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冢(FZ)下+番外——青山独倚
青山独倚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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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离无双城不远,陌归云低首吐出一口淤血,深深皱眉,一人之力,应是当真化不去如今局势。断风庄之人往来多在无

双城城南古道,如今之计,唯有将敌手诱至其处,盼念似是神仙相救般随便来几个庄上能应付片刻的人,也好给自己留一

口最后喘息的机。

边战边退,一路诱敌至临近城池的官道之上,那五人求胜心切,不觉有诈,亦是随着陌归云退路紧追。陌归云终于将人悉

数引至大道一侧,时近黄昏,偶或有几个往来的人,然见此刀光剑影,皆是哗地一声又奔开极远,生怕被此间杀意所祸及

又是一番僵持,陌归云之势日弱,淋漓血痕已然不止左臂一处,就连下颚处也是被不深不浅的划过了一道。带着些酒意的

,也不知道是痛更多,抑或是昏沉更多。

正是无望之时,陌归云长剑插入地上,不住咳嗽带血。微微仰首,不远处城楼下竟生了两道熟悉身影,原是肖明夜兄弟二

人。

“何方贼子,竟敢伤我断风庄之人?!——”一声吆喝随着路经的极快身影飘近,正好挡去了一道又要往身上刺来的剑光

,陌归云庆幸一叹。

下一霎,只见剑光带血,双剑合璧,流月剑式更显灵动,多番交战,对头人早已是疲惫不堪,便见那列剑的五人刷刷倒下

去四具,仅留一人轻功极佳,双足一点,带着满身的血已然隐入林荫间。

“莫要追了,留个活口回去报信。”肖明夜正欲握剑而逐,肖明日伸手阻道。

“多,多谢……”陌归云强撑着道出一声救命之恩,身体缓缓往后倾倒。一眼便知陌归云伤势不轻的人一伸手,稳稳托住

了已然昏迷的人。

……

冥冥中只觉得浑身在热火与寒冰间交错,痛入百骸,昏沉不欲再醒。

身旁有许多人声,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皆听不真切。

唯有那寂寂梦里久违的一切有几分莫名的真切之感。

“云儿……”那拂琴的指休了七弦,摩挲过怀中人脸颊,在颚下伤痕处极轻的爱抚过。

吃痛一哼,想要睁开眸子去看,却又被人一伸指捂住了眸。那双指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冰冷……而又温暖至极。就连那人

拥抱着自己入眠也似乎没有这般的温暖过。

依稀有一声息哽在喉间,挥之不去,吐之不得。心念皆悬在这一声息上,身上许多处的伤竟也是不觉了。

只余温暖……满盈一梦。

六十二.

四周静默的温柔终又被尘世的喧嚣所掩去,一声不舍的叹息萦绕在耳畔,身旁一切皆化作了朦胧。渐清晰的境里有脚步声

急切,夹杂着熟悉的轻唤。

“云儿,云儿。”奚仲隐侧身坐在床头,伸手握住陌归云掌,轻拢了一把,看见床上人仍是毫无反应后,不由恨恨扭头向

刚绑回来不久的神医斥道:“已经整整三日,怎般人还没有醒?”

“庄,庄主稍安勿躁,公子伤势已然无碍,这许多日的昏迷,恐怕是有心疾难除。一时半刻,老朽也是毫无头绪……”平

日不问世事的神医老头而今被长剑夹在脖子上,也只敢颤巍巍地如实道。

“若是今日夕阳下山之前云儿尚未醒来,你便也不需留着头去想什么头绪了。”先前陌归云所服丹药之事尚未处理得出个

结果,转眼又添了这一回的伤,奚仲隐正是怒火攻心,昔日的淡然也不觉皆隐去了,伸手重重一击于旁的桃木桌沿,直击

得长桌一颤,冷声道。

“是,是!”还哪里敢有半分怠慢,白发苍苍的医者便要上前再作探脉。

本欲继续留恋在那梦境里不作醒来的人亦只好幽幽一叹,忘却那太过静好的境,眸子半睁,叹气道:“师父,怎般几日不

见,你脾气又……咳。”

终究是伤势未愈,不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已有几分轻咳,陌归云挪了挪身子,身上数道剑伤仍是痛得厉害,只好又皱眉

躺回床上。好不容易歇罢一处旧患,又添数处新伤。进了这庭院中一直想要逃离,却偏生一直逃离不得。

总算看见日思夜念的人醒来,奚仲隐倾身,欣喜道:“云儿,醒了?”

“嗯……”陌归云默默点头,忽地又想起些什么,抬眼问道:“是了,师父,江南那边的事都解决了么?我还记得昏迷前

,你一人匆匆奔赴江南,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那些事……待你伤好,我再跟你一一细说。”罕有地带着几分勉强的一笑,连日守在床前,奚仲隐亦已疲惫,看见身旁

人安好,终可安心闭了眸子,倚在床旁稍作憩息。

“既然公子已然痊愈,那老朽,老朽也就先行告退……”白头医者颤颤弯腰,便要找法子避开那火气一起谁也阻挡不住的

可怕魔头。

“下去,吾若有事自然会再传召你。”伸指掩去眸间倦色,奚仲隐冰冷道。

“师父……”医者连忙出房带上了门,留守在房中的顿时又只余师徒二人。陌归云不由苦笑,稍稍侧首,枕在奚仲隐白袍

上叹气道:“好歹是个老人家,你便是不看他有苦劳,也得体谅一下,多让着几分吧?”

“那云儿就不体谅为师近日的辛苦了,嗯?”修长食指缓缓在陌归云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划了一把,奚仲隐蹙眉道:“我是

不是吩咐过谁,不得踏出断风庄半步的?……还要连一把近身的兵刃也没有?”

“我……”陌归云躲开奚仲隐扫射过来的目光,自知理亏的低了声。

“也罢,等你伤好我再跟你一次算帐。”奚仲隐月眸半眯,在陌归云脸颊上别有深意地伸指弹了一把。

目光便又随之落到陌归云锁骨附近的一道剑伤,惩罚的意味不由又浅了,修长指尖幽幽划过方上药不久的伤处:“还痛么

?……莫要再惹伤了。”

“看着刺眼得很。”将在陌归云昏迷时替其新换的干净衣裳提上了一些盖过伤处,奚仲隐淡淡道。

“对不起……”陌归云低首,对上奚仲隐神伤的眸竟比长剑划过身体时更要生痛。

房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靠近房前又缓了,迟疑不住踱步。

“进来。”奚仲隐不带感情唤道。

“禀庄主……落霞谷白墨羽闯入。恕,恕属下疏忽,如今人已到莲花池。”是内院一带的侍卫,噤声连连禀道。

“在断风庄里每日丰衣足食,如今连一只小狗也拦不下去了?”奚仲隐火气刚消去一些,便又再度被人掀起。月袍起身,

一拂沾地,跪在门前的人已然牙关发颤。

“那人轻功极佳,属下也是……”来不及再为自己申辩,只见月袍下的白皙五指一伸一爪,一声惨呼惊天,跪在地上的人

右肩已然是血肉淋漓。

血迹极快地又从指上拂净了,奚仲隐尚未想好如何处置地上窝囊之人。远方一声轻叹已然传近。

“奚庄主,只是一个晚辈的求见,何必伤及无辜之人。”白墨羽湛蓝缎袍,佩剑坠子乌红系在腰间,立在门前三步外。

正卧在床上之人亦不由得身子一绷,太过突然的来客,陌归云一下受惊,也顾不得身上未愈的伤了,披衣强撑起坐于床头

“落霞谷这些年来莫非只记得钻研剑术,连登门造访的基本礼节也不知晓了?”奚仲隐不置可否,负手在身后,淡声道。

“若是奚庄主不派人一道道的列武守在庄外,白某又岂会出此下策。”白墨羽抱拳而笑,目光忍不住往奚仲隐挡着的房内

偷生张望去:“白某今日前来,不为落霞谷之事,只愿以一人之名义,以朋友的身份探望洛归云。”

“若是吾不曾记错,伤云儿的刺客五人可皆是出自落霞谷?”奚仲隐冷笑,负在身后的手已然缓缓移至腰间九霄盘龙柄上

空气间冷意夹杂着杀意流转,奚仲隐先前守在陌归云床前抽不开身,如今竟有送死的羔羊在最为怒火难平之时送上。可谓

生死一线,然而那羔羊却仍是迟钝,尴尬支吾了声又道:“此事是落霞谷不对,只是——”

“师父!”霎那已知奚仲隐所欲,陌归云猛地站起,便在一声惊唤之时,那柄无声无息的九霄紫剑亦已然搭在白墨羽颈侧

,只因这声惊唤方缓了一分。

“归云……”却似乎没有看到那满渗杀气的九霄般,白墨羽终于望见快步走至奚仲隐身后的人,先是一怔,然后便是苦笑

:“归云你还安好,我便放心了……”

“云儿,回去。”奚仲隐声音渗着不可违背的森寒。

“师父,把剑给我。”流云不在身畔,不去应白墨羽话,陌归云定睛望着奚仲隐手中九霄,道。

“那先给吾一个能令吾满意的理由。”奚仲隐冷嘲一笑。

“仲隐……给我。”声音蓦地温柔了几分,陌归云轻声,伸手搭在奚仲隐手背上,柔柔缠过了奚仲隐指。

就连那个销魂的夜晚也不曾见陌归云此般主动过,奚仲隐一下出神,九霄竟然就此被隔壁人夺了过去,不消半分力道。

“归云……”耳畔突地晃过那声太过亲近的称呼,白墨羽张唇哑言,心间百般苦涩难尽,半晌方仰头勉自一笑,笑声杂着

颤意:“……当真抱歉,今日打扰了。”

然后只见那袂蓝影仿佛被抽空了一切般,颓然转身,脚步不稳,恍惚着就要举步离去。

“嗯,你就这般要走了么?”强行凝住神,握稳了九霄,依旧是破空之势,陌归云轻声,听不出究竟是怎般的感情。

蓝衣便又猛地转过身,带着最后的一分期盼。

下一霎,有长剑脱手,九霄紫气铮铮,呼啸而出。紫光在极滑的缎子上划过,随着九霄无力摔落在地,有鲜红缓缓,染破

了厚缎,一直顺着长衣汨汨。

自然不是致死的一剑,却也已是,不浅。极深,尽了病弱之人的全力般,划开了缎子,也划开了缎子下的一切。唯有殷红

,掩盖去所有。

“你曾使人重伤于我,今日我亦还你一剑。从此……互不相欠,两相不念。”陌归云闭目,不再去看眼前鲜红至哀艳的血

,努力让每一个字都听起来平稳。只是每一个字,都吐得极是缓缓。

“好,再好不过……”白墨羽凄怆一笑,如风中枯木般独立良久方终忍不住胸前血涌了,伸手紧紧捂住胸,转身摇晃着离

去。

“墨羽……”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唤。

终究还是让前头人听到了,脚步又是一僵,却没有再回首。“若是陌兄欲出第二剑,白某亦定必奉陪到底。”

只好在白墨羽看不到的背后摇头苦叹,陌归云浅笑道:“……墨羽,祝你与青璃姑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好……”

六十三.

“我与白墨羽二人恩怨已了,你不必再作插手。”一路目送白墨羽离去,直至视野之中除却秋风落叶再无他物,陌归云黯

然转身道。

“云儿。”奚仲隐弯腰捡过落在地上的九霄,仔细拭净尚是温热的殷红,徐徐一叹,不置可否。

门外突地又有人影,如惊鸿般现在眼前,黑影一跪,看衣饰依稀可辨是玄武堂的人,连声道:“禀庄主,乘凰楼今日有飞

鸽要信。信上所言,乘凰楼已除去落霞谷二处支部,然那落霞谷精锐良多,双方伤亡惨重。若要再战,恐要于外庄中遣派

弟子,不知庄主意欲如何?”

奚仲隐沉吟,稍作踱步,终究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方象牙白的弯月符令,递往门前弟子道:“……回书乘凰楼,全数撤回。

如今落霞谷伤亡惨重,应无追击之力。”

“是!”双手接过那如尾指般大小的弯月符令,门前弟子一转身,又消失在了绿影千重的内庄之中。

“多谢师父。”知道奚仲隐终究是肯放过此事了,陌归云暗自长吁出一口气。

总算不负今日所作一切,虽然……虽然的确是有些委屈墨羽了。只是事已至此,亦只能如此。反正……恩断义绝,倒也未

尝不是一件好事。

陌归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床上走回,然而方踏出两步,便又是四肢无力,不知道是躺在床上太久了还是伤势当真未得痊愈

。双腿一软,竟就在花桃木桌前栽倒下去。

当然不会让身旁人有啃到冰冷地面的机会,陌归云双腿刚是一软,往后仰的身子已然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之中。

下一霎,有湿热如雨,不顾怀中人错愕,更不顾怀中人挣扎,一次次落在了双颊与粉唇之上。怀抱紧得让人要就此窒息,

那湿热,仿佛要化去一切的秋风清寒,带着不可抗拒的侵略之意。

“师……唔……唔”自然吐不尽一句完整的话,陌归云扭了扭身子,太紧的怀抱已然勒得左臂用白布扎住的剑伤再度阵阵

生痛。然而唇齿间的快意又让人一切的挣扎皆成了逢迎。

细腰往后一倒,被按压在圆桌之上,陌归云下颚一仰,待那湿热缠绵罢后方扭头佯嗔哼道:“也不轻点,全身就没有不痛

的地方了……”

“……抱歉。”太过反常的话从奚仲隐口中温柔流泻,陌归云几乎以为是自己伤得太重出现了错觉。然而那印在额上的吻

,又的的确确地带着那么深的柔情与歉意。

下一霎,竟是错觉更深。

湿热滑过脸颊,却不是那绯红的软物。澄澈如溪泉的,流至唇边,伸舌一舔,有几分咸涩。

陌归云仰头,定睛看那晶莹滑过白皙脸庞,滑过银雪面具,不太真实的倾斜而下。

“今朝过后,吾绝不再让任何一人伤你分毫。”乌墨睫羽缓缓合稳,奚仲隐一字一句,伸手穿过陌归云黑发,将那还在出

神的人搂得极近了,道。

陌归云一霎失神,复又是低首苦笑,不知道究竟是这次的伤当真让那人心痛了,抑或是又勾起了那人什么压在心底的陈年

旧念。只好舔过唇边咸涩,苦笑道:“……云儿一切,早已皆愿交托给师父。”

那咸涩便又徐徐止了,唇角划过一笑,微红的眸子倚在陌归云身旁,带着无尽的宠溺……与怀恋。

……

暮秋过后便是初冬,初冬过后又至深寒。

院中有纷扬白雪,落光了叶的枝头压着一枝枝白梨。冬风呼啸,袭来几多凉意。

陌归云裹紧棉袄,端坐在房中火炉边上擦拭佩剑。上回的剑伤养好之后,身体却是莫名的日益下转,任是奚仲隐今日一盅

人参,明日一盅十全大补汤的送着喂着也不见得有多少的好转。

终究是内患……陌归云皱眉,纵使是奚仲隐不说,自己也能感觉到内息上有许多的不妥了。内息紊乱,五脏数日便生痛一

回。陌归云总疑心是那日落下的病根,然而将那日的景况反复想了许多回,也的确觉得只有身上那数道剑伤留的疤应归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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