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希无所谓地笑笑，“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和那个人有关吧，亡灵之王西泽。”

“既然有人已经这么热心地为我们规划好了棋谱，那我们就老老实实地走下去吧，看来不到局终的那一刻，他还不会轻易出现在我们面前呢，”雷希弯下腰，用旁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在菲尔耳边轻轻说，“所以，明天一起去圣达米亚吧，菲尔，不，蒂亚。”

25.圣达米亚修道院的秘密（上）

“菲尔，伊娜和罗迪就拜托了，”伊文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我会在这里替你们祈祷女神的守护的，菲尔，一定要安全地回圣涅安。”

点点头，但菲尔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总有点勉强的感觉，自从昨天雷希在他耳边说了那句话后，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真实。

想象中应该有的恐惧，惊慌，害怕，但在此刻，他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平静。

一种不愿再挣扎，只想静静等待着命运审判的决心，

是生是死或是又一个千年的长眠，都已经无所谓了吧，对他来说。

“明天一起去圣达米亚把，菲尔，不，蒂亚。”

脸上还是一贯的轻佻随意，却比利恩更深地撕开了菲尔最不愿意面对的真实，就在心里漫起的绝望快将他淹没的时候，雷希轻轻地补了一句，带着温和的笑意，

“不过，这个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所以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的，”退后一步，雷希有些调皮地向他眨眨眼，“那么明天见，菲尔。”

说完，他转身硬是推着利恩离开了馆藏书库，利恩欲言又止，只是目光尖锐地瞥了菲尔一眼，便随着雷希走出了馆藏书库的大门。

直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菲尔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他努力做了两次深呼吸，才慢慢从刚才连续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菲尔，你，没事吧，”伊文担忧地看着他，轻轻握住了菲尔的右手，像是在给他注入力量和勇气。

他摇了摇头，嘴边努力挤出轻松的微笑，“伊文，我答应你，一定，一定会让罗迪和伊娜醒过来，”

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久等了吧，”一脸轻松的雷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金色长发用黑色皮绳束在脑后，光从神情和装束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准备去郊游。

站在他身边的利恩还是用复杂而考究的目光看着菲尔，却不如昨天那样带着明显的敌意，菲尔猜测可能是雷希在私下和利恩达成了某些君子协定，才让利恩暂时放过了菲尔。

不过最吸引周围人眼球的却仍是艾丽娅，水蓝色的卷发难得扎成了马尾，宛如娃娃一般俏皮可爱的容貌，配合缀着蕾丝花边的蓝色洋装，还有脸上永远带着微微的不耐烦和骄傲，让周围人纷纷为之侧目，用好奇和崇拜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只有十二岁就成为圣涅安A级学生长的天才少女魔法师。

“雷希哥哥居然忘记了艾丽娅还在馆藏书库……害的艾丽娅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呆了一个晚上，万一有坏人跑出来欺负艾丽娅怎么办，”气鼓鼓地扭过头，用凶狠的目光吓退了那些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抱歉抱歉，”雷希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错误，正在认真地反省无知的我居然会犯下了这样不可饶恕令人发指的罪行……不过，说真的，即使有坏人，被欺负的应该也不会是你吧……”雷希弱弱地加了后半句，不过音量轻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既然现在人已经都到齐了，就快走吧，菲尔，你跟着我还是雷希？”利恩的口气很沉稳平静，一点也听不出昨天言语里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菲尔自然地望向雷希，却不敢直接说出口，艾丽娅却突然插了进来，“等等，让菲尔和我一起乘雷娅吧。”

“恩？”雷希和利恩同时用很怀疑的眼光盯着艾丽娅，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

“好吧，即然这样那菲尔你就和艾丽娅一起坐雷娅，我和利恩坐赫克勒斯去，可怜的玛多吉正在休假，我可不想它这么年轻就要成为标本了。”雷希终于对操劳过度玛多吉有了一点微弱的内疚感。

菲尔点点头，表示对分配没有意见。

艾丽娅嘴角悄悄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坏笑，仰头面向天空，念出了召唤的咒语，伴随着两声清厉的龙吟，雷娅和赫克勒斯的身影穿破云层，径直落在他们面前。

艾丽娅轻盈地跃上了雷娅的背部，转身向菲尔伸出了手，“菲尔，上来吧。”

菲尔愣了一下，还是选择拉住艾丽娅的手跳上了雷娅，在两人身影交错的瞬间，菲尔听见了艾丽娅的低语，

“也许，我会把你从高空推下去哟。”

惊讶地扭头，却看见艾丽娅正向他扮了个鬼脸，“哼，骗你的啦，艾丽娅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雷希哥哥是艾丽娅的，艾丽娅是不会把他让给别人的，如果不服气的话，那就和艾丽娅来比赛吧，战利品就是雷希哥哥……”

“诶？”菲尔哭笑不得地看着斗志满满的艾丽娅，“这个……”

“喂，那也让我来参加比赛吧，”雷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无可奈何地叹气，“我能不能为我的人身自由而战啊。”

“这个可不行哟，”艾丽娅骄傲扬起了嘴角，“飞吧，雷娅，不准输给赫克勒斯。”

在雷娅和赫克勒斯高速的飞行下，几乎只用了半天时间，他们就到了圣达米亚修道院。

隐藏在森林深处的圣达米亚修道院，静谧而庄严，高耸的尖顶与周边的树顶相齐，钟声敲响之时，惊起阵阵群鸟在尖顶周围飞旋环绕，仿佛是在一起向女神传达着虔诚的感激和祝福，歌唱着自然万物与圣洁的光辉。

几个月前，他鼓起勇气，第一次从这里走了出去，只为了寻找那个人曾经的脚步和那些已经失落的秘密。

今天，他又回到了这里，与那个人的儿子一起，终于回到了他的长眠之地。

菲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永远停滞在这一刻，谁也不用知道那些悲伤的真相。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该怎么面对你，雷希。

赫克勒斯和雷娅盘旋着慢慢降落在修道院前面的平地上，四个人都从飞行兽身上跳了下来，就在四个人刚站稳的功夫，修道院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明显是对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困惑不安，那人走得很慢，一边用警觉地目光打量着他们，突然，她的视线与菲尔的目光相撞，同时发出惊呼，

“菲尔？”

“安妮修女，”菲尔微笑着向她走了过去，当安妮修女看到利恩的瞬间，更是惊讶地用双手捂住了嘴，

“西利斯陛下，这怎么可能，陛下明明……”安妮修女拼命摇着脑袋，像是在极力否认出现在面前的这些人的存在。

“安妮修女，这并不是西利斯陛下，”菲尔走到安妮修女身边，苦笑了一下，“这是他的侄子利恩，也就是现在伊亚摄政王西里欧殿下的儿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一位，才是西利斯陛下的亲生儿子，雷希。”他的目光与雷希的目光瞬间在空中交汇，菲尔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紧咬住嘴唇，轻轻补了最后一句，“也就是未来的伊亚国王。”

“陛下的儿子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呢，陛下，”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安妮修女向雷希和利恩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刚才失礼了，请几位和我进来吧，雷希殿下，西利斯陛下曾经对我说过，”

“如果有一天你会找到这个地方，那么，这也就是你将真正担起伊亚国王重任的时刻，所以今天我必须把真相告诉你，由你去承担和完成那些未竟的责任和使命。”

她再次深深地弯下腰，眼中闪动着泪光，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十年了，殿下。”

26.圣达米亚修道院的秘密（下）

雷希抬手打断了安妮修女的话，“等一下，我想先确定一件事，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雷希……”利恩和艾丽娅的脸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是的殿下，西利斯陛下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这里，就是他最后长眠之地，”伤感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安妮修女转身领着他们踏入了圣达米亚修道院的大门。

雷希一言不发地走在队伍的最后，艾丽娅和利恩都有些担心地频频回头看着他，却都没有开口，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他们随着安妮修女的脚步来到位于修道院后门的祭坛。

由石块砌成的祭坛安静地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斑驳的光影斜照在身上，带着阳光温暖的气息。在祭坛中央竖立着女神的雕像，静美的微笑，涌动神性的光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化作永恒。

绕过石像，安妮修女停住脚步，面前是一块石碑，上面只简单的刻着一个日期，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写。

“这是陛下的意思，”安妮修女低声说，一边双手交叉在胸前默默祈祷，“雷希殿下，十年前奄奄一息的西利斯陛下抱着菲尔来到圣达米亚的时候，曾经说过，

‘如果有一天，我的儿子也来到这里的话，请他一定保护好那两把钥匙，这是他的使命和责任。’

还有，要小心亡灵之王。”

雷希慢慢走到石碑前，漠然地看着那个日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安妮修女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伸出手指摩挲着刻着日期的划痕，闭上了眼睛，唇边勾起一丝自嘲的冷笑。

利恩飞快地扫了一眼已经脸色惨白的菲尔，走到石碑前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闭上眼睛默默祷告。

“他应该还留下了别的什么吧，”雷希忽然开口，目光冰冷，“那个时候，他不止带了菲尔来圣达米亚，同时还带了另一样东西吧，亡灵之石现在在哪里？走的这么轻松，却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留给我，我可没准备答应，老爸，你把我也想的太伟大了。”

“雷希哥哥……”艾丽娅欲言又止，双唇抿的很紧，眼眶里泪珠不断打转。

“我没事，”雷希躲开了她的视线，凝视着安妮修女，“这次我就是为亡灵之石而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应该还留在这里吧。”

“是的，殿下，请跟我来，”安妮修女点点头，脸上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和担忧。

转身回到祭坛中央的女神雕像前，她跪在雕像前，伸出双手按在前方地面上一块毫不起眼的灰色石块，慢慢地雕像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在石碑下方画着象征五种元素魔法的五片花瓣旋转着打开，中间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穴，看上去深不见底。

洞口盘旋着两条道，一条是光滑的，另一边则是一个个交错着由上往下分布的突出石块，光滑通道的洞口标记着向下的记号，而另一边的记号则正好相反。

“殿下，请一定注意安全。”

雷希弯腰正要仔细观察光滑通道，利恩一把把他拉到了旁边，自己先顺着洞壁滑了下去。

“这时候你也要和我抢……”雷希立刻趴倒洞边向下喊，“喂，没事吧。”

“咚”地一声，利恩像是已经着了地，声音闷闷的，“没事，下面是枯草堆。”

“那就好，”雷希也坐到了洞边，“别堵在洞口啊，当心被我踹到我可不负责，”一边回头看着艾丽娅和菲尔，“你们两先别下去了，下面不知道有些什么，乖乖等在这里，我们看看情况就回来。”

艾丽娅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挣扎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倔强地摇摇头，

“不要，雷希哥哥去哪里，艾丽娅也要去哪里，黑洞什么的，艾丽娅一点也不怕哟，”抽搐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艾丽娅向雷希张开了双手，“雷希哥哥你来抱着我滑下去，快点。”催促地跺了跺脚。

雷希无可奈何地爬起来，从背后牢牢抱住艾丽娅的腰，“就这样？”

“恩恩，”艾丽娅已经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双手抓住了雷希的手臂，声音还是有些打颤，“可，可以了。”

雷希的后背消失在洞口的一瞬间，菲尔听到了艾丽娅撕心裂肺一般绵长的惨叫，即使掉到底部以后，惨叫还是绵绵不断地涌了上来，让站在洞口边的菲尔出了一身冷汗。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回头对安妮修女点了点头。

“菲尔，”安妮修女犹豫着，“保护好雷希殿下，还有自己。”

“恩，”菲尔也闭上眼睛，顺着洞口滑了下去。

没一会儿就觉得身子掉在一堆柔软的东西上，眼前晃动着模糊而闪烁的火光中，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用力抓住那只手站了起来，菲尔才发现手的主人是雷希，“谢谢”梗在了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只是极不自然地扭过头。

利恩的掌心旋转着火球，在火光的照耀下，菲尔看见艾丽娅还是呆呆地蹲在一边，像是惊魂未定，嘴唇打着哆嗦，

“艾丽娅也不怕……一点也不怕。”

“我们要走啰，”雷希安抚地拍了拍艾丽娅的背部，“如果害怕地话就顺着墙壁上的石块慢慢爬上去或是在这里等我们也可以……”

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艾丽娅瞪了他一眼，“不要，艾丽娅才没有怕，只是有点冷而已，”推开雷希的手，艾丽娅扶着墙站了起来，“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雷希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和利恩走向从洞底水平延伸出去的未知通道，艾丽娅和菲尔走在后面，四个人走得很慢，不是停下脚步观察四周的情况，通道没有岔路，四面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明显有人为打造过的痕迹。

随着走过的距离越来越长，艾丽娅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浑身禁不住的剧烈颤抖，牙关“咯咯”直响，雷希警觉地停住脚步，伸手探了探她的前额，着手处一片冰凉。

“好，好冷，”艾丽娅几乎要冻出眼泪来，不断向手心哈着气。

雷希疑惑地看了一眼着利恩和菲尔，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但是艾丽娅却明明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又瞥了一眼黑暗的通道深处，雷希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果断脱下外衣披在艾丽娅身上，微笑，“再忍一下就好了。”

“唔，”艾丽娅眼泪汪汪地点点头，把整个身子都缩在衣服里，裹得密不透风。

又不知走过了多少路，渐渐地，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利恩和雷希互看了一眼，同时加快脚步。

在通道的尽头，有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中央放着一块用红色锦缎包裹着的黑色石头，宛如在漆黑夜空的璀璨星辰，绽放着炫目的光晕，旋转流离，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与停滞。

“亡灵之石……”雷希喃喃地说，艾丽娅突然“噗通”跪倒在地，颤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好冷，好像，不能呼吸……”

“是结界……”利恩的目光在亡灵之石和艾丽娅身上迅速扫了一遍，“雷希，这里有结界保护，我们先出去，艾丽娅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