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看着身边的人,佩服道:“子言,你竟敢不易容就跟我来,我佩服的很。”
霍子言受了称赞,脸色也未好多少,“哼,我倒看看有谁能把我怎么样。”
宋楚擦汗。你是仗着别人都不认识你吧?
下人见他带了陌生人来也不多问,倒是丁雨铃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宋大哥,这是你朋友么?”
“嗯。”宋楚微笑,“丁丫头,你怎么到处乱跑?”
丁雨铃皱眉道:“阿爹他们不知道在商议什么呢,宋远哥哥也去了,就连骆姐姐都去了,就是不让我在一旁听着。哼,难
道我稀奇他们说什么么?”丁雨铃挽着宋楚的手臂跟着他们走,倒引的霍子言眼中投来疑问。
宋楚对他干笑两声,又连忙安抚丁雨铃道:“他们定然是在商议大事,丁丫头,你生性爱玩,哪里坐的住?”
丁雨铃点头,“所以宋大哥我要跟着你们一起玩。对了,你朋友叫什么?也是什么什么大侠么?”
霍子言冷声道:“我不是什么大侠。”
丁雨铃吐舌,“宋大哥,你朋友好凶。”
“嘿嘿,他不喜欢跟姑娘家说话。丁丫头,我带他去后园,你也要跟去玩么?”
丁雨铃眨眼,“不肯带我去?”
宋楚笑的善良,“丁大小姐要去,谁敢阻拦?”
有丁雨铃在一旁,宋楚跟霍子言倒未再交谈。霍子言也不知是不是大风大浪见多了,此时面对诸多江湖上成名人物时,脸
上并无其他表情,仍是木然的带着疏离。他样貌不若霍子语般惹眼,所以也未曾有多少人好奇的看他。
几人到了后园,顿听到一阵哀乐,吹的一声比一声凄凉,惹人泪下。那些妇人早已哭成一片,人人备着一条上好的锦帕,
不时的抹两下。丁雨铃被气氛感染,脸上的笑也散了,拽着宋楚的手指道:“沈姨好可怜,她还那么年轻啊。”
宋楚安慰了她两句,霍子言却不耐的道:“进去。”
三人入内,沈征鸿仍跪在棺木边,有许多侍卫在旁层层守着,目光精锐。丁雨铃跑去上了香,宋楚扯了扯霍子言的衣袖,
两人也拿了香烛拜了拜,才走到沈征鸿身边。沈征鸿抬头看到霍子言,目光闪了一下,宋楚低声道:“沈大侠,我带他来
看看。”
沈征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看看”是什么意思,当下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两人走到棺木边。
棺木中的沈夫人跟昨天夜里见到的一样,霍子言看了几眼,神色微眯。他未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一边看了许久,而后才
缓缓道:“好冷。”
宋楚惊讶,“嗯?什么?”
沈征鸿也投了好奇的目光过去,霍子言淡淡的没有再说什么,只转了身道:“走吧,我饿了,有地方吃饭没?”
宋楚递了个眼色给沈征鸿,然后带着霍子言回了小院。林御等人没在,丁雨铃也跟了来,好奇的打量着霍子言道:“宋大
哥,我怎么觉得你们古古怪怪的?”
霍子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怎么古怪了?”
丁雨铃挠挠头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你们古怪。”
霍子言不再理会她,伸手入怀开始掏着东西,一包一包的摆在桌上。丁雨铃看的惊异,因为霍子言连着从他那看着藏不了
什么东西的怀里一共掏出二十多包药放在桌上,一包一包鼓鼓囊囊的,显然分量并不少。
宋楚苦了脸,惊疑道:“这是几天的份?”
霍子言皱眉思量了一会,“十天,兴许还不够。”
宋楚直觉的想瘫倒在地,但看到霍子言投射过来的目光,只得收起药,咬牙道:“我这几日一定喝完!”
霍子言脸色有所松懈,丁雨铃担忧道:“宋大哥,你有什么病么?为什么要喝那么多药?”
宋楚正想找个理由搪塞,霍子言已冷冷的道:“再不喝就得死,你说是不是该多喝点?”
屋内丁雨铃听了此话惊讶,屋外却也传来了惊乱的脚步声,宋远推开门走了进来,目光森然的盯着霍子言,“你刚刚说什
么?”
霍子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只对着宋楚道:“我饿了,饭什么时候送来?”
宋楚暗暗咬牙,心中知道宋远定然是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却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去,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去问
问,你在这等等。”他迅速的站起身往屋外走,宋远却拽住了他的手臂,“哥,刚刚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楚连忙道:“我们只是在说笑,死人脸,你当什么真?丁丫头,你说是不是?”
丁雨铃一脸无辜的坐在那,宋远锐利的目光扫过去,顿时让她连连点头,“是,是,我们刚刚在说笑呢。”
“那药呢?怎么回事?”宋远不理会宋楚,拖着他慢慢走近霍子言,“你告诉我,我哥究竟有什么病?”
霍子言不理会他,自顾自的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茶慢慢的品着,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宋楚,沉声道:“怎么还站着?难道要
饿死我?”
宋楚笑的难看,“怎么会?子言……”手臂被宋远用力的钳制住,他根本就挣脱不开,只能向霍子言求助。宋远兴许不会
信丁雨铃和自己的话,但霍子言的话定然会听,只要他说声自己没有问题……
但他认识霍子言多年,知他脾气冷硬古怪,除了相熟的人,别人哪里会瞧在眼里?所以场面冷了许久,直到宋远又忍不住
问道:“我哥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喝那么多药?”
霍子言放下茶杯,勾唇冷笑,“也可以不喝,那便等死罢。”
宋远脸色灰败,转头紧紧盯着宋楚,一字一字:“哥,那个蛊毒你根本就没有解?”
霍子言语气闲凉,“那也得解的了啊。宋楚,我饿了。”
宋楚默,宋远放开他的手臂,他立马跑了出去。
屋内气氛诡异,丁雨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总觉毛的慌,尔后索性也跑出院子。
饭菜很快送了来,霍子言一筷一筷吃的极慢,宋远脸色难看,只是冷着脸隐忍不发。不多时林御和小三儿也进了来,林御
看着霍子言,好奇的问是谁,霍子言难得的开了口:“我是宋楚的朋友。”
宋楚微笑着介绍,“他叫子言,这位是林御,我师弟,这位是三儿公子,这位是我亲弟弟宋远。”
霍子言只向林御和小三儿点点头,并不理会宋远。宋远吃了半碗饭,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沉声道:“哥,你跟我出来。
”
宋楚心下暗暗叫苦,却不得不走出去。到了后院,宋远负着手站在树下,身长玉立,格外挺拔。但是宋楚光是看他的后背
,也知他的神情定然是严肃至极。慢慢走上前,宋楚装作不知的道:“死人脸,有什么要问的?”
宋远霍然转过身来,把宋楚吓了一跳。“哥,你身体究竟有什么毛病?”
“没有什么毛病,只是我身体不好,子言说要调理,若是调理不当,定然会转为更严重的毛病,到时候就治不好了。”宋
楚将早就想好的一番说辞说出来,语气轻松。
宋远皱了皱眉,语气中有怀疑,“当真?”
宋楚微笑道:“我骗你做什么?刚刚子言也说了,只要喝药便会没事,尽管那药苦的很,我为了活命,也一定会乖乖喝了
的。”
宋远一想霍子语的话的确是这个意思,心下松了不少,眉心也舒展开来。“哥,你知道我一直担心你体内的蛊毒,上次听
闻你已经没事时,我很开心。”
宋楚拍拍他的肩,心下感动。两人衣服未着多厚,宋远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觉得极为冰凉,不禁道:“哥,怎么不多穿
些衣服?此地气候寒冷,可不比江南。”
宋楚微笑,“那我们回屋继续吃饭,我还没吃饱呢。”
宋远点点头,两兄弟正要走,突然一阵风呼啸而过,树上残留的积雪被吹的落了下来,直砸了两人一头一脸,连颈中也落
了不少。宋楚连忙伸手拍掉身上的雪,无意间朝树上看了一眼,脑海中直觉的闪过什么片段。
宋远将身上的雪拍干净,抬头却见自家哥哥怔怔的看着那树,不禁疑惑道:“哥,怎么了?”
宋楚没有答话,只是抬着头看着那树,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白。
宋远踏前一步,轻拍他的肩,“哥,你在看什么?”
宋楚回过神来,脸色仍然白的异常,他摇摇头,眼中全是困惑,“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我想不起来……”
宋远神色一松,不知为何竟开起了玩笑,“哥,我还以为你看着这松树冬天叶子也翠绿所以觉得惊异呢。”
宋楚心中有事,实在是笑不出来,唇角只轻微扬了扬。两人往回走了几步,宋楚突然又想到什么,急切道:“死人脸,你
刚刚说什么?松树?”
“嗯,我是说了松树,怎么了?”
宋楚僵了神色,低声道:“我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四十一】
回了屋后宋楚一直心神不宁,宋远虽好奇,但见他不言语,便也不再多问。屋内的霍子言和林御倒聊的欢洽,席间尽在说
山川地理,霍子言看到两人回来,只扫了一眼,他早已吃饱饭,此时略饮了几口茶,道:“我想睡觉,宋楚,此地可有休
息的地方?”
宋楚轻点头。小院本没有客房,宋楚带他去了自己和沈征鸿的房内,霍子言朝着房内扫了一眼,低笑道:“那小床只是做
摆设罢?”
“你跟子语在一起,倒也沾染了他的毒舌。”宋楚不以为意,“你在沈夫人身上看出什么了?”
霍子言道:“你原来怀疑她是假死?”
宋楚点头,皱眉道:“她死的太过突然,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蹊跷。子言,你看出了什么?”
“别的没看出来,只看出她是真的死了。”霍子言目光幽深,“还发现点别的,但是需要今天晚上再细细的去查证。”
宋楚道:“这沈家堡危急重重,明日便是沈夫人下葬之日,灵堂内的戒备定然比平日还要严上许多,你当真敢冒这次险?
”
霍子言讽刺道:“宋楚,难道你请我来是喝茶吃饭的?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都执着一股狠劲,可没这般畏首畏尾,如今却是
怎么了?”
宋楚苦笑,“我只是担心你若出事,霍子语是一辈子不会放过我的。”
霍子言脸色僵了僵,随即无意般的道:“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你们吵架了?”
“没有。”霍子言坐在桌旁,冷硬道:“只是想让他断了念想罢了。”
宋楚惊讶,“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又如何?他是男子,更是我亲弟弟,我不想让霍家绝了后。哼,我爹死的早,本以为那叔叔会有出息,结果他
跑去诱惑男人,更失了一颗心,此生估计不会再娶妻。”
宋楚咬牙,“他敢娶妻试试?我宋楚定然让他不得安心!”
霍子言撇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们霍家有祖训,不得断了香火,子语既有异心,他自然希望叔叔能娶亲好延续霍家一脉
,岂知关了他数十年,叔叔不为所动,现在更是逃的无影无踪,子语自然气愤非凡。”
宋楚恍然,“难怪他见到霍贤总没有好脸色。”他脸色一变,眯眼道:“子言,难道你想负了霍子语,去娶妻生子?”
霍子言不语,显然正是这番心思。宋楚知他做出的决定便少有反悔,心下顿生寒意,脑海中闪过霍子语总是欢欢喜喜的脸
,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屋内静谧,宋楚轻叹一口气,道:“你既如此,那日……那日为什么又……”他想到那日雪洞之外,霍子语颈间的暧昧痕
迹和脸上开怀的笑,本以为他们是修成正果,却不想……
霍子言唇角略勾,道:“那样的话,他以后才会完完全全死心,不是么?”
宋楚心中寒的笑不出来,手指无意识的拽着衣摆,好一会儿才道:“子言,我认识你们兄弟多年,总觉你是外冷内热,霍
子语是杀意藏于笑容间,却不想,你才是最狠绝的那一个。”他突然想到,若是沈征鸿这般对自己,那自己又会怎样?
定然,定然是心碎欲裂罢?
霍子言仿若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依旧笑的风淡云轻,“宋楚,就因为我要治你的蛊毒你才这么认为的?”
宋楚点头。
“那不过是你师傅替你争取来的,如若不然,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宋楚笑的无奈,“总算我先知道你要说这番话,所以心里稍微好受些。呵,希望你下手留三分情,如果逼的狠了,霍子语
若出了什么事,你定然会内疚一辈子的。”
霍子言扯了扯嘴角,起身往大床上一倒,“我歇息会,傍晚吃饭你再来叫我。对了,”他突然目光复杂的看着宋楚,“以
后小心你身边的人。”
宋楚心神一动,点了点头,走出去关好门。
霍子言睡到傍晚,宋楚果然进来唤他起床。霍子言穿好衣,看着宋楚收拾被子,忍不住道:“你家大侠若知这床还睡了别
的男人,也不知会不会生气?”
宋楚被中午的发现冲击的不轻,此时都还未恢复过来,所以他只笑笑,“他知道你跟霍子语是一对,又来生什么气?”
霍子言脸色白了白,洗了脸漱口之后才走了出去。厅中已准备好饭菜,屋内倒没有旁人,连宋远都不在,霍子言端起碗来
吃饭,抬头看到宋楚一脸阴沉的模样,不禁道:“宋楚,害怕了?”
宋楚摇头,“此行危险的很,如若被发现,我……”
“你不是自诩武功高剑法妙么?有你护航我怕什么?”霍子言扫了他一眼,继续畅快的吃饭。宋楚倒像似第一次发现他竟
如此豁达,心神一动,但想世事的确顺其自然,担忧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便也端起碗来开始吃饭。
两人虽认识经年,但如此融洽的时候倒也少,霍子言也不再绷着脸,神色松懈,微笑着说些趣事,只是不提霍子语。饭慢
慢吃了半个时辰才完毕,宋楚收拾了碗筷,两人顺着小院走了走,便又入了屋内。
拿出地图,宋楚将绘好的路线说与霍子言听,“侧边这条小路,平常没有人走,今日我看到那灵堂内有一侧门,通的地方
是这个院子,那里黑暗,人也较少,只是我没有走过,不知道有没有暗卫。后院离墙近,如果被人发现了我们可以从那里
逃走,不过……”宋楚语气迟疑,许久才道:“我不知道后面的路会不会变化。”
霍子言挑眉,“什么意思?”
宋楚道:“后院有古怪。有一次我从那经过,是有一大片松林的。可是我昨天晚上去那时,房屋精舍,假山流水都有,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