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如梦(垂柳扁舟和烟雨 第二部)——猫猫舟
猫猫舟  发于:2011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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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准!朕即刻让人为你置办!”

“谢皇上!”

“另外,朕还有一件事趁着这时候一并宣布了!莫小桥上前听旨。”

莫小桥瞅了瞅墨景鹤,疑惑的上前,跪伏在地:

“是。”

“太傅莫小桥因破案有功,朕现在特命他为兵部侍郎兼皇子太傅,即刻上任!”

新月如钩,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满地银霜遍洒。

靖绥十六年的年初之际,莫小桥在异乡度过了第一个新年,没有师哥,没有薛爷爷,没有吴二娘,这样的新年,果然有了

些许寂寥。

“爷爷,新年快乐!”

莫小桥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摆上一桌酒菜,对着晴朗的夜空喃喃细语。

那场夜宴之后,莫小桥的地位瞬间有了变化,外臣们的态度开始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莫小桥没有自知,依旧我行我素,只是安静的等着皇上让他出宫。

轻酌一口温酒,莫小桥难掩心头的酸涩,今天,是莫知言的祭日。

花间一壶酒,独酌邀月,孤影寂寥。

静谧的苍穹之上,依稀恍惚能见莫知言温厚的笑容。

“小桥,……”

同样温润的声音轻轻在身后响起,莫小桥缓缓的转过身,呆滞片刻,喃喃:

“皇上。”

墨景鹤一身便服,墨色中,修长的身影被映衬的格外挺拔俊秀。缓缓过去,看了眼桌上的饭菜,略弯腰,温言道:

“在外面,会着凉的,回屋吧。”

莫小桥迟疑一下,乖顺的点点头,只是漂亮的眉眼染上了淡淡的悲伤:

“今天,是爷爷的祭日。”

墨景鹤顿了顿,眉头微蹙,沉默。

这天夜里,有了风,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被风摇曳拖拽,零落的枯叶被风卷起,旖旎盘旋。屋檐下的挂铃清脆作响,撩人

心弦。

墨景鹤和莫小桥对面而坐,手执棋子,静静对弈。

“小桥,你在生我的气吗?”

莫小桥略滞了滞,没有抬头,淡淡道:

“不敢。”

墨景鹤抬着眼,趣味十足的看着眼前这个散发出孩子气的莫小桥,还说没有生气,明显就在发脾气。

压了压眼皮,慢慢落下棋子,忽然沉声道:

“小桥,我前段时间接到一份折子,关于你的。”

莫小桥没有说话,缓缓落棋。

墨景鹤也不在意,继续道:

“折子上说,你去了花楼,对吧?”

白子在莫小桥修长的指尖久久没有落下,泛起刺眼的光泽,莫小桥猛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墨景鹤,许久,才支吾道:

“我……那个……是因为……”

墨景鹤微微惊讶,这是第一次见到莫小桥出现这样慌乱的表情,精致的眉眼都挤在一起,眼眸里满是紧张。

莫小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略平复一下心情,尽量保持镇静道:

“那是因为,我去查案了啊。”

墨景鹤心一沉,压低声音反问:

“哦,那么,小桥在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玉杯的下落了?”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有了威慑力。

糟了!莫小桥暗道不好,说走嘴了!怎么办?不能让皇上知道楚音尘的存在,要不然之前的心思就白费了。

“啊,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去逛逛而已,然后碰巧找到了玉杯而已。呵呵,呵呵。”

一边干笑两声,一边落下白棋。

墨景鹤看了看棋盘,无奈的笑笑,从棋盒里轻轻捻起一枚黑棋,思索着落子的位置,轻声道:

“这么说的话,小桥是真的对那种地方感兴趣了?”

“啊,嗯。那是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呵,好一个君子好逑!”

墨景鹤落下黑棋,毫不犹豫的瓦解掉莫小桥辛苦建立的防御。

“那小桥看上那位花魁了?要不要我帮忙啊?”

最后一个字尾音拖的很长,莫小桥再迟钝都听出了语气的不善,不明所以的喃喃道:

“这个,小桥没有这个福分,还是不要拖累好姑娘罢。”

墨景鹤有些意外莫小桥这么消沉,但是听他这么说,心情却好了很多,棋风也随之一变,收起了萧杀,满是温和。

这么明显的变化,让莫小桥非常无语,想了想,忽然道:

“皇上,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去逛花楼才生气的吧?”

墨景鹤手底下打滑了一下,有些窘迫的辩解道:

“怎么会?我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生气呢?”

莫小桥撑着脑袋,浅笑凝眉,没有说话,漂亮的瞳孔微眯,淡淡的笑意盛满星眸。墨景鹤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心跳怦然,难

得一丝羞涩攀上脸庞,尴尬道:

“小桥,你笑什么?别笑了!”

“噗,呵,呵呵……哈哈……”

“都说让你别笑了!你还笑!哈哈……小桥,你输了!”

“咦?什么?”

“诶,落棋不悔,小桥,你可不能反悔!”

“我没有反悔,我只是纠正一下错误的棋子而已。”

……

温暖的斗室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动人的笑颜羡煞旁人。

莫小桥最终还是拿走了走错的那一步棋。人人都说,人生如棋,然而,棋局归棋局,终究和人生有所差别。莫小桥不知道

,其实,当他认识墨景鹤的那一刻起,这局棋,便是一个错误的邂逅。

而,这样的错误,却无力改变。

039.扁舟-难言之情

靖绥十六年,初春。

虽然寒冬已过,然而瑞安的天空依旧雾蒙蒙的透着湿润和寒气,除了那沉寂了一冬的树枝上冒出的一簇隐约可见的新绿昭

示着新春的盎然生机。

“喳喳,喳喳喳……”

鸟儿们离开温暖的巢穴,展翅飞翔,清脆的叫声呼朋唤友的映衬着朝阳。

莫小桥微笑的站在院子里,仔细的打量即将要成为新家的小院,虽然不大,但是整洁有致,青砖红瓦,修竹天井,应有尽

有。

有种错觉,回到了乌衣镇,回到了那里的莫家小院儿。

莫小桥淡然一笑,仰望着小院规划出来的天际,有着翠蓝的颜色,清澈的透着纯粹和安静。

目光往左一些,露出皇宫赭红的一角。凝视一会儿,垂下头,静静的转身进屋。

莫小桥在院子里种上了紫薇和木槿,和乌衣镇的莫家小院儿一模一样。

墙的一角,嫩绿的树苗随风摆动,洋溢着朝阳的活力和希望。

莫小桥拍拍手,脸上露出得意的欣喜,长长的呼一口气,静静的环视这个整洁简单的小院儿,干净的天井,新绿的潇湘竹

沙沙作响,青白的砖瓦映出旭日的光辉,屋檐的一角,还有未曾干涸的露珠滴落,泛出五色光芒。

“小桥!”

裴圣在院墙外一边高喊一边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仆人捧着大堆的礼盒,那是裴圣给莫小桥添置的家用之物。

莫小桥笑笑,悠悠的迎了上去,扫了一眼礼盒,慢慢道:

“真不好意思,裴圣,让你送来。”

裴圣无所谓的笑笑,朗声道:

“这有什么,咱们是朋友啊!”

莫小桥静静的微笑,朋友这两个字让他格外窝心,恍如春风吹进心坎,暖了一季的寒凉。

午后暖阳下,莫小桥和裴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洋洋的风吹动着莫小桥的长发,青丝飞扬。

裴圣端着冲泡着菊茶的茶杯,惬意的眯着眼睛,让灿烂千阳洗尽长久的寒冷。

“小桥,明天你就要去兵部报到了。”

“嗯。”

莫小桥懒懒的应道,没有睁眼。

“我听说,刘逵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你要小心哟。”

裴圣担心莫小桥这个性格会给他自己惹麻烦,看向他的眼神有了隐忧。

莫小桥慢慢的睁开眼,眯成一条缝,浅酌一口热茶,仰望湛蓝的天空,悠然道:

“真是个好天气,不是吗?裴圣。”

春暖花开,风轻云淡,落在莫小桥眼里,有了夺目的光辉。

第二日,莫小桥按时去了兵部点卯。实际上,远没有裴圣所担心的那样,会有人给莫小桥穿小鞋,相反,包括刘逵在内的

所有人都对莫小桥客客气气,脸上挂着不疏不远的笑意。

莫小桥心如明镜,但却还是游刃有余的应对,客气有礼,相安无事。

一天下来,莫小桥成了兵部最闲的闲人。

然而,出了兵部,莫小桥就被寿公公带进皇城了。

元庆宫。

新叶茂盛的国槐树下,墨景鹤负手而立,逆光拂尘,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莫小桥微微笑了,靠近几步,在他身后站定。

墨景鹤被无言的召唤了,欣喜的转身,目光落在莫小桥脸上,低呼道:

“小桥,你来了!”

“嗯,是。”

斜阳若斜,暖光落在莫小桥淡笑的眉眼上,溢出甜美的芬芳。

墨景鹤微微笑了,扬了扬下巴,轻声道:

“陪朕走走。”

“是。”

莫小桥安静的陪在墨景鹤身边,悠哉而行,身影在他们身后拉的很长很长。

“小桥,第一天去兵部,怎么样?”

“还好,很客气。”

这是莫小桥最大的感受,没夸大也没缩小,中肯得很。

墨景鹤挑眉凝视一本正经的莫小桥良久,忽而“嗤”的笑了,颤声说道:

“那还不错。朕还想着刘逵会给你穿小鞋,看来,朕的面子还是管用。”

莫小桥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你的面子要不管用了,天下就没有管用的面子了。

墨景鹤没有注意到莫小桥的脸色,兀自说道:

“刘逵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不过骨子里很有些酸腐和倨傲。小桥,你可要小心行事。”

莫小桥再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不好惹还让我去?撇撇嘴,还是恭敬道:

“是,我会注意的。”

墨景鹤浅笑,盯着莫小桥无奈的表情,在肚子里笑翻了。忍着笑意,仔细打量莫小桥,还是放心不下,继续道:

“小桥,要不,还是搬回宫里来吧,有人照顾。”

莫小桥怔了怔,脸颊微热,垂眸思索片刻,轻轻摇头道:

“皇上,小桥不想恃宠而骄。”

墨景鹤哑然,继而莞尔,赞许的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缓缓的散步,恬静的时间里,只剩下细细的碎语。

夕阳恍惚,墨景鹤依稀看到了光晕下那一片苍茫的草原,天际和地平线交织纠结,远处,马蹄声声,由远及近,铿锵有力

马背上,少年翩翩,白衣胜雪。

只是,逆光而行,墨景鹤看不清他的脸,用力的晃了晃头,定下心神,正对上莫小桥疑惑的眼神,勉强笑笑,在凉亭的石

凳上坐下,望着远处荷塘嫩绿,缓慢而轻柔道:

“小桥,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留在京城吗?”

莫小桥怔忡了一下,垂头轻摇。

墨景鹤收回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莫小桥,心底尘封已久的思绪又慢慢溢出,细细的在莫小桥脸上打量好一会儿,眉宇微

动,神色难辨,碎牙轻咬,慢慢道:

“小桥,其实朕,对你一见……”

辽阔的草原,碧蓝连天,疾风掠过,撩起少年碎乱的发,遮掩住他清亮的眉眼,俏笑的嘴唇。

那张熟悉的脸庞和莫小桥的眉眼渐渐重叠,恍然如梦。

陡然间,几乎脱口而出的话急生生的停在了墨景鹤的舌尖,墨景鹤的心猛然收紧,紧到无法窒息,用力握紧的手能听到骨

节滚动的声音。

莫小桥觉得墨景鹤有话对自己说,可是说到一半为什么又要停下?莫小桥紧紧的盯着墨景鹤的深邃的看不见底的眼眸,心

脏无意识的跳动,一下一下,快而有力。

沉默的尴尬,被莫小桥耐不住的喉头滚动声打破了。

墨景鹤错开眼神,呢喃:

“……如故。所以,小桥,朕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朕。”帮我脱离那无边的苦海和寂寞。

“一见如故?”

莫小桥可以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有一刻的停顿,继而在心底苦笑,难道我长的就这么像故人?

咂咂舌,有些苦,有些涩。笑意掩饰了心底的失落,轻声回应:

“是,臣定当尽心竭力,帮助皇上。”

莫小桥抬眼,落在墨景鹤挺拔的身姿上,笑得无望而难过。

只是,我们会越来越远,远到彼此都无法触碰的地方。

莫小桥离开后,墨景鹤就一直站在荷塘边,静默屹立,直到华灯初上月影横斜,清寒的月光遍洒大地,驱走了白昼的光明

和温暖。

墨景鹤眼神有些涣散,思绪纷乱。

刚才那一刻,他以为他能冲破过往的枷锁,肆无忌惮的放纵一回,然而,却在最后的关头生生的打破了。

草原上,欢笑的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满眼温柔和宠溺。

墨景鹤知道,自己便是那个深陷谷底的男人。而那少年,就像毒药一般,刻骨铭心的腐蚀着已经掏空的心。

十年过去了,依旧不能弥合。那人就像一根细小的木刺横在他心里,拔不出刺不进,折磨着相忘于江湖的彼此。

一份爱,九份痛。还有漫无边际的寂寞和忧伤。

丞相府。

院子里的石榴花经过寒冬的严酷,缓缓伸展虬枝,抖搂抖搂枯叶,汲取泥土里的营养,一点点的冒出了嫩芽。

魏连瑜穿着长衫,站在院子里,仰头注视着枝桠上的嫩芽,嘴边挂着清浅无邪的笑意,渲染了一室的光彩。

虽然已是春天,但是北方的春夜里,依旧寒凉入骨。

过了新年的瑞安百姓在这个初春的夜里,很早便收拾了摊子,去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清冷的瑞安大街上,只有些许挑着担子的货郎们停住脚步,给路过的行人们捧上一碗热茶,温暖僵直的身体。

莫小桥揣着袖子悠悠闲闲的溜达,什么都没想,只是漫无目的的晃悠。

墨景鹤奇怪的神情还在眼前飘忽,莫小桥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但是有那么片刻,莫小桥以为他会对自己表达情愫,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莫小桥摸摸自己的脸颊,滚烫!心神不宁的甩甩头,呼吸粗重,捂着胸口深深呼吸几次,清冽的空气被吸入,莫小桥打了

个寒噤,瞬间冷了下来。

看清前方的路,继续慢腾腾的挪步。

想到方才的念头,不禁好笑,人家是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么会看上你一个小小的灯彩匠?再说了,男人之间,也会有纯美

的爱情吗?

莫小桥顿了顿,失落的苦笑,就算真的有,凭这样的自己,也能消受吗?

月华流转,光影连连。莫小桥仰着头,看一望无际的天幕,眼眸里风雪弥漫,模糊一片。

慢悠悠的挪回自己的小院儿,莫小桥显得很疲惫。抬手推门,一缕光亮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莫小桥陡然警觉了,家里有人!会是谁?莫小桥飞快的在脑海里搜索,突然闪现曾经追杀自己的那些黑衣人,身体僵硬了

,瑟瑟发抖,头皮一阵阵发麻。

不自觉得握紧了手掌,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然而,转念又想,如果真是黑衣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的家里。那会是谁呢?

莫小桥想了想,壮着胆子,小心的推开门,顺手拿起靠在门口的木棍,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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