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期盼出现在馨绵的脸上，只是一瞬，剩下来的就只是失落。

她垂下了眼睑，手抚上脸颊，眼泪哗哗落下。

她喃喃：“他一定吓坏了……”

“不。应该说是气坏了，所以才被人逮到天牢里去了。”

她闻言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什么？”

“他杀了人。”我放柔了声音道：“馨绵，他为你杀了莫么。”

震惊到不行，她跌坐地上。

“不……”她慌乱摇头，我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去，她紧抓着我两臂道：“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

“不可以，不要……”她狂摇头哭喊：“你跟他说了什么？救他……救他啊……你叫我听你的乖乖在这里等，你说过帮我

……他不可以有事，他不可以有事的！”

感受她那似曾相识的无助，我温柔地把她纳入了怀里。

馨绵崩溃大哭，我搂紧馨绵直直盯着僵在那里的绿帘在馨绵耳边细声：“没事的，相信我，只要你乖乖地回房待着，一切

都会过去的……”

◎◎◎◎◎◎

我睡前更衣，然后坐到了床沿，伺候完本该退去的绿帘站在那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抬眼：“怎么了？”

咬了咬下唇走到床前跪下，她垂着眼睑看着地上细声道：“是绿帘告诉馨绵关于莫赫公子来过的事。虽然引起了骚动，但

是……”

绿帘抬头：“绿帘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闻言轻呵了一声：“出去。”

她抿了抿唇，站了起来。

我侧身去拉被子打算睡，她突然又开口。

“雅纶哥哥其实一开始就想要利用馨绵对不对？”她道：“为什么……馨绵她已经很可怜了啊！”

“绿帘……”我瞟向她：“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生气。”

她一怔，双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对她挥挥手，她还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她终究没再开口，转身出去了。

“这样真的好吗？”帘帐那头有人走了出来，道：“那莫赫其实挺无辜的啊。”

虽是这么说着，但是来人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的同情。

我瞥向他：“你半夜三更潜入别人卧室不会是听到风声为莫赫而来吧？莫家的好女婿。”

他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呵呵笑开。

“你别误会，我今天来和莫家没有半点的关系。我……”

他走到我床前：“今天可是来讨赏的。”

我眉一挑抬起头，他的头迎合着我低了下来，四目对上看了很久，他突然伸手捏住我下巴把脸凑了下来，我扬手就想甩过

去，不想被他另一只手擒住。两张脸暧昧近距离对着，他盯着我，我瞪着他，末了，他扬起了嘴角。

我头一偏手一甩挣脱开来，他站直了身子，我瞥他：“你做了什么？”

他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来齐洛的声音，道：“殿下，李希公子来访。”

他？

“我休息了，不见。”

“这……”

齐洛为难的态度让我觉得奇怪，我眉一挑：“怎么？”

外面的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无奈道：“准确来说应该是醉倒门前才对。”

◎◎◎◎◎◎

原本应该决绝地命人把李希送回李府，但是我却把他留了下来。

坐在床沿呆呆地盯着床上昏睡的男人回想刚才，白马衍原本想说的话被打断之后只是神秘地笑笑便离开了，我不断猜想白

马衍口中讨赏的事是什么事，猜度着越发觉得此次回来的白马衍相比以前要难测许多，不由得眉头一簇。

一声呻吟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抬眼看向李希，见他朦朦迷迷地睁开了眼，我开口：“你醒了。”

他坐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头疼，他紧蹙着眉头略带茫然看着我。我看他这般欲去叫人给他倒水，不想刚起身就被他伸手带倒床上，他铁

臂箍着我，明知道是挣扎不开的我也懒得抵抗了。

“放开我吧。”

淡淡的话在寂寥的空间里听着特别苦涩，他起身压到我身上以两臂支撑着看着我，良久，他道：“雅纶，我明天要走了…

…”

“是吗？”

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笑，却撑不起这张脸皮。

他静静地看了我很久把脸埋到了我的颈窝处呵呵笑了开来。我觉得奇怪，锁眉正想问他，他突然一句：“真的该结束了吗

？”

他重新支起身看着我，笑着，却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模样，他右手拇指抚平我的眉头轻声问我：“你知道吗？你总是锁眉，

你的笑容不再真实。雅纶……我真的错过了，对吗？”

心狠狠地抽搐一下，很痛，直冲上喉咙，差点让泪溢出了眼眶。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那种憔悴触摸在手上，越抚心越伤。

“其实我早就有觉悟了。早在三年前我看到默佳回来决定把你的命交到他手上时就已经有觉悟了。”他苦笑着：“那是个

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活下来……”

他哽咽了，泪滴落在我的脸上，那种滚烫灼烧着我的心，我的泪再也禁不住涌出了眼眶。

“雅纶，你会记住我的对不对？”

他手抚上我的手乞求似的看着我，我拼命地点着头，他低头吻上我的双唇，我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这一夜，陷入了绝望炙

热的疯狂。

◎◎◎◎◎◎

那夜过后，李府传来了李老夫人携幺子离开的消息。

两天后炎莨召我入宫陪他下棋聊天，樊伐也在，也没坐下多久，莫漻突然求见，炎莨听人报来脸上即是了然。

莫漻急步赶到这里见到我马上就觉得时机不对，但是既然来了，事情又紧迫，他也不打算退缩了。

他一来到炎莨面前就跪在了地上，炎莨让他起来，他依旧跪地，炎莨瞥向他，问：“爱卿可是为了你子莫赫之事要求寡人

啊？”

“皇上圣明，老臣此次求见正是要为孽子求情。他弑杀兄长十恶不赦，但是老臣年迈，膝下就仅存这一子，如果他死了，

老夫与贱内再无生趣，也不愿再久存于世，望皇上看在老臣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份上，就请皇上开恩，求皇上帮帮老

臣吧！”

说着莫漻重重地把头叩到了地上，炎莨锁起了眉头看着他，末了，问：“莫赫现在关在何处？”

樊伐道：“之前被关天牢，现在人已经交到了下面，正在审查当中。”

“可有问出杀人原由了？”

樊伐皱眉摇头：“听说还没有。百般询问，无奈他一直不吃不喝不睡不开口，用尽了各种方法也问不出一句话。”

炎莨一听，眉头锁得更紧。

樊伐看他这般，开口：“父皇……”

炎莨知道他想帮莫赫求情起手制止，炎莨想了想，故意先把问题抛给了我，问：“太子，这件事你看呢？”

对上他的眼睛，猜度出他的真正意思，我开口：“不念血亲弑兄，其罪属罪大恶极，如此灭绝人性如不严惩，其法不扬，

不能服众之余只怕往后其他的那些人面兽心之人气焰更加嚣张。”

说着，我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樊伐。

樊伐脸色几变瞪我。炎莨也听出我话中挑衅瞥向我们，我微笑开来，话锋一转：“不过，莫赫这人我接触过，品性甚是纯

良，如今竟然会弑兄，事后又什么都不肯说，这事情想必是有什么其他的内情。再加上莫大人年纪已老，若连失两子实在

是……所以儿臣认为……还请父皇开恩是好啊。”

听我这一言，完全没想到我会为莫赫说好话的三人皆是意外。

末了，炎莨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

“死罪可免，但是活罪不可饶。要正法纪，又要留莫大人一滴血脉在人间，不如将他流放，父皇您认为如何？”

炎莨呵呵一笑，点头手一抬：“准了。”

莫漻激动磕头高叫：“谢皇上圣恩！”

◎◎◎◎◎◎

城门下，莫漻咬牙面对杀自己儿子的儿子不知该怜该恨，莫夫人则哭得稀里哗啦的，折腾得死去活来。

我站在城门楼高处垂眼看着，问身边酌醉：“馨绵呢？”

“那个不是吗？”

酌醉指了其中一个身材比较清瘦娇小的押送人，那人正好抬头，面无表情，但眼睛却不是平静无波。

那人伸手假装压了压帽子，微微弯身悄悄给我个礼。酌醉道：“虽说杀了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个终究也是自己的孩子，怎

么可能让他去流放送死。这头话别，那头路上的替罪羊都已经准备好，那边山高皇帝远，没人真正见过莫家二公子的面，

谁该死的谁去，馨绵伪装跟着上路，到时候随他改名换姓找地方躲着双宿双飞了去，这件事也算完了。”

我扯了扯嘴角，酌醉继续道：“听说莫漻向皇上请辞了。”

闻言我目光移到酌醉脸上，酌醉咧嘴一笑：“说什么教子无方、年迈无力，我看他顶多在这再低调住上几年，到时候一定

会找儿子去。原先在莫家挑起过火头，馨绵就算是死也挨不上莫赫的边上的，你这一来去掉了朝中莫漻这一元老，二来又

帮助了馨绵，让她换张脸瞒掉两老做人，这又是一家人了，倒也齐美啊。”

我冷冷地盯着莫赫：“杀掉自己哥哥的事三年前的樊伐也做过……”

酌醉看向了我，我转头对上他的双眼：“为什么他现在还可以活得这么风光？”

酌醉眉头一皱，随即舒展。

“因为仲辰是假冒的皇储。”

“那如果死的是真的皇储呢？”

酌醉眼一眯，我讽刺笑开来：“如果死的是我或是樊伐，我杀了他或是他杀了我，结果会是怎么样？父皇会怎么样对待活

着的那个呢？”

酌醉眉一挑。

“不会有流放的，只会有陪葬的，他们那一群或是……我们这一群。”

◎◎◎◎◎◎

内宫里，琴翠可说是对蝶妃使上了浑身解数。

她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蝶妃对未来新媳的满意使得原本冠在琴翠头上的“良娣”头衔变成了“太子妃”。

没有靠山的人竟然能坐拥此位，这一决定让熟知蝶妃为人的酌醉知道之后着实惊诧了好一番。

时至大婚，宫内隆重其事。

婚礼上，炎莨等人整襟正坐，我站到堂前，喜娘快步体贴地把被繁重装饰压得辛苦的新娘扶了过来。手中一花球红绫放到

了新娘手上，另一头由一个太监拿过来送到了我的手上。我接过红绫，正打算牵过新娘往前行礼，递过红绫退开了两步的

太监突然伸手重重往我肩膀搭上一拉，我心一惊，眉一皱手一拨就是一掌袭去，众人一下惊炸。那太监松手迅速转身扣住

了我另一边肩膀，我转头后挫，他支臂挡住，我反手往他脸上一抓，他一慌护脸，我起掌把他打了开去，面皮落入手中，

他猛地抬头，我看清那人倒吸一口冷气。

默佳？！

狡黠自眼前人眼中一闪而过，我心里大惊。

不是默佳！！

19.饵 鹤蚌相争

回神，人已被挟，短剑就在我喉前。

炎莨手一挥，上前包围的人纷纷退后开来，我瞥向刺客冷冷问他：“假扮默佳，你想怎么样？”

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被识破了，他一愣，随即低声：“娘娘要我带你走！”

我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惊诧转头正视他，他刚对上我的视线突然一个蒙面人跃身出来挥剑向他砍去，他措手不及

被逼退开来，众侍卫马上逮住机会向他攻去，那蒙面人趁乱一个转身搂紧我跃身逃离。

◎◎◎◎◎◎

被带到郊外层叠的山道上，那蒙面人确定已经摆脱追兵便放开了我，我看他松懈下来抽出匕首直接往他脖子抹，他往后一

躲退开了两步起手作制止势开口：“是我！”

我一怔，他扯下面罩，我惊诧看着他：“你不是已经跟老夫人离开这里了吗？”

他道：“我独自折回来了。”

我蹙眉。

“你回来做什么？”

他一把抓起我的手：“我回来带你走！”

我闻言眉一竖：“李希，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开始我也以为是，但是我放不下，我读不出你心里的确切想法，但是我爱上了，我不想放弃！”

心里漏了一拍，我对上他的双眸，那一份带着期盼的真挚让我眼眶热了起来。但是想起炎莨的那份杀意，我甩开他的手：

“说的是什么傻话！你从来都不是这么不智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后果。”

“那又怎么样？我刚才那一举早就已经有了赴死的打算！现在老天让我顺利将你带出来我就不会再让你回到那里去！”

我瞪他一眼转身往回走，他追过来挡到我面前被我一把推开。他急了，跃身向我袭来，我迅速闪开，不想还是被他抓到机

会擒住我手往后扭过制伏下来。我心中大火熊烧，大吼：“李希，你放开我！”

“不放！”他大声压过我的声音：“如果现在让你回去你会死的！”

死？！

恍神间，李希突然推了我一把。他身子一低，寒剑在他头顶飞过。一个灰色身影跳过去接剑转身就朝他劈下。李希迅速跳

开扬手发出暗器，趁来袭者挡避的空档抽出软剑直指对方喉咙，那人架剑相迎，两人大打起来。

突然出现的状况让我一阵慌乱。

是刚才的刺客？！

定睛一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对！

真的是默佳！

压下心中惊讶我冲过去阻止杀气腾腾的两人，三人打作一团，我很快被排挤出来。

我不死心，冲回去搅局，几次过后默佳不耐一剑挥开李希扯过我手一下把我和李希隔了开来。

我双手反抓他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默佳面无表情盯着我：“有人潜进府里告诉我你有危险把我放了出来。”

什么？

这头心里警钟大响，那头默佳对李希便是利剑一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李希眉一挑：“和你一样！我出城遇一老朽，那人告诉我雅纶有危险，知道某人保护不力，我接他来了。”

默佳剑一横：“他不会跟你走！”

“说得是废话！我刚才不就是在你面前把他带走了吗？”

默佳不明所以眉头一蹙看向我，我张口：“那个不是……”

李希下巴一抬上前一步打断我的话：“看来他也不见得会听你的！”

默佳眼中冒火，挑衅：“既是这样我们自己决定！今天你我来个了断，没死的带着他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