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为什么？”良久，一直没等到残心开口的残念率先开口了。

残心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星空，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新兵把特工强了。”

语气迟疑，语句却是如此的肯定。呵，不亏是心理学的博士，一开口就击中重点。

残心的话没让残念有多大反应，可以说会发生这件事一直都在残心的预料之中，这么多年，残念一直看着残忍，像是看不够一般，一直看着他，也不嫌烦，可是，残忍却从来不肯回头去看他。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因为有太多的情感，所以不能回头，感情是禁忌，感情是一个杀手的致命弱点，他们不过是组织里一群没有心的木偶，没有心，那么就不会有感情，也不需要幸福，只要生存下去就可以了。

“还记得以前那个新兵跟那个特工的下场吗？”残心突然想起一件老故事，随口提起，倒不是想告诫残念什么，纯粹只是想起了那件事，想起了那段爱情。

“嗯。”

“新兵死了，特工活着，这就是组织里动了感情的下场。”残心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件事情是组织里的禁忌，M从来不让人提起，也从不让人舆论这件事情，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存在过就一定会有人知道，也因为这件事情，感情成了ZERO的禁忌，故事起因时间比较长，发展也很简单，那时候是ZERO刚建立起来的时候，组织每次成员的加入考核都是由特工考核然后经由电脑操作控制，从模拟实景考核到心理考核，都是由电脑控制，只有一项，是由特工考核的，那就是选拔成员推荐。

那个特工以前是个问题少女，吸毒，抢劫，皮条客，她都沾边，黑暗里的丑陋事件，她都做过了，本来她该呆在监狱的，却因为组织而获得保释，经过一系列的训练，少女逐渐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杀手，组织每次的任务她都能完美的完成，从未失手过，因此道上的人都称她是枪神，她的枪法完全达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一个女人，在杀手界崛起的女人，让所有人妒忌的女人，这样的身份，太容易出事了，那次她就出事了。

那是一场简单的任务，不简单的是，在那次的任务里她爱上了任务主角，一见钟情到滚上床，两人用了不够三小时的时间，她说服那男人加入组织，男人同意了，殊不知一切都是阴谋，组织在那次里损失惨重。

“那个女人，说不定也死了。”残念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所知道的只有那个男人死了，女人离开了组织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她去那里了，只是组织的杀手从那时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接收着暗杀那女特工的命令，组织也命令成员不得动情。

“残念，你在重蹈覆辙。”残心下结论。

只是残念不认同他的话，淡淡的反驳，“与我相比，你不过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残心沉默了起来，思绪又陷入了今晚的旖旎气氛里，脑子里回想起他跟冷熠所有碰触，对啊，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残念动情了，重蹈覆辙，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芯片，残念看了一眼，将他递给残心。

“你……”残心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芯片，有些不解，更多的却是想破口大骂的怒气。

“追踪器。”三个字，足以让人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从我身体里取出来的，我把追踪器的地理位置调到了台北，如果D在电脑上追查我的话，只会显示在台北。”

残心皱眉，有些不明白残念突然跟他说这个话题有什么意义。

“我想退出了。”

残心听到这句话，直接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

“我很正常。”残念顿了顿，“只是，厌倦了当一个没有心的人，行尸走肉的生活，木然的杀人，厌倦了。”没有心可以行尸走肉的活着，可是，心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行尸走肉都会厌倦。

“因为残忍？”

“或许。”很模凌两可的话。

说出这两个字的残念突然有种惆怅的感觉，曾经什么都没有，在遇到那人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了支柱，从那以后，开始不折手段的想要去拥抱，去占有那人，不确定那人对自己的感情，执拗的相信那是爱情，执拗的认为他应该属于自己。

可是，当占有后，发觉什么都没得到后，才开始怀疑，这一切，说不定只是个幻觉，因为麻木得太久了，所以出现了幻觉，只是幻觉而已。

“从来没有人成功退出过组织，退出就等于死亡。”残心突然嗤笑着说，“想逃脱出去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一个全身沾满了黑暗的人，想要脱离黑暗踏入光明，不过是个好笑的笑话，已经浑身血腥，沾了黑暗，沾了人命，想要逃离，那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残心，组织做的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美好。”残念突然严肃的说道。

“你知道了什么？”如非是知道了什么，残念不会突然这么说，也不会突然提出要退离组织，虽然因为残忍他极有可能会退，可是，他不相信残念是一个这么轻易会放弃的人。

“到那天你就知道了。”残念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转身回屋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残心坐在院子里，挫败的叹气，残心有些无力，今晚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他觉得他脑子还处在混沌的状态，并未完全清醒。

第二十章

“残念。”就在残念要跨进门里的时候，残心出声叫住了他。残念应声停住了脚步，残心没开口，或许是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措辞，眼角却因为突然瞄到的东西而皱眉。

跟残念打了个眼色，残念会意的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向旁边移动一小步，正在此时一颗子弹从他身边擦过，落入他刚刚站的位置。

残念怔住了。

子弹很明显是对着他的方向来的，可子弹没有打中他，而是从他身边擦了过去，打进了一旁的墙壁，他敢肯定子弹没有射偏，如果不是作为杀手的敏锐度的话，那么他——

该死的，会有杀手出现，就证明，他被发现了，残念皱紧了眉。

远距离狙击，组织里最喜欢用的暗杀方法，只要一枪就能解决一条人命，残心拿出枪，头也不回，凭着感觉对着树林里的黑暗角落放了两枪，如愿的听到两声闷哼。

残心蹲下，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小型手枪，从地上扔给残念，残念捡起，利用墙壁来掩护自己的身子，刚刚那两人会中枪，不代表就完全没危险，组织不可能只派两个暗杀组成员来暗杀残念，残念是组织出的特工，组织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底子，如果只派两个人的话，完全是来送死的。

可是，下一秒他们两就发现他们错了。

来人不是针对残念，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残心的命，残心不禁有些疑惑，既然是要自己的命，那刚刚那一枪为什么是冲着残念开的，不过，疑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随后就明白了，想利用第一枪转移他的思绪，让人以为目标是残念，然后利用他想保护残念的心理做饵，乘机干掉他。

呵。很有想法的心计，只是，目标太明显了，手法也太老段了。

杀手界赫赫有名的两大杀手联手，不可能打不退几个小喽啰，不过几分钟，残心跟残念就成功的解决掉了四周围的人，踢了踢地上的人，残心皱着眉，捡起他的手枪，将子弹卸下来查看。

YA-r。小小的三个英文字母刻在子弹上面，残心跟残念对看一眼，往屋子里走去。

打开电脑，联系组织的信息部，将手里的子弹扫描，让电脑系统自己做完整的分析结构，残心跟残念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今晚的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那伙人真的是冲着残念来的话，那么就证明组织知道残念想退出组织的心所以打算让他永久性的睡上一觉。

但是如果那伙人是冲着残心来的话，那么，很明显，名单丢失这件事情被外人知道了，有第三方或者该说第四方想要插手分一杯羹。

不过二十分钟，组织的信息部就把资料给传了过来，残心看着手上传来的资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子弹来源东南亚。杀手代码为R，目前道上要价最高的自由杀手，不隶属任何帮派，也不参与任何组织，只要你给得起钱，那么他一定帮你拿那个人的命。最擅长的就是狙击。”资料上简明扼要的说明了大概信息。

除上面信息之外，资料上就只还有夜暗会三个字以及那个叫R的杀手所杀过的人的名字。除此之外连张相片都没有，没有相片，残心自然也无法确认门外那人是不是杀手R，毕竟杀手界的杀手那么多，并不是每一个都见过。

只不过，既然组织只给了这么少资料，那么很明显，有人第三方插手这件事了，而且，那个第三方很了解ZERO，要不然，也不会把杀手资料提前清理干净，让人无法查到。

残念放下资料，食指有些焦躁的在桌面上敲击。

房间陷入沉寂。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这片沉寂，看着没有来电显示的号码，残心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去接听电话。

速度很快，不一会残心就挂掉电话走了回来，沉声说道，“M限令我跟残忍必须要在这个星期六之前拿到那份名单。”

“今天星期三。”残念皱眉。

“如果星期六没拿到名单，M会另外派人过来。”这样的话，他跟残忍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不。不对。”残念的眉心都要皱成死结了，“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残心的位置不可能有人打探得到，追踪课程是每个成员的基本课程，按理说，如果那伙人是跟踪残心找到来暗杀的话完全是不可能的。

“事情发生得很怪。”残心也皱紧了眉，沉声说道，“这栋木屋的资产所有权是纽约银行家博莱特，当初他为了躲避绑匪，特地选了个如此隐蔽的地方给他妻子待产，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就没人知道了。但是那群人却能轻易进到这里来……”

“你到台湾后，有人给你打过电话吗？”残念突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Pink。”虽然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个，残心还是老实回答了。

残念跟残忍是残心最信任的两个人，可以说，在组织里，他除了命之外，所拥有的就只有这两个人的兄弟情了。

残心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残念就明白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残念眼里闪过一抹寒意以及坚定的狠绝。新兵爱上特工的事情被人发觉了，很明显的事实，只是，残念不明白，明明是对着他来的，为什么会牵扯到残心以及杀手界的杀手，其中太多谜团，让人陷入迷茫，出不来，也无法逃脱。

“你知道了什么？”这是残心今晚第二次问这句话。

只是，残念给的答案依旧是那句，“你到了那天就知道了。”

太多的事情堆积一起发生让残心觉得今晚的夜太过于漫长，而在这漫长的过程里，有些东西，在悄然滋长，慢慢的发芽变大，等到大到无法掩盖的时候，真相就会出来了，而残念说的那天也会到来。

凌晨四点。

天空依旧飘着细雨，雨丝敲击窗子的声音，莫名的让人觉得心浮气躁，冷熠端着杯威士忌，站在阳台，雨丝飘进来，打湿了他的身，他却丝毫不在意。屋里没有开灯，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眼神里的狠绝。

身后的门被敲响，风间推门而入。

“最近经常有些小混混去我们下面的十几个场子闹事，伤了几个兄弟，不过伤的不重，客人没事。”

“夜暗会的人？”喝了口酒，冷熠回头问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意，只是很快被他掩埋。“这个月的第几次？”

“第十一次，不过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夜暗会的。”迟疑了片刻，风间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情绪，“盯着夜暗会的手下只是说看到闹场子的那几个人在夜暗会出入过。不确定是不是夜暗会的成员。”

冷熠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知道，风间的话还没说完，果不其然，风间接着说道，“有个手下称曾看到风诺跟夜暗会新上任的帮主一起谈事。”

“风诺跟夜暗会的人？”冷熠放下手里的酒，坐直身子，眼神直直的盯着他。

被他盯的有些发毛，风间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是，属下的手下几次都称见到风堂主跟夜暗会的人来往。”

冷熠皱紧了眉，眉心都打了无数个结了，“我会找风诺的。”

风间低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事情，实际上他想的事情跟冷熠现在心中想的事情不谋而合，只是两人都不露声色罢了。

“东南亚最近的消息怎么样？”拿起烟，扔给他一只，自己一只，冷熠漫不经心般的问道。

“最大的一批货我已经在尽量的出手了，只是最近警察频繁的找我们麻烦，盯我们也盯得紧，加上四周围一下帮派的探听，最近买主都不怎么愿意跟我们接头。”风间的话说得比较模糊，没有重点。

“尽量出手我们手里的货品。”不紧不慢的点上烟，冷熠下结论。“内鬼的事情最近似乎在门里闹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你明天代替我发话，就说内鬼事情是个误会，大家无需恐慌。”

黑道里的内鬼，一旦被抓到，那么那个人的死法，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怀疑门里有内鬼这事被那个人传出去后，门里人人都恐慌，深怕自己被诬陷成内鬼，冷熠当然知道发展成这个样子是因为那个人故意造成的，不过，既然他想这样做，自己又为何不顺着他的路顺水推舟呢！

“内鬼到底是谁？”想了想，风间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虽然他的语气是想试探性的问一问，但是他眼里的急切却骗不了人，或许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冷熠却看得一清二楚。

“急什么，时候到了，某个狐狸尾巴自己就会出来了。”冷熠轻松的笑了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风间也不反驳，但是又有些担心他看出了什么，干脆就开始转移话题，“看来今晚艳遇让你心情不错。”

“或许。”想起被压倒在自己身下的那个满嘴粗口的家伙，冷熠不禁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对了，我明天回泰国。”

“嗯，让东野送你。”

摆摆手，表示无所谓，风间往门外走去，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外，冷熠最近才勾起那抹玩味的笑。

他从未想过风间是那个内鬼，只是刚刚在谈话中风间的言语以及眼神都在透露一种急切的心情，还有他最后那句话完全暴露了今晚他在现场的事实，要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自己跟那个小杀手做过什么，呵，看来，好戏正式要开演了。

第二十一章

凌晨，夜风微凉。

残忍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微风吹拂起他的发，看着远处黑暗里被微风吹得裟裟作响的树影，眼里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迷茫。

暗巷里，那个人在自己耳边说得话，在黑暗里不停的回荡，不停的回播，像个录音机，不停的说着让他心软的话，明明有力气扣下扳机，却因为心中的感情扣不下去。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样残忍，因为他不止一次甩开了他的手，拒绝了他的感情。他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感觉，他摇摆不定，他把自己对他的所有感觉都归结成了亲情跟友情，却从来不认为是爱情，然而经过昨晚，残忍觉得他很迷茫，一直以来，他像是一个服用催眠药的患者，欺骗自己的内心，掩埋那份情感，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过是虚构的幻觉，不过是他麻木之中出现的想象，可是，这些都在昨晚被打破，催眠药的药效失灵了，他无法再催眠欺骗自己了，告诉自己对残念没有感觉，要不然，他早已经扣下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