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孪生弟弟是MB 上——张冬冬
张冬冬  发于:2011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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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发摸不着头脑:雷子说我邀请你来我家的?

是啊!周扬在那头边吃薯条边说:就是初三的夜里,哦,就是那夜,我打了吊针早早就睡下了,雷子第二天说你和他短信聊到了天亮,还说你给他描述什么旧地,对对,就是寻忆旧地,就是那个晚上。

我明白了,原来那夜和我聊天的不是周扬,而是雷子。我忽然觉得雷子不动声色这一点上很像一个人:阿威。

可我什么时候也好象都没有邀请他们来我家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雷子自己主意,他先告诉周扬,让周扬来给我说,我自然不好拒绝。我虽然不知道雷子这么作的目的是什么,却也真的不好拒绝周扬他们到来。只好恩了一声,算是默许。

周扬在那边唧唧呱呱地说我再叫几个朋友好不好,大家一块热闹----对了,你爸妈不会介意人太多吧!

我说不会,他们都已经去世了。我听周扬惊讶地“呀”了一声不说话了,就给他解场说你来吧,咱们好好玩玩,喝多了连过夜的地方都有了,现在我们这里空房子超多。

周扬忙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我告诉欢欢说我们家将要举办一个小型的party,我们一块准备一下吧。

她冷淡淡的没有任何反应。我说,这个聚会是为了纪念你亚宁哥哥了,你一要积极配合我哦。

她一听亚宁,马上没有了不理会我的意思,一脸的兴奋和紧张。差点没有拉座的从摩托三轮上跳下来。外边夜市人熙来攘往,各自忙碌。

回去后马上布置。我打开我家的门,把里面关了一年的潮气和秽气放出去,因为明天的party就设在我家客厅。客厅里铺着廉价但品质很好的地毯,人多的话可以席地而坐。

打扫卫生时,我不由想起在北京和亚宁阿威住在一起时,我们也经常举办各样的派对,几乎都是我和阿威布置场子。现在再一次布置晚会,没有人给我递吸尘器,没有人给我提意见哪里好看哪里不好看,没有人和我边布置边八卦,少了阿威,觉得少了好多东西,空空落落的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就苦笑一下,看了看正在帮助我忙活的欢欢。

欢欢干活特别卖力,擦桌椅,拖地,用鸡毛掸子拍地毯上的积尘,一丝不苟。我们终于在当夜收拾好屋子,然后疲惫不堪地挤在厨房的小水龙头下洗手。我无意间侧脸,第一次看清了欢欢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她站在那里用牙齿咬着橡皮筋,双手举在脑后扎马尾辫子,仰着一张白净均匀的。她玲珑的五官、凹凸分明的身材已经表明她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和亚宁屁股后面要棒棒糖吃的小女孩子了,而已经出落成一个十九岁情窦已开的少女。可惜她的第一段感情,却也这样草草夭折了。我想着想着,眼睛渐渐模糊了。

欢欢看见我的失态,愣了愣:玉宁哥哥,你怎么了,你也想亚宁哥哥了?

我忙说是。我又补充说如果你亚宁哥哥还在世,他要是知道你对他这么好他一定会很高兴。

欢欢忽然兴奋得一脸红晕,似乎所有的疲劳一扫而光:真的?太好了,真的,可惜......

我见她的情绪又慢慢低落下来,怕她再因为亚宁而魔怔,便托起她的脸说:欢欢,记住,如果他在天堂看见你活得快快乐乐,他也会很开心;因为他以前告诉过我,你一定要活得快乐,你不可以让你亚宁哥哥失望哦!

欢欢用袖子抹了下眼眶,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亚宁哥哥失望的。

然后,她像想起什么似,央求我说:玉宁哥哥,你答应我在这个纪念亚宁哥哥的party上,要当众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她了,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不料,就这样一个应允之约,差点让刚清醒过来的欢欢再次彻底绝望,也铸就了我们之间无法弥补的伤痕。

不过当时欢欢乐疯了,她抱住我又蹦又跳连价般地说谢谢你谢谢玉宁哥哥。最后她羞涩地说,玉宁哥哥你能吻我一下吗,我想把你想象成亚宁哥哥的样子,我想知道亚宁哥哥吻我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不可以,然后往外走。她堵在狭小的门口,像一块倔强的石头。

就一下。她小声地央求,眼眶里满是明晃晃的泪水。

我心中一阵酸楚。我想起那夜,浑身是血的小红也是这样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干裂的嘴唇也只有一句话:玉宁哥,就一下,就一下好么?!

我眼前似乎是那个温柔又羞涩的小红,她可以用生命为所爱的人作抵押,只求她所深爱的人的一个吻,再别无他求;临终前的小红一直不闭眼,她苦苦硬撑着,只等那个幸福时刻的到来,用最后一口力气一遍遍重复她的微小的请求。

像吻小红一样,我低下头,捧住欢欢的脸,用唇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下,便快步走了出去。

等我走到客厅一扭头,看见欢欢站在白炽灯下,已经泪流满面。

也许是真的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有一种默契叫心照不宣”,当晚上七点三十五分他们准时到来时,我没有只觉得见来的是一群相识已久的朋友,而不是陌生人。虽然是第一次和他们正面相处,却谁都没有感到拘谨或陌生。

我们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作饭自己吃。但会作饭的只有欢欢和雷子,便由他们在厨房里折腾,剩下的几个人在客厅里玩自己的。

开始时,我,周扬,彦辉,陈陈,彦辉的女友小雅和同来的周扬家的一个小司机,我们六个人玩一种叫做“面三”的扑克牌游戏。

陈陈的女友优优比较腼腆,坐在一边嗑着瓜子只是看,从不多插一句嘴,而一旦评论一两句却极其精彩的。相比之下,彦辉的女友小雅就显得很沉不住气了,往往有些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便吧唧一下甩出来,也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出牌时更是不会顾自己班的人,一个人单飞,出牌极快,还从不问别人要不要牌,结果往往被坐在她下家的周扬焊住跑不脱;彦辉和我作为她的搭档,只有哭的份儿。

对班里,周扬的不动声色也算可以了,但更精彩的是陈陈和那个小司机。陈陈的牌数算得很精密,即使牌再臭也很少失手;那个小司机更绝,和陈陈一替一个讲笑话,谈笑间就跑脱了往往把我们全军坐下,牌出完后还标志性地摸一下头:完了,你们完了。

整个晚上,冲动的沉不住气的小雅总是重复一句话:冲动是魔鬼,可刚一说完,却又连牌底都不看疯狂甩牌。当她再一次被周扬以双大王焊在那里时,她大喊一声冲动是魔鬼,便把剩下的牌往优优怀里一丢:不玩了,优优你来,但是你要记住,冲动是魔鬼!

大伙忍不住哄堂大笑,优优抿着嘴说你好没羞,道理讲给人家自己却老是死在这里!

在这里我不能不佩服优优一下,不是她的说话,而是她的打牌的技巧和记忆力,后来的局面几乎是优优一个人单挑周扬、陈陈和小司机三个,都是她罩着放我和彦辉跑,好歹扳回了几局出了口恶气。小雅见我们班连连告捷,她又忍不住来抢优优的摊子,说我刚才是运气不好现在风水转到我这里了你让我打,吓得我和彦辉连叫还是你杀了我吧!小雅不服气得扭彦辉的耳朵:还就怎么着,看不起人是不是,彦辉在妇权之下只剩求饶的份儿。

几个人整闹得翻天,雷子边擦手边进来:准备吃饭啦,地地道道的中国菜,几乎都是欢欢的功劳啊!我说那是,我杜叔可是一流的高厨呢,将门虎女嘛!

欢欢低着头往客厅端菜,小雅盯了欢欢几秒钟后,忽然又说话不经过脑子地说:我怎么看雷子和欢欢这么般配啊!

一句话说得欢欢白了她一眼,惹得彦辉举手要打她,雷子尴尬地笑了笑,周扬却仰在沙发上伸懒腰,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整整一个晚上我们拼命斗酒,像群没爹没妈没人管没人问的孩子。小司机要开车,滴酒不沾;欢欢本就滴酒不沾,剩下的除了慎重的优优、雷子没事,其他的人都喝得大醉,像鹿台上的狐狸精们显了原形一般。我是已经喝到了清醒的最高点,再喝一口恐怕就要失去理智了。

雷子让那个小司机先回去告诉周扬他父亲周扬今晚不回去了,然后几个人就留下了来。都喝成这样了,哪个还回得去!我和欢欢把剩下的人就安置睡下。彦辉和陈陈睡我和亚宁以前的卧室,优优和小雅在乐乐的房间,雷子和周扬安排到我爸妈生前的卧室,然后我和欢欢才同时发现,两家只剩一个卧室了----杜叔和杜姨卧室的床铺已经拆掉了。

欢欢在厨房里叮叮当当洗刷,我说不早了我来吧,你去睡觉。

她却冲我极其生气地喊你去睡吧我不困!

我问怎么了,这一问不打紧,把她彻底问火了,她抓起橱柜上炒菜的料酒,半瓶四十八度的“汴梁春”咕咚喝了一大口:你不是答应我要在party上宣布我是亚宁哥哥的女友的吗,原来你在骗我,你们只顾着自己玩,根本不是纪念亚宁哥哥。她说着又猛地灌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我夺了她的瓶子:刚才那么多的好酒让你喝你不喝,现在逮着这瓶劣酒喝个什么劲啊,伤了胃怎么办!好,你喝我也喝,一块喝死好了!

我知道我在说气话,但想起亚宁,压抑不住的辛酸让我只想麻醉自己。半瓶下去,我看到了小玉,那个我真正爱过的女人。小玉站在那里,绯红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酒红,她薄薄的睡袍上弥漫着百合的沐浴露的味道。我禁不住抱了抱她,她喘息十分剧烈,主动将脸凑上来。我们仿佛一刹间成了最爱最恨的仇家,疯狂地撕咬、蹂躏对方,直至意乱情迷。我们互相拖拉着把对方摔到卧室里去,将两个人的战争推向极致。

第二天早上,农历正月初八,天晴得很好。阳光明媚地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子投射进来,照着粉红被子上,那星星点点的触目惊心的褐红色的血斑。我意识到,自己正缩在欢欢的被窝里,一个人,赤裸裸地。

我喊了句欢欢。没有人应答。我疯了似跑出去,拉开每个卧室的门去喊。人都已经走光了。欢欢,周扬,雷子,优优,小雅,陈陈,彦辉,都走了。仿佛昨晚所有的狂欢、打闹、争吵、战争,都是一个奢靡的浮华的梦。梦醒了,一个不留。

一刹间,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俘虏了我的心脏。不挂一丝的光着的身子慢慢瘫软,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头看见自己的下体上,有一小片淤黑的血块,像一个羞耻的印记,永远不能去除。右手的食指上残留着一茎长发,上面似乎带着欢欢的酒味和体香,弥久不散。

空中好多灰尘在飘啊。我告诉自己。我告诉自己。

8.玉蜓

想拥有拥有不了
想放弃放弃不掉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
还要倔强地守着
意乱情迷的圈套

我和亚宁从北影回来时还早,就在家里看他找来的一个老碟,黑泽明演的《七武士》。一直到十点半,阿威从“红叶影视”回来。他一进门就对正看电影的亚宁说goodgoodmessage!

亚宁乜斜着眼调侃:什么goodgood的,是牛皮癣者的康复福音、还是有痔疮用康太起效快啊!

阿威朝他脑勺上兜了一巴掌:扯淡!到底要不要听!

亚宁说你倒是说啊,这不耳朵都支着的吗?快说,是不是拾了李嘉诚的银行卡?!

阿威差点没背过气去,我按住亚宁的贱嘴,说,到底什么事情啊阿威。

阿威反而卖起了关子,他褪下他的范思哲短袖,在空中甩起来,衣领上亮晶晶的银片在灯下像流星雨划过。他笑着说:好消息有两个,一大一小,两位帅哥想先听大的呢,还是小的呢?

小的!亚宁在我的手里呜呜啦啦挣扎。

好吧,阿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神秘兮兮地说:我原来的经纪人已经和我顺利解约了,她去了新西兰,苏一也答应作我下一任的经纪啦。大的嘛......

亚宁忽然挣起来:卖什么关子,你不要说了,我还不想听了呢。

阿威孩子似一耸鼻子:我还不要和你说呢,我跟咱哥说去!哥,我明天去签约一部关于六七时年代下乡知青的电影,本来公司男主角是指名要影帝刘烨出演的,因为刘烨档期太满,公司才决定起用新人,从三十多个北影和中戏的选手中愣是把我选上了,导演说我镜头效果特别好......

平时为人稳重的阿威很少这么兴奋与喋喋不休,现在的他像个孩子炫耀自己最得意的玩具一样。我知道这是阿威第一次演男一号,自然高兴不已。我说阿威祝贺你,阿威忙不迭加地一口一个谢谢。

亚宁在一边听了,忽然欢呼一声扑上来和阿威拥抱,扭着阿威的耳朵喊威哥我好羡慕你啊好羡慕。阿威也拥抱亚宁。两人喜极欲狂。

蓦地,亚宁一把推开阿威,阿威有点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亚宁偷偷瞟了我一眼,转身去给阿威倒水去了:你忙了一天了,吃饭没。

亚宁虽然是学表演的,但刚刚这场戏演得拙劣得很。他在竭力掩饰他们的失态,我刚刚看到的是,亚宁之所以推开阿威,是因为阿威得意忘形之下在他的下身摸了一把。等亚宁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该看到的我已经看到。我想,有些事情我已经很明了了,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身份的亚宁,正如现在亚宁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一样。

亚宁明显有点不自在,他给阿威倒了杯啤酒,头一直没有敢抬起来。

阿威显然也意识到了,讪讪地说是有点饿了,我就六点多事喝了点咖啡,一直忙着拍照累得厉害,盒饭吃不下。

亚宁从冰箱里取出两支蛋筒和一些草莓。阿威边吃边说下周一剧组在红叶大厦开镜,你和哥哥一起去玩吧。

亚宁说我周一我要去白衣姐那里,咱都一星期没去,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要不你带咱哥一起去吧,让咱哥跟着也见见世面。

阿威哦了一声,也没有坚持,脸上出乎我的意料没有一点神情。

我说,亚宁,你什么事情能比参加阿威的第一次开镜重要啊,你真的不去?

亚宁忽然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你不懂啦。说着竟然进了卧室睡去。

第一次上课,是在北影南二楼的308室。教室很小,原来是一间画市,后来辟出来给导演专业的五个学生上课用。同层楼从310到317都归表演专业,毕竟他们兵强马壮,形体室、声乐室、影片演示室一应俱全,虽都是临时的却也有模有样,不像导演专业就这一间小画室,一张银幕一个讲台。

画室的一角堆着凌乱的画板画架,给用一块红白蓝相间的花塑料布盖着。正前方的黑板处挂了一幅幻灯机布幕,下面象征性地摆了几套暗绿色的桌椅。

在这初次课堂上,崔师母没有讲课,只是发了几本《导演基础艺术》《导演创作》等基础教材以及一些学院里的内部白皮书,然后说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都认识认识,以后都是同仁了,说不定都还有合作机会。

在自我介绍中,我对那几个年龄接近爷爷辈的同学没记住,倒是对插班进来的两个人印象挺深。一个叫若瑄,一个叫淇龙。在介绍过程中,若瑄修长的手指公然夹着烟,我可以看见崔师母皱了皱眉头。

若瑄将烟头往桌子角上一摁,清了清嗓子说:小女子若瑄,拍地下电影的。说着眉毛往上一跳,像舒琪一样性感的嘴唇朝淇龙一动:该你了。

无论是谁自我介绍,淇龙都在嚼着口香糖冷笑,轮到他时,他略欠了欠身子说我叫淇龙,然后就坐下了。再无一句废话。

晚上十点半,第一次夜校的课上完。

崔师母发的那几本劳什子资料书籍,我用手提袋装着。还没走道昏暗的楼梯,后面追下来两个人,边跑边喊兄弟兄弟。

我回头,看见是若瑄和淇龙。

淇龙嚼着口香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一脸痞气。他打量我一下子,才慢吞吞地说:张玉宁,是吧?!

我点了点头。若瑄手里面似乎永远夹着烟,她轻佻地往我脸上吐了口烟,一双眼睛刚睡醒似:看不出你丫还挺板正的嘛,多大了小处男!她将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这样轻狂地说话,我看了看他们:没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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