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嫁人,十年不晚(第二卷)——鹭草以南
鹭草以南  发于:2012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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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不正常,谭玉染越来越肯定那杯咖啡里放了什么该死的药物,种种迹象表明,的确是有人把他们故意关在这里的,不然两个人这么久不见出来,应该有人来看看的。

冷汗顺着额头凝聚成珠,一滴一滴的从脸上滚落,那股冲动像一条无法驾驭的狂龙一样汇聚到谭玉染的小腹,无处可去的欲潮冲击着最原始的本能,谭玉染敲打着存储室的门,拳头上已经破皮出血,可他却像没感觉似地继续捶打着,直到血肉模糊也没停下来,他想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莫冰嫣已经退的老远,她可以从谭玉染的表现猜出一二来,所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如果待会儿谭玉染冲过来,那她也可以把存放血袋的柜子推到,周围并非空无一物,所以还可以抵挡一阵。

这个女人不仅美丽,而且是很聪明的,然而她不够强大,没能保护好自己,逃得过是命,逃不过也是命,所以命运已经安排好,又有谁能反抗呢……?

莫冰嫣站在远处的角落看着谭玉染的一举一动,此刻的她已然忘却了寒冷,戒备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谭玉染停止了敲门,顺着门扉慢慢跪了下去,他把手放在了双腿之间,忽视不能,抗拒不能,整个人被那感觉控制着,却又一直不肯服从这种药物控制的假象,谭玉染快发疯了。

他再次扭头,一眼就锁定了远处的莫冰嫣,现在的谭玉染就是一头笼中困兽,可这笼子里偏偏放进了一只弱小的猎物,无处可逃又无力反抗。

谭玉染最终还是听从了那个假象的召唤,走向了莫冰嫣——

“你不要过来,别过来……”莫冰嫣看谭玉染已经神志不清了,把面前的一个存放血袋的不锈钢的柜子推翻,可却并没有砸到谭玉染,只是暂时挡了他的路而已。

里面的血袋倒了出来,被谭玉染一脚踩爆,里面的血浆流的到处都是,可他现在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死死盯着莫冰嫣,他三两步跨过障碍物,莫冰嫣已经跑到一边,却被他一把抓住头发扯了回去,顺势扑倒在血泊里。

布料被撕破的声音响起,莫冰嫣身上的护士装瞬间成了两半散落在身旁。

“七彦,救我……啊——”

那一刻,谭玉染脑中闪过最后一丝念头……这是七彦心爱的人,他以后会恨自己吧。

被爱的人仇恨是什么滋味呢?

谭玉染来不及去想,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已经发生的事,就再也没有扭转的余地了。

他理解错了,谭凉景从头至尾没有动程七彦一根汗毛,却狠狠的剥夺了谭玉染心中仅存的一份美好,原来就是要让他品尝这种感觉,你爱他,他却恨不得杀了你。

谭凉景从最本质上毁灭了谭玉染和程七彦在一起的可能,一切……一切已经不能起死回生了。

莫冰嫣美丽的脸庞上还带着泪痕,可她已经没有哭了,眼泪在这里无效,那种东西,不知道流向了哪里,就像死过一回一样,脑中没有任何概念,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看见远处那件无限纯洁的白大褂,对……对,那是谭医生脱给她御寒的。

莫冰嫣迅速拿起白袍裹住了自己的身躯,表情有些神经质,而眼神却空洞的吓人,这个美丽女人身上的光彩,从此熄灭了。

静寂的如同坟墓一样的地方,门口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莫冰嫣一个颤抖,迅速爬到门边,抬手一碰门把,门居然自动隙开了一条缝。

刚才死也打不开的门,现在居然轻轻一碰就开了,那道幽幽的缝隙像是在张口嘲笑的命运一样。

莫冰嫣瘦弱的脊背颤抖着,那声音,无法辨别是在笑还是在哭,突然,她一声尖叫,然后打开门跑了出去,外面已是黑夜,只见一个身穿医生制服的女人赤着脚从医院跑出去,谁也没有看见她是谁。

谭玉染还看着地上的狼籍发怔,他做了什么?他清楚的记得,然而那会带来什么结果,他不敢去想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穿好了衣服,在离开血库时,他重重的拉上了这扇门,把罪恶和绝望还有四处流淌的鲜血关在了里面。

就这样结束了吗?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三年……还有三年的时光等待程七彦去背负,他无法释怀,或者说,他不是最直接的受害人,他无法替别人释怀,那些他失去的人。

莫冰嫣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然后木然的回到了家里,所有的记忆和恐惧刹那间回到了她的脑海,这是她和程七彦的家,而他不在,这就像死神的暗示一样,趁他不在,悄然离去吧!?

莫冰嫣站在了阳台的边缘,脚下再移一寸,经过一阵清风,就能结束一切了。

可她还在犹豫,似乎在害怕,又心有不甘,莫冰嫣回头望了一眼还充满新婚气息的屋子,婚纱照上最甜美的笑容告知世人,她爱她的丈夫,那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没想到,那名为幸福的东西那么短命,才一个月就夭折了。

她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女人,明明信仰婚姻和纯洁的爱情,可却让她背负这些,可真的要去死吗?莫冰嫣迟疑了,她慢慢朝后退,让视线远离那令人心惊的高度,她才结婚一个月,才幸福了一个月,她不想就那样结束,她还想再抓住幸福的尾巴。

一个星期后,程七彦从美国出差回来了,莫冰嫣隐瞒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因为那是每一个男人所不能容的污点,程七彦明显察觉了妻子的不对劲,可莫冰嫣极力掩饰,他再怎么问,也无从得知。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淌着,总有些幸福以外的感觉偶尔出来作祟,看似平静无波,其实程七彦的生活早已被卷入湍急的河流。

从那以后,莫冰嫣再也没有去医院上班,而程七彦不知道的是,那个叫谭玉染的男人,他不经意的感受着,却是给以最令他刻骨铭心感觉的人。

不久后,莫冰嫣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她怀孕了,她是学医的,虽然没去医院检查,但她知道,没有逃脱……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她和程七彦之间出现了一条裂痕,而这孩子,就如同裂痕中生长出来的怪物一样,莫冰嫣发疯一样捶打自己的肚子。

不能要,这个孩子决不能生下来,即使多让它在肚子里待一秒钟,也会让莫冰嫣觉得浑身刺痛。

在完全没有与程七彦商量的情况下,莫冰嫣来到医院想打掉孩子,可刚刚出门,就看见自家门口放着一个盒子,莫冰嫣疑惑重重的将它捡了起来,直觉那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近乎于粗暴的扯开了盒子的包装,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

是一盘DVD光碟,莫冰嫣战战兢兢的把它塞入了影碟机里,画面一直定格在血浆存放室里,那是医院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来的,把进入里面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一帧不少的记录了下来,包括那一晚……

莫冰嫣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她知道接下来要上演的是什么。

她忙着销毁证据,把掰成无数个碎片的光碟扔到了很远很远的一个垃圾箱里,明明是受害人,却要活的像一个罪犯。

等她以为把那罪孽的证据扔的远远的时候,回家坐下才发现沙发脚下有一张纸片,可能是从那个盒子里落出来的,方寸大小间,用钢笔书写的文字跃然纸上。

——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你的丈夫将收到同样的包裹。

第14章:当局者迷

莫冰嫣手中的纸条如同枯叶般从坠落,那一刻,无形中,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令其不能呼吸,她大睁着茫然的眼睛,突然,看清了恐惧来自何处。

莫冰嫣捡起那张纸片,撕成了无数片然后一把塞进了嘴巴里,慢慢咀嚼,她想要毁灭那令她恐惧的存在,她有什么错呢?什么错也没有,只是想和自己的丈夫过平静的日子而已,当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的时候,或许能把那个隐瞒当成是善意的谎言……

“冰嫣……你怎么了。”程七彦一打开家门就看见莫冰嫣坐在地上,走近一看,她竟在哭,莫冰嫣没来得及拭去眼泪,她看着程七彦,说不出话来,她艰难的吞咽口中的纸片。

程七彦焦急的问了半天,莫冰嫣终于才开口说话……“我……我怀孕了。”

“啊?”程七彦觉得心内某个地方被被人一击,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奇异,可绝对是带着欢喜的,“那还坐地上,傻了?快起来……”

程七彦把莫冰嫣从地上抱起来,放她在沙发上,自己则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擦干眼泪,他们结婚结的早,本不打算这么年轻就要孩子,这对程七彦来说,算得上是个意外之喜。

“哭什么?”

“我怕……”莫冰嫣俯身下去,靠在程七彦肩头,她不敢表现的太激烈,只能把手伸到他背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程七彦只当她是第一次怀孕,所以一时无法接受肚皮里装了另外一个生命,也没太当回事,而他又怎好往其他地方想,只温柔的问道,“那你想不想生,怕的话那以后再要好了……”

过了很久,莫冰嫣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的,所以口气听上去异常坚决,“想……想要!”

她狠狠的点头,她还想要程七彦,还想要幸福。

那不该降生的孩子,差一点被母亲扼杀的胎儿,竟这样活了下来,得以来到这个世间,莫冰嫣腹中的胎儿,就是现在的小汀,妈妈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其实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只是一个模糊的称呼,自从小汀出生后,从没喝过母乳,从来没有被妈妈抱过,甚至连温柔的注视也不曾有过。

因为生下孩子后,才是厄运的真正开端。

怀孕期间,莫冰嫣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她害怕确认怀孕日期,害怕知道预产期,所以一直在自欺欺人中惶惶不可终日,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心中那个魔也在慢慢侵蚀着她的意识。

温热的液体从腿上流过,莫冰嫣向下看去——羊水破了,孩子快要出来了,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降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受孕期正好与那个努力想忘却的时间点吻合,意味着这个孩子不可能在程七彦到美国出差期间怀上……

不是我们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不是!

“啊……”莫冰嫣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宫缩产生的阵痛令她脸色青白。

程七彦闻声而来,手忙脚乱的把莫冰嫣送到了医院——产房内,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产房外,程七彦搓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一颗心在悬在空中……

“七彦……啊……帮我,帮我……呜,不……我不,不想生了,啊——”

程七彦的的心越悬越高,几乎想要冲进产房,他无能为力的拍打着产房的门,想缓解一点紧张的情绪,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结束了这一切。

“恭喜程医生,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吗?不尽然!

有人说,做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一天,也是她的受难日。

然而,莫冰嫣却没有丝毫觉得幸福,那天对她来说,只是单纯的受难日而已。

在消耗了大量体力后,莫冰嫣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双唇紧闭,汗湿的发丝贴在她美丽而苍白的面庞上,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美丽躯壳……

失语症,心理性的一种疾病,声带完好无损,只是好好的人,突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抑或……是他们不想再说话。从那天起,直到死的一天为止,两年期间,莫冰嫣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与哑巴无异。

她还能说什么呢,事已至此,就让一切尘封在心底吧。

有些事,她不说,程七彦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做医生的他,却无法医治好妻子的病,去咨询,心理医生们只能摇摇头,说这是产后抑郁症……只是相较而言莫冰嫣比较严重一点……严重一点而已。

程七彦难以接受这个说法,可面对沉默无言的妻子,他找不到更合理的答案,即使知道背后有隐情,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女儿很健康,很可爱,然而莫冰嫣却见不得她,每次一看见小汀就会表现的很惶恐,甚至会躲到程七彦身后,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不得已之下,程七彦只好把小汀送到林施芸家寄养,把这不和谐的母女俩隔离开。

他是个好丈夫,面对莫名不语的妻子,他仍一如既往的相伴相守,不离不弃,细心照料着莫冰嫣,可他还不知道,导致妻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在他身边——谭玉染一直扮演着程七彦同事与好友的角色,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一走了之,可他越是执着,谭凉景就越恨程七彦,这样的相伴只能把更多的伤害施加在他生命里。

无法磨灭的伤痕,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二十年的兄弟情义,在那一瞬间被消磨殆尽,所以谭玉染学会了反击,那个叫了二十年哥哥的人,他只想杀死他,谭玉染从不质疑这一点,因为他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殊不知,最大的伤害是他给予的,因为他想得到的……从来都不属于他,却还是不肯放手……

就像他刚开始说的那样,不求回报的付出是牺牲,而他不喜欢牺牲自己,所以不遗余力的保护,只是为了得到。

许多年前,还是在谭老爷子的灵堂前,谭玉染与谭凉景彻底决裂了。

“谭凉景,除非你死,不然我不会再叫你一声哥!”

许多年后的今天,还是在谭老爷子的灵堂下,他又叫了他一声哥哥,然而这个称呼包含的意思,是那样的刺痛人心,谭玉染是在提醒谭凉景,也是在提醒自己。

“你以为我死了就能抹杀一切?试试看你的程七彦同不同意和你一笔勾销……呵呵。”谭凉景闷笑两声,呼出的热气带着醉人的白兰地味道。

谭玉染的眼中寒光闪现,那句话正好击中他的痛处,可这不过是一场迂回的游戏罢了,谁认真,谁就输了。

“杀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我们的命……是一样的,都是死在心爱的人手中,当然,前提是你能赢得了我……”说完,谭凉景就仰躺在了地上,看着眼中旋转的天花板,笑得醉生梦死。

谭玉染抽出被谭凉景握住的领带,直立起身体,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他说:“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会被另一个自己,一刀刀凌迟。”

他们不愧是兄弟,永远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也一定知道对方的要害在哪里。

敌人的致命性不在于他有多强大,而是,你有多少伤口暴露在他视线里。

那句话让谭凉景再也笑不出来,另一个自己,那个与他换心的人,那才是谭凉景最最恐惧的存在,若是输给谭玉染,不过一死,而要是落在那人手中,却犹如地狱……谭凉景看着天花板,好像神智都被吸附了进去。

那张邪魅的面孔慢慢浮现在眼前,他总是神出鬼没,你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他让人害怕,因为他时刻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盯着你,欣赏着你的惶恐。

男人把白兰地倒在谭凉景的裸~露的胸膛上,在液体快要流向侧边的时候,伸出灵活的舌头一卷,把醉人的浓香液体尽数吞咽下去,他咂咂嘴,认真的亲吻着谭凉景的心口,像是要透过那苍白的肌~肤亲吻那颗心脏一样。

……

那天之后,谭玉染就没有去过公司,他与程七彦一同待在家里,打开笔记本电脑时时掌控着股市价位,在所拥有的股份和资金实力上,正式与谭凉景一教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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