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换间学校。”

“我不想读书了，就算去哪里，只要我留在这个城市就会被人指指点点的，难道不是吗？”他不是偏激，而是事实的确是

这样。

“好吧，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赵玄尝试安慰他。

“除非天上下红雨吧！”

赵玄经过展览室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他在这里见过贾永乐，那时他邀请他参加他的摄影展。他还记得男孩不屑同行的作品

，因为那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趣，只有这个男孩能够拍摄出完美的画面，当然，因为他是里面的主角的缘故。

赵玄叩了叩门，不待回应就径直走了进去。

主任抬了抬眼镜，有些惊讶，“赵律师……请坐。您这次过来，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您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那个女

孩的家庭也接受了款项……”

赵玄用zippo打火机点了一支烟，他皱了皱眉，“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贾永乐从开除学员的名单上弄出来？”

“这个恐怕会有困难。贾同学参加成人活动，而且多次在不良场所逗留，学校给予的警告也一律无视，将他留在学校很难

向其它同学交代。”主任想不明白赵玄怎么会突然问起这种问题学生。

“噢，是这样啊，看来的确是很困难啊。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上次那个女孩说她有一条沾有你精液的内裤，若是把这个交给

法庭，她得到的赔偿也许会更多。”

“赵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威胁我吗？”主任慌忙中又抬了抬下滑的眼睛，他的脸变绿了，他和未成年少女发

生关系的事情如果不是赵玄出的主意，现在他可能已经失去了这份工作平且待在拘留室里。

“不，这怎么会是威胁呢？你得这样想想，贾永乐是社会上受迫害的典型受害者，他的一举一动收到媒体的强烈关注，假

若他被这间学校剔除出去，媒体的地毯式搜刮能力不用我说主任应该都十分清楚，倘若那时你和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的事

情一并被曝光的话，我也救不了你了。”

赵玄分析得很有条理，主任沉思了很久，“我还得考虑考虑，至于那条内裤……”

“作为呈堂证供它是挺适合的，不过我认为你更想把它拿回去做留念。”赵玄熄灭烟头站起来，“我先走了，主任你考虑

一下吧。”

当他走到门边，主任唯唯诺诺的话又响起来了，“呃，经过我慎重的考虑过后，念及贾同学在艺术上的天赋，就这样把他

开除无疑是将他的天分扼杀在摇篮中，秉持我们学校一贯的扶持教育方针，我决定要将贾同学留在学校继续完成他的学业

及教育。”

“但是对其它同学的影响怎么办呢？”

“咳……最后半个学年的功课比较紧，我想没有学生不会为了这个问题伤脑筋的。”

“那太好了。”赵玄挑高了眉，眼眸颇具深意，“那一切就麻烦主任了。”

宋金枝接过赵玄递给他的石榴汁，她抬眼看了看他，那应该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男人比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柔和了些，那些

尖锐的轮廓藏得更好了，现在露出了比以前更完美的气质。

那是因为改变了的缘故吗？可她不认为赵玄会是接受改变的人。

“谢谢你。”

“嗯？”赵玄喝了口威士忌，顺便打开电视看每天的新闻。

“我的意思是学校的事情非常感谢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

“不，你做的事情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还要多。我必须认为你已经爱上了贾永乐。”宋金枝把长发撩到耳后，她需要来

次更深入的谈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养了他十八年，尽管我从不相信他会这么早就离开我。我只是一个母亲，也许我能教会他慈悲和善良，但我却教不会

他如何用坚强的心脏去面对挫折……还有一些我不懂的东西，你知道吗他在悄悄的改变，有时候我会哭泣，因为他找到他

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请给他幸福，这是一个母亲对你的请求。”

赵玄站在电视机面前，他单手叉着腰，保持了这个动作许久，他眨了眨眼睛，用坚定充满感情的语气说，“我尽量。”

宋金枝抱住他，对她而言赵玄就如他另外一个孩子一样。

“我还要谢谢你，一直为他的眼睛做复建。我喜欢他用清澈的眼睛对这我笑。”

“不用感谢我，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的原因。”

他们一起聊了会儿家常，这使赵玄觉得奇怪，他从来不做这种蕾丝边才喜欢做的事情，可是这居然让他感觉愉快。

每日的新闻播报里传来了主持人愉快且清晰的嗓音，“据了解，长期居美的著名华裔建筑商贾东源先生今日回国，他此行

的目的是参加新一期的投标活动，而且他与模特儿女友会在今年底共携连理，让我们一起祝福这对有情人……”

这名著名的建筑商出现在液晶电视的屏幕上，赵玄看见他有着和贾永乐相似的脸孔，在宋金枝忍不住捂脸痛哭的同时，他

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31.

赵玄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他对面的男人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他。

“你的意思是我有一个儿子，并且他已经18岁？”贾东源问。

“是的，还有一个女人她等了你18年。”赵玄简单扼要的句子让贾东源脸色大变。

他想起了他曾经荒唐的岁月，但那时他是真心爱那个女人的，只是迫于当时家庭的压力不得不离开。他只是没想到倔强的

宋金枝会诞下他的血脉，并独自抚养至今。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很残忍，而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儿子。

“赵律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有什么目的？”贾东源想不到有什么原因可以让赵玄来找他，并且说起这些陈年往

事。

“如果你认为我有目的的话，那的确是这样。我和贾永乐是情人关系，对于他有一个父亲却以为他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

觉得对他很不公平。他有权利拥有更好的东西。”

“你说我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比起他有一个儿子，贾东源更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请不要忘记，就算这样他仍是你的儿子。”赵玄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贾东源沉思许久，“你说得对，他是我的儿子，我浪费了与他的十八年，这表示着我应该更珍惜以后的日子。我希望带他

回美国，给他最好的学习和生活的条件。而且，这意味着你们将要分开。”

“决定权在他的手上不是吗？”赵玄耸耸肩。

“如果你真心爱他，今天过来也做好了准备了不是吗？”

“哼……”赵玄低声笑了，“的确是这样。”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放弃他？”

放开和放弃这两个词拥有本质上的区别，但赵玄不想解释这么多。

“我说过他值得拥有更好的东西。”而这个一直是他希冀的东西。

贾永乐刚进家门就听到了细微的喘息声。

这种声音太熟悉，粘腻的情潮中时常会听见，有时是自己的，有时是赵玄的。

而这次，是另外一个人的。

贾永乐看见赵玄和另外一个人在床上不着片缕，纠缠在一起喘息。

而这个人又是那么的面熟，前几天他才被炽热的火焰吞噬了，但很快他又复活了，并且

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上演活春宫。

很难用脸部去表现自己此刻的心情，贾永乐只觉得自己被严重的背叛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赵玄和别人一起，但这次不一样，因为他和赵玄已经有了某种联系，并且这种联系是得到赵玄的默许的

。他以为他们至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但很明显是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能强忍住情绪的波动，贾永乐觉得自己的EQ进步了。他不发一言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现在不想呆在这里，至少他已经做好

了和赵玄大吵一架的准备。虽然眼底有水汽的浮动，他依旧咬住下唇。

“嘿，你可以不用这样做。”赵玄看见空荡荡的抽屉，就像他的心忽然也变得空空的。

“难道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赵玄我不会自欺欺人！我对自己说过不能要求太高，但是你给我的承诺让我看见了希望

，现在又被你亲手打破！你逃脱不了回忆的噩梦，但你不能用它来惩罚我！”拉扯间贾永乐重重推开赵玄。

“我不记得我对你承诺过什么。”赵玄说。

“对！你也从来没说过我爱你！”贾永乐可悲的想，原来他以为赵玄会和他过新生活，至少每天晚上愿意抱着他睡觉只是

他的幻想而已。

赵玄并没有正面应允过什么。

“过来男孩。”赵玄朝他伸出手，他不能忍受那双眼睛流出泪水。

“不！你离我远一点！”贾永乐用悲怅的语调说，“我恨你赵玄！”

赵玄来回踱步，几分钟以后他指着贾永乐咆哮，“我就是这样的人，从你认识我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了不是吗？你凭什么以

为你能改变我？我讨厌别人干涉我的生活，要改变我一向的生活方式那更是不可能，你应该有自知之明！而且我也受够了

，只和一个人做爱会让我很头疼，你不是和你的父亲相认了吗？那滚回去他的身边，别再企图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父爱

！”

“所以现在你是要赶我走？”贾永乐难以置信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赵玄仍然会不要他。

“你不是已经将你的东西打包了吗？”赵玄不可置否。

“我明白了……”

贾永乐只是想短暂的离开这里，直到最后的关头他都不曾想过要离开赵玄。如果这是赵玄要他离开的借口，那他会相信赵

玄宁可烧毁照片也要拥有最真实的人。

毕竟过去只是一段噩梦，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赵玄曾经很爱何言哲，夏晨曦说过。

所以赵玄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是要何言哲不要他。

“我恨你赵玄，我从未试过这么恨一个人！”贾永乐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地面。

“那不是很好吗？起码你一辈子都会记得我。”赵玄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如你所愿赵玄，我会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会阻碍你！”

其实他今天兴致勃勃的过来是想告诉赵玄他不会和贾东源去美国，尽管找到父亲的欣喜之感多少被他父亲一起要求回美国

的念头冲淡，但他依旧感觉到幸福。爱情和家庭同样重要，若要进行抉择，他却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个他深爱已久的男人。

然而今天他是彻底感受到背叛和悔恨，这种感觉就像蚂蚁嗜咬他的全身。他对赵玄又爱又恨，现在更多的是恨吧，他深切

的感受到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像一把利刃活生生将他撕裂！

赵玄背对着他，听见大门！的一声重重甩上，他的男孩也许过了今天就再也看不见了。他不敢去想以后的岁月，贾永乐将

飞到地球的另一边去过他的新生活，他以后会遇上很多人，他只要闭上眼睛将自己忘记就会过上截然不同的一生。

可是，又怎么能要求他一辈子记得自己给他的伤痕？

他还很小，也许再过几年就会将他完全忘掉，但这是赵玄的选择，当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已经想到后果。

尽管他不知道真的做到这一步时心竟会如此之痛。

何言哲穿上衣服，他对赵玄说说，“我们的戏已经演完了对吗？”

“对，你现在可以走了。”赵玄指着门。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吗？”如果可以他很想挽回能够重新和赵玄一起的机会。

“何言哲，在你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我们就玩完了。”

“赵玄你变了，你以前会对所有的人残忍，但现在你只会对他一个人仁慈。”何言哲苦涩的笑。

“是吗？”赵玄讽刺的想，也许贾永乐会觉得他才是对他最残忍的人。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挽留你，但请你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何言哲抱住赵玄，他能付出的，想弥补的也够多

了，从今以后赵玄的心里是真的没有他了。

“我走了。”何言哲说。

“谢谢你。”

何言哲的背影轻轻一颤，无论赵玄指的是哪件事，他都成为了让人感动的男人。很后悔曾经轻易放弃他，但以后会努力笑

着祝福他。

天色变得很灰暗，像要酝酿一场暴雨。原来爱和离别就像一场毫无预警的风雪，随时来袭。

夏晨曦紧紧抱住怀里的赵玄，他就像很小的时候被赵怀清打了一顿后跑去他家里。这个很少向外人袒露伤口的男人第一次

表现出他的脆弱。夏晨曦记得他是如何对待不公平的宿命和如何奋起直击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和偏见。

夏晨曦的心很痛，他害怕赵玄无法承受，就算他不承认，但他已经爱惨了那个男孩。

“你非要这么做吗？”如果是夏晨曦，总是无法采取这种手段。

“如果不这样，他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你也希望这样的，对吗？”

“不对，我早就希望他走了。我为他失去的机会还不够多吗？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他还这么小，难免有

一天他长大后会嫌我老，倒不如在这个时候赶走他，这样才是双赢的结局！”赵玄把脸埋在夏晨曦的膝盖里。

“不是的小玄，你一点也不老！迷路里每个人都喜欢你……听着，你是赵玄，你不是其它什么人，你就是永无岛上的彼得

潘，你永远不用担心年龄的问题！”

夏晨曦捧住赵玄的脸，他宁愿这个男人从未深爱过谁，这样他就不会受到伤害，他就一直是迷路里的王，上帝赐给他们的

最完美的礼物。

“谢谢你晨曦。”赵玄抱住他。

尽管他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彼得潘早已长大。

32.

机场有短暂而拥挤的人潮，每个人只是在这里擦肩而过，很快就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城市。这个地方寒冷的时候总比

温热的时候多，和大西洋那边形成截然不同的气候。

赵玄站在停机坪的外围外，看着发出强大噪音的波音飞机，再过半个小时它就要起飞。

赵玄从刚才起就烟不离手，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堆的烟头。他蹙着眉，寒风滚哮而过，他拢了拢身上的gucci皮衣，他对宋

金枝说，“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尽管这种做法伤了他的心，但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你让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家，这样做对你很不公

平，但是我相信你才是他最终的归宿。”宋金枝也拢紧了脖子上的围巾，这天气真是冷得厉害。

“哼……未来的事情很难预测。比起西雅图我倒是希望他去纽约，那里的艺术学校比较多也比较适合他这种叛逆份子。”

赵玄不禁想象贾永乐去到那里以后是如何用才情和相貌征服那里金发碧眼的帅哥。

“我会和他父亲说的，谢谢你赵玄，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把你当作我的儿子。”宋金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浮现出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