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露笑，不过总让人觉得揪心。这时于殷就会想宫里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出去，难不成真要一辈子在这

里终老？

章20

习羽休息了二日，被扣了相应的工钱，他不听于殷劝告，带伤去善事房干活。于殷除了每日夜里清理夜香外，白天还有些

杂货需要干，不过总的来说这个工作还算清闲。白日可是睡觉到晌午，他睡到自然醒，洗漱一番在廊里转了个圈，绕到了

善事房。

善事房里分三个阶层，最高的当属御膳房，膳食器皿全供皇上与后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所用。第二阶层，中级膳房，供宫

中有官衔的人的膳食。最后一个阶层，用来给那些没有官衔，在公众办事的宫奴、侍卫提供膳食。

习羽所在的是第三阶层的善事房，他现在正双手浸在水中洗菜，宫里的人数很多，分批分人都要忙不停。于殷算着午膳的

时间已经过去，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有点空闲，这才溜到善事房混吃混喝，宫里头没权没势，最小辈分的宫人，连吃的都被

人排挤，于殷领到的饭早已被江桂和陈万瓜分了去，剩菜剩饭才留给自己，自然时常会吃不饱。

“习羽！”于殷躲在一根粗大的红柱后面，见四下无人，探出脑袋唤道。

原本埋头干活的习羽，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寻着声音望去，瞧见不远处的于殷，抿嘴笑着，他站起身把手擦干，从屋

里端了碗菜饭。于殷坐在刚才他坐的小凳子上，接过碗顾不得说话，握着筷子就吃了起来。

习羽站在旁边看着他把一大碗菜饭都囫囵吞枣，米饭粘在脸上，有些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于殷原本还想再要一碗，被他这么一笑，话缩了回去，他转着眼睛，不明白习羽怎么突然喜笑了，他怕是被

嫌饭量太大，碗往他怀里一塞，起身就想走。

“于殷，等等。”习羽急忙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拉住于殷，伸出的手还带着水珠，他随手往衣服上抹了抹，轻声问道，“

刚才的菜饭味道怎么样？是我做的。”

“好吃。”于殷不是真要不理习羽，自从认识了他之后，尝不少东西，他有一双巧手，做出的东西虽没有那些华丽之气，

倒是清爽细致。于殷停下脚，侧身瞥了他一眼，看他那表情多半有什么好东西让他尝个先。

果然不出所料，听见夸他做的东西好吃，习羽的眼角也弯了，他拉着于殷往回走，掩嘴在他耳边轻语，“我今个试了个新

的点心式样，麻烦你给我尝尝味道，给个意见。”

“又是大厨长欺负你了？”看他那样，一点小心思都猜的出来，于殷想这人怎么就那么弱，通俗点来说就是无能、懦弱、

没个性。

“没……就让我帮忙想个新花样。不然，不止他一人，大家都遭殃。”习羽回答的有些含糊，他点点头，最后重复道，“

我还有父母弟妹要养，需要银子。况且……我也喜欢这个。”

于殷当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只能收了怒气，心中摇头为他的无知而叹息。那日，他被那四人凌辱，精神涣散，双目无

神，过了一日居然若无其事，只是有些自闭，害怕他人的碰触。于殷看他这样憋着，本想劝他想开点，可是这个事情就当

被狗咬也是伤痕累累，想到这里不免替他骂了那些禽兽一番。原来，习羽是逼着自己没有吭声，忍不住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哭了大半天哽咽着家里还有人要养，需要银子，不然他早就跳井，逼着自己硬抗就为了家人，不然死的不止他一人，百

事孝为先，他不忍这么做。

“拿来，我尝尝。”于殷知道他是忍辱负重，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要他乐意，就随了他吧。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也

许比习羽更惨的人还有，起码现在那个大厨长允了习羽不用送饭给那些侍卫，保了他的人身安全。

习羽打开盖子，里面放了六样小点，寓意六六大顺，香酥苹果派是个创意，包裹在里面的苹果丁，淋了蜂蜜熬制的糖水，

外面松脆里头甜软，口感很好，而且易嚼。于殷吃了一个，没想到习羽做点心方面很有天赋，这个只是自己从麦当劳的苹

果派引申而来的甜点，没想到做的还真好吃，嘴一馋肚子好像又饿了。

“好吃，再吃一个，看看味道有什么不同。”于殷说话含糊，他哪有心思比较，都吃尽了肚子里，两块下肚满足不已。

习羽听到于殷的赞扬，自己也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嘴角带笑，“这次的点心，皇上会满意吧。”

于殷没有听出习羽的弦外之音，他是不可能想到，膳食房的小小太监曾今遇见过皇上，也无法预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原本以为会默默在宫中度日，于殷还是想着要逃出皇宫，逃了几次没有成功，城门有人把守，对于没有武功的人，他贴着

城墙都爬不上去，不要提什么飞檐走壁了，只得作罢看想想其他办法。

一日，于殷如常来找习羽混吃混喝，走进院子没有见到他人，他以为是习羽去西门收菜了，除了觉得庭院里十分静寂外，

其他的也没察觉异常。谁知到，人衰起来不是一次的，那是一阵又一阵的，刚脚落在庭院的地上，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的几个人，看这架势一手拿勺，一手握粗筷，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事情就被人围攻了。

“小兔崽子，原来是你啊！居然敢偷吃！连御膳都敢偷吃！”握着大勺的太监是这里大厨长，他见到于殷就是一顿拳打脚

踢，把他给打蒙了，不解气，举起大勺还想继续揍。

一旁的太监拉住了他道，“现在不是凑他的时候，习羽已经被押到素心宫里，我们也得快点把他给押过去，晚了恐怕会有

连带之罪……”

“对！对！全是你们两个害人精！”

于殷没有搞清楚状况，只知道什么偷吃御膳的事情，见他们气势汹汹，直接架着自己出了院子，绕过小道上了长廊，直接

奔向宽敞的大道上。

素心宫，于殷站在宫门前仰头才看清上面匾额的刻字，里头的宫女开了门询问，然后宫门合上了，过了许久，大门才有被

打开，立在一旁的秀丽宫女没有抬眼瞧人，只细声慢语道，“进去吧。现在娘娘正在发火呢，你们可得管好自己的嘴，还

有手。”

“是、是。”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抬脚跨过门槛，走的小心谨慎，大厨长惊的回过神来，赶紧把

勺扔在一边的地上，向走在前头的宫女拜托道，“这位姐姐，我的家伙就先置在那里，待会出来的时候取走。”

“搁在那里吧。”宫女睨了他一眼，指了指远处的空地。

进了素心宫里，来到一处紧闭的屋前，几人又在门口候着，等了又等，这才看见刚才的宫女折回，道，“娘娘让你们进去

。”

进了屋里，于殷还来不及抬头，就被人一下推倒在地，又是屈腿下跪。他在宫里也有些时日，知道宫里头没本事的吵闹的

宫奴全都立马被处刑，他没有大呼小叫为自己申辩，在等坐在堂上的人的问话，他认为解释清楚了，没做过的事情不可能

硬说是他做的。

他低着头悄悄往前瞧，只看见一身华服的衣摆，自然垂地，团花紧簇的抽丝百褶裙盖住此人的双脚，于殷只听见堂上人声

音温婉甜美，质问道，“这事情是谁干的？”

这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于殷斗胆抬头看去，正好与堂上的人对上视线，那人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原来是昔

日的秋柔，单于烨绝的妾室，她如今束发梳成一个高髻，头顶发中插入金饰，一旁用镂空花纹金叉点缀，耳垂上挂着的坠

子也是金光闪闪。

“回娘娘的话，奴才仔细盘查，终于找到了贼人，除了先前押来的习羽，此人也是共犯，他们偷吃奴才为娘娘精心准备的

御膳不说，居然还敢顺手牵羊偷了素心宫里的东西。奴才该死，管教不严，还望娘娘开恩，奴才定会让他们交还偷了东西

，然后割了他们的舌头和手，以作交待。”

刚才进来未注意到，已经跪在地上的习羽外，还有一名太监，看服饰是公公的打扮，多半是膳食房的尚宫级别的。那名公

公吓得面色煞白，他边说边磕头，接连磕了好几个，额头都青紫了。

秋柔露出些微受惊的神情，一宫女赶紧走上前打在那名污眼的公公面前。秋柔理了理裙摆，慵懒的靠着椅背，手上抱了只

白色毛皮的小猫。她的所有神态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柳眉舒展，轻起菱唇，“本宫见不得血腥，那些话别说，听着

就反胃。这件事情目前为止是本宫一人在查办，若是无法追回失物，本宫一直郁郁寡欢，难保不让皇上担心。事情闹大了

，不单单是缺胳膊少腿那么简单了，人头落地是小，株连九族可就追悔莫及了。”

秋柔说道这里顿了顿，堂下跪着的数人反应全落入她的眼中，她不忘做一出戏，为她这个淑妃的封号涂上一层金笔。“偷

吃御膳的人，不用割了舌头，这个未免太过残忍，掌嘴就成，事后还需扣了俸禄等。偷了本宫这里东西的人，抓到必要严

惩。”

章21

连着说了些话，秋柔抿唇，目光先是落在习羽身上，眼中透着不屑，随后转向于殷，嘴角的笑意渐浓，她看着于殷的时候

神情有些复杂，不过看他的那身打扮，很难不想落井下石。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后宫佳丽上千，秋柔刚进宫的那会儿，若不是贵妃为她排了出戏，博得一夜恩宠，沾了皇上的雨露，

加上娘家的家世，寻了个机会，使了点小伎俩，几日前终于爬上了淑妃的位置。坐在这位置上，能看的更远，裙摆下跪的

人更多了，秋柔虽然拥有了荣华富贵，有时夜里不免会想起单于烨绝，然后贵妃的面容紧跟着在眼前闪过，时刻都在提醒

着秋柔该做的事情。得了皇上宠幸的那会儿，每夜都会被翻牌子，半宿颠鸾倒凤，床帐里弥漫的香味直叫人红了脸，每每

红脸的时候，皇上就乐的笑开了花，随后又是一场颠鸾倒凤，连下半夜的侍寝都忘了翻牌子。

可是……这三日里，皇上居然没有翻她的牌子，派人出去打听，得来的消息却是皇上夜夜都在御书房歇息，未曾给过哪位

妃子雨露。秋柔觉得有些奇怪，依皇上的脾性断不会夜夜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依她所知的，他是一个明君，一个手段强硬

但不失以柔待臣的圣君。对外，他万光普照，金碧辉煌，让人灼了眼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对内，他风度翩翩，甜言

蜜语，可以称为是个不错的男人，多情却又薄情。于是，基于未来储位的考量，秋柔没有禀报贵妃，而是先是自己查了，

这一查真是让人火大！

秋柔想起那晚，一名小太监衣冠不整从里头出来，她的心中一紧，就想到些什么。果不其然，这三日夜夜去御书房侍候，

后半夜才衣冠不整出来的人，原来是爬上了龙床，沾了皇上的恩泽。

这个，绝对不行！

秋柔心下一横，她决定胆子大点，先把这个苗头给抑制住了，不然日后定会绊住三皇子的脚步。宁肯先下手为强，做足做

绝，也不能放任这样的隐患出现。秋柔爱的还是那笑起来如同狐狸的三皇子，纵使皇上百般多情，可心中只能装的下一人

，以身试险不能牵连贵妃，秋柔先接着这个幌子整治一番。偷吃偷窃，这罪名足够处死一个小太监，看他仍旧是原来的身

份，没有飞升，多半是皇上不甚中意，估计也只是一时兴起，那么就让新来的秀女抢来皇上的兴趣，随后再使计处理了。

宫里头貌美如花的女人多了去了，哪个比不上堂下的人？

在这一盏茶的功夫里，秋柔想好了怎么处理那个太监，太急太过不行，那就以淑妃的贤淑得体来处罚吧。

堂下跪着的人听候发落，各个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秋柔慢慢收回笑容，她扫了一圈堂下的人，菱唇半开，声音清爽，“

偷吃，当罚什么？”

“该、该掌嘴、割舌……”尚宫一抖擞，看着淑妃的脸色，哆嗦着回道。

“都说了割舌太过血腥，娘娘见不得这些！”一旁立着的宫女走前一步，大声斥道，那尚宫说话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后面

的话不敢讲，只得眯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就……掌嘴三十，每个人。”秋柔乐得堂下的人吓得直哆嗦，她没有抬眼，声音轻轻落下，跪着的人全都被拖到外头

，跪在地上被人拿鞋板掌嘴。

外头与里头的距离不是很远，再说大门始终是敞开的，被打后的哀叫声传进来，秋柔端着碗暖汤，慢悠悠的喝了起来。她

喝了一半，剩下的全喂给她怀里的白猫，睫毛轻颤，她的眸子只稍那么细微一转，原本立着的宫女走过来，低头欠身等候

她的吩咐。

“把那个右边的小太监带过来。”

“是。”

才掌嘴了二十下，几人被拖着离开原地，分开后继续掌嘴，这次数过了三十仍在继续。于殷被人带进里屋里，他的嘴两旁

已经烙下红印，过不了多久就会泛青变紫，秋柔在堂上坐正，她青挥衣袖，两旁的人全都退下，贴身侍候的宫女退到门外

关上门，候在那里不让他人打扰。

“于……殷？”秋柔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脸都肿了起来，看着有些恶心，可还是做出吃惊神情，仿佛是刚才认出他一般，

小声提高了音调问了出来。

于殷被挨的巴掌不轻，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快溢出来的时候他一屏气，硬生生的都给憋了回气，他心里委屈，心里气愤

，开始变的有些恶世。他努力把眼睛睁大了，睁圆了，同样一脸惊讶的打量着堂上坐着的女子，像是不是她唤自己的名字

，也没有认出来。

随后他恍然大悟，神情上是认出了秋柔，不等她说免礼，自己就站了起来，走过去，停在一臂的距离处，他扯动嘴角想笑

，可这张脸肿的都快像个猪头了，留给秋柔的是多了层恶心感。他笑了，笑声有些阴森，语调有些露骨的献媚，道，“哈

哈……原来是秋柔啊，不，是秋淑妃。”

于殷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这个动作做的有些夸张，幅度偏大，看在眼中有些扎眼。他抬起头，依旧带着笑，“娘娘命好，

可怜于殷真是越混越差，现在落到个太监的宫奴下场，居然还有更倒霉的事情。您要听么？”

“这不，今天被掌嘴了，往后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于殷突然凑过去，惊的秋柔冷不防出声，身子往后退了大半，都贴

着椅背了。

“娘娘！娘娘！”

屋里一有惊动，外头的宫女慌忙叩门询问，秋柔定了定神，语调平稳下来，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没事。”

“是。”

外头没有人再叩门了，秋柔收回视线落回到于殷身上，嘴角的笑容加深，虽然笑得很美，但是却让人瞧出凄凉，她反问道

，“我这样就算风光么？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每天笑脸相迎，与红楼的怜人有什么区别？我也就表面风光，有权有势，

待在后宫里出不去，一辈子、一辈子！”

“起码在宫里头，位在娘娘其右的人，屈指可数吧！”

话被逼到这里，秋柔没有应声，她抬眼望向空大的屋子，侧头问道，“你怎么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