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莫小桥冲楚音尘笑笑,虽然很想就这么窝在他怀里,但是眼下乱成一团糟的情势不允许再继续卿卿我我下去了,
给了楚音尘一个眼色,轻巧的从他怀里挣出来,转眼冷漠的看着那些怒不可遏满眼狠厉的男人们。
被楚音尘折了手腕的男人还在地上翻滚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嘶叫。莫小桥冷冷的瞟了眼那人手腕处白森森的骨头,没有一
丝动容。
莫小桥不是个正义感多强的人,但是他见不得欺负人的事发生,尤其是穷人欺负穷人,更让他有种强烈的唾弃。
楚音尘护在莫小桥身边,一手一个把那些举着木棒呲牙咧嘴朝莫小桥扑上来的男人全都掀翻在地,终于安静了。
莫小桥斜眼看了看全都瘫在地上的男人,冷哼一声开口道:
“光天化日,你们就敢手持利器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依旧是不大的声音,但是依旧透出不容抗拒的凛冽。
楚音尘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虽然是这样瘦小的身躯,却似乎有了赫赫威严和气势,那样的莫小桥淡淡的站在那里
,仿佛能看到一个天下的王者。
依旧让自己砰然心动,不管是怎样的小桥,都是自己的最爱!
躺在地上直呼“哎哟”的男人里,稍有一个大胆一点的,嘴硬的回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个贱女人犯了我们楼子里的规矩,当然要捉回去严惩!”
莫小桥的心沉了沉,旋即若无其事的问道:
“你说她犯了规矩,我倒要听听是什么规矩,要让你们这么当街欺辱一个女子?”
“她,她……偷了客人的货物!”
“我没偷!”
一直躲在楚音尘身后的冰蕊嘶哑着嗓音高声反驳。
楚音尘回头看看冰蕊,再看看地上的痞子,最后扭头看看莫小桥,一句话没说,但是莫小桥已经明白了,垂眸思索一会儿
,嘴角忽然扯出一抹讥诮的笑容,凉凉道:
“暂且不管是不是她真的偷了东西,就算真的偷了,那也有官府衙门处理,怎么轮到你们这些龟公滥用私刑?还有没有把
大盛的王法放在眼里?”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莫小桥双眸阴鸷眉头紧缩,俊美的脸上已经覆上一层冰霜了,冷冷的扫过地上的无赖。
一时间,倒是寂静无声了。
好一会儿,那个最先回嘴的男人又麻着胆子问道:
“你谁啊?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再说了,官府管的是官事,这些婊子的事他们也管?”
一听这话,莫小桥更觉得满心的愤怒涌上头顶,真想卷了袖子冲上去揍人。
“哼,他是谁?”楚音尘恰当的站出来了,冷淡的开口道:“他就是当今的丞相,莫小桥。你们还不赶快行礼?”
话音刚落,目瞪口呆的众人顿时变了脸色,那些无赖已经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面面相觑的手足无措。而冰蕊也悄悄的从
楚音尘身后挪到了莫小桥身后,似乎找到了一个可靠的避难所。
莫小桥哑然,早知道自己的名号这么管用,还费那么多口舌做什么,当下也不否认,从容淡定的继续道:
“我是丞相,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件事情?”
清晰的看到那几个痞子抖如筛糠,立马趴在地上哭爹喊娘了。莫小桥厌恶的缩了缩脚,估摸着差不多了,再悠悠的开口:
“那么,我现在带这位姑娘离开,你们也没什么异议了吧?”
男人们停住了,怔怔的看着莫小桥,然后有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多是不安和窘迫。最后,还是那个胆子大的男人哆哆嗦嗦
的开口:
“丞相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让冰蕊离开,但‘香如故’毕竟是行里拔尖的,这冰蕊又是这拔尖里头拔尖的,本来犯了错,
按照行里的规矩,那是剜面断手送入柴房的……”
莫小桥心头一凉,这是什么规矩?偷了东西就要剜面断手?就算是官府也不会这样残忍。
“……不过现在既然丞相大人发了话,我们我也不好阻拦,可是,就怕有那‘卖身契’,冰蕊姑娘还是走不了的。”
莫小桥顿悟,原来是想编排自己拿银子赎人。虽然手头上有些闲钱,但是毕竟离赎银还是差一大截儿。想了想,莫小桥干
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利用自己的名头压压价,然而还没等说话,身边的人又意外的开口了:
“冰蕊我赎了,你们说个价,我给你们!”
虽然是生硬的没有情感的嗓音,但是莫小桥还是听得出是楚音尘的声音,猛的扭过头,已经惊讶的无法言语。
可是,楚音尘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夕阳映照,青衫飞扬,挺拔的身姿翩翩风度,俨然是江湖少侠,他身边那个
梨花带雨不胜娇弱的女子可不正是应了那句俗语:英雄救美!
莫小桥不知为何,眼眶瞬间湿了。
073.烟雨-祸根暗种
楚音尘隐约觉得小桥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生气呢?楚音尘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冰蕊?可是明明他也同意把她带回
家的啊,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呢?
楚音尘皱着眉盯着前面健步如飞的小桥,说不出的憋屈和难受。说是健步如飞,但就他那个速度,自己三两步就能追上去
,当然条件就是身上不要挂着这个伤痕累累憔悴虚弱的冰蕊。
好容易三个人先后回到莫家小院儿了,莫小桥头也不回的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那一边,楚音尘心急火燎迫不及待的把冰
蕊安置在唯一的客房里,翻出一瓶药酒扔给冰蕊,让她擦擦,伤口才会好得快,最后交代一句让她自便便要冲出去,冰蕊
却忽然气若游丝的开口了:
“音尘。”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楚音尘生生的顿住了,压抑着眉间的不耐,扭头问道:
“还有什么事儿吗?”
语气不见得有多和善。
冰蕊杏目微怔,随即隐隐的开始发红,无助的垂下头,不停的摩挲着药酒瓶,喃喃道:
“今天的事,谢谢你。”
楚音尘无奈的叹口气,暗道如果不是之前在香如故承了你的照顾,今天我也不会大发善心救你回来,还要惹得小桥不高兴
,真是亏大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楚音尘看着冰蕊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缓了缓口气道:
“没什么,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等伤养好再说。”
冰蕊抬起雾气朦胧的美目,嗫嚅着嘴唇道:
“那,会不会打扰你们?”
好歹是在风月场里摸爬滚打的,察言观色是第一项本事。
楚音尘一怔,梗了梗脖子,脸色又瞬间冷了下来,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天色渐晚,窗外一片昏暗。莫小桥就这么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似乎在想什么,但是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又看不
出什么痕迹。
莫小桥真的生气了,生气楚音尘本来事不关己的态度却在看到那个女人之后瞬时变得温柔了;生气楚音尘拿出来的赎银能
抵得上自己半年的俸禄,这么大笔银子自己要存多久才能攒够;更生气楚音尘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把银子掏出去的态度,一
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就因为那个风尘女子和他有过一段暧昧不清的情感?
然而,最为气恼的还是因为吃醋而乱了头绪的自己。
为什么会被这样的小事撩拨了心绪呢?自己不是一向都是理智而淡定的吗?就因为楚音尘,所有坚持的规则和理念全都打
乱了。
莫小桥抿着唇,心一阵阵的抽搐,可是,就是不要看到音尘对其他人那么好那么温柔,他所有的温柔和宠爱都应该是自己
的。
想到这,眼眶又湿了,咸咸的液体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满心的委屈说不出,只觉得难受不已。
“宝贝,……”
伴随着熟悉的亲昵,一双大手从身后圈住了自己,热气在耳畔撩拨,微微发痒。
有了依靠的莫小桥更觉得委屈,眼泪扑扑的往下掉。
楚音尘大骇,心慌了,赶紧扳过莫小桥,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莫小桥,顿时觉得有无数的刀在心上不停的划拉,手忙脚乱
的柔声询问:
“小桥,我的宝贝,怎么了?别哭了,好不好?”
莫小桥觉得只有不停的哭泣才能宣泄自己的不满和委屈,于是扑进楚音尘怀里,放声大哭。
楚音尘紧紧的抱着莫小桥坐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抚慰,亲吻他的脸颊,将泪水悉数吻去,暗自思忖,看来还是冰蕊
惹了祸。
安抚了好一会儿,直到莫小桥渐渐收住了哭泣,才斟酌的问道:
“小桥,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带冰蕊回来?那我马上让她离开。”
出乎意料的莫小桥摇了头,缩在楚音尘怀里低声道:“不要。”
虽然这件事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因为冰蕊而起,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导火线,真正的症结还是在于他和音尘。
楚音尘纳闷了,吻着莫小桥的额头,又低声询问:
“那是怎了?小桥,告诉我,谁让你不高兴了?”
莫小桥抹抹眼睛,吸吸鼻头,暗忖,还有脸问谁惹我生气了,不就是你这个花花大少一屁股风流债的采花贼!
于是,想了想,沙着嗓子理直气壮的问道:
“你和冰蕊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二话不说就给她赎身?你跟她很熟吗?”
看着连珠炮似的一吐为快的莫小桥,楚音尘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愣愣的看着怀里憋红了脸鼓着腮帮子一脸凶巴巴的莫小
桥,脑袋里灵光一闪,自己的小桥是在吃醋吧!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楚音尘顿时心情大好,但是现在这种局面还是不能太过得意忘形,容易把“假怒”激化成“真怒”。于
是嘴角憋着笑的楚音尘耐着性子把自己和冰蕊之间的关系用最简明扼要的词句解释了清楚,自然隐藏了自己和她的一夜露
水。
“小桥,你要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她曾经帮过我,所以我现在投桃报李报答她。而且,自从和你在
一起之后,我再也没有想过其他人,一个都没有!”
“真的?”莫小桥将信将疑的打量楚音尘好一会儿,眼光里依旧带着狐疑:“真的是因为她曾经在‘香如故’帮你藏身,
所以你才帮她?”
“真的,当然是真的!”楚音尘举着手,毫不犹豫的发誓:“如果我楚音尘说得有半句谎言,那就让我天打雷劈,……”
“够了!”莫小桥惊恐的捂住楚音尘的嘴,颤抖着声音高声叫道:“你在胡说什么?”
楚音尘笑笑,吻着莫小桥的指腹,轻轻的拉下他的手,握在手掌中,深深的凝视他的双眸,柔声道:
“我曾经说过,在你身上我看不到尘世的喧嚣和繁杂,剩下的只有平静如水的安宁,而这一切,都是我毕生想要追求的东
西。”
楚音尘圈住莫小桥,紧紧贴着他的脸,略略动容的诉说:
“我会守护你,守护你的安静和淡然,守护我的幸福。”
“小桥,我爱你。”
轻柔的声音透着坚定在莫小桥耳边响起,莫小桥为之动容,抽抽鼻头,伸手回抱住楚音尘,闷声道:
“那你不许对别人好,只能对我好。”
楚音尘笑意更浓了,和他对视,郑重的点头:“恩,好。”
看着楚音尘一副坦然的样子,莫小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着钻进楚音尘怀里,贪婪的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温暖。
俩人相依相偎好一会儿,莫小桥忽然想到什么,猛的坐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楚音尘,斥问道:
“我问你,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
难道手痒了,重操旧业?莫小桥这么想着,面上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严肃。
楚音尘稍微愣了愣,继而明白过来了,不由的苦笑:
“小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去偷,就绝对不会再偷了!”
莫小桥眨眨眼,想了想,的确楚音尘不是那种说谎的人,但是那么大笔银子是怎么来的?
看出了莫小桥的疑惑,楚音尘无奈的解释道:
“傻瓜,你以为我真的是偷盗为生吗?”
“咦?”难道不是吗?
楚音尘失笑,揉揉莫小桥的头发,继续道:
“其实更多的是兴趣。”
“啊?”
“那个人,就是教我武艺的男人在江湖中有很多生意,也算是家底殷实,他死后,所有的家产都给了我。而我嘛,自己也
有些薄产,够我们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了。”
听了楚音尘的话,莫小桥惊讶合不拢嘴,只愣愣的看着楚音尘,半响无语。
难不成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勤俭节约开源节流都是自寻烦恼吗?搞了半天,自己男人这么有钱?
“小桥,你在嘟嘟囔囔些什么?”
楚音尘听莫小桥一个人自言自语,很是疑惑。
莫小桥无比沮丧的倒在楚音尘怀里,一五一十的把之前怎么节约开支的事告诉了楚音尘。
楚音尘顿时又好笑又好气,好笑的是自己的小桥这么笨笨的单纯,好气的是原来自己在小桥心目中已经沦落成吃白食的小
白脸了。
但是,更多的是感动。
现在的小桥已经开始为他们的将来打算了,而且已经在一步步的准备了,心底的某个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了。
楚音尘紧紧的圈着莫小桥,轻声道:
“谢谢你,小桥。”
千言万语,只凝聚成简单的几个字,只是嗓音里,有了楚音尘不曾发现的颤抖。
翌日清晨,莫小桥照例的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便动手准备早餐,今天多了一份。莫小桥让楚音尘给冰蕊送了一份进去
,然后才晃晃悠悠的进了皇宫。
今日没有早朝,莫小桥径直去了元庆宫议事。皇帝的寿辰在即,虽然圣谕说一切从简,但这个“简”和老百姓认知的“简
”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正午时分,事情议的差不多了,代理兵部尚书、礼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魏连瑜相继离开,独独留
下了莫小桥。
墨景鹤转头看着莫小桥,眉宇间没有了温柔,多了几分严肃,看他良久,冷不丁的扔给莫小桥一份奏折:
“莫卿,你自己看看。”
莫小桥疑惑不已,看看墨景鹤,没有从他的神色里找到一点提示,只能恭敬的翻开了奏折,然而,随着往下看,莫小桥的
脸色渐渐变了,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捏着奏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仓惶的跪下,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墨景鹤冷哼一声,淡淡道:
“堂堂的当朝丞相,居然当街和青楼女子纠缠不清,而且还和其他男人相较争夺,成何体统!”
这么一顶“莫须有”的帽子扣下来,顿时让莫小桥有些惶惶,勉强镇定下来,心下有了计较,赶紧澄清道:
“皇上,请容臣说几句话。”
墨景鹤狭长的眼眸微凛,淡淡道:
“说!”
于是,莫小桥赶紧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不敢有所隐瞒。
墨景鹤听着莫小桥的话,一直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了,接到这份奏折的时候,的确有一刹那的震怒,但是转念想了想莫小
桥的为人处事,立刻明白了,一定是不满莫小桥的人抓住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再加上今天从莫小桥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复,更加放下心来。但是,另一方面,又对某个人毫无防备之心的行为感到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