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不忠。孩儿弑杀胞弟,害父亲痛失至亲,是为不孝。”
“还有呢?”
我闻言一怔,头一抬。
炎莨转过身来:“至从那次李希与默佳比武不成之后,你处心积虑,对武力(冀王)诱召,对强权(炎莨)妥协,对爱情
(李、默)放弃,利用俩女子(紫倾、馨绵),挑火头,赶莫漻(樊伐军师)、下诱饵、杀樊伐……雅纶……难道到了今
时今日这个份上,你依旧觉得你迷恋男色没有错?”
我眉一蹙,捏紧了拳头,低着头,很沉默。
他看我这般,像是已经懒得再追究争辩似的,一挥手,叹一口气,道:“罢了,事已至此……你说,应如何解决?”
我闻言,不知道炎莨是真问我意见还是怎样,犹豫猜度。
他是感觉到了我的顾虑,开口:“说。”
我想了想,头一抬,道:“第一,为平息躁动,儿臣恳求父皇放过被囚之人。”
“李恍和抑扬两家在朝中的影响颇大,以目前朝中情况来看,不能动武,只能安抚,唯一的方法是免去他们犯下的诛杀九
族之罪,向外宣布经过调查确定两家少爷护主有功,论赏!”
炎莨眼中一厉,我知道他的意思。
樊伐是皇家的人。
皇家之人不能白死。
但是现在朝体经不起折腾,李恍和抑扬两家对我将来登上宝座起到扶持作用,论赏其实就是要把这次祸事的说法扭曲,力
求将大事化无,这个不行也得行。
“第二,皇家子嗣之死,儿臣弑杀胞弟,害父皇痛失至亲,罪不能恕。为对皇室宗亲,对天下黎民有个交代,儿臣恳请父
皇公告天下,照莫赫之前的判决,定期二十年,流放!”
听到“流放”,炎莨一下瞪到我脸上。
流放对我来说等同放生(放自由),这无疑是便宜我了。
所以炎莨这一反应很正常。
可是樊伐现在已死,我已为独储,如不被流放,难保他有朝一日突然在睡梦中“被驾崩”,炎莨貌似想到了这一层,不再
瞪眼,而是问我:“二十年后,你若不回来呢?”
“会回来。”我嘴角淡淡漫漫,道:“第三,儿臣愿为父皇献上两条性命!”
炎莨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我说的不可能李希和默佳,他眼一眯,问:“谁?”
“琴翠,和子岚。”
炎莨一怔。
我道:“儿臣不在朝中,内忧可除,但外面心机叵测之人难免伺机而动。为父皇安全,也为了父皇能够相信,儿臣愿意把
仲辰之子作为人质。儿臣恳请父皇将琴翠送入青灯净地,对外宣布寻得某皇子早期流落民间之子,封其为皇孙,保二十年
天下太平!”
把子岚交出来,扶上去,做顺位继承人,一是赌炎莨相信凭我和仲辰的感情,肯定对仲辰的血脉在乎,二则是如果我舍弃
基业不回朝,将来炎莨一旦有事,子岚有心登上宝座,我必将成为子岚的心腹大患,为免遭被人天涯海角追杀的厄运,我
是必须归来取其高位的。
“……”
炎莨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反应,我看天色曙光渐透,很是着急地看着他,末了,等了很久,他才道:“准奏。”
那一瞬,悬心大落,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大喜过望,我重重磕头,高声喊道:“谢父皇圣恩!”
◎◎◎◎◎◎
水雾弥漫,太子府浴室里头迂回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气。
我绕过屏风往里头走去,看白马衍在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温泉池中酣睡,嘴角淡淡地向上延展开来了。
我放轻脚步走近,在池的一边弯身撩起些许水花泼向他,他猛地一醒,迷迷懵懵地,看到我,一愣。
“雅纶?”
他坐直身子,左右看了一下,泼水抹把脸,他问我:“现在是何时?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觉得呢?”
我站直身子,解开斗篷,当着他的面,把身上的华服一层层褪去,他看着,先是疑惑,继而迷茫,末了,他看到我褪光下
水向他靠近,他的双眸渐渐地泛出了浅浅的光。
“我想……我应该是在做梦。”
白马衍的话惹得我淡淡一笑。
“不是梦……”
我欺近他,被他搂过,贴到他结实的胸膛上。
距离太近,他的目光和呼吸都淡淡地落到我的唇上,我与他四目交汇,摸上他轮廓分明的脸,贴上他的额头,细细地,轻
声道:“白马衍,我,可是来问你……要债的……”
◎◎◎◎◎◎
两个月后,山中凉亭处
我站在那,闭眼仰头感受凉风习习,忽闻身后传来动静,我睁眼转过头去,看一老樵夫打扮的人和一年轻山民放下东西坐
到了凉亭里面。
“你听说了吗?城里出大事啦。”
“大事?”为了去掉泥巴,那年轻山民脱下一只草鞋在环形石凳边上用力拍了几下,他把那只脚一缩,踩到坐位地方,凑
近老樵夫问:“是什么事?”
“我之前不是说吗?我有一次进城卖柴,城门守着的官差不让进,后来听人说吧,那皇城里的太子被罢黜了。”
“罢黜?”山民眉头蹙起,想了很久,问:“什么是罢黜啊?”
“罢黜,罢黜。”老樵夫被问倒了,念了几遍,不耐烦,道:“唉呀,就是不让做了,懂吗?”
山民惊讶:“那太子就不是太子啦?”
“那肯定啊!”老樵夫突然又表现得很道行似的,说:“不然怎么叫不让做了呢?”
老樵夫看了一下周围,与我目光对上。他打量我和酌醉,看我穿得素净,对我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凑过去对山民道:“听
说那个二皇子想要害太子,那个太子下手太重把二皇子弄死了,皇帝老爷大怒啊,不但不让他做太子,还下了命令二十年
之内不准他再踏进京城呢。”
“这么冤?!”山民惊讶加惊讶,大声:“儿子都不在,那皇帝老爷要是死了呢?”
这话能说吗?
“咵”的一下,老樵夫惊恐地扇了他一记大脑壳。
“你想死哪!”老樵夫气急左右看一下,又看到我们这来,看我没什么特别反应,他指着山民:“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是该
说的吗?”
山民觉得自己冤枉,他摸摸脑壳,可怜兮兮道:“本来就是嘛……”
“皇叔……”
原本觉得这两人有趣,正笑着。忽闻细微呼喊,我转过身去,看到子岚踱着石梯上来。
子岚身后也就几个随行的人,那些人看到我立马跪下,坐在凉亭里的老樵夫一看,马上就猜出自己遇到了人物。
我转过脸来,老樵夫一双老眼紧紧地盯在我身上,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犹如看到天塌下来了一样。
他紧抓着那年轻山民,仿佛是在看情况。
我知道他在犹豫是跪下求饶还是拔腿就逃,微微一笑,摆摆手,他如得特赦,担柴也不要了,拉上山民就跑,看俩为保命
狂奔的背影我轻笑开来,子岚又一声轻唤让我目光重投他身上。
以前的稚嫩已经稍稍退去,小小年纪,脸蛋上有着些许的世故和坚毅。
我伸出手臂,他走过来圈住我的手,问:“皇叔是确定今日即要启程离开了吗?”
“嗯。”
轻声应答着怀中小小的人儿,我心中有愧。
我没有告诉他仲辰的事。
仲辰出事的时候他还小,连人都不怎么认得,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我亲如他的生父。
他以为前几年突然事态变迁是因为樊伐祸害,他以为我除去了樊伐,事情已经解决所以他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封为皇太孙并不是因为他认为的身是皇家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价值只是人质,更不知道把他捧上去的人
正是眼前的我。
对子岚作出细细的叮嘱,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在凉亭里坐着,聊了很久。后来他手下的人看天辨时过来向我请示,我知
道子岚是时候该回去,便拉他起身与他告别了。
他走的时候不舍地回头看我,我淡淡笑着向他摆摆手,他走出两步突然转身跑过来抱住了我,我眼眶一热,蹲下身来抚着
他的小脸蛋,小声:“不舍得?”
“嗯。”他点点头:“皇叔一定要很久才能回朝吗?”
“嗯。”我点头。
末了,我想了想,对他道:“如果你以后再有机会出到宫外,你到城北的净月庵拜拜,顺便帮我问候一下一个叫净尘的师
太,好吗?”
小小的眉头一簇,他想了想,问:“她,是皇叔的朋友吗?”
“嗯。”
“那子岚一定紧记。”
随从的侍卫又上前来,他瞥那侍卫一眼,离开我两步,郑重恭敬地低头向我躬身一揖。
万缕心绪在眼中回转,看他牵上一旁侍卫的手,提起衣摆往石梯下渐远离开,我的笑容敛了下去,身旁一直不出声的酌醉
道:“对他这么好,只怕不出十年,你一定是他的心腹大患。”
我闻言,突然想到什么,瞥向他,末了,咧嘴一笑,试探问他,道:“酌醉,你对我……一向还算诚实的对不对?”
我笑得太灿烂了。
酌醉眉一挑,有些猜疑地看着我,问:“你想知道什么?”
“琴翠那天向我哭诉,说无意中听到齐洛驳了你……什么计划?”
他闻言一怔。
我一看他反应,心里“咯噔”一下。
“我就知道!”我眉一竖,河东狮吼:“罪魁祸首就是……呜呜呜唔……”
后面一大串没能完整说出来,我被他紧紧地捂上嘴,怒不可竭,张牙舞爪,乱嚷一通。
末了,我呼吸不上来,岔气停下,斜眼死死瞪着他。
他看我已经不闹,左右周围看了一下,这才放开我,开口小声:“我的小雅纶,我的小祖宗诶,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算了
,可千万不能嚷嚷让默佳他们知道啊。”
“怕了?知道什么是信任危机,怕他们知道你下手这么狠,让大家去赴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樊伐那关我们挺不过,
如果父皇最后没有召见我,如果……呜呜嗯唔……”
我越说越抓狂,他一下伸手又捂到我嘴上,我抓上他的手一口狠啃,他一下惨叫抽手,正想抱怨,看我死瞪着他,他唯有
收起讨伐姿态,好声好气,哄着我,道:“这个世上哪里有不付出就会有收获的人呐!是吧?”
“之前你做这么多事其实都是打算为这个做铺路,我看时机抓得好,才下这一剂狠药下去,那些事你迟早都会叫我做的,
就算我有罪,也只是罪在事前没有和你说一声而已嘛~”
他看我别过头去不理他,就知道我被他说中,他小心地撞撞我,嬉脸道:“不要生气啦,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们大家
都没事,白马衍又答应你在你有生之年会乖乖的,而且你也自由了。嗯?”
我瞟他。
想到我们这么大堆人被他推上赌注台上大大摆了一道,还差点死去,我气难平,却又不能真的扑上去掐死他。
末了,我上前一步,他似是怕我会突然扑上去做什么似的,赶紧往后一退,不想,这一下,正巧撞到了上来的李希和默佳
身上。
“你们……”
看他们面面相觑,我心绪一转,坏坏一笑,一下扑到酌醉怀里来一个熊抱,暧昧不清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酌醉不懂我在说什么,被抱得一愣一愣,眼睛眨巴眨巴,末了,他抬眼与李希和默佳六目对上,瞬地明白,一怔。
“误会!”
“误会?”
李希话起,默佳手落。
我像拧小动物似的被默佳从酌醉怀里揪出来。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呃?”
“眉来眼去地,你刚才要他答应你什么?说?”
“什么也没做!”
“我可以解释……”
“我是冤枉的~”
一连串质疑对白外加大呼,已经提起衣摆丢下审问三人组往石梯下奔去的我听着“嘿嘿”一笑。
“雅纶哥哥笑得好坏。”上到我面前来的齐洛和绿帘不解地看着我,绿帘问我,道:“上面在做什么?”
齐洛担心地往上瞄一眼:“酌醉大哥怎么嚎得这么惨?”
“惨?哪里惨??不准上去,知道吗?”
我夸张眉一挑,装作穷凶极恶,绿帘似是猜到我肯定又是胡作非为了,会意一笑,指着齐洛,道:“非礼勿视。”
“啊?”齐洛想了想,指她:“非礼勿听?”
“不过好像张师傅教的这词不是这么用的……”绿帘想了想,不管了,手一挥,拉过齐洛的手改道往下。
齐洛觉得奇怪,不解地看我一眼,跟着绿帘往下。
我跟在他们后面,来到马前接过张长抛来的苹果,直接跳到弗兰掀帘的马车上。
仰望着蓝蓝的天空,想着以前坎坷种种,想到以后的日子能够抛开争斗,自由自在,当初在心里留下的伤在这一刻仿佛已
经微不足道,我舒心笑开,捧起苹果大大地啃一口,举起高声:“峄城!我们出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