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冢(FZ)下+番外——青山独倚
青山独倚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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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挥舞好而已。

“……那不如哪一朝,我和你都远离这江湖,找一处真正避世之所隐居,可好?”奚仲隐话语悠悠,带着一分轻叹,难辨

真假。只有执过来的手温暖得让人有难以怀疑的感觉。

陌归云艰难才忍住了那声便要脱口而出的“好”,伸出另一只没被奚仲隐握住的手轻搭上奚仲隐那一半掩在银色面具下,

一半露在外的额,忍笑道:“师父,你伤到的不是手,是头吧?”

然后青葱的指不自觉地便碰上了那面具的边界处……不是不好奇那面具下的容颜的,到底是如右颊一般的清逸俊美,抑或

是迥然不同的扭曲,又或许,是一道血红的疤,朱紫的胎记?

却在触碰到边界的一刻指被人温柔而又冷酷地扯开。

“云儿……不能再往下了。”依旧温和却又多了几分震慑之意的声音。

就在话音刚落间收回了指,陌归云扭头,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最初的最初,不就是说要取得奚仲隐的信任,取得其

手上的青阳剑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么?为何如今竟会……对那个人杂了太多说不清楚的情愫。似乎已是不知不觉间,比师徒

亦要再亲一些。

“师父,你还有哪里有伤么?”陌归云低头,揉了揉指尖药膏,问。

“嗯,后背上。”奚仲隐一侧身,斜斜将月白的内衣拉去一些,露出后背一角,只见左背之上依稀有一道乌黑的五指掌印

陌归云心痛,换了一瓶消淤化肿的药酒,伸指边揉边埋怨道:“师父你明知道鸣凤楼与乘凰阁是两位执法巢穴所在,还这

般一个人送上门,真是想让别人给人海战术围死么?”

奚仲隐回头,浅浅醉,浅浅笑:“……死有何惧。”

陌归云愤愤一指用力,在那光洁的背上捅了一把:“那你死在外面好了,莫要回来浪费庄里的药酒。”

奚仲隐轻轻一叹:“只怕哪一朝云儿再想起吾时会舍不得的。”

陌归云半笑半气,终于放弃跟那人再斗嘴,温柔抚过了奚仲隐背上黑印:“师父,这内伤颇深,你自己要保重。”

“嗯,也幸然不在要害之处。”待陌归云涂过药酒,奚仲隐又一侧身,将月白的袍子重新披好了。

就在披衣的一霎,奚仲隐白皙而不失精硕的前胸在陌归云眼前晃过,带着那绯红的点,只一霎,已足以让人再度双颊滚烫

“云儿,今夜留下来吧……”后背袒露多时,稍有些凉意,奚仲隐轻声一咳,然后方缓缓道:“我卧在这软榻之上,你便

睡我的床铺。朱雀堂里太过龙蛇混杂,而如今你亦已无需随明夜修习剑法,在这紫竹楼里留宿倒也合适。”

幸好及时听到奚仲隐后半段的话,陌归云方将那颗悬起来的心落下去了,一思量,如今倒也确实是无路可去,点头答应道

:“也好,只不过还是由我来睡软榻吧,师父你有伤在身,还是睡安稳一些的地方来得要好。”

奚仲隐应允颔首,起身便到外间准备软毯厚被等给陌归云所置换了。

……

当日夜里,本以为又会一夜无眠的人却睡得比谁都要安稳,微微的鼾声均匀而安详。

佯寐的人夜半掀开了床头纱帘,轻移步在软榻侧坐下,凝神望着那熟睡的少年,确定那人睡得极熟,不会有半分清醒过来

的可能后低低又凑下了唇,印在那人额上。

“吾儿……”一声轻不可闻的唤,却是那少年用尽十数年去追寻的事。

只不料,却是在此梦外。不知道梦中人若是听进了,会否在梦中也会痛哭而醒。

可惜,也幸而是,并未听进的。

“退隐山林……吾是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呵……”

男子笑中有涩,满是爱怜地伸指理顺了少年耳畔散发:“我又何尝不知道你是带着怎般的目的接近吾呢……只不过,你到

底可以走到哪一步,还真是件令人期待的事……”

……

而那少年的沉沉梦里,却也是并不清静的。

又是那一方幻梦,有迷雾氤氲,四周漆黑带着几分血腥的味道。

然而这一次迷雾与漆黑的尽头却不是那一方羊脂雪白,遇风而长的玉坠。

有从未听闻过的琴音,在这一片没有半分适合琴瑟之音的幽冥之地响起,古琴七弦,铮铮若高山,汨汨若流水。

……依稀有人紫衣横琴,依稀有人指落流云。

依稀有人……分明只有一步之遥,却要用一世去追逐。

四十八.

之后的日子便都在那方紫竹小楼里住着,不知道是奚仲隐有意而为,还是无心之举,陌归云住下的第二朝,房内便多了一

方香鼎,比之前南山院内洛东篱置的那方香鼎要更奢华许多,古铜香鼎青烟飘忽,细细散在房中,化入了那一直少有舒坦

睡意的人鼻中。

香鼎内燃的花草总在更换,偶然清幽一些,偶然又要浓艳许多。但总是能让人感觉很是舒畅,整日整夜的飘荡在房内,隔

着烟雾去看床头青纱帘后的人,似真似幻。

“师父。”又在后山瀑布旁练了一朝剑的人盘腿坐在软塌上,倚着身后的墙,问那正好站在香鼎前拭剑的人:“怎么总有

这么多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字的却又好闻得很的香花碎草呢?”

奚仲隐从怀间掏出一方青巾,往香鼎里倒下青巾内藏的香料,悠悠回头道:“以前云卿也常犯梦魇之症,有一次,我无意

在江南带回一些艾草燃在了庄内房角中。那夜是我见过云卿睡过最稳的一夜……后来,我便让人在江南收了一所焚香铺,

每季换着花样的香料送至庄上,倒也是件有趣的事。”

“如今那铺子都已易过两回主了……”奚仲隐伸指绕过青烟,轻吸了一口:“新送来的‘无忧’,云儿你试试,感觉可好

?”

“嗯……”知道那香料不是有意为自己所备后竟有几分难言的失落,陌归云低头,侧开那人温柔望过来的眸。

“再过几日便又是清明了。”陌归云卷起一旁窗扉处下的珠帘,探头往窗外紫竹丛中看去:“师父又要回内庄忙上坟的事

了吧?”

“清明,一年又一年……这日子过的也当真似水无痕。”奚仲隐颔首,立在软塌旁的窗前,陪陌归云遥遥往外望去,感慨

道:“和云儿相识,竟也有一年了。”

“那师父是以前和洛庄主一起的时候快乐,还是如今这般快乐?”也不知道为何会脱口而出这般的问,陌归云一张嘴,便

有了些后悔。毕竟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是那人的徒弟。然而洛云卿……

果不然奚仲隐闻言后唇角微微扯了一下,默言良久后方轻柔而悠长的叹出一口气。

“是如今这般快乐。”

本已料要开始陪那人思忆往事,却得到了如此出人意表的答复。陌归云坐在软塌边,不解抬头:“如今,这般?……”

“嗯,因为有云儿在身旁呢……”奚仲隐转头低低看那缠在软塌上抱着被子的人,微微一笑。

那笑温暖如春日第一缕初阳,即使那话语里带着太多明显的哄骗之意,也足以让人心跳骤地急促几分。

“师父又在说笑了。”陌归云努力不去沦陷在那柔情满满的月眸里,艰难扭过头,背身对着奚仲隐。

奚仲隐便又是一笑,靠在窗扉边,伸指轻扫珠帘,珠帘迎风有声:“那时年少……作过太多一世悔疚的事。”

不等陌归云泛滥的好奇心发作,奚仲隐就已又将话轻巧侧开:“云儿,你要去暮秋园看看完颜东堂么,他今日离开断风庄

,我听说你跟他相识一场。”

“啊!”顿时顾不上去好奇了,陌归云猛地抖开卷在身上的薄被,带着几分嗔意道:“师父你怎么如今才说?……你又对

东堂做过什么了?”

奚仲隐眉头微微拧起:“师父在云儿的心目中,便是那样的人?”

陌归云已然下塌,匆匆套上布履,支吾不语。

“我见东堂他日益思念故乡,便劝他回去了。”奚仲隐倚在窗边,免得陌归云再作多想,淡淡解释道。

“呃……”陌归云也觉得方才是自己太冲动了些,只好一低头快步往外走去道:“那我去去便回。”

……

已是许久不踏往内庄,陌归云走至内庄门前时,刚好看见一辆马车正接着庄里头一件件抛出来的物事,而车旁有青年红裳

沾地,深棕的发微卷,正是完颜东堂无疑。

走前一步,陌归云唤道:“东堂——”

完颜东堂讶然回头,随即尽是欣喜之色:“归云!”

“想不到走前还能再见到你。”完颜东堂上前,立在陌归云两步外,笑道:“许久不见,归云你又英气非凡了许多。”

少有对镜自顾的人伸手摸了摸那张俊朗不自知的脸:“是、是么?”

完颜东堂由衷一笑:“当然。”

“完颜公子,东西皆已捡拾好了。”身后负责捡拾行囊的小厮上前,向完颜东堂禀告道。

离别之情漫在这春日沾湿的雾气间,越发的重。完颜东堂突然伸手握过了陌归云掌:“归云,你在奚仲隐身边,一切小心

。”

陌归云先是一愣,然后摇头笑道:“师父对我向来很好,东堂你多虑了。”

完颜东堂欲言又止,然后终究又缩回了手,叹气道:“有些事……久了你便会知晓。”

“嗯……”陌归云只好点头:“东堂你莫要担忧我,路上自己保重。”

完颜东堂不舍转身,登上即将远离的马车,只见马车扬尘,策马声起,就在那骏马将要绝尘而去的一霎,车上人又捞开了

素帘,向着站在两步开外的人柔声道:“归云,其实……奚仲隐他是当真对你动了感情。”

猝不及防,站在马屁股后的陌归云只觉犹如被飞驰而去的马蹄所狠狠踢中,等再反应过来时那马车已经去得极远,车上帘

子也随着马蹄踏去而落下。仿佛那一句晴天霹雳的话,当真只是自己的错觉。

……

陌归云也说不清沿路默念着完颜东堂一番话,行回紫竹楼的自己是怎般的心情。想将那话当是一时的错觉抹去,却又偏生

被它萦绕在了心头,挥之不去,抹之不得。

想要去细想……却又头痛欲裂,陌归云只好反复安慰自己是完颜东堂误会了奚仲隐心意,深呼吸数口气,方敢重踏入小楼

之内。

却又在踏入之时,生起了另外一分念。

“云儿,回来了?”奚仲隐尚在楼中,回身道。

“嗯。”陌归云点头。

“云儿,还去紫竹涧练剑么?”奚仲隐抛了抛手中紫光隐现的九霄,兴致大好道:“之前还有两式云儿使得不是很好,今

日再细看几分,望有长进。”

“好。”陌归云取过搁在软塌旁的流云,随着奚仲隐二人步出紫竹小楼。

往紫竹涧而去,长路漫漫。陌归云心中装的皆是剑法以外的事,故作不经意开口问道:“师父,世人皆道一柄好剑是剑客

耗尽一生所求之物。那么当今天下,有哪些剑可称得上是好剑呢?”

“好剑?”奚仲隐一侧头,沉思片刻,答道:“真正会使剑的人是可以使枯木柳枝在手的。不过……若然单论剑身之品,

江南铸剑山庄的‘沉月’,重雾谷谷主的‘啸天’,吾手中的‘九霄’,还有云儿你如今的‘流云’,皆可道是上品。”

“还有一柄……要凌驾于方才四剑之上的,便是‘武胜’司徒无相传世的‘青阳’。那青阳剑本是上古名匠所铸,五百年

前与司徒无相相伴一世后更是通灵无比,如此宝剑,可谓千百年方得一柄。便是山间莽夫得了,恐怕也能凭其完胜一个二

流的高手。”

陌归云听得出神,用尽力气稳住那差些便要变得急促的呼吸,缓缓道:“可惜这青阳剑也不知道落于何处,不然得以一见

,也可谓修剑之人一生的幸事。”

悠悠走在紫竹林前方的人随语止步,负手转身,洒脱笑道:“何须怅叹,云儿你若是想看青阳剑,我带你去看便是。”

掉头往蜿蜒向内庄的小径行去,奚仲隐负手在身后,月白袍子迎风飘摇。

紧跟在奚仲隐身后的陌归云只觉得自己双掌已然隐隐有汗,在那人身后一次次无声攥紧拳,又一次次松开,只怕自己会露

出哪怕一丝异样的神色。

……至于前头人如今正挂在唇边似笑非笑的深意,自然是后头人所永远不会知晓的。

四十九.

藏剑之地于意料之内,而又于意料之外。

随着奚仲隐跨过内庄正中那方轻盈杨柳伴着待开荷莲的池塘,陌归云跟在奚仲隐身侧,春日的时分,依稀又有了几分雨雾

,只是极温淡的,也无需提伞,任那细雨如玉屑落在发间衣上,清凉非常。

步至了内庄最里头至为金碧辉煌,花木郁葱的一座庭院前。敲开青铜双环,一重门后隔了小桥又是一重门,每一扇皆用上

好的红檀木刻着龙凤呈祥的浮雕。而伴在那一重门与一重门处的空地也不得清闲,细嫩青草缠上了每一处空隙,间着不知

何方鸟儿叼来花种所无意生的苗。

作下人时听说过这方便是奚仲隐真正的起居所了,陌归云抬头打量四方景色,赞道:“当真是别有洞天,不失古朴,不逊

清雅。”

奚仲隐微微颔首,推开了最后一重门,带着陌归云踏入大厅当中,不无感慨道:“也皆是以前云卿置下的摆设,近些日在

紫竹林处少有回来,尘埃都满了。”

“南山院那边这么多闲人,师父你也不派几个来打扫一下?”也有些惋惜这染了尘的摆设,陌归云问道。

“嗯……”奚仲隐缓缓往居右的房中走去:“终究是不舍得让闲人玷污了这一片地,还是就这般,染尘便染尘罢。”

“那师父还带云儿进来?”陌归云跟在奚仲隐身后踏进房中,笑道。

那房中有花梨木作的双人床,软纱垂地,房中不设香鼎,却天然地散着几分香,幽淡至极,不知道是这房里木料所积的,

还是前主人一挥袖时所余的。

“云儿又怎么可以和那些人相比呢?”奚仲隐眸中带着宠溺的光,闪烁片刻,终究还是隐去了那荡漾在喉间的话——“你

原便应是在这里的。”

奚仲隐走至隔壁书架处将第二排第三个不起眼的青花瓷瓶往左扭过三圈,往右扭过两圈,便在顷刻后,那带着尘埃的花梨

木床前移开了两块青砖。

虽只有两块青砖大小,却已是足以让人看见里头那曲折的暗道了,奚仲隐走在前头,步入暗道中,唤道:“云儿,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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