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冢(FZ)下+番外——青山独倚
青山独倚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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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略报这十五年的养育之恩。

林间羽衣手中紫霞云涌,剑影朦胧。奚仲隐明知那倚在窗边的人早已走神到不知何处,倒也不愠不怒,随九霄在手淋漓挥

出最后一式,收剑回身。

然后那道羽衣翩跹的人影又如鬼魅般,旋地立在窗前。

“云儿,该启程了。”

陌归云早已整装完毕,一身青衣飒然,流云静卧于鞘,举步,却又迟疑。

“师父……”

“嗯?”那刚欲去牵马的人稍稍侧首。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朝一日我作了背叛断风庄的事,师父你会如何处置我?”

奚仲隐眸子里依稀有水波流光,却仍旧是不愠不怒,甚至没有应有的一丝讶然,风轻云淡道:“云儿你若喜欢,这座断风

庄便是就此拿去又有何妨。”

陌归云失笑,那本是沉沉的心复又轻了:“那我便先将秘道里的金银珠宝皆拿去卖掉,也好换个一世衣食无忧。”

五十五.

十月十五之日,擂台四角锦旗迎风,台下人声鼎沸,又是一年盛事。

清茶一盏,雪光一抹。诸多与前两年相似的繁文缛节不表。

台下东侧花雕椅作的高座上,奚仲隐伸指掀了掀茶盖,毫无担忧之意,任茶香缠绕满唇齿了,方略略抬眼,往台上人打量

而去。

一方高台,二人淋漓。那水蓝与淡青交战正值酣然,方是第一回,剑术之试。

流云剑握在陌归云手中,似是长袖舞女腰间彩带,又似是白发渔翁手中垂钓之竿。时而灵动,时而闲静。只每一式,皆是

随心所欲,随手挥出,与其道是舞剑,不若道是半醉的文人一笔泼洒的墨。

然却是每一滴的泼墨皆不容小觑的,陌归云越增一分洒然,白墨羽亦越增一分凝神。两相各异的剑路,却又非是截然不同

,每当白墨羽趁那灵剑生出几分破绽,攻去之时,那人又斜斜一侧身,剑势收于沉稳。

这般的融会贯通,多变又疾迅之势,也便只有台下两个看得最是了然的人清楚,表面虽是断风庄的“流月剑式”,内里却

又是有几分落霞谷“古木剑数”的底蕴。

奚仲隐在台下便又喝过半口清茶,微微一笑,暗自赞许。

……果然不愧是那人的血脉,这般的造诣,若是凡人,恐怕没有个近十载是修不得的。便是近十载,能使此般灵巧,将两

套势头全然相反的剑法暗自贯通领会了,也是绝无仅有,奇才至极。

区区两年光景,竟可将手中剑习至如此。

若是那人还在……也该欣慰了。

便随着台下人略一走神的一叹,台上锣鼓一声响起。

“方才第一回剑术,胜者乃断风庄洛归云——”

陌归云与白墨羽二人剑术皆比去年又精进上许多,这战果宣后,虽是断风庄在江湖上树敌众多,也还是有许多不拘泥于教

派之人由衷地轻拍了几分掌,纷纷赞叹这两年擂台赛虽是同样之人出战,却看得人越发的意犹未尽,直盼来年再见那二人

一展高下。

流云重收鞘中,上一年第一回剑术比拼后,陌归云心思还有几分牵念在那落寞败走的人身上。这一年,陌归云眼里心中牵

的,却全然是台下那人了。

浅浅笑意里有几分邀功的意思,陌归云快步下台,倚在奚仲隐身旁轻抚剑鞘道:“师父,徒儿可对得起这柄流云了?”

“吾只待你能驾驭青阳之日。”那赞许化在唇角间的含笑中,话语却是不肯松却半步。

“青阳……”半是剑道之难,半是尘嚣杂念,陌归云不由轻叹了一息。

“擂台赛第二回,旨在考察双方技艺之通达,有请两位从十八般兵器中自行挑选长剑外的另一物,以作比试。”闲谈不过

一盏茶功夫,台上执管一敲锣,便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考验。

陌归云自是毫无意外地执了一柄贯月弓与三支羽箭登至擂台之上。然出人意表的是,白墨羽竟也仍是选了去年不过几式便

落败于人的银蛇鞭。

“白兄,可要小心了。”半是善意提点,半是自负之言。陌归云束稳腰间箭壶,执弓在手,一柄贯月弓胜似长剑,胜似飞

刃,带着无穷力道往白墨羽身旁袭去。

白墨羽不惊不忙,旋地侧身躲过陌归云攻势,扭头瞥了台下西侧人一眼。

陌归云顺着白墨羽目光望去,只见白泓镜慈祥笑意中别有几分深意,暗呼一声“不妙”,知道此战绝无去年般轻巧了。

意欲速战速决,陌归云伸指疾地从箭壶里掏过一支箭矢,只见贯月盈盈,羽箭弦紧,朝着白墨羽后背骤出。本应是绝无可

避之机,那人却偏生像后背长了眼般,水蓝袍子往后一卷,生生卷过了箭矢,箭矢破袖落地。

水蓝的袍子生生裂出一道口子,白墨羽白皙肌肤展露在外,陌归云不敢再有半分轻敌,羽箭也不敢贸然出手了,执着贯月

弓,等待下一息可乘之机。

便在这等待之时,攻势已至。银蛇鞭挥洒如舞,每一卷皆震在贯月弓上。这贯月弓可不比陌归云承自陌池的冰魄弓般质地

精良,那银蛇鞭又一改去年套路,每式皆是急攻狠打。陌归云只好一沉气,往后跃去两步,箭壶中仅余的两箭夹在了手中

,不待在场众人看清是何时开弓,两道冷光已然各取白墨羽上下,势若霹雳。

然而只见白墨羽纵身一跃,双足一踏在朝下而来的羽箭上一点,然后如惊鸿飞燕般,蓝袍猛地往半空翻去,那羽箭,竟是

直直擦着白墨羽左腮而去,霎时有鲜红,点滴溅在擂台之上。

却是浑然不觉般,一道长鞭冷冷,踏前一步紧缠上了贯月弓。

羽箭已尽,胜负便是已分。

陌归云闭目,长叹松了手中贯月弓:“白兄高明,是我输了。”

“是洛兄连珠箭,尚未至上乘之境。”白墨羽轻笑,伸袖拭去左腮鲜血。

台下西侧,白泓镜悠然一笑,伸指捋过已有几分霜华的发,目光遥远而深沉。

……

“云儿,对于白打……你可有几分把握?”二人皆是太过自负,不曾料想要接下第三回的比试,便连奚仲隐也不由稍蹙眉

头,向身旁人问道。

“师父……”陌归云苦笑。这一年以来连弓法也是因为少有所用而生疏,更莫提那该死的拳脚功夫了。

“让长久处于劣势的对手光彩一回,让这太过清静的江湖更喧闹上几分……倒也是件好玩的事。”奚仲隐伸指支着左颌银

雪面具与无暇肌肤交界处,半闭眸子道。

“……等我回来。”暗叹一声,心间横过一念,陌归云低唇,凑在奚仲隐耳畔毅然一笑,负手一扬,青衣露冷,在这秋日

间更显单薄。

断风庄与落霞谷皆是专精于剑法,拳脚功夫可谓是谁也占不上优势,听天由命。一声锣鼓,方才赢了之人自然是高兴,却

也不敢掉却半分轻心,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踏上台。

曾经并肩,曾经携手,曾经眸子靠的极近地笑语声声。

如今依旧是衣袂相接,肌肤相错,却每一刻,皆是内力的较量,每一拳每一脚均不可有半分的出错,否则便是功亏一篑,

前功尽弃。

方一个勾腿,又逢一道劈掌。二人紧紧相逼,水蓝与淡青越发的搅缠作一团,良久难分胜负。

依稀是陌归云稍要劣势一些,只见陌归云又是一个侧身,腰间却露出了绝大的空绽,白墨羽一掌凌风,便要劈上陌归云腰

间。

却又在掌下去之时盯着那羸弱的细腰凝眸而迟疑了几分,待白墨羽指碰至那腰之时,早已不带几分力道。白墨羽本以为陌

归云几分搅缠,已是筋疲力竭,就是此下空隙不取,也会有下处空隙可乘。

然正是捉了白墨羽怔怔的一瞬,陌归云力沉于掌,等那沉浸了一刻美人香的人再抬眼时,那掌已无声使出,二人本就相贴

极紧,陌归云使出七分的力,自然是一掌便教那人徒地倒退几步,身影差些便要难以立稳。

白墨羽眉头紧蹙,水蓝袖子一捂胸,一口鲜血暴地吐出,直直有几丝染在了那立得并不远的人衣摆之上。

“墨羽!……”使出这七分的力,本是以为白墨羽会来得及反格而卸去五分的。不曾料想那人竟是出神至此,生生受去这

一掌。陌归云脸色一紧,方想上前替白墨羽拭去唇角鲜血。台西之处,白重君已然一下翻身跃上,护着师弟下台去了,当

然,忘不了下台之时扔下一眼冰冷的恨意。

拳脚无眼,台下之人自然也不会有何异议,只多是诧异于占了先机的白墨羽那一霎的失神与全无掌风的一掌。

“本届擂赛胜者乃断风庄洛归云——”

不知道是如何茫然走下台的人完全听不进台上执管的朗声,只是隔着那一方擂台,遥遥往远方人望去。然终究还是,只有

一方水蓝的背影落在了眸间,与那人下台前苦苦忍痛的一闭眸。

“云儿,该离去了。”将一切变故收于眼底,奚仲隐仍是不顾不问。只牵过了来时的汗血宝马,将心中百般滋味的人又推

回了来时路上。

五十六.

比去年擂台赛多生了许些变数,陌归云回庄路上心中半是忧忧,半是戚然。然而隔壁那策马逍遥的人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

思,反倒是在回至庄中后立马召过了内庄总管洛倚倾,道是要大排筵席,在当日傍晚之时置上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陌归云不由苦笑,摇头叹道:“师父,不过是险胜的一年,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胜便是胜,败便是败,至于是险是稳,又有谁人会去惦记?”奚仲隐悠悠负手,领着陌归云踏进内庄处歇息,外头本是

慵懒的各院下人们纷纷为这突如其来的吩咐而忙碌得不可开交。

落霞退尽,池月渐生。秋风清爽,桂枝轻寒。

当最后一丝霞光散去之时,那来得突兀又匆促的庆功宴便算是勉强置好了。

不在那外庄的议事堂之中,却是在内庄久未待客的大厅之上。左右两道是软毯雕椅,桌上玉箸夜光杯,琼浆佳肴。

来的人客倒也不多,只是四堂之主与各自的心腹,还有尊座之上特意换了金黄铠袍,让那青衫温文的少年坐在自己左下方

几步开外的人。

“恭喜庄主,贺喜庄主!今朝可是断风庄第七载连胜于擂台,想来重雾谷与水天教二方小贼虽有蠢蠢欲动之势,也应为此

而有所忌惮。”唐谢举杯,朗声贺道。

“重雾谷与水天教之事,吾已亲下江南精密部署,相信在顾执法所领下,应可平定水天教之乱。至于那中游之上的重雾谷

……”奚仲隐话至一半,往两道座上众人一举杯,颔首笑道:“还是改日再议,无谓扰了今朝饮酒的兴。”

“好!”众人便皆举起碧玉盏,长袖一提,一樽烈火灌入肠中。

陌归云酒性不佳,只敢掩袖浅浅呷过半口。夹了一小筷上等的翠虾入口,稍填却腹中饥饿,然终究是在座之人太多,举手

投足皆有几分拘谨之意。

无意一抬头又触上了坐在不远处的肖明夜的目光,那目光里终究是生了几分赞赏,然却又仍旧的有几分不甘与愤恨。陌归

云低头忍笑,然而随之瞥到坐在肖明夜一侧的明日投向自己别有深意的一笑,不由一下没忍住,噗地一笑,只得连忙又以

轻咳掩过。

终究是被那高高在上的人尽收入了眸中,奚仲隐浅浅笑道:“云儿,有什么趣事说出来一听?……不说,便罚饮三杯吧。

“我饮,我饮就是。”虽然是众人皆心知肚明的事,然而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拿出来当下菜的笑料自然不好。陌归云知道那

人有心逼自己再饮,只得硬着头皮尽却了桌上仅余的半盏,连声止不住的轻咳。

“老酒辛辣,还是细饮慢酌要来得好。”空盏搁于桌上,后头有人捧壶上前斟酒,一帘琼浆斜斜而下,陌归云扭头看去,

竟是久违了的洛东篱。

“东篱!”陌归云低声一惊呼,二人眼神交接,百般话语,只得化作一个似水相望。

仿佛是有心让这厢二人叙旧,奚仲隐又举杯邀了新任白虎堂堂主的人对酌,二人侃侃而谈,从庄中事务谈至江湖局势,堂

中好生喧闹,除却陌归云无心于此外,其余人皆是兴高意满。

“归云,我与紫竹上月已然拜过天地,如今皆住在南山院中了。”持着玉壶替场上人添过了一回酒,又悄然立至陌归云身

后,洛东篱忍不住喜悦,欣然道。

“当真?!”陌归云既是讶然又是欣羡:“之前在南山院里,你总是偷偷摸摸与佳人幽会,也不曾让我一睹佳人芳容,今

日可不要再藏了。”

洛东篱将壶中最后几分酒斟在陌归云杯中,低声笑道:“归云你抬头……那立在门槛之前,正在守灯火的那个便是了。”

陌归云连忙伸头往门外张望过去,只见那油黄灯火旁果然有一个紫衣女子,虽然侧身而立,低首不得一见真容。不过却是

婀娜身姿,宛若飞燕,果真是难得的佳人。

陌归云尚欲与洛东篱轻声叙旧,那座上人却突地伸掌一拍案,带着几分酒意朦胧,向洛东篱唤道:“上酒。”

“是,庄主!”洛东篱恭敬答过,便要到置在门前油灯处不远的酒菜桌上再斟一壶。

却是方灌上满满一壶,来不及举步,高座之人又一抬手,止住了洛东篱躬身行来的步子。

“让那守灯火的女子来斟,这座上皆是庄里的热血男儿,要你有何用?”不知是真带了几分醉意还是有心刁难,奚仲隐左

手斜斜支颌,银雪面具映在殿内通明灯火中,右手食指所指之人正是洛东篱方才唤陌归云看的紫衣女子无疑。

紫衣女子只好顺从地接过洛东篱手中玉壶,谨慎执着,细细替大厅空盏的众人倒酒去了。

坐在最倚近大门处的是几位堂主的心腹,的确是如奚仲隐所言般,皆是热血男儿,尤其得了奚仲隐这一分暗示,冲着那上

脑酒意,更是轻狂。等那紫衣女子手中酒壶斟至陌归云身旁时,那紫纱包裹的玉臂已然不知被人趁着斟酒一霎抚弄过了多

少把。

陌归云暗自有气,欲起身出言责备那几名轻薄之人。高座上的人又抢先一步,斜斜推盏召过了紫竹道:“替吾斟上一杯。

紫衣女子掠过陌归云上前,低首怯怯,颤巍巍走至台阶之上。是身份卑微的女子,入庄多年方第一次与那行踪不定的庄主

如此靠近,那酒壶里最后的几分酒便半洒在奚仲隐玉盏中,半洒在案上。

不等最后一滴酒倾尽,奚仲隐徒地脸色一沉,银雪也映至更冷,猛然甩袖将案上玉盏与紫衣女子手中玉壶皆震碎了一地。

紫竹自知有罪,连忙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结巴道:“庄、庄主,是小女子不对,您,您饶了小女子吧……”

那冷漠起来直教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道:“吾的身边,留不得连斟酒也不识之人……只不过,若是作为玩物,你倒还有几分

姿色。”

“……来人,将这女子带到暮秋园中,沐浴过后好生绑在床上。”奚仲隐起身,金黄长袍拖在地上,修长的指搭在紫衣女

子肩处,温软而蚀骨的捏下,只听惨叫声与骨头碎裂声顿时并起。候在门外的侍卫快步踏入,将那衣衫不整的女子不由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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