昕没有带荷包还是有些不高兴,一个午后趁他去库房取药的时候把他堵在门口,谈不上质问言语中带着点羞怯的问:“荷包怎么没带在身上?”
对于跟王淑茹的私下相处沈昕还有会有些局促,特别是这种大白天又在库房这种平时没什么人回来的地方,不知为何感觉会有点别扭,低头拉拉衣服掩饰自己的局促说:“荷包绣的很好看,只是我是个伙计平日里带着那么好看的荷包不合适。”
聪慧的女孩上下一打量就明白沈昕说的不合适是指什么,手帕捂着嘴轻笑了一下道:“那你可得收好了,除了我爹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绣荷包的。”
“嗯,收好了,跟帕子一起收好的。”说完这话两人都想起当时送帕子的情景都有些不好意思,姑娘面薄王淑茹红着脸离开库房。
随着王归教授的医术越来越深奥,沈昕充分的体会到时间不够用,每日都要看书到深夜,白天只要一闲下来也绝对是书不离手。王归并没有责怪他只顾看书不顾干活,反而还很赞赏他这种行为,店里的其他伙计也会帮他干一部分活让他有更多的时间看书。
这天店里来了一个妇人,皮肤蜡黄起色很不好,走路的步子迈的很小有时候还要走走停停。这个季节天气虽然是在转冷可到不了要穿棉衣的时候,这个妇人却穿着薄棉衣显的很怕冷。沈昕连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关切的问:“这位大婶要抓什么药?”
妇人四下看看显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说:“想抓点治女人病的药。”,沈昕只把她当成普通病人就说:“那大神把方子给我,我去给你抓药。”
这时妇人就显得更加不自在
了,眼睛一直看着连通后院跟药铺的那个门问:“你家小姐不在吗?”
小姐?再一想明白了,说的是王淑茹,连忙就说:“那大婶等一下我去给你叫。”
见到王淑茹三言两语说了情况后她就跟着沈昕一起到了药铺,妇人见到她也轻松不少,王淑茹独自一人迎上去熟络的说:“李大婶你来了。”又压低了声音问:“还是上次那些药吗?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两人小声说着话,沈昕则在柜台后看着医书,女人的病既然有王淑茹在他还是稍微回避一下的好。很快王淑茹返身回来说了几样药材让沈昕去抓药,王淑茹在一旁小声的给他说着这妇人的情况。妇人夫家姓李,一场大火把他男人跟孩子全都烧死,留她一人艰苦度日。三个月前她第一次到药铺抓药,因为没钱付不起大夫的诊金来抓药的时候是王归免费给她看的并且开下这些药。
具体什么病王淑茹没问过,只知道是女人的病,妇人来了也都是找她,这种病女人跟女人之间还是要好说一些。沈昕把包好的药给王淑茹,王淑茹接过药却并没走,而是眼睛直盯着沈昕一拍巴掌笑了出来,“对啊,你也是大夫你也可以给人看病的,要不今天你去给她看看。”
沈昕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还不行不能给人看病。”,王淑茹可不管那么多硬把沈昕拉到妇人面前说:“李大婶,,那药你吃了几个月了还不见好,我就想着给你换几副药,偏巧我爹今天出门去了,他是我们这的小大夫就让他给你瞧瞧可好?”
李大婶有些难为情,这个年轻人她没见过,长相是挺白净可看这岁数有些太小了,这么年轻能瞧病吗?
见李大婶露出不相信的表情,沈昕就更没自信了,却被王淑茹抓着不准走,又对李大婶说:“李大婶你就让他给你瞧瞧吧,现在我们家谁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他给瞧的,再说了,你那病也耽误不起,身子是咱自己的再耽误下去恐怕……”话到最后王淑茹的眉都拧在一起,神色也严肃很多,虽然吓唬人不好不过她也是真心想让狠心给她瞧病。
妇人想了又想,确实如王淑茹所说,她的病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下去真恐怕她的提前去一家团聚了。心一横伸出胳膊,“那你就给我看看吧。”
沈昕第一次给人看病,王淑茹很兴奋他却很紧张,紧张的手心直冒汗。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那就失礼了。”伸手搭上妇人的脉。
手指轻轻按压妇人的脉搏感受指尖脉搏的跳动,那些书本上的知识瞬间出现在脑子里。第一次给人看病生怕误诊,诊脉的时间就要比有经验的大夫要长一些,王淑茹也紧张的直绞着手中的帕子。沈昕收回手把王归当初开的方子改了几味药,说:“掌柜的这个方子在当时有效,随着病情的变化方子也要改动,我就改了几味药,大婶回去还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这是方子大婶你看一下。”说着把方子推到妇人面前。
确实如沈昕所说,王归开的那个方子在最初的一个月吃的是挺有效的,后来就感觉不出有什么效果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让王归帮她重新开一张就这么凑合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