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唾沫，小心地检查撒姆的伤势，发现他虽然没有致命的伤口，但整个人烫得可怕，程斌想着现时他们身处山谷下的崖底，不知何时唯弥军会派人来确认他们的伤亡情况，此处不宜久留。程斌望着撒姆高他一头的巨汉身型，捂着肋下的伤口，咬紧牙关背起他，就向着崖下尖石最多的地方走去。

尖石多的地方较少草地清水，所以野兽也少得多，现时他们全部都是伤员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这条路，免得遇上猛兽。

走了大半天，他才在一处尖石缝下找到了一个地下的洞穴，虽然洞内冷风刺骨，但是胜在够隐蔽，现今逃命也只能将就了。

一进到洞穴裹，程斌放下撒姆后，就趴在地面上喘气，肋下也微微渗出血丝，他只好取出伤药先为自己包扎好，才为撒姆处理伤口。

程斌躺在冷硬的地面上休息，只感到地面的冷气直渗入身体中，脑子反而清醒许多，想到了之前自己的见死不救，还有利特的死亡，心中不禁紧揪着，直想甩自己几巴掌。然而，他却深知自己这半吊子骑士是帮不上忙的，现在自己堕崖后平安无事，也是因为撒姆护着。想着想着，程斌不禁紧掐着拳头，心中腾升起一股希望变强的强烈欲.望。

他只能在他昏睡时好好照顾他。他在山洞中过了几天，只靠着袍袱中的粮食充饥，一直到三天后，撒姆才苏醒过来，他甫醒来尚是迷迷糊糊，加上重伤过于严重，被程斌发现他醒来后，就霎时蹿了上去，合掌在他后颈一削，便昏了过去。

程斌想着这一击以撒姆的身体素质最快会在半小时便醒来，他就连忙收拾自己的东西，并留下所有粮食给他。最后想了想，便撕下了一件旧衣的衣摆，想了想，在脑中找到这个大陆通用文字，他接受身躯后，似乎除了布鲁的记忆外，一切的技能和知识都承继了，倒也省去他不小烦麻。随后他便写了封信表明自己并无不利于彻利文的意图，离开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山野村夫见不得战场残酷。

费了不小功夫写完信后，他就拿出彻利文骑士银章，压在信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地洞。

——第一卷·异世酷战·完——

第二卷：山野种田

0008.捡个娃娃

程斌走出地下洞穴后，一直向着山林方向走去，同时却开始回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

他在一穿来时就遇上了两国交战，还特倒霉地穿在战场上，其后彻利文败退，他独自逃生，到和小王子及撒姆他们逃回军营，当中惊险之处不足为外人道。即使回到军营后，他却只能一边恐惧着战场的残酷和谋求脱离军队的办法，每一次遇险只能不断地压迫出自己的极限，用最短的时间来适应身体和这个神奇世界的能量，其后就是暗袭计划的实行，这时候他才真切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忍，道德的价值观和求生苟活的本能拉扯着，在他思想挣扎之际，错走一步就是失去本心，再也变不回原来的那个程斌。

到现在这一刻，他仍是无法衡量自己的选择是错还是对，只知道唯有这样做，他才会无愧于心。何况，现今他决绝地离开撒姆，更是再无退路了。

外面还是一片清冷的尖石群，天气变得更寒冷了，程斌走在尖石的间隙之中，外露的皮肤都被冷冷的寒风刮得生痛。程斌甫出洞穴就感到这个变化，仰望天空却只见一片阴暗，他心道不好，只怕这个地方迟早会下雪。

霎时，他更是走得急切了。他早已换下之前彻利文的战袍，现在穿着的是在野外不扎眼的浅绿色平民服饰。

克尔文大陆的衣服和中世纪欧洲的衣服相似，内裹是圆领稍稍敝敞胸的样式，下身则是麻裤，再加上皮靴；外面则是方领或圆领的及膝外袍，而彻利文骑士的战袍更是设计精美，束腰修身的，把战士健美的身裁都展现出来。

当然，现在这套战袍程斌是不能拿来再用的，现今他只在裹衣外披上方领无？的绿色外袍，所以在尖石群一走，他霎时就冷得身子颤了颤。

走了好一会，他才离开尖石群，到达崖下另一边的山林。到了这裹，他不敢再急行，每走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同时仔细观察地面，唯恐发现唯弥士兵留下的踪迹，磨磳半响，他才确定山林中只有野兽的脚印，这时他才放心下来。

他走坐山林中，蓦地仰头看着长空，只见一片白云都没有，穹苍浩淼得令他心惊，浑身纒绕的孤独感更重。半响，他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强自驱走怅惆。

现时，他的粮食全留给撒姆了，身上只余下两件换洗衣服、些许伤药和银币，还有用以防身的铁剑，只能先去觅食。

程斌没有去打猎野兽，以防打猎时动静太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只采摘山林间的果实，还削了一节竹状植物，在找到的河溪盛好清水。

天色愈来愈暗，程斌扒下一棵果树上大半的成熟果子后，才发现天色已晚，便准备离开山林。

他跳下那棵果树之际，蓦地，一股危机感直蹿心头，他连忙抽出铁剑防备，岂料，半响都只闻风吹树梢声，山林中半点动静也没有。然而，正因如此，程斌更是不敢放松，他相信自己的能量感应能力，之前在战场上，他也是靠此找到敌军的魔法师。

对方到现在没有动静，只可能是攻击前让他放下防备的策略。

——真的不能小看这个世界……可恶，致处都不能令人放心。

“嗞嗞……”

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袭来，程斌心中一突，失声道︰“妈的，居然是魔兽！”说着，他就地一滚，避开掷向他的雷电球。

一个雪白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现出，赫然是只浑身雪白的豹子，他的额头上奇诡地生出一个角，角尖处正“嗞嗞”作响，似乎是在醖酿着下一记雷电球。

程斌额角滑落冷汗，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擂动，他困难地咽下唾沫。半响，他蓦地想到清还在等他回去，才镇定下来，綳紧脸孔对着雪豹，神色凝重得很。

雪豹的野性双瞳诡异地显现痛苦狂乱的神色，程斌看得微愣，这时才发现雪豹的左前足竟然齐肩折断，那伤口看来时日已久，现在伤口都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此时，引是一个雷电球掷来，速度比之前快上许多，程斌眼前闪躲不及，只能使出战气，火系战气直冲进铁剑，他咬牙双手握剑向着雷电球砍去。赤红的剑气和紫雷相击，程斌只觉得从手中传来剧痛，随即就是麻庳，差点令他乏力松开铁剑。

半响，那个雷电球才消散，程斌不敢再等雪豹反应过来，蹬腿就直冲向他，同时甩出多道带着热气的剑风，雪豹狼狈地躲开，兽瞳中的狂乱之色更重。两人的距离渐近，程斌再次弹跳扑向豹子，掌中铁剑一旋，便成下刺之势，雪豹见躲避不及，角上的雷电也积累不足，吼叫了一声，张口向程斌咬来。

程斌看着那血盘大口，另一只手抽空砸向雪豹的脑袋，随即屈膝下压，再次一记重击撞向雪豹，他便已近昏迷了。程斌见机不可失，立即把铁剑插.入他的身体，雪豹终是惨叫一声，翻身倒地。

程斌看着雪豹眸光渐暗，兽瞳闪出绝望的神色，心中竟觉得不忍，暗叹一声，却猛地抽出铁剑，准备再给他致命的一剑。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后患绝不能留下。

孰不知，正当他引剑划向雪豹的颈项之际，雪豹浑上冒出刺目的紫光，光芒过后，地面上再也不见豹子了，却在同一位置赫然出现一个只得四五岁的男孩。

程斌一瞥见那脸孔，霎时神色剧变。

那孩子居然是他在亚玛荒村落放过一命的男孩！

那一次，他为了取信利特，便把逃出村落的男孩砍下一条手臂，这才让利特没有起疑，而他在离开前，更是扔下了一小包伤药，本想着那男孩聪明灵动的样子，怎都能撑到村中其他人回来。想不到，他是撑了下来，却不知怎的变成了魔兽，更独自留到山林中。

程斌皱眉地看着男孩，此时他已经昏迷了，只见他腹部那穿透身子的伤口，正在涌出鲜血，稚气的小脸都皱了起来，惨白得吓人，程斌心下犹疑不定，不知应否救这个种族不明的孩子。

“……痛……”

蓦地，男孩轻声地呼痛，那混杂着委屈和悲痛的声音瞬间就把他的疑虑击溃，想着这么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自己怎能就这样抛下他，更何况这个孩子是因为他而受伤。

程斌立即就撕下自己外袍的下摆，先为男孩止血，随后才拿出伤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才为他包扎。做好这一切，男孩已经气若游丝，程斌小心地抱起他，在抱进怀中时只感到那个小小的身子都发颤，心头不禁微酸，动作愈发小心。

他赶在天暗之前找了个小山洞，便急忙抱着孩子进去。

程斌甫进洞就取出袍袱中的旧衣铺在地面上，才把孩子挪到衣服上。男孩在移动中不知是被碰着哪一处，面色更是青白了，低声地呻吟。

程斌凑到他耳边一听，却是压抑着的鸣咽声。

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而已，在程斌原来的世界，稍稍受了委屈，那个不是哭得吵天的，然而，这个男孩却在迷昏中也本能地压抑哭声，那小小的身子微抖的样子，令人不忍。程斌轻轻地拨开他脸上的湿发，只见他即使咬着小嘴，嘴角渗出不少血水，也都要忍着痛呼。

程斌叹了口气，取出了伤药为小男孩包扎，最后，程斌费力地喂了药剂给男孩喝下，他的气息才平稳下来。

随后，程斌又取出清水，撕下旧衣的衣摆当做毛巾，就开始帮男孩擦身子，他变成那魔兽模样的时间应该不短了，身上的衣服都不知哪去，身上更积着很多污秽。程斌只能把温水烧得更热，稍稍用力地擦，才把男孩身上的积垢搓没，擦到他左肩上的断口时，他不禁暗自微叹。

虽然当时程斌是为了救小男孩，但是此时看到这么个可爱的男娃无力地躺在塌上，他那筋肉外露的伤口更是显得狰狞，联想到这个孩子大有可能在这些时日都独自在山林中生活，面对野外猛兽，那断臂定是给他带来的很多麻烦，程斌就更是深感自责了。

最后，程斌又翻过他的手脚准备搓洗他的指缝，只见小小的指缝内不单填有泥污，更有干涸的血水，程斌看得心头一紧，差点就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抱进怀中呵护。

程斌自少也算是独自长大的，严肃的父亲更多时是要求他自律自立，以往在不懂事时，他曾经认为自己和孤儿分别不大。现在看到这个被抛弃的男孩，他蓦地生出一种共鸣，同时，也觉得小男孩比自己小时候可怜得多，而且小男孩现在落到这境况，他也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对这种孩子便有了种混杂着怜借和愧疚的责任感。

0009.认做儿子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拿过刚才采来的果子吃下，就躺在他身旁，小心地把冷得蜷曲起身子的小孩揽进怀中。小男孩甫触及他的胸膛，似乎是感觉到他身上体温，小脑袋下意识地在他怀中蹭了蹭。程斌心头霎时萌生暖意，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同时放松神经，渐渐入梦乡。

“爸爸……”

软软糯糯的童音在程斌耳边响起，他在迷朦半醒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襟。半响，程斌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甫睁开双眸，只见小男孩注视着他，一面的依恋，与程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决绝和狠厉的神色没有半分相似。现在小男孩无辜的神情配上稚幼的脸蛋，令人不禁心头柔软，程斌心头微动，轻力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小心避过他的伤口抱着他起身。

“爸爸。”小男孩有点委屈地唤道。

这时程斌注意到刚才在半睡半醒间，小男孩究竟唤他什么。现在听清楚，他不禁嘴角微抽，他实际生只是个大学也未谂完的大男生，又怎么能当一个四五岁男孩的父亲。他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澄清，孰知，无意中瞥见小男孩一副依赖他的模样，他的解释就说不出口。良久，他暗自叹了口气，摸着小男孩的头问道：“你还记得村中的事吗？”

果然，小男孩歪着小脑袋，皱起眉头回想了好一会，才拉着程斌的手，忐忑不安地问：“爸爸……我甚么都不记得……我、我是你的儿子吗？我的眼睛明明和爸爸一样的……”小男孩的眼睛确定和程斌一样，都是柔和的浅淙色，不过他们的相貌和发色都不同，程斌长相偏向清秀，发色是墨黑色，而小男孩现今虽然年幼瘦弱，但是依稀能看出是浓眉大眼的传统英勇男子的长相，更何况他的发色是和程斌刚好相反的白发。所以小男孩说到后一句，他的声调便愈来愈低，语气中也添染惊惶。

程斌看到他再次蜷曲起身子，小手却依然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宛若被丢弃的小兽般。程斌不禁回想起昨天为小男孩包扎伤口时，他那副防备惊惕和虚弱无助的模样。

小男孩没有察觉到他正在走神，反而因为他长久没有回答，而显得更是惊恐，小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程斌感到怀中的小身躯轻轻晃动，才留意到小男孩面色刷白，双眼睁得大大，紧咬着唇瓣直望着他。蓦地，程斌心头涌出强烈的悔疚感，不自觉冲口而出，“我是你的爸爸，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男孩顿时松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才紧张到停止呼吸，现在一放松便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吸气。程斌看着他青白的脸色因为剧烈的喘气而变得通红，不禁心疼地扫着他的背部，让他顺气。同时，他想起自己刚才认下的身份，不禁在心中大骂自己冲动。

他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怎能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更何况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对异世大陆的情况毫不熟悉，现在更变成了彻利文的逃兵，连自己的生活也无法保障，就要带着个小孩……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

然而，他看着小男孩在他承诺后那双充盈着希望和依赖的眼眸，修正的话就难以出口。他暗自叹了口气，只得认命负担起这个孩子的养育责任。至于小男孩另一个模样，他现时唯有先放下，待到达和平的地方时，再查查是怎么一回事。

半响，小男孩呼吸顺畅了，又拉了拉程斌的衣襟，脸色微红地问：“爸爸……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忘该了爸爸的名字。”说着，他便低下头去，在白色的软发间露出红红的耳朵。

程斌看到他的羞愧的模样，不禁柔声劝慰，“你是失忆了，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说着又想了想，续道：“爸爸叫程斌，而你叫程安，平安的安。”

程安皱了皱眉，有点觉得这个名字过于软气和陌生，不过他留意程斌眸中的暖意，就乖顺地没再问什么。

程斌抱着程安，贴身感觉到他的瘦削，身子瘦得只余下骨头，抱在怀中都咯到他了。程斌心想只能以后养胖他，半响瞥见他左肩的断口，柔声问道：“小安，我们之前遇到了战乱。在混乱中，我们的家毁了，你的妈妈……”说到这裹，他不禁腹诽，他可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她死了。”

程安面现悲伤，随即一闪而逝，努力扯出个笑容，随后对着程斌语气认真地说：“爸爸，你还有我……我会保护爸爸的。”程斌看着他綳着小脸承诺，差点破功抱着他亲，只得继续保持表面上悲伤的神色，不住地点头。

随后，程安又问道：“那么爸爸，我的伤都是那时候弄到的吗？”说着，眸色暗淡地抚向自己左肩。

程斌的心头顿时揪紧了，这个伤口可说是他造成的，他不禁抓住程安的右手，心疼地说：“小心别碰到伤口，让爸爸看看。”程安只得放下手，顺着程斌的意思躺在他地面上，程斌小心地翻看他的伤口，发现他的愈合力不错，才把提起的心放下，其后便仔细地纒回綳带。

“伤口愈合得还好，小安你小心不要让伤口碰到水，要洗澡就让爸爸帮忙。”程斌看到他乖巧的模样，便柔声地叮嘱他，希望他在自己顾不到的时候能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