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冢(FZ)下+番外——青山独倚
青山独倚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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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是怎般样子的……小伤,早不痛了。”一直不曾细看那处胎记,陌归云笑道。

“嗯,应是一瓣红梅,红梅似火……”奚仲隐又伸毛巾替陌归云拭去了其他地方的水珠,目光却一直在那伤疤上打转,难

以移去。

……

日落西山之时回至了房中,陌归云虽是尴尬,但终究是疼痛未消,只好任奚仲隐拿着不知从哪里折腾回来的药膏柔柔拭在

暗处之上。药膏清凉,涂在伤上却是阵阵刺痛,陌归云终究是忍不住,在床上翻滚着不断嗷叫。

“忍着,不到两天便会好了。”奚仲隐温柔将剩余的药膏收好,翻身上床,抱住正在打滚的人。

“你……你不再碰我便好了。”脸色半红半白,陌归云扭头哼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药,涂了只觉是更痛。”

“许多年前,江南顾家除却经商了得外,最名扬于外的便是丹药之事。”奚仲隐浅笑道:“虽然顾家破落太早,不过有一

些方子我还是存下来了,不会有错的。”

“你们顾家配的都是哪门子的药……”躺在奚仲隐怀中暂歇了几分挣扎,陌归云嘟囔道。

“比方说……让你服了之后百日内,每日夜里皆不得清闲的‘尽欢丸’。云儿,这药我前些年炼过一颗,一直找不到合适

的人试,不如……”奚仲隐故作无害,侧首一笑。

恨得牙痒痒,陌归云伸手便要推开奚仲隐,气道:“要试,你自己在外面随便找个人试去!莫要找我作这些事!”

然而转念一想,又不由是一番庆幸,若是昨夜那人使计诱拐自己之时顺便投了那一颗丸子,恐怕自己今日便不是被药所刺

痛,而是又被某物弄的阵阵销魂了。

“能得云儿如此,夫复何求。”本就是温柔如水的人如今更是温柔腻人,奚仲隐低眸,定睛望着怀中人。

便纵有百般恨恨之言亦只能在喉头打转。陌归云低首,悄然与身旁人十指相叠,终是极轻地唤道:“……仲隐。”

一怔后便是欣喜若狂,奚仲隐几经艰难,方忍住了将怀中人又推倒在床上行一番云雨之事的邪念,仰首纵声长笑。

“虽然不是江南水乡……但能就此相倚,也算是无憾。我们……我们以后皆似今日般相守,好么?”搁下青阳剑的一刻,

已然无路可逃。陌归云静静闭目,倚在奚仲隐怀中,终道出心底之言。

“定不相负。”放肆的笑缓缓止了,奚仲隐凝神望向怀中人,一字一句诺道。

陌归云心中紧悬的念终于坦然,仿佛此时便是一切的尽头,无怨无悔。

轻搂怀中人,在陌归云看不到的地方,奚仲隐唇角终是划过了一丝狐魅般的笑……当真是一次再顺利不过的美事。

六十.

淡青药膏冰凉刺骨,幸而亦是奇效至极。上过药的第二朝,陌归云便已感觉伤处舒适不少,约莫再歇上一二日便能与之前

无异——若是身旁那眸子水波融融的人能发乎情,止乎礼的话。

奚仲隐晨起至外庄处尚未归来,一个人用过听荷送至院中的午膳,陌归云闲来无事,流云握在手中,悠悠在小院空旷处把

玩手中长剑。

流月翩然,剑影如织。看在那一旁的少女眼里,这已然不似是舞剑,而更似是片片风中飞雪,随着那青叶乌瀑,只间或才

看得见半分的剑痕。

一旁人早已痴呆,便是连陌归云何时收剑也是不知。陌归云摇头一笑,收剑入鞘。虽是剑招更为灵巧,瞬息万变,然内劲

总有几分不适之感。如此下去,内外之气相去甚远,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陌归云皱眉,转念又想起一直随行携着的那樽丹药。那樽下山之时,义父特地交托与自己的舒筋活络散。这半年间琐事纷

扰,本应三个月一服的剂量竟也已是半年未服。如今内劲多有不适,也不知是否与此有关。陌归云边行边心下暗念,转身

入房,在贴身的包裹里掏摸出了那樽青灰的瓶子,随手一抛。

助于气血畅行,强身健体……虽然每次服后总有几日五脏六腑闷闷生痛之感,不过缓过神后倒也的确是能感受到内劲增长

的。想来自己最初习武之时曾有一年多资质平平,似乎也是自服用这方味道古怪的药剂后方蓦地开了窍。

从瓶里倒出一颗置在掌中,墨黑的丹药异香阵阵,陌归云正要抛入口内,房门却呀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师父。”丹药夹在指间,陌归云侧首唤道。

“云儿。”略略一颔首,奚仲隐望见陌归云指间丹药,不由皱眉问:“这颗是?……”

“呃。”陌归云指一扣,将丹药藏在了掌中,支吾道:“……舒筋活络散。”

奚仲隐沉默,踏前一步,无情扳开陌归云紧扣的指,取过了里头丹药夹在指间。凝神稍视片刻,奚仲隐突地缓缓使力,灰

青的粉末便悉数磨在了指尖,随之散于地上。

“师父。”陌归云忍不住抱怨道:“好歹是药,你莫要这么浪费。”

奚仲隐也不解释,只淡淡闭目问:“还有剩下的么?”

陌归云扭头不理,耳边却是那个人话语冰冷的催促:“云儿,交出来。”

知道早晚也得被搜到的,陌归云只好一叹气,负气从包裹里掏出了那还有三四颗丹药的瓶子,塞至奚仲隐手中道:“只有

这些了。”

便在下一霎,玉碎之声猛然落地,竟是奚仲隐生生用掌捏碎了那樽瓷瓶,手心被青灰的药粉抹过,夹着丝丝碎瓷划出的殷

红,双手青筋隐隐外现,竟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轻颤。

愕然看见一地碎片,陌归云正欲动气,却见那人连掌中血丝亦是不拭,双手一提衣领,埋下了那一丝的轻颤,双眸浅闭,

已又踏出房门外。

“师父?”最初的愤怒与惊愕已被茫然所取代,陌归云少有见奚仲隐如此,连忙追出门高声问道:“你要去哪儿?还有,

那——”

随之被极简洁的答话所打断。

“江南——”

“我,我也去。”陌归云本就有意出庄,一束衣带便欲跟在奚仲隐身后。

“若不想作第二方玉碎的话,没有吾的许可,不得踏出断风庄半步——”

“师父……师父!”终于知道何谓轻功,几乎是一转眼之瞬,那抹白影已然离得极远,只余下后方一头雾水的人被晾在了

庭院之中长恨脉脉。

江南,莫非是鸣凤楼中形势有变?可是……可是总觉得奚仲隐这太过匆忙的离去有几分不妥,然而不妥在哪却是陌归云百

思不得其解的。莫非是,那樽丹药么?……陌归云一皱眉,闭目叹气,终究决定还是不得其解罢了。

……

暗伤已是痊愈,本欲往江南打发闲暇时光,却因奚仲隐走前一句无情的命令而不得离去。毕竟……真溜去江南被当场抓个

正着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暮秋的时分,陌归云出了那方宛若庄中庄的庭院,披上一件浅棕的披风,随意往内庄里靠外头的南山院附近行去。

穿过曲折小桥流水,内庄还是与过去所熟知的那般,以那一线池塘作划分得极为清楚。只有穿过了那一泓碧波,方有些下

人的忙碌收入眼底。

“洛公子。”在身边经过的两个侍女欠腰行礼道。

“呃……”对这样的称呼还是很有几分不适,陌归云张唇,却又随之哑然,只得苦苦一笑,继续往前走。

是南山院门前的小道,绿树成荫,小石青苔,落叶沙沙,有鹅黄袖子的青年正低身打扫着树下落黄,一地枯叶。

“东篱。”走至青年身后几步开外,陌归云唤道。

拿着扫帚的人先是浑身一颤,然后竟蓦地低垂了头,快步往一旁院落内走去。陌归云纳闷,又喝了两声,仍然见不得洛东

篱停下脚,只好快步跟在其后,踏进了久违的南山院中。正是下午时分,各人忙碌之时。院内篱笆空落,只有那个神色异

样的青年……与闲得有些过分的洛兰君。

“陌归云。”不等陌归云对上洛东篱目光,洛兰君已然拦在了陌归云身前,冷声道。

“兰君。”空气间皆染着暮秋的清寒,再无昔日在南山院嬉笑谩骂时的温馨,陌归云半闭眸子,若有所悟叹道。

“东篱避你是有愧于你,而我……看在往昔情份上,只愿再不相见。”依旧是一般的倔性子,洛兰君昂首傲道。

“其实兰君你……心底一直都抹不去奚仲隐,是么?”自然知道这分冷漠因由为何,陌归云淡淡一笑,不知是感慨眼前人

还是感慨那谁般,幽幽道:“或许有些人,一霎错过后便注定成为心间最深的一道伤,挥之不去,一世难忘。”

恰恰被戳至痛处,洛兰君百感交集,只得凄凄笑道:“至起码如今在他人膝下承欢的人不是我,怎么,这几日来晚上可有

安稳之觉?”

“兰君,够了!”先出声喝停洛兰君的是洛东篱,本不愿直面陌归云的人终于咬牙回过头,黯然向陌归云道:“归云……

保护不了紫竹是我的错。我,我不曾想到之后会是如此……那一日,对不起……”

“可是赵紫竹嫌弃你不能保护她,昨日离庄回乡,不会再回来了,哈哈。”洛兰君双臂环抱在胸前,眯眼一笑道:“或许

没有某些人的多管闲事,也便没有那么碍眼地显得某些人如此懦弱无能。”

从未想过那一分好意竟会造就如斯境地,也终于谅然方才洛东篱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原因,陌归云只得苦笑,伸袖掩眸一叹

道:“……前尘种种,是陌归云错了,今日别后,愿无再见之日。”

“洛公子,好走不送。”待得一旁的洛东篱终于稳下心中紊乱,欲强自一笑化去这院中尴尬之意时,洛兰君已然挑眉嘲别

道。

无心再听身后人种种争辩与挽留,陌归云潇洒转身,终究是毫无留恋地踏出了那方本就不应是栖身之所的院落。天地茫茫

,人心惘惘。愿以为是事事尽美,到最后方知是早已在不自知中划下裂痕。

也好……本来如今这般,便是不愿让他们所看见的。如今断了情谊,正好落得心中舒坦,无牵无念。只可惜,那漫无目的

往庄外走的脚步,终究是不由自地多了几分怅然,一声长叹。

六十一.

暮秋时分,几分寒意随着飘零落叶扑面而来。青衫披风,于这秋日中更显单薄。陌归云出了断风庄后一路闲散,不知何时

已然踏至无双城下,在城中晃荡过几圈,仍无归去之意,抬头一瞥身旁,恰恰是一方小酒馆,不作多想,自然是进内觅座

了。

“小二,随便来一埕温酒。”单手支颌,陌归云倚坐在酒馆一角,柔顺青丝滑落在竹桌之上,衣衫间的,是白皙莹润的肌

肤。清秀脸庞挂着几分落寞与倦意,更是让过往行人爱怜之情乍生,悄然往这方望了又望。

一埕尚暖的水酒随着一声吆喝送上竹桌,陌归云依旧一手支颌,另一手斜挑了酒埕封盖,暖酒醉入喉间。

……为了那个人,背弃了十五年相伴的至亲。如今,更连好友亦是一一相离而去。此般种种,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或许在哪一朝的日出后,便会被淡淡抛下一句相散之言吧。然后,陪伴自己的,终究又只余一柄孤剑。

怅然伸手想要去摸腰间佩剑,一摸却只摸到了单薄的衣衫,方发现出来之时神思恍惚,竟是连流云也落在了房中。身上再

无寸铁。陌归云不由又是一叹气,继续借酒消愁。

与奚仲隐一道的相处……总是太温柔所以太不真实。一霎那有可厮守一世的错觉,又在下一霎,便觉得明日该是分离之时

。那一双如水的眸子每每柔柔望过来,总蕴着了太多的感情,看不清,道不透,就连那眸子,真正望的是不是自己,竟也

说不清楚……

所谓愁思,不去想时似乎半分皆无,然而一旦掀起,便如风拂碧波,涟漪阵阵,难以消散。

载着那长久已来暗然埋在心底的愁思,也不知是第几杯酒下肚,只知道最后一杯已然微凉,搁下酒钱转身出门,陌归云只

觉步子飘忽,头脑昏沉。比上次与白墨羽对饮时喝得还要更醉,差些就要一头栽倒在大街角落里。

奚仲隐远下江南,自己一个倒也不急着回庄,陌归云在无双城外空旷古道处悠悠而行,任由两道秋风轻吹散酩酊的意。

却是不等酩酊醒却,陌归云头仍是昏沉得厉害之时,一支飞镖不知从何而出,蓦地划破了长空,往陌归云身旁刺来。

酒意立地醒却几分,陌归云挥袖往后卷去,及时挡去了飞镖的势,只见飞镖落地,镖头猩红如血,竟是一支毒镖。

“可是何人?!——”陌归云高声一喝,手习惯至极地往腰间摸去,自然再度落空,霎那便惊出了半身的冷汗。来者不善

,自己却是手无寸铁……

下一霎,更是冷汗满额。只见林荫之中竟有五名黑衣人,皆是一转眼便立在了几步开外,宛如鬼魅。

“少主之伤在前,少夫人之命在后,得罪了。”为首的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晃,剑招已然出手,依稀辨得出是落霞谷的剑法

,却又比往日白墨羽所使的疾速狠辣了许多。

少夫人……连墨羽也已经成亲了么?……明知是情势危急,陌归云却尤是被那一句“少夫人”惹得一怔,分神许多。

劣势顿时更劣,虽说陌归云武功非凡,然而如今一无兵刃,二有醉昏,三来又是孤军相对,连先发之机亦是被人占去,可

谓不到几招,已然只余借着轻功躲闪的劲。也幸而这林荫道上崎岖之势众多,若是一马平川,恐怕早有人葬在纷飞剑阵之

下。

列剑如织,雪影千重。淡棕披风在对手第一剑划出之时已然被削去,一身单薄青衫飘摇,又是一剑难逃,只见陌归云左臂

上长长被斩下了一道,鲜血顿时渗过青衫而纷飞滴落。

陌归云咬牙,出剑之人是五人之中功夫最弱的,趁着那一剑得手,持剑人一霎的欣喜之时,陌归云猛地一步上前,直任左

臂伤划更深,竟是生生夺过了那黑衣人手中长剑。一纵一擒之间,后头人长剑已又往颈侧抵来,幸然陌归云手中已有兵刃

,回身举剑一格,恰恰格去了那道凶狠来势。

左臂鲜血淋漓,腹处腿上亦有数道在这林荫间纠缠时落的伤。伤势并着酒意翻涌,陌归云猛咳,虽是抢过了兵刃在手,却

也未有挽得过这劣势的迹象。

不似流云般轻巧锋利,手中长剑沉沉无光,幸而那五人本是一列剑阵,如今破去了一角大不如前,五人便与陌归云又持相

峙之势。林荫间无数枯枝落叶散乱过刀光,阵阵狂沙呼啸,风沙间尽是血的咸味。

一人失手,剩余四人剑势更紧,大有不取性命不收长剑之意。四人剑雪纵横,剩余那被夺了兵刃之人亦是恨恨等待着一息

可乘之机反攻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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