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关于她的传闻
“悦夫人……”对她的事,木横并不知底,种种传闻只是表面,要真的认清一个人谈何容易。“我不知她是怎么样的人。
只是有两件事,或许对你有用。曾经南方水灾,将正在那里办事的悦夫人困在一个小镇,镇上发瘟疫,官员把他们关在一
个小村里,每日只给很少的食物。她和村民呆到最后一刻,一直到秦大夫来了,才表明身份。其实她有让官家通融的信物
,身边的护卫也能救她离开,她却没有这么做,还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别人。”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好像后来于家还收养很多灾区的小孩。”
“这是后来的事。也许她是为了名声才和病人呆在一起,自信能逃走才毫不畏惧。可是那个村子出来的人,没有不把她当
成恩人的。她在他们快绝望的时候给了他们希望,不断鼓励他们,让他们撑到最后得到救治。”木横顿了一下,“这就是
很多人所知道的悦夫人。而别人所不知道的,是她培植西朝某个部落的势力,引发了一年零七个月的内乱。西朝由很多部
落组成,势力最大的就是呼延一族,也就是西朝的皇族。其他的家族被封为藩王,分散在各地。皇族重视自己的权力,不
会让藩王的势力变大,所以当某一个野心勃勃的藩王得到巨大的财力资助引发内战时,皇族有些措手不及。于家虽然暗中
资助,但是不动用自己的关系拉拢其余部落,她好像只是挑起战争,却想到过打败皇族。这场战争,消耗西朝大半国力,
西朝的百姓现在还过着艰辛的生活。”
阿楚说不出话来,他对木横的语气中想像得出战争后果的可怕。
“你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你不会明白。西朝人剽悍凶猛,当国内变成战场,在一起撕杀的人像野兽,恨不得把对方撕碎
。我当时也在西朝。有一天,我经过战场,看到成堆的骨灰中站着一身素服的妇人,周围有高手护着她,我只远远瞥了一
眼她的样子。她正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平常的容貌却带着常人没有的表情。当我在江下再次看到她时,一下子认出她来
,她就是悦夫人。”
“那是什么表情?”
“寂寞,绝望,悲伤,痛苦……以及执着和坚定。”
“那么远,你还看得真清楚。”阿楚调侃道,大体明白他的意思,那是一种印象,跟看到的已经无关了。“她为什么对西
朝下手,又不能赚到什么?”
“不清楚。这是一个谜。”
“一定是有很深的缘故。木头,你是西朝人吗?”
“是。”
“你恨悦夫人吗?”阿楚照实说,“我并不讨厌她,觉得她是一个不错的人。”
“我不讨厌她。国家对我来说是很浅薄的羁绊。我以前在刀口下过活,在哪里都一样。现在,我只想安稳地过。”他看了
阿楚一眼,最重要的是要和阿楚在一起。
“我也喜欢平静的生活。”阿楚的话点亮了木横的希望,“不过平静不是沉闷,一点乐趣也没有,岂不是太无聊了。”
“是。”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只要他也喜欢平静,两人的目标就是一致的。这样一来,两人就多了一分在一起的希望。
说话间,林义已经找来了大夫,于悦听到消息也同大夫一起过来。小云看到她来,有点意外,想到阿楚也可能是查知秋的
案子受的伤,才打消了疑虑。
“悦夫人……”阿楚看到她,重新打量了她一遍。知道了那么多后,他仍然觉得她值得相交。
“你躺着,让大夫看看伤。等会儿,我有些话要问你。”她简单地说明,淡笑着,不带一点遮掩。
阿楚胸前的肋骨没什么事,肩膀比较麻烦,需要休养几个月,他自己也想到会是这样。伤得这么重真在他意料外,手臂轻
轻一动,他就疼得受不了,以后生活有很多事要木横不得不要木横帮忙。大夫替他上了药,用硬片固定了手臂。他一直忍
着疼,木横看得受不了,握住他抓着床单的手,想要分担他的痛苦。阿楚竟没有感觉到,他所有精神都聚在另一只手的痛
疼上。“以后,再不受这样的苦了。”他有气无力的说,脸色有些苍白。
绝对不会有下次,木横暗暗发誓。
“有劳大夫。”于悦送走了大夫,顺便朝房中另外的人使了眼色,请他们离开。
木横有点不放心,阿楚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恨不得时时陪在他身边。还是阿楚看他杵在那里很奇怪,以为他是担心于悦加
害,无奈地抽出被他按得生疼的手,“你先去帮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他迟疑了一下,也只得答应,“好吧。”
等房里只剩下阿楚和于悦,她径直搬了一张凳子坐到床前,“是因为知秋受得伤吗?”
“算是。”阿楚浅笑地回答,气定神闲地靠在床边,“其实也是为了夫人。秦大夫会出事,也是因为夫人吧。”
“正是。”她并不隐瞒,“你找到替他解毒的方法了吗?”
“只问到医死人那件事的真相。”阿楚照实说了程风告诉他的事。
听到解释,于悦恍然大悟,她虽然不懂药理,但是差不多的事电视上常发生。她是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的女子。“原来如此
。如果知秋听到,一定很高兴。”
“我还听到一件事。”阿楚顿了一下,不改脸上的笑意,“他们是为了一个东西,才设下这个局。”
“你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于悦目光微转,直视他的目光。
“有点好奇。但我更想知道这样东西是不是跟小云有关?”他笑了一下,“我想小云父亲的旧友,应该就是夫人吧。能在
江下城里买下房子,能安排戏票和锦食楼的雅间,还有何义受过管家的教育,都像出自于家的手笔。”
“不错。那本来是放在山庄的东西,何庄主把东西给了我,让我承诺照顾小云的下半生。我并不想隐瞒。只是不知世安,
也就是你们叫的小云品性如何。你也知道世上借著名号欺行霸市的人多的是。林义常回报世安的事,他的品性倒是不错。
迟些时间,我想跟他说明,再介绍他去念书,多结交些朋友。他总不能永远窝在这里。”她说完,自嘲地加了一句,“或
许你并不信。”
“夫人的话,我怎么会不信。若不信,开始就不问不听了。其实,到江下后,我听到很多关于夫人的事,刚才也听了不少
。”
“觉得我虚伪吗?”她无所谓地问。
“这和虚伪有什么关系。你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付出的代价在世人看来太残酷了一点。我不觉
得你做的是对的,但也不会跳出来大义凛然地指责。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山野大夫,哪管得了那么许多。”
“很少有人以这样的态度说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许多都觉得我错了,又不好说我,一个个都在心里忍着,都不怕生出
病来。大家都不说破,像是看谁的耐心好一样。”
“他们也是关心你。”阿楚说完,吐了吐舌头,“我真说不了这样安慰人的话。”
于悦不禁笑了,“我也是。你的脾气跟我倒有些像。你且好好养伤,之后的事我会派人继续查。我们于家可不是那么弱的
。至于你的汤药费之类的,我当然是不会少你。”
“那就先谢过夫人了。”阿楚笑着点头致谢。“对了,还有一件事。张大是夫人派人杀的吗?”
“不是,好好的我动他做什么?”
“我也觉得不是。可是也是那边的人杀的。难道还有另外的人出手?”
于悦微一皱眉,“也说不定。唉,我的仇家还真不少呀。”
“有钱人的烦恼。”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若再想起什么,让林义来通知我。”于悦站起身告辞道。
“夫人慢走。”
于悦点头,离开了房间。回去的路上,她在想阿楚的话,如果还有另外一股力量会是谁呢。她以前是结下过情债,近几年
来都规矩的很,差不多也都淡了。会在这件事上来横插一手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什么要杀张大,不会是为了嫁祸这
么简单吧……她心里忽地一沉,难道是为了知秋的解药,他们想以此来要挟她。的确,她不会向西朝王呼延漠随便低头,
但是另一方就不一定,只要能救得了知秋,她都可以做。尽管她很讨厌要挟。得快点解了知秋的毒才行,她暗想。
正好趁这几天把解药配出来,阿楚也在想同样的事。大概要用什么药,他心里有数,就是还定不好份量,有些事他拿不定
主意。看看明天有没有什么大夫会来吧,他想,要是有正好问一下。或者他应该多找一点医书来,从基础慢慢学起,总不
能一直靠别人,当一个口头大夫。看来这三个月,他并不能轻松地过呀。
第二十九章:不当别人的弟子
在听过阿楚的报告后,于家很快行动,洗清了知秋的罪名,把他接回于府治疗。于家的二姐于若男好像回来替于悦打点生
意,让于悦能专心陪在知秋身边。她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想要时刻呆在他身边。心里有一种恐慌,她害怕离开一会儿就成
了永别,就像以前一样,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阿楚伤了手臂,腿脚倒更勤了。时常去于府,木横陪着他,盯得他牢牢的,只要他有一点不舒服,就抱着他,不让他多走
。这样一来,许多人都看出木横的心思,阿楚却仍不懂,觉得他是出于没有保护好他的内疚,既然这样,他也乐得让木横
多照顾他一些自己能够轻松。
“阿楚,今天你来了。”金重对他笑了笑。
阿楚常在于府碰到他,两人更加熟稔。“是呀,我昨晚试着开了一个方子,金大夫帮忙看一下。”
“什么方子?”金重不解地接过他递来的药方。大家讨论知秋解毒的方子时,阿楚常不说话,金重曾和他聊过几句,知他
医术平平,也不勉强他参与,更没想过让他开方。他细细看方子上的药名,摸着长长的胡子。
这个方子是阿楚反复考量过定下来的,如果没有把握,他也不敢拿出来给人。其中辛苦,木横最清楚,阿楚每夜都在纸上
写着各种各样的药品,增减删改,看得他心疼。阿楚身上还带着伤,木横有几次想劝他早些休息,看他那么认真又说不出
口。他一直陪着他,等阿楚睡着了,他会轻轻拥着他,好让他睡得舒服些。阿楚从没有发觉,木横总在阿楚醒来前离得远
远的。
“药引得改改……”良久金重总算开口了,“用米酒为引,此方可行。我这就让人抓药去。”
听他这样说,别的大夫也接过来看,不禁赞许点头,对阿楚对了几分敬佩,连之前认为他是来骗饭吃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
“阿楚,你怎么想到这个方子?”金重问道,难道他之前的看法是错的。
“胡乱想了几天,不就想到了。”阿楚把刘海一甩,“我知道自己医术不行,如果金大夫不嫌麻烦,以后要多多指点。”
金重很爱教人,听他这么说,笑着点头,“这是自然。阿楚,你真的想学,要不要到我回春堂来当我的弟子。这么说可能
是委屈你了,你在我这个老头子这里也学不到什么,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我只有一个女儿,回春堂迟早是要交给外姓人的
。若是你能把回春堂发扬光大,我就把医馆交给你。我也能早些休息,多在家看着我那个泼辣的女儿。”
“这样不好吧……”阿楚推脱道,暗想,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阿楚,你就应了吧,金大夫想找人接手都好几年了。”旁边有人劝他。
江下的人多少知道金大夫家里的事。他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留下一个女儿。他非常宠她,怕她受委屈一直也没有继弦,
后来还送她去当时唯一一家女子书院上学。这是于家开办的书院,从书院毕业的女子个个温婉有礼,落落大方。她们大部
分仍像普通女子一样出嫁,却坚守一夫一妻的原则,替夫君的事业出谋划策。也有一些有自己的事业,和自己的爱人在不
同的领域打拼。她们中最大的异类就是金重的女儿金惜美。她在书院读了几年,一心想从军,将来当个将军。偏偏她身体
弱,一受累就会昏倒。世上还没有女子从军的事,金大夫也不想顺着她,为了这事,父女俩吵过很多次,只要一吵架,惜
美定会大闹一场,把街上做些小恶的人打个半死,连同一条街都毁了大半。等护卫队的人赶来,她又昏过去了,别人都不
能拿她怎么样。外人怕她的脾气,也没有人上门提亲,金重非常忧心,连医馆也无心打理,就想在家好好进行教导她,让
她快些听话,找个人家嫁了。
阿楚听过一些传闻,见他说的也诚恳,便认真答道,“我已经有一位师父,不能再投别人门下。金大夫的美意,我只得辜
负了。”
“你的师父,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师父过世多年,又不是有名的大夫,所以我没有说过。”
“原来如此……”金重很重师门,为了守住回春堂,他拒绝悦安堂的邀请。如果所收的弟子不能接下回春堂继续做下去,
就没有意义了。“真是可惜。”
众人又聊了一阵,就各自去忙了。有人大夫悄悄地在阿楚旁边感慨,“金大夫真是辛苦,好几年想找人当弟子,都没有合
适的人选。他家女儿又越闹越凶,前几天好像离家出走了结果晕在路边幸好让防护队的人看到带回来。我看金大夫的胡子
又少了很多,八成是女儿给抓的。”
连父亲都敢动手的人,也难怪城里人不待见她。木横很庆幸阿楚拒绝了,要是他当了回春堂的传人,顺带也成了金家的女
婿,他可不答应。许多人都知道他的心思,要是有人靠近,他就能堂堂正正地摆出姿态把烦人的苍蝇赶走。他每天守在阿
楚身边,也不怕有人多嘴跟阿楚多说。
用了阿楚的方子,知秋体内的毒素减轻了不少。他中的毒虽然厉害,各家名医也不是徒有虚名。大家反复研究定下来的方
子,加上细心的观察和每天的会诊,对知秋的治疗都起到了作用。他体内的毒发作时间被不断延迟,毒素的份量也一点点
被减轻。加上阿楚开出的药,他的毒减了大半,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过了一个月,知秋的苏醒,除了时常出现头晕想吐的现象,并没有别的不妥。大家总算放心了。阿楚不知这一个月于家在
这件事上还查出了什么,反正用不着他多去担心。知秋没事了,于悦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亲自替知秋喂药,尽管知秋
每次都叫她不用照顾他去忙自己的事,脸上却总带着让人一看就甜到心里的笑容。
“秦大夫好像很幸福。”阿楚羡慕地看着两人,“真好,我也得快些找个媳妇,要是我病了,也有一个女人替我喂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