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离别前夕——风锦
风锦  发于:2013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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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抒言觉得有些面熟,趁着去收银台交钱的时候看了眼正面,突然想起来了,正是那天开着汽车去接卢咏宁的男人,名字叫林尧。

出门的一刻季抒言再试探性的回头望了一眼,女人长得很漂亮,举止妆容温婉得体,手里捏着张纸巾替林尧擦了擦脸,神态亲昵。

下午上课的时候季抒言一直心不在焉,脑袋里面塞满了东西,本来还在想着钱包里的照片,一时间画面又跳跃到林尧和女人面对面坐着笑谈,最后变成了小孩对着冼灏阳张牙舞爪的样子。

卢咏宁就坐在他身边,眼睛盯住黑板,跟着老师的粉笔做笔记,季抒言转过头去看他的侧脸,这几个月来明显长好了,身体不似之前那么干瘪,脸色红润,双眸点墨,眼线细长,偶尔微微眯起还带出一丝媚意。相处久了接触深了,就会发现卢咏宁这个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神秘怪异,他脾气很好性格温和,从来不与人斗嘴,意见不合也只是笑笑,不再深究。

季抒言愤愤,卢咏宁有什么不好,还是那个人没有发现他的好。

一个下午听得云里雾里,下课的时候路肖南发来短信,说是要后天才能回来,季抒言懒懒地趴在桌上,不知道如何消化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看你一个下午都没什么精神?”王烨一下课就跑去和顾沁汐约会了,卢咏宁慢吞吞的收拾东西,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都走光了,季抒言把自己埋到臂窝里去,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没什么,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偷偷抬起一只眼睛来看卢咏宁,他还在不慌不忙的收拾东西,嘴角一直微微翘起抿出了一个弧度。季抒言张了张嘴,对着沉默的空气无声的说了个“我”字,最后又甩甩脑袋,重新把脸埋进胳膊。

“走了,一起回去。”卢咏宁拉拉他的胳膊,想把季抒言拖起来。

“那个人会来接你吗?”

卢咏宁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不会,他说他今天有点事。”

季抒言暗自哼了哼,“家里没人,我也不想回去了,今天就到王烨那儿挤一挤。”说完又趴了回去。

可能是太累了,卢咏宁走后没多久季抒言就真的睡着了,背阳的这面教学楼晒不到多少太阳,温度要比外面低一些,再加上人都走光了,偌大的教室透出一阵阴凉,季抒言睡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外面起了东风,刮得窗户呼呼的响,他睡出了些寒意,冷不丁突然有只手从背后拍了一下。

季抒言倏地坐直身子冒出一头冷汗,睡眼迷蒙的看到方怡从后面走出来,神情郁郁寡欢。也难怪,一个女生昨天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强韧如她,也会缓不过来。

方怡尴尬的瘪瘪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有,有事吗?”

方怡顺势坐到前面一个位子,转过身来低眉顺眼的说道:“没事,我是来谢谢你的。”

“哦。”

周围的空气似是凝住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不说话,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教室里异常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也不知道哪个年级的学生刚好从走道里路过,带起了一阵脚步和“碰”的关门声。

方怡抬头,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偌大的教室里面传出了回音,衬着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方怡死死地抠住拎在手里的单间背包,牙齿咬紧口腔里面的牙肉强装镇定,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和勇气。

季抒言不说话,用沉默毫不犹豫的拒绝。

方怡忍住想要大哭的欲望,无所谓般的吸了吸鼻子,眼里闪了泪花,她把脖子扬得高高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错过了我这么好的人,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就算后悔一辈子,我也要牵着他的手后悔一辈子。”

方怡拿起手提包狠狠地甩了他一下,是她傻,以为季抒言救了自己一次,就是还有余情,甚至可以旧情复燃,殊不知她早就输得一败涂地,或者说,她根本连输的机会都没有拥有过。

季抒言摸了下被金属链刮到的脸颊,那个地方火辣辣的痛,手上沾了些血迹,只不过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却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结果。

第二十七章:路肖南的心思

医院里坐诊的医生都差不多下班了,护士换了一轮班,天色暗淡,值班室亮起了灯,急诊室暂时还没有病人进来,医生们在嗑着瓜子闲聊。医院的走道总是透着一股阴森,路肖南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路爸爸在照顾路妈妈,他负责出去买饭。

路妈妈这次出差来的地方不远,火车坐了五六个小时就到了,一路赶过来又急又忙兵荒马乱的,直到在病房看到母亲挂着吊瓶睡得一脸祥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回了原地。

医生说幸好歹徒的刀不长捅的时候也没有用力,没有伤及内脏,否则就麻烦了,现在只是缝了针让伤口慢慢愈合,没有大碍就可以出院。

中途路母醒过来一次,那个时候天色微亮,路肖南守了一夜刚刚才趴在床沿边浅眠,路父出去买早点了,另一张床上的病人头天晚上推去做手术了,病房里面只有这母子二人,药水通过针管汇入血液,整条手臂又凉又麻,路妈妈抬手轻轻碰了碰儿子的头发。

从小到大,路肖南都没有让他们过多的操心,虽然性格上有些沉闷,可是处事冷静有分寸,就算在盲目热血的少年时期,也没有过多的起伏。好像在他二十年来的人生中,一直都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久而久之,不免有些亲戚熟人爱在背地里嚼舌根,说他冷面冷情,就连小一辈的孩童,都不爱与他亲近。

路妈妈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自责当中,她和路爸爸的工作忙,经常都要去外地出差,从很小的时候路肖南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小大人当的有模有样。路妈妈最开始还很满意这个儿子乖巧听话,可是到了后来却越发后悔,都说骨肉至亲,可是她从小就对路肖南疏于照顾,对儿子的性格参不悟摸不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长这么大了,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就连母子之间最普通的亲昵动作也没有。

路肖南被头发上的触动惊醒,路妈妈顺势把手往下,碰了碰儿子的脸颊。

“妈,你醒了?”路肖南把被子往上拉,很自然的掖了掖被角。

临床的病人已经做完手术被送回来了,正好到了麻药醒过来的时间,病人激烈的挣扎个不停,一旁的亲人快要压不住了,路肖南起身过去帮忙。

路妈妈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渐渐地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儿子还是她的好儿子,不似别人说的那么冷心冷情,也不似小孩口中那么凶神恶煞,他只不过是面冷心热罢了。

把饭买回来的时候路母也醒了,路爸爸故意端着饭碗走出去把空间留个一对母子,路肖南把买来的粥倒出来,用调羹挖了一勺耐心的吹冷。

“我没什么事了,你明天就回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路妈妈开始急着赶儿子走。

“不急,学校没什么事,我已经请了假,后天再回去。”

路肖南一口一口的喂粥,路妈妈吃了几口就眯起眼睛来笑道:“这粥是你煮的吧?”

路肖南抿唇,“借了一家餐馆的厨房,耽误了点时间。”

路妈妈吃的心里暖洋洋的,她这个儿子啊,越看越优秀,连照顾人都这么细心,“儿子,有心上人了吧?”

路肖南被看穿了心思,面对自己的母亲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是谁,我和你爸认识吗?”

欲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路肖南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路妈妈,季抒言的脸在脑海里不断回放,每张脸的表情都不一样,他的笑他的哭,还有那晚在床上的咬唇忍耐。

那次寝室冬游他和卢咏宁住一间房,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时候卢咏宁突然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季抒言。

路肖南略微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卢咏宁会发现也无可厚非,他对季抒言表现的太自然了,自然到连情感流露都没有发觉,旁人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只有自己还傻呼呼的以为隐藏的很好,直到那天季抒言病了一场,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似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在黯然滋长。

卢咏宁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季抒言,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了很久,到现在他能够说出的都是一些不经意间的小细节,季抒言坐公车的时候喜欢让座,出门会记着带零钱,方便过天桥碰到乞丐的时候不需要掏腰包,不管是五角还是一元的硬币,他想着尽了心意就好。吃冰激凌的时候喜欢用舌尖去舔,然后眯起眼睛来细细的品味,模样好笑又好玩。而这些小细节,到底是因为喜欢才去关注,还是关注了才会有喜欢。

太多太多细微的不一样汇聚在一起,到了路肖南心里就变成了独一无二。而最让他冲击的,是那天晚上季抒言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我拒绝方怡了。

自始至终路肖南想的都是如果要把这份感情坚持下去,他们会走的多么艰难,如当初所说,他想要份没有不甘愿和妥协的爱,可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没有料到季抒言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他敢拒绝方怡,敢仰头挑眉地对自己说,“你就不怕我跑掉吗?”

那一刻,路肖南心里涌出了无数多的后怕,如果没有踏出这一步,他是不是要永远等着季抒言来猜自己的心思,猜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有多喜欢他,能不能走下去。许多许多事情,如果闷在心里不说出去,任凭那些感情发酵发酸,最后烂的苦的只是自己。

他不想像个弱者一样只能独自品尝回味自己的感情,最后带着懵懂的心意过一辈子,是年少的莽撞也好,冲动也罢,如果有情,就光天化日的爱一场,季抒言踏出了那一步,那自己就死死地拽住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路妈妈推了推儿子的手,“想到哪儿去了,这么出神。”

路肖南从回忆中醒过来,“没有。”

“哎,没事,不管是什么样的,我和你爸都支持到底。”

他现在只想回去,紧紧地抱住季抒言永远都不撒手。

季抒言在教学楼后面的田径场一圈一圈的走,还有体育生在那里训练,三五成群的从他身边跑过,步伐稳健呼吸有序。他记得大一的时候第一次考一千米,自己是男生队伍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跑过的,当时羞得满脸通红,也不好意思说从小就不善运动,后来开学初要补考,天气冷得不像话,呼吸间都能散出白茫茫的热气,别人还在被窝里和床亲热,他要早早的爬起来去晨跑,只是不管天有多冷时间有多早,路肖南都会陪着他,站在主席台上安静的看他呼哈呼哈跑完一圈又一圈。

田径场上风很大,被金属链刮出来的血早就干透了,伤口不长,结了一条细细的痂在脸上,碰上去有些疼。如果说这道伤能让方怡放下,换得他后半生心无负担,那他甘之如饴。

再绕操场走了几圈,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季抒言看也没看是谁打来的就接了,那头传出来的声音震耳欲聋,王烨的大嗓门功力全开,“我日,你去哪儿了,不是说要到我这里挤一晚吗?”

“在田径场,我马上过来。”

“啧啧,怎么,又去那儿装忧郁青年了?”王烨贼笑了两声,故意捂住手机小声说,“刚才卢咏宁告诉我,你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情场失意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季抒言挂了电话,去食堂打包了一份炒饭,匆匆忙忙往王烨的宿舍楼走去。

教师周转房是男女混合住的,条件非常好,两人一个单间,带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和王烨合住的那个室友家里也是本地的,离得近隔三岔五就会回去住两晚,经常一个床铺空在那里,今天刚好那个人又回家了,王烨挪了窝睡室友的床,自己的铺让给季抒言鸠占鹊巢。

洗完澡出来看见王烨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季抒言调侃他,“跟顾沁汐去约会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就是吃个晚饭而已。”王烨边回话边拿着手里研究的东西转过身来,指着黑色钱包里的照片问,“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只不过这照片掉出来了,这个人……”他绞尽脑汁地措辞,最后一语惊人,“难不成是路肖南在外面的私生子?”

季抒言拉下脸,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夸张夸张,不过是有点像罢了。”

季抒言幽幽的吐了口气,“你也觉得像是不是?”

王烨指的,就是和李曜合影的中年男人,五官气质都要比路肖南成熟,但是脸型轮廓却有几分相似,照季抒言的猜测,照片里的男人应该是李曜的爸爸。

第二十八章:回来了

五月初的天,空气中都带了些潮湿的闷热,起身活动两下背上就出了细细的一层汗,爱美的女生提早换上了短裙,男生向来耐不住热,早就脱了外套露出结实的手臂,薄薄的一层汗衫挂在身上。

季抒言对冷热的敏感度强,这个天气他总会带一件薄外套在身边,热了脱冷了穿,也不嫌麻烦。

结果在王烨那儿住的第二日,就变天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好好的,东边红彤彤的一片,以为又是一个大晴天,谁知过了上午十点,天色突然转阴,刮起了大风,风中还夹杂着绵绵的细雨,透过窗户吹到曝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竟是刺骨的寒冷。

女生们纷纷搓着手臂摩擦取暖,有几个换上了凉鞋的不停跺脚,男生们低声咒骂个不停,都快要入夏了,还像初春那般乍暖还寒,绵绵的细雨是沁骨的冷。

好好的一堂课上得像一首交响乐奏鸣曲,白发花白的教授狠狠地瞪了这群不知好歹的学生一眼,夹着教案就走了。王烨也冷得发抖,羡慕嫉妒的看着穿了外套怡然自得季抒言,说话都带上了颤音,“你今天还去我那儿凑合么?”

“不了。”下午没课,季抒言打算回去一直呆在家里等到路肖南明天回来。

雨虽然下得不大,可是却密集的很,不一会儿外面的地全都湿了,学校离小区也有一段路,季抒言估摸着就这样回去会不会从头湿到尾,卢咏宁拉了拉他的袖子,“林尧说他今天会过来接,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去吧。”

他和季抒言一样穿了件外套,连帽的样式,帽子里面毛绒绒的,看上去就很暖和。中国许多传统的习惯在卢咏宁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保留,年轻一代的男女总是不喜欢看天气预报,卢咏宁却总会在每晚的七点半拿着遥控器准时守候在中央一套。

季抒言在心里一番激烈的斗争,他很是别扭,想着要坐那个男人的车,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时忍不住把那天看到的事全部抖出来。

季抒言酝酿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卢咏宁,“你觉得幸福吗?”

卢咏宁沉默了片刻,“我和他,跟你和路肖南其实不一样。”

他说得苦涩,别过头看外面纷纷扬扬的细雨,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人,看不惯戴了面具形形色色的众人,更无法融入奢靡销金的都市生活,越是见多了这个城市的霓虹璀璨,越是抹不去那股深入骨髓的自卑。

季抒言无所谓的吹了个口哨,“你啊你,欠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别到了最后,把身和心都欠进去了。”

外面的雨变小了,季抒言拍拍他的肩,一个架势冲了出去。

“你不坐车了?”卢咏宁作势要抓他的衣角,可惜没抓到。

“不了,我跑回去就行了,兄弟,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季抒言大力挥手,雾雨朦胧中他的背影越跑越远。

回到家后把湿衣服换下来洗了个澡,浴室和厨房是连通的,流理台上还有一锅前天炖好的汤,烧焦的气味通了一天的风已经全部散尽,季抒言趿了一双拖鞋湿嗒嗒的走到冰箱旁边拿了一罐牛奶出来,下面还放了一些做菜的调料,上面冷冻区储备了前天买来的半只鸡,另外半只被那天下午做试验光荣牺牲了,他本来准备等路肖南回来的那天炖汤给他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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