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濯清言 下+后续+番外——千帆狂舞
千帆狂舞  发于:2011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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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言初身体本弱,半个月来车马劳顿,十分不适应,这日傍晚竟开始发烧。下人见他十分倦怠,劝他休息一宿再行进城,

柳言初只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想着若是生着病去见大哥,只怕又要被他唠叨,便答应休息一宿。下人找到一家路边的

客栈,吩咐掌柜的开了上房,扶着柳言初进房休息。

柳言初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缓缓醒转过来,觉得头痛稍缓,正欲唤人添点茶水,突觉烛光微动,映出墙上一个高大的

身影,顿时大惊,一个翻身猛地坐了起来。

靠窗的桌前坐着一个年轻人,身形修长,眉目俊朗,眼中却厉芒频闪,狠狠地瞪着坐在床上的柳言初,正是那逃亡在外,

久已不见的德王。

柳言初心下虽惊,面上倒还镇定,方才猛地起身惹来一阵晕眩,他稳稳心神,勉力压下不适,冲着德王微微一笑道:“不

知德王爷驾临,微臣失礼了!”

德王阴恻恻地一笑,淡淡道:“柳大人位极人臣,想必风光无限啊!”柳言初笑道:“不敢,王爷恁地夸奖了!”德王见

他居然不畏不惧,心中甚是不快,笑意渐收,冷冷道:“本王此次来可不是跟你客套的。人常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本王是来讨债的。想我三皇兄数次援助于你,更是救你性命,你却是反咬一口,倒打一耙,便是肃王府的狗也不及柳大人

的翻脸无情,趋炎附势啊!你说,这笔债本王要怎么个讨法才上算呢?”

柳言初见他面目凶狠,心知今夜必不能善了了,反倒镇定下来,笑笑道:“不知王爷想怎么讨债呢?”德王道:“你此次

前来杭州是欲接妻儿回京享福的吧?嘿嘿,我与三哥家破人亡,又怎能让你独享齐人之福,天伦之乐?我倒要看看,若是

你那义兄、妻儿看到你的尸体该是何等表情,想必快活得很吧!哈哈!”

他突的大笑了两声,手上已多了一柄三尺薄剑,斜眼睨了睨柳言初,不再废话,一剑当胸刺了过去。柳言初原无防身之能

,目下又有病在身,身体沉重,无力避开,眼睁睁看着那剑直直地刺了过来。

第四十六章.

柳言初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闪着寒光的剑尖迅速刺了过来,锋刃入体时,竟莫名想到了白玉,想到了他温暖如春的微笑,想

到了他柔情缱绻的目光,想到了他冷秀挺拔的身姿,想到了他红若丹朱的双唇,想到了他和柔如风的轻轻呼唤“言初,言

初。”

那瞬间,剑尖已深深刺入体内,柳言初仿佛听到心脏附近“啪答”一声,竟似血脉硬生生地断裂开来一样,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中白玉身姿楚楚,飘飘欲仙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由微微一笑,笑容缠绵婉转,轻轻地唤了一声“白玉。”

德王原想一剑刺中心脏,彻底了结了他,谁知临了却不知为何微一犹豫,竟是一剑刺歪,醒悟过来时,那剑尖已送进柳言

初体内,他咬咬牙,索性用了劲,直欲将他胸口刺穿。方刺到深处,却见柳言初忽地柔情似水地淡淡一笑,口中低低地唤

了个名字,不觉呆了呆。手上一个用力,竟是朝了相反的方向,“刷”地一声剑已拔出。柳言初微微抽搐了一下,软软地

倒了下去,伤口的鲜血汩汩而出,瞬间染红了周边衣物。

德王愣了片刻,望着手中兀自滴着血的三尺薄剑,咬牙道:“我虽恨你,也不愿你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索性送你一个痛

快的。”他忽地又提剑,直往柳言初心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堪堪触及衣服时,却见德王手一抖,那剑已脱手,“砰”地飞了出去,“当”地一声跌落在地上。一

个人影飞快地窜了出来,一把扶起倒在床上的柳言初,伸指点了他心口周边的几处大穴,转个方位,单掌抵在他后心处,

源源不断地内力输了进去,护住他心脉。德王定睛一看,气得面色铁青,那人潇洒俊朗,气度不凡,正是一直与他一同逃

亡的皇甫肇。

德王原知皇甫肇对柳言初念念不忘,虽是狼狈逃亡,却从不怨恨于他,甚至自己骂他忘恩负义时,皇甫肇还一味替他说情

。此次,二人得知柳言初到杭州接妻子回京,皇甫肇倒未有任何不良的想法,只德王不愤,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收拾柳言初

,便提议一路颠簸,十分辛苦,顺路在杭州歇息歇息,皇甫肇不查他意,欣然同意了。

两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投宿客栈,只在郊外歇息。谁料德王心细,竟发现了柳言初的行踪,也不告知皇甫肇。夜来,一支迷

香将他迷晕,自己偷偷潜入客栈刺杀柳言初。

皇甫肇虽被迷香迷倒,仗着功力深厚,片刻即醒,他与德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这个弟弟的行事作风十分了解,此番出

逃,未免二人失散,又各自在身上下了跟踪香,以便随时联系。不废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德王,阻住了他最后的穿心一剑。

只可惜仍是晚了一步,柳言初被那第一剑重创,气息奄奄,生命垂危。

德王怒道:“三哥,这等卑鄙小人,你竟还护着他!”皇甫肇运功一周,缓缓将柳言初扶着躺好,跳下床来,望着德王道

:“我已说过,胜败天定,与他无关!”

德王盛怒,举剑指着皇甫肇喝道:“我自幼敬你爱你,便是有人言语稍有不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柳言初行事乖张

,忘恩负义,你竟如此维护他。”他顿了顿,语气竟有几分伤感:“三哥啊三哥,原来我们几十年的情义竟不如一个外人

……”

他话尚未说完,皇甫肇突地面色一变,喊了声“四弟”,袍袖一甩,身形暴动,已将德王拉在身后,双掌齐挥,打落一地

暗器。德王面色大变,不及反应,门外已是火光通透,“吱呀”一声两人推门而入,一人黄袍轻靴,一人锦衣玉带,竟是

皇甫羲和南宫清。

两人方一进门,一眼便望到了床上浑身鲜血的柳言初,俱都大惊,急步上前,南宫清一把将柳言初搂在怀中,身子微微颤

抖,心下惊惧不已,他小心地拨开柳言初胸前破碎的衣物,露出狰狞的伤口,不禁骇得魂飞魄散,狂吼一声“言弟”,一

掌拍脆了床沿。

皇甫羲脸色苍白,浑身不住发抖,突地喝道:“来人,快请大夫。”回过头来,瞪着被武士团团围住的皇甫肇和德王,恨

恨道:“若不是他暗中放你们一马,你们岂能活到今天?他若死了,朕要将你们剥皮抽筋。还不给朕拿下!”

皇甫肇武功虽强,眼前形势却是外有强驽,内有武士,身边还有一个武功极弱的德王,一旁又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南宫清

虎视眈眈,心知此次确实逃不了了,也不着急,笑道:“不用你剥皮抽筋,今日落在你手上,也是上天要亡我二人,我不

忍心你落个弑兄的名声,还是自己了断的好。”说着一掌拍向头盖骨,掌风烈烈,这一掌下去只怕要脑浆迸裂,死状必是

惨不忍睹。

德王惨呼一声“三哥”,欲救不及。一直抱着柳言初的南宫清头也不回,忽地一掌扫了过来,堪堪止住了皇甫肇的掌风。

德王趁他愣神之际,跃上前抱住他,身子犹自瑟瑟发抖。

皇甫肇怔怔地看着南宫清,不明白他为什么阻止自己自杀,南宫清回眸冷冷望了他一眼,淡淡道:“言弟醒了!”

柳言初受那剑伤后,神智一直十分糊涂,可是他体内留有白玉施下的血盅法力,血液流出时痛感立生,一时疼痛非常,竟

是生生痛得清醒了过来。皇甫肇话一出口,他便知其心思,勉力扯了下南宫清的衣角,南宫清知他心意,出手制止了皇甫

肇。

柳言初双眸半睁半合,气息微弱,双唇微微颤动。南宫清定下神来,已不象方才般慌乱,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抵住心

口,缓缓地将真气输了进去,柳言初微觉呼吸顺畅了几分,轻轻喘了几口气,低低道:“大哥。”声音细弱,似断非断。

南宫清附耳过去,轻轻问道:“言弟,你想说什么?”柳言初又喘了一阵,断断续续道:“你……你跟陛下说,不可……

不可伤他二人……二人性命!”

南宫清眼中一热,只觉眼泪似要流了出来,他微微一晃,转头对皇甫羲道:“言弟要你不可伤了二人性命。”皇甫羲眉头

一皱,望向柳言初。

柳言初勉强睁开双眼,直直看向皇甫羲,目光中满含焦急哀恳之意。皇甫羲见他强作挣扎,心下一痛,叹了口气道:“朕

若不杀他们,只恐他们日后反朕。”南宫清沉吟道:“你若不放心,我倒有一个主意。你且将他二人收押,容后再谈!”

他朝皇甫羲使了个眼色,皇甫羲心中明白,吩咐侍卫将皇甫肇二人押下,特意叮嘱不可让他二人自杀。

柳言初放下心来,紧崩的神经蓦地一松,眼前一黑,胸口疼得翻天覆地,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顿时晕死过去。

第四十七章.

柳言初身体沉沉浮浮,意识飘渺,那灵魂竟似忽忽悠悠地自行飘出了肉身,转瞬来到了一处地方。他细细一看,不禁欣喜

异常,这地方正是白玉常年栖身的凤落山,远远望去,一幢红瓦白墙的清静小院悄悄立在山间。柳言初认识那个小院,正

是白玉的家。

他慢慢地向那小院飘去,不料,方到小院上方,突地涌来一股黑气,瞬间把他团团围住,扯着他往回飘去,柳言初昏昏沉

沉地只觉那抹轻幽的灵魂重又附上了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袭了过来,忍不住闷哼一声,慢慢睁开了双眼。

守在床边的南宫清喜道:“言弟,你终于醒了!”坐在窗前的皇甫羲立即凑了过来,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十分欣喜。

柳言初只觉胸口疼痛异常,说不出话来。皇甫羲回身倒了一杯热水,南宫清扶起他身体,喂他喝了几口,又扶着他慢慢躺

下道:“这次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你昏过去后,那血怎么也止不住,幸好陛下认识一位法术高强的茅山老道,巧的是他

正在附近云游,便请了过来。那道长果真神通,使了一通法术,便将你的血止住了。说来这位道长也是位奇人,不仅法力

高强,医术也十分了得!你此次受创太重,若不是他,便是血止住了,你的命也不定能保得住。这下醒了过来,总算是可

以放心了!”

皇甫羲笑道:“少说两句,柳卿刚刚醒过来,让他好好休息!”南宫清笑着对柳言初道:“这里是南宫山庄郊外的别院,

你放心,婉如不知道你的事情,待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回庄!”柳言初微微一笑,已觉疲惫,合目沉沉睡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也不知那茅山老道开的什么妙药,身体内剧烈的疼痛竟已缓了下去,只留下微微的钝痛

。南宫清守在他身边不敢稍离,皇甫羲见柳言初已没有生命危险,放下心来,先行回京去了。

南宫清见柳言初醒了过来,喜笑颜开,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命人将煨着的参汤送了进来,慢慢喂他喝了几口参汤,本想

扶他躺下歇歇,柳言初微微摆手道:“我躺了很久了,想坐一会儿。”南宫清笑道:“这次可真把人吓坏了!我当时真想

一掌劈死那二人。”柳言初淡淡一笑问道:“两位王爷现在何处?”

南宫清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必会牵挂他们,原本实是想背着你杀了他们。但又顾虑到你醒后定会生气,便与

陛下商议,将他二人暂时囚禁在此处。”

柳言初点头道:“你未让他们进京,实是上策,他们毕竟是先王亲子。肃王爷曾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陛下若将他们押往

京城,只怕有人不服,易生事端。只是这二人毕竟是龙子凤孙,身份尊贵,现下将他们囚禁在此处,却是太过折辱他们了

。”他想了想,又道:“大哥,你让人将他们带来,我有话跟他们说。”南宫清皱眉道:“你身体刚有起色……”

柳言初微一摆手道:“无妨,那道长果真神奇,我原以为必死无疑了,谁料还能醒转过来!现下已不太觉得疼痛了,大哥

放心吧!”南宫清叹了口气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好了!”柳言初笑道:“这倒难办了,以后大哥多多指正便

是。”南宫清无奈地吩咐门外的下人将皇甫肇二人带过来。

两人被下人押过来时,仍是气定神闲,不见一丝慌乱之态。南宫清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

柳言初靠着软垫,淡淡道:“两位王爷受苦了,请坐。”示意南宫清为二人斟茶。德王一掌推开南宫清递来的茶杯,冷冷

道:“你有什么话赶快说,不用假做好人。”

柳言初叹了口气,慢慢道:“言初不才,想请教肃王爷。当年,肃王爷骁勇善战,威震八方,战功赫赫,打得蛮夷闻风丧

胆,却不知为了什么?”德王怒道:“你提这事做什么?”

皇甫肇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安抚道:“柳大人只是有些疑问而已,四弟,你稍安勿燥。”转身对柳言初道:“本王当年受

父皇之命统领三军,只想守住这得来不易的大好河山,保住我国百姓不受蛮夷欺凌。”

柳言初微微一笑道:“这便是了。王爷,您与德王爷在外流浪三年,受尽苦楚,言初心中实是有愧!但是,您在外期间,

必能常见民间百姓日常生活。依您来看,陛下登基后,较先皇统治而言,百姓的生活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皇甫肇和德王不料他有此一问,俱都一怔,皇甫肇叹息道:“这休生养民的政策确是有利,现下百姓安居,民心所向,比

起父皇来,确实有所进益。”德王急道:“三哥……”皇甫肇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愿胡乱讲话,毁人功绩,你也不

要多说!”

柳言初笑道:“肃王爷光明磊落,言初佩服。不过,若是这太平盛世再起争端,王爷以为将会如何?”

皇甫肇双目静静地凝视着他,未曾开口。柳言初又道:“当年先皇比之两位王爷如何?”皇甫肇慢慢道:“父皇岂是我等

可比得的。当年父皇最后妥协于七弟,定是不忍这大好天下因龙位之争导致大乱,父皇戎马一生,这江山是他一寸一寸打

下来的,怎忍心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

柳言初微微摇头道:“先帝英明果决,便是愿妥协也不会找一个弱者。当年陛下羽翼已丰,若是继续打压,虽不致天下大

乱,朝廷也定起波澜。先帝不忍心朝堂陷入混乱祸及江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陛下根基已稳,牢不可破,便是先

帝也没有办法将他的势力尽数摧毁。”

皇甫肇默然半晌道:“你放心,父皇当年都动不了他了,凭我二人岂能撼得动他的皇位?”柳言初摇头道:“便是两位王

爷有能力撼得动,难道也要罔顾百姓之意,再起战乱吗?”

皇甫肇一怔,突地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穷我一生再也不起反他之心便是!”他眼中光芒立闪,突道:“不过,若他

昏庸,累及百姓,我必取而代之!”

柳言初点头道:“陛下虽不及王爷雄才大略,但他心存天下,定会好好治理这个国家。言初只愿王爷言而有信,不要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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