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眼那群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人，残心嘴角勾起笑，在蓝颜这么昏暗的地方戴墨镜，这群人是瞎子，还是打算摔跤变瞎子？

走出蓝颜的时候，正是夜最浓的时候。

看着巷口那辆黑色轿车，残心随即扫了身后那群围住他的黑衣人一眼，“让你老大下车。”

“老大说让您上车。”其中一个黑衣人，看上去像是头一样的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

“让他下车。”残心冷冷的盯着轿车轮胎。

“老大说了，请您上车。”

拿出枪，对准车胎，砰砰两声，车子前后的两个轮胎，顺利爆掉，爆掉的那一瞬间，车子摇晃，车身倾斜了一点，从正前方看就是左边那边陷下去了，以至于整个车子像是要倒下去了一样。

冷熠从车上下来，脸上没有一丝搵怒，反倒是一脸笑意的盯着他，不亏是一只泼辣的野猫啊！

“枪法很准。”这是冷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该说谢谢夸奖吗？”残心笑着反问，“如果对准的是你的心口的话，我的枪法会更准。”

“上车！”指了指刚刚手下另外开过来的一部车，冷熠的语气不容反驳。

只是，残心从来不是这么顺从的人，“我说不呢？”

“没有选择的。”

“十五分钟后，上次见面的仓库。”

“好。”拉开驾驶座上的小弟，冷熠坐上驾驶座。

深夜的马路，机车跟轿车的对决，黑道头子跟杀手的竞赛。

第十五章

台北的天气，在这样的季节，像是脾气无常的小孩，前一刻还是繁星点点的星空，下一秒就飘起了粘腻的雨丝。

把安全帽拿在手上，残心望了望飘雨的天空，“呵呵，下雨了，难度增加。”

冷熠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难道你想放弃了？”

“哼。”残心冷哼一声，把安全帽戴上，“我残心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话落，机车忽然飞驰出去，在马路上奔驰开来，冷熠也跟着他，一脚油门到底。

残忍斜靠在蓝颜的灯牌上，沉默的看着忽然远去的两辆车，直至车尾灯逝去在黑夜里，再也看不到。

“他动心了。”残念站在他旁边，淡淡的说道。

残忍表情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残念盯着黑暗里消失的两辆车，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再次说道，“残心动心了。”

残念的声音很平缓，就跟电视里的叙述家一样。

“你在说什么？”

“你明明听到了不是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听到了。”肯定的语气让残忍皱眉。

残念转头看着他，一语未发，过了几分钟，才一字一顿的跟他说，“残心动心了，对那个冷熠动心了。”

残忍没说话，不，或许该说他完全愣住了，残念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没有任何预兆的打在他身上，让他连预防的能力都没有。

“你早看出来了不是吗，以你的观察力，是不可能看不出残心的改变的。”残念不浪费任何力气的戳破了他打算伪装不知情的面具，“不，或者该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残心要做什么，要不然以你的脾气，不会去做跳脚小丑的角色。”

知道他的话是指那天帮残心混去冷熠身边那次事情，残忍没有反驳，也没有想过反驳，只是唇角勾起抹苦涩的笑容，不亏是影子，从以前到现在，自己心里想的，自己脑海里存在的，他似乎都能猜到，不费任何力气的猜到。

“你该知道，特工爱上任务主角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叹了口气，残念继续说道。

特工爱上任务主角，不是任务主角死亡，就是特工死亡，或者是两人一起死，这样的例子，在ZERO里，出现得太多，他们也看见太多，以至于变得麻木。

“那你……”

“你是想说明知故犯？”

残忍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你不也放任残心。”

残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组织是不能有感情，我是特工，你是新兵，我是杀手，你是成员，终有一天，不是我杀了你，就是你解决了我。”这句话的潜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我们之间不可能，只是，残念拒绝这样的潜意思答案。

“新兵爱上特工了。”残念就着他的话回答。

当一个特工爱上新兵，那种感情，只是喜欢，当新兵也爱上特工，那种感觉是两情相悦。

“不，新兵的感情只是依赖。”摇头，拒绝他的话进入自己脑海，也拒绝被这句柔情的话蛊惑。“只是特工的疼宠，让他产生了依赖。”

“不是依赖，是爱情！”残念的声音蓦然变大，黑夜里，霓虹灯下，他嘶吼着他的感情，只是，他似乎没接收到。

“清醒一点！”残忍也大吼，“不过是依赖。”是依赖，不过是依赖，只是依赖，用最荒唐的理由，拒绝他的感情，也拒绝自己的感情。

“只是依赖？”残念轻轻问道。

“是，只是依赖。”

残念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盯着前方，对残忍来说，不管自己多么深爱的感情，都只是依赖，在他眼里，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依赖，依赖也想要占有，依赖也会想要压倒他让他臣服自己身下，依赖，呵，多可笑的理由。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没有”

没有，那么，就让彼此间最原始的欲望来证明吧。

蓦然抓起他的手腕，残念拖着他往后边的小巷走去。他是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的人，他不在乎让自己完全陷入地狱，也不在乎从此变身恶魔。

他与他。

即使下地狱，即使没有感情，即使万劫不复，他都会拉着他一起沉沦。

“放手。”残忍扭动手腕，想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谁知残念用的力度竟然大到他无法挣脱，被他握住的地方，一片赤痛，再加上他的挣扎，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痛，不用想残忍也知道，手腕那处位置一定红了，说不定还有些破皮。

“放开。”既然挣脱不掉，残忍干脆就不挣扎了，只是他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

残念不理会他的话，粘腻的雨，飘落在他们身上，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肩头，他也丝毫不理会，依旧拖着那人往小巷深处走。

“我说，放手！”残忍的声音冷到极致，完全是吼出来的，四个字里有不可抗拒的威严，更多的却是冷漠。

残念仍旧不理会，他仍旧拉着他往前走，他没有回头去看残忍的表情，不用想他都知道，这一刻他的表情会有多冷漠，可是，他不能放手，如果放手了，这辈子自己都不会有触碰他的机会。

“砰”身体碰撞墙壁发出的闷哼声，残忍被残念摔到墙壁上，粹不及防之下被撞上，残忍疼得呲牙咧嘴。

一把拽起他，左手抚着他的脖子，微长的指甲划过他的喉结，没有怀疑，残忍知道，他现在只要有什么动作的话，这双温柔抚摸的手，就会掐住他的脖子，不用问为什么，他了解他，因为他是自己的影子，没人不了解自己的影子。

背脊生疼，喉咙被他尖锐的指甲给划了一小道口子，鲜红的血渍一点一点渗出来，残忍目光凛冽的盯着他，透骨的寒意，直射向他，雨滴打湿他们两个人的身，只是谁都不在意。

“我说过，如果你是天使，我会折断你的翅膀，让你不能起飞，只能禁锢在我怀里。”残念冷酷的说道。

残忍冷笑，一个手里沾满鲜血的杀手，一个杀了无数人的杀手，一个只要对方出价，连婴儿也会杀的杀手，不会是天使，他是恶魔，天使没有这么血腥，就算是天使，他也上不了天堂，因为他会把那个想送他上天堂的人给干掉。

可是，随着残念话音的落下，残忍发觉他身上的力度在快速消失，“你……”

“对，我对你下药了，就是那杯深夜诱惑。”知道他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了，残念也不否认，“组织里最出名的药，让人全身力气消失的药，是M用来审问背叛者专用的一味药。”

“该死的，你……”

“嘘。”食指放在他嘴上，残念阻止他的话，“你会说我卑鄙，是啊，我很卑鄙，我说过，就算是踏入地狱去轮回，我也会拖着你一起沉沦。”

低头，吻上他的唇，他的唇冰凉着，带着雨滴的咸味。

“唔……你……”

“如果没有感情，如果你不爱我，那么，用你全身仅剩下的力气拿枪把我干掉！”

“滚……”咬破他的唇，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彼此的嘴里，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湮灭在雨声里，只能大概从他的唇形感觉到他在开口说话。

手挣扎着，用力的推拒着，可是，就算他现在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残念的身体也没动半分，手不肯放弃的推拒，徒劳的推拒着，最终滑落，或许是天都帮他，滑落的手，刚好落进他的西装口袋，而里面刚好放着他的手枪。

摸着枪，用尽所有力气拿起，抵在他腰间。

“开枪！”舔舐着他的耳垂，残念的声音像是魔音一样在他的脑海回荡。

食指不自觉的勾住扳机，却始终用不了力气扣下去。

“不开枪就会被上喔。”完全含住他的耳垂，用力吸吮，满意听到他抑制在喉咙里的闷哼，“就算你是恶魔，我也会咬断你的脖子，让你无法逃离我。”

他用刺眼的微笑，温柔的语调，说着让人胆寒的话语，残忍手里的枪用力的顶了顶他。

“放……开……”

“不放。”

“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就被残念吻住了唇。

“如果你再不开枪，你就会被上。”既然没有感情，既然认为只是依赖，为何不开枪，为什么这么犹豫。

伸手拉扯他的衣服，白色的衬衣，沾满了泥泞，变得浑浊不堪，因为残念的用力拉扯，纽扣崩飞，跌落在泥泞路上，很快就被泥水淹没，消失不见。

顺着他的唇下移，用牙齿咬他的喉结，残忍拿枪的手无力的滑落。

看着压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残忍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跟雨水混合，让人分不清，刚刚那灼热的液体，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这个人，自己是无法抗拒的吧，要不然，刚刚就不会那么犹豫，就不会开不了枪。

舔舐，厮磨，啃咬，抚慰，雨中纠缠的两人，用身体的热度，在勾引对方给自己答案。如果无法沉沦，那么，就想尽办法让你沉沦，这是卑鄙的爱情，可是，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或许是下雨的原因，路上的车子也逐渐变得稀少，偶尔经过的也都像光速一样的闪现，然后消失，只留下浅浅的橘黄色尾，暗色的小巷，淋淋沥沥的雨滴声，压抑的喘息，强忍着的呻吟，入耳的爱语，小巷里，上演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原始欲望。

第十六章

路灯昏暗，雨水滴在安全帽上的，阻挡了视线，路上几乎没有车辆，看了看紧随在他身侧的冷熠，残心一脚踹掉他摩托车的刹车，刹车线断裂，刹车失灵，这一场战争，注定有个人要失心了。

前面十米处就是个弯道，残心踩掉刹车线的行为，是个不明智的选择，那里是个急弯道，他要去那个仓库就必须转弯调头，逆向行驶，他踩掉刹车线，就等于说没有刹车，一旦那个弯道上有人或者是有车辆窜出的话，后果则是不堪设想。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路上几乎没有人，车辆也没有，偶尔隔壁马路上有几盏汽车尾灯照射过来，转过这个弯道就等于赢了一大半，所以路边突然窜出来的一只猫的时候，微弱的猫叫声音才显得那么刺耳。

残心的心突然一沉。

对于猫这种动物，残心是喜欢的，跟个猫痴一样，猫是一种喜欢单独行动的动物，猫很任性，我行我素，带着天生拥有的孤独，敏锐的感觉外界的一切动静。在出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残心曾用得来的佣金买过一只猫，那是只美丽的俄罗斯蓝猫，绿色的杏核形眸子，银蓝色光泽的短被毛，修长苗条的体型和轻盈的步态，残心很喜欢这只俄罗斯蓝猫，可是，这只猫，不久就不见了。

以至于从那以后，只要看见猫，他都会因为是那一只，都会以为是原来那一只。

像现在，不过是憋见那只猫的毛发是偏灰色，他就愣了。可是，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发愣，摩托车距离那只猫的距离不过两米，也就说，他必须得想办法，跨过那只猫。

左面是防护栏，右面是商铺的招牌灯，残心望着防护栏的高度，大略的判断了一下，如果他飞车而过，有多大的可能性。

车辆射出的灯光，让那只在路中央漫步的猫意识到危险，一骨碌的跑不见了。

可是，残心却不想这么快放弃，他决定从防护栏跨过去了，站起来，眼神专注的凝视前方，用力握紧摩托车的方向把手，借位使力，让力度转移到后轮处，让前轮离地，也就说整个车子等于说直立起来，时间持续大概三秒，如果三秒他没跨过那个防护栏的话，那么，连人带车，都会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一直紧跟着他的冷熠，看着他踹掉刹车线的动作，不禁皱眉，这人疯了么。

赛过车都知道，踩掉刹车线这种行为一般只在亡命赛车中出现，赛车比赛就跟玩命一样，一般地下赛车在开赛的时候都会让两方签一份生死约，约定生不负责，也不认账，如果不签生死约，赛车中途就不得私下拆除刹车线，也就是说，除非是赛车前就签过生死约，否则，赛车路途中不得私自玩命，虽然他们两个不是正规的比赛，但是，现在残心踩掉刹车线的行为让冷熠有些疑惑，不会很快他就明白了，皱起的眉头也松开了，呵，虽然踩掉刹车线的行为像是在玩命，但是残心的意图太明显了，好戏果然适合在双方都没有准备的状况下开局。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开局，他不妨也下海玩玩。

一脚踩进油门，冷熠握住方向盘，来了个急转弯，然后加速，超越他的落点，紧急刹车，让车子横在马路上。

他想拦住残心，可惜，他错估了残心的心理，残心要的不是赢这个比赛，比赛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的东西，到手了就行。看着他的动作，残心勾唇一笑，放松手，任由车子跟自己往地下坠落。

一个人，一个当杀手的人，不止会杀人，更多的是会掩饰自己的心理想法，掩饰自己的牌性，从而制造一种假象，让人上当。

冷熠下车，冷眼的看着摩托车撞到自己车子上划出的火花，双手环胸，那个倒在雨地的人让他的头莫名的痛了起来，真是个泼辣热性的野猫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自己车子前身完全被撞凹了下去，挡风玻璃因为受不了那突如其来的撞击早已破碎一地，他的摩托车陷入他的副驾驶座那个位置，这情形，让人坏心的想要看看那些条子看到这起“车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不会拉你起来。”冷熠冷冷的看着残心。

本来车子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他就已经借助摩托车当做承力点，虽然还是摔下来，但是，他已经将力度降到最小，也就是说，他完全没有受伤。

“这么狠心？”从地上起来，看着自己湿淋淋的衣服，残心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用动物做诱饵，ZERO的杀手果然够残忍！”跑过马路的猫回过头对着他们叫唤，听见它的声音，冷熠有些无奈，如果没有这只猫，残心的目的不会这么快达成，踩掉刹车线，残心赌的就是转弯处会有生物出现，看来，那家伙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不过，他冷熠的运气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