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下——天山童猫
天山童猫  发于:2011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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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指着国师结结巴巴道:“你、你是……”

“管我是谁,你不想找你的翊了吗?”打断他的话,国师反问道。

惊色褪去,肃容让人钦佩,“想!”他铿锵有声地回答。

国师“噗嗤”声笑得烈莫名其妙,他愣看着笑得全无形象的国师直起腰板,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声音小点,一会儿引

来侍卫看你如何逃出去。”

“我该怎么做?”烈急促道。

“朝着正南方向一直走,你就可以找到他了。”

“这样就可以了?”烈欣喜不已,半晌又垂下脸,“为什么你以前什么都不告诉我?”

“时候未到,岂能泄露天机。”国师挑眉道。烈将信将疑,摸摸脑袋不吱声。见他面存疑虑,国师也不客气,直爽道:“

不信我,你可以另寻一条路自己去,到时候擦肩而过陌路不能相见,别怪我。”

“我信你。”烈颔首道,“谢谢。”

“这么懂礼貌?”

“翊说的,若是得人帮助,必须这么说。”烈露出天真的笑容道,“那我走了。”

“翊说的么……”国师甩袖负手而立,映满星辰的眼睛充满玄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啊。”

07.

王子出逃的消息传来,宴席提前撤下,昔日狼王的脸上尽是阴郁,他捏紧金尊迟迟不下,散尽赴宴的一干人等只余下孟氏

三子陪侧,孟秋不消停地东看西看,不住问“怎么了”“怎么了”,孟冬强按住好奇心大胜的姐姐听兄长发话。孟夏望向

东首端坐的王,眼见着他又猛灌下一尊烈酒。

“王……”孟夏忍不住开口。

“留不住,留不住!”方顿狠狠掷下金尊,“我那么煞费苦心居然还是留不住他!”

“王不必惊慌,属下愿意出城寻找王子的下落,一定能将他带回。”孟夏有把握道。

方顿迟疑道:“孟夏,你是羽国的栋梁,这种小事……”

“王,”孟夏沉着道,“属下本就想向王辞行,即刻返回墨国夺来机关,一路打听王子下落不是正好?”

“二哥!你又要出去?我不依!”不等方顿回音,孟秋头一个坐不住站了起来,瞪着自己言而无信的哥哥,他不是说不会

再走了吗?

“秋儿,别胡闹!”孟夏低喝道。

“我不管!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二哥你骗了我多少回了!说什么这次我都不依!除非你带我一起走!”

“秋儿,国事和家事岂可相提并论,若是你再执迷不悟,休怪我……”

“关禁闭是不是?你关的住吗?”孟秋仰脸骄傲道,“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到时候你甩也甩不掉。”

“你──”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口齿不灵便的孟夏就是说不过比自己小去六岁的妹妹,真是吃亏,难怪乎在墨国被人耍

得团团转。

“孟夏,”座上威严的声音止住了这对兄妹的争吵,孟夏忙不迭低头,而孟秋仍高傲地抬着头颅,笑眯眯地看着王,“你

就依了孟秋吧,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凭她的巧思应该能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

孟秋小嘴一张劈里啪啦地说:“王都答应了,二哥你还坚持什么?”

“好吧……”孟夏不得不低头,话音刚落,身旁又传来个霍然起立的声音,孟夏撇头一看,孟冬面无表情绷着脸,让他心

底又是一凉。从来不找麻烦的孟冬这回好像也……视死如归了。

“王,既然二哥和三姐都去了,孟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也要去。”

一个比一个厚脸皮,一个比一个无理取闹,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孟夏真想眼前一黑跟个没用的娘们似的昏过去了,怕只

怕,脑袋空白时他还会想起另一张戏谑自己的脸。

“也是,你们三兄妹从没一齐出去过吧,这次就成全你们了。”方顿坦荡笑道。

“谢大王。”孟夏感激不尽,可惜两个乳臭未干的弟妹却不合时宜地互相拆起台来,好不热闹。

“孟冬,你凑什么热闹。”孟秋咬唇道。

“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么。”孟冬瞥了眼孟秋,慢条斯理地讥讽。

“你──”

“你们俩跟我闭嘴!”孟夏不得不发作,两小儿总算瘪嘴不语,让他松了口气。

“孟夏。”许久不言语的方顿忽然唤道,孟夏赶忙回身回应,“王,什么事?”

“此行你带上一个人,兴许他能帮你找到烈的下落。”方顿迟疑片刻道,虽说他非常不想借助此人的力量,但他却总能准

确地测算出旗云逃亡的方向,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偷放旗云出逃的……但是毫无证据,方顿也不好发作,但偏偏还

得留着这个闲人,以防旗云再次出逃,就像今天……

“宣国师!”方顿朗声道。

“是!”

孟夏又纳闷了下,这位国师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不是没询问过自己的弟妹,但是他们的回答也是令人失望,除了“兴许是

外国人”的描述外别无其他,今日总该能看见庐山真面目了吧。孟夏不由吊起一口气。

玄色宽袍,国师一手负在背后信步而来,浑然不觉宫殿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不识时务的笑靥总让人反感,还未等他走

进,方顿已然皱起眉头,而孟夏则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忽然跳了起来,指着一脸诧异的国师结结巴巴道:“你、你……天乙

?!”

“哎呀,这位仁兄怎么知晓我的名字?”国师一脸吃惊,何况旁人。孟秋的眉拧紧了,至于方顿,自以不变应万变。

“你、你不是人在墨国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孟夏口不能言,直指国师的鼻子岔气。

“冤枉啊,这半年我安分守己呆在羽国,可没去过什么墨国啊。”国师仍是一脸诧异,可就是难以服人,何况是三月来吃

尽苦头的孟夏,说什么也不肯罢休。

“那你可有精通机关术的孪生兄弟云游墨国?”

“鄙人自幼无兄弟姐妹,三代单传的独苗,并无孪生兄弟啊。”

“你神出鬼没的,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乘我不备离开了?”

这个倒是。连方顿也忍不住怀疑,虽说国师从没明目张胆地离开过羽国,但的确是许久都得不到消息,莫非……孟夏所说

的真是同一人?

“这位将军,你何苦跟我拉关系套近乎呢,”国师不骄不躁慢悠悠道,“鄙人确实不识将军庐山真面目,今日是头一遭见

,鄙人是不知何人得罪了将军让将军难以忘怀,不过,真的与鄙人无关。”

“抱歉,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孟夏瓮声瓮气道,虽说心里不服,但再难证实,只有回墨国一探,方能知晓此人是否就是

害自己禁足墨国三月之久的人。

“也罢,”沉默半晌后,方顿道,“孟夏,此番必要速去速回,不要再生事端。”末尾的语音吊高,方顿若有所指地望向

国师。

“属下领命。”二人异口同声。

孟夏忍不住犯嘀咕,好你个天乙,我非得揭穿你的假面具不可。

08.

将军府与王的宫殿毗邻,宫殿通体洁白犹如沙洲皎月,而将军府则是含蓄沈敛的黑珍珠,静静停靠在皎月下首。

殿宴回归不过过了一个时辰,孟夏已然盘算起出行事宜,准备早去早回。至于……墨国还是得去,机关还是得偷。

“二哥!”做事素来风风火火的孟秋很快冲进了他的书房,诡变表情异常复杂,可惜她的兄长光顾着看地图,忽略了她。

朝走进屋来的弟妹招了招手,孟冬头也不抬地说:“秋儿,冬儿,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商讨下关于……”

“二哥!我有话问你!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啊?”若是嘴里含茶,定是全部喷在了孟秋的怒容上。

“你跟那个国师,是不是,是不是……”孟秋的脸扭曲到了一块儿,隐隐分辨的出红晕。

孟秋误会了。孟夏掐了掐太阳穴,慢慢道:“我只是在墨国结识个人,与当今国师的音容笑貌十分相似,他欠我点东西没

给而已。”

“只是如此?”

“你想到哪儿去了。”

“姐姐以为二哥你跟那人行过苟且之事,丢孟家脸了。”孟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补充。

“闭嘴,你这笨蛋!”狠狠敲了下孟冬的脑门,孟秋瞪眼道,“嘻嘻,二哥,别理孟冬这个呆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好了好了,此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有事找你们商讨,此次出行除了找回王子外,我们还要像墨国借机关。”

“偷就偷嘛,说什么借。二哥你也太冠冕堂皇了吧。”孟秋心情大好,一屁股坐在孟夏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道。孟冬不

吱声,反身掩上房门,默默走到孟夏身边。

“秋儿,倒是可要借你的灵鹰一用,这可不是偷了啊。”孟夏眨眨眼道。

“二哥放心。”

“冬,你的潜伏术最好,到时……”孟夏附耳在孟冬身边说了一通,孟冬点头应道,“包在我的身上。”

“二哥你偏心!凭什么跟孟冬说悄悄话!”孟秋忽的站在椅子上,跺脚娇嗔。

“秋儿,若是你再这么胡闹,离开那日我可不带上你。”

被孟夏如此一唬,就算有再大的胆子孟秋也不敢发作,瘪瘪嘴跳下地来,若即若离地在兄长身边打转。

“你们切记,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是是,”孟秋点头如捣蒜,忽而问,“那二哥,那个国师怎么办?万一他拖我们后腿……”

“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孟夏沉吟道,“我去支开他。”

屋内人头攒动,屋外万籁俱寂,沙漠响铃消弭,倒是微微清风浮掠过这规格酷似中原的庭院家宅。青石小道,斜掠过黑影

,似一只巨大的黑鹰。行至灯火阑珊处,才瞧清这影子的本来面目,皎容素颜,清隽不带女气,却邪魅得很。

“国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途径身旁的婢女作揖相问。

“将军事务繁忙,我过些时候再来。”款然而笑,他拂袖而去,全不提刚才听得多少孟家子弟的商量之语。

09.

逃出机关城已经过了二十五日,再不是初来乍到的翊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身上仅存的一件外袍明丽妖艳太过招摇,不是被

视作纨!子弟就是被当做供人赏玩的兔爷。进入下一个城镇时他用身上的换了件素色长袍,还凭白得了套里衣。他也明白

了让一只形同妖怪的庞然大物跟随在自己身边是异常惹眼的一件事,每次踏进一座新的村庄,他都会把焰藏在枝叶茂密处

,免得吓到旁人。他也了解到夜行是如此便捷的一件事,他也因此完全变成了昼伏夜出的动物。

如此谨慎而快速地赶路,翊竟然追上了墨国机关部队的脚步,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尽量掩人耳目,挑着常人休憩的时刻

游荡。专心赶路以至有些饥肠辘辘,安顿完焰,翊走进这座名为彼村的小地方时险些昏倒在村门口。许久未换的素色长袍

上已满是尘土,向来注重清洁的他此刻也显得落魄不堪。

视野晃荡,他一个趔趄往地上栽,幸而一股绵力抓住他的手臂和肩膀,助他慢慢起身。

“你没事吧?”传入耳的声音浑厚响亮,若是一般农民野莽似乎太有气势了些。

“没事,多谢。”翊的回话绵而无力,呜咽半天却还是听见头顶上方“你身体不适”、“兄弟,回句话呀”的疑问,他只

得摇摇头,摆开那人的支持以示无妨。怪只怪几日滴水未进搞得今时头重脚轻,刚以为自己站稳了,膝盖以下却又打起飘

来,他双腿一软,这一回,真真正正昏了过去。

“哎,小兄弟?小兄弟──”聒噪聒噪的声儿一阵阵刮来,可惜都是些耳旁风,翊有心无力,听得见也回答不出了。

再醒来,眼前多了个帐顶,白色幔帐垂下来,隐隐透着灰迹。肚子大大方方唱着空城计,翊哀叹声坐起身,寻思着乘着天

色未暗找些东西充饥,脚未沾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门吱呀打开,走进来的人又有张素不相识的面孔,方额宽面,薄唇剑

眉,一双异色眼珠又让翊心底咯!一下,怎么出门老碰见这样的人呢?莫非是烈在冥冥中责怪自己,为何你还未来?掐着

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全然忽视来人手里端着的饭匣,几乎同刻,肚子又煞风景地叫唤起来。

“小兄弟,饿坏了吧,来,过来吃饭吧。”来者露齿一笑,甚是大方地招呼。翊饿得两眼昏花,有一瞬觉得来人甚是像在

墨国结识的异国人,下一刻,他不受控制的双腿已然将他吸引到桌旁,一箸一箸地吃起菜来,饿得太久,即使是乡野小菜

也吃得格外得香。来人只准备了一副碗筷,翊正吃着,他则坐在一旁看他吃着。

“抱歉。”翊觉得有些失礼,忙停下筷子致歉,“你不吃吗?”

“方才已经在堂下吃过了,你慢些吃。”

“我没钱。”世道里的人很看重这个东西,翊知道。

来人倒也爽快,“没关系,这顿就当是我请你的。”

翊不再发话,重拿起筷子拘谨地吃着,兴许是发觉了他的不自在,来人干脆与他说起话来,“小兄弟你家住哪里,要到哪

儿去?”

翊沉思了会儿,道:“家住子苍山,此行去滨州。”

来人微微吃了一惊,“滨州此刻已成人间地狱,你去那里做什么?”

“找人。”他言简意赅。

“什么人?”

“恩人。”

“听闻海盗杀人不眨眼,我看小兄弟你弱不禁风,还是别去了好。”

“生死听天命,滨州我还是要去的。”翊一字一顿道。

“小兄弟,你啊……”来人不紧不慢地劝,翊不紧不慢地听,这会儿他倒放开了怀,吃得越发顺心。咀嚼形同拒绝,翊不

再答话,来人说到没劲也不再劝,托着下巴看他,直到翊二次放下碗筷与之对视。来人衣着朴素,却偏偏戴了副白色手套

,看材质似乎价值不菲,与这周身行头实在不太称,翊颦蹙眉,咽下这疑惑。

“多谢兄台搭救之恩,敢问兄台大名,日后当以回报。”翊说着真诚。

“若是真想回报就别去劳什子的滨州了,不然你可没命报答我。”来人笑眯眯道。

翊一愣,继而回答:“若是兄台不愿说,也就罢了。”

“哎哎哎,我说,我说,在下季伯,乡下种田人一个,小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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