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一句。
“嗯,不要紧了。”曜薰抽回逗秋梓的手,重新握紧茶杯停顿了一下才慢慢端起来喝一口,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放回一直垂
放在腿上的左手里。“昨天也让江先生看过,他同意我来这里的。”
“说起来,小薰十年都没有踏出过倾涯楼一步呢。”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姑娘算了算,惊叹一声。“平常也不见小薰逛街…
…”
“当然啦,小薰若是逛街会引起骚动吧?”另一个姑娘接话。
“我看是要全京城的人都涌到他逛的那条街才对。”一个小倌也打趣的接口。
“也是,谁让咱们小薰长得这么出众呢!”那个大龄的姑娘总结性的叹息一声。
“哎好了,别说这么多废话,我看一会儿就该轮到你们上场了,都准备准备吧。”青花探出头往窗外看了看,缩回来催促
众人。
“好,是妈妈。”众人都答应着,离开了房间。
青花看了看曜薰又看了看乌兰谢尔,只说了一句让他也准备便走了出去。
“你没事吧?”谢尔转到曜薰的另一边,蹲下来,握住他的左手,依然冰凉,只有掌心被那杯热茶温暖了些许。
“我能有什么事。”曜薰语气淡然,伸出右手逗弄着秋梓,然后又露出笑容。“让你担心了?”
“我不担心,因为你是曜薰,是独一无二的曜薰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打倒。”谢尔将秋梓交给曜薰,接过了他
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谢儿,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曜薰站起来,将秋梓交给谢尔。“所以你不用担心。”
“嗯。”谢尔抱着秋梓往窗外看,隔着人工湖她只能看到有很多人在来来往往却看不见他们的脸。“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
,这银号有那么多存款超过千两黄金的人吗?”
“当然没有。”曜薰轻蔑的笑笑,眯起眼睛隔着湖水望向对面。“凡是交得起五文钱门票的人都可以进来赏灯,所以肯定
有不少穷人家的父母也带着孩子来赏灯看花园。”
“什么?门票才五……”谢尔惊讶的瞪大眼睛,想当初她买下曜薰一夜可是花了整整一万两黄金。“你们这是在积善德吗
?”
“怎么可能。”曜薰大咧咧的坐下来,完全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乖巧模样。“能买下那些灯的人才有资格跟我们其中一个
在一起共度花灯会。”
“买灯?”谢尔瞅瞅那些精致的花灯,有瞅瞅曜薰,眯起眼睛,露出个有点邪恶的笑。
“你可别想着去买那些灯。”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小女人在想些什么,曜薰抬手点点她的脑袋。“你之前不是看见灯下面
挂着小牌子了吗,白色是号码,与我们每个人对应,红色是钱数,以万为单位。”
“以万为单位?那红字可都是从几十开始算的!”谢尔睁大眼睛,即使京城格外繁华,普通老百姓还是受不了这个价位的
。“这花灯会还真是给有钱人开的啊。”
“当然了,牌子上可没有写对应的人是谁,买灯的人只能靠运气,就算买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人也只能认了。”曜薰耸耸
肩膀,无所谓的伸了个懒腰。“每一个灯都有可能是花魁,也可能每一个都不是。”
“那你的灯在哪?”谢尔很有兴趣的挑挑眉毛。
“不知道啊,不是我们的人排的灯。”曜薰整理了一下衣服。“可能在某个小角落吧。”
“那你的灯写的是多少?”
曜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就笑嘻嘻的离开了房间。谢尔站在房间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一……是指只有一万两吗?
“喂,那岂不是全会场最少的了?”谢尔回过神来,闪身追出去。
谢尔没有察觉到,她离开之后,她的身后走出一个阴森的黑影。
水榭旁边的高台上灯火通明,从那里俯瞰,只觉得眼前有一条灯光组成的长龙,曲曲折折,蜿蜒没有尽头。
舞,简单而秀美,处处彰显着编者巧妙的心思。
五个人,衣着不同却有着相同的步调,踩着节奏如同五只精灵。
忽然,自后台闯进一人。他带着精致的面具,着月白色的长衫,纤瘦却灵活,他很快融入了五人的舞蹈,那五人把他围在
中间。
旋转,和着音乐,七彩的丝带从身上某个地方不断的抽出来,仿佛永远也抽不完一样,旋转不停,丝带就不尽。
终于,他停下来,手中又多了花,几千朵花从他的手中飞散出来,落到台上落进水里,又随着水流漂到对岸。他只是一只
翻手拿出更多的花,谁都不知道他会变出多少来。
直到,音乐停止,他的花,撒了漫天。
掌声雷动,有女子在惊喜的尖叫,那是真的花啊,新鲜如同刚刚摘下。
“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位是谁了吧?”笑呵呵走上台的银号掌柜站在曜薰的身边,大声的喊着。“这是小薰公子受伤之后第
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算是给我们银号几分薄面,大家对他的表演还满意吗?”
叫好的声音隔着湖也清晰的传来,震耳欲聋,曜薰站在台上微微笑着,左手却悄悄的藏到了身后。
无名指在不自觉的颤抖,牵动着其他的手指也微微抖动着,他把手藏进衣袖,尽量不让别人看到。
“所以,每一盏灯都有可能是小薰公子,大家就碰碰运气吧。”掌柜终于结束了他的发言,人群轰动起来。
曜薰满意的退到幕后,笑眯眯的往外走,谢尔抱着秋梓在外面等他。
匕首,折射着四周的灯光,显得格外闪亮。
一只手,用力握紧它,将闪亮的利刃用袖子遮住。
拿着匕首的人,快步跟上曜薰。
正当他抬起手准备刺向曜薰背后的时候,青花的声音传来:“小薰那,你过来一下。”
那只手急忙又藏住匕首,缓步拉开了与曜薰的距离,远远跟着他。
“小薰那,你的牌子写的是多少?”青花站在对号的地方,小薰一过去就惹得气氛高涨了不少。
“这个嘛,是秘密。”曜薰坏笑着看青花,眨眨眼睛。“反正妈妈你已经赚了那么多了,就不差我那一份了吧?”
“你这孩子,该不会是把牌子藏起来了吧?”青花忍不住大声,顿时惹得周围打算付钱的人竖起耳朵,停顿了动作。
曜薰反而无所谓的笑笑,道:“怎么可能,牌子都是一起交给婢女的,我能做什么手脚?”那些人一听,赶紧掏银单付账
对号,可惜全都大失所望。
“啊,恭喜刘员外买到了花魁紫罗的花灯!”忽然掌柜的大声宣布,向一位发须花白的老头子鞠躬行礼。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曜薰吐了吐舌头,急忙溜走,往玲珑石假山的阴影里走,连谢尔都没有叫。
后面的黑影一见,立即跟了上去。
僻静的小角落,周围一片黑暗,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最普通的莲花灯,里面的蜡烛即将燃尽,下面的牌子上用白色写
着一个“一”字,那一横的上下都有明显的刮痕,显然是写完了又刮去的。它静静的在草地上亮着,仿佛永远都不会有人
去注意它了。
可是。
静悄悄的脚步声,踏着柔嫩的草地走过来。
纤长白净的手宝贝似的将它捧起。
烛灯映着俊秀的唇角,弯成一个好看的角度。
第31章:暗杀的花灯会(后篇)
夜已深,月牙升上树梢,微薄的光芒透过枝桠,在石子路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星光被一层淡淡的云笼罩,比起地上的
灯光,竟显得有些寂寞。
域空国家银号的后院,原本整齐排成线的灯光逐渐散开来,仿佛是要跟天上的星光相对应。
一盏灯,光芒格外微弱,它淡淡的亮着,毫不热烈。几分钟前,它就静静的躺在草地上,仿佛不期待被人发现,只是单纯
的存在于那里而已。
可是现在,一双柔软的手捧着它,小心翼翼如俸珍宝,慢慢移动,仿佛只要有了它,其他所有华丽的灯都已不需要。
“麻烦你。”温和如水的声音,清雅淡然,优雅有礼。“我想要买下这盏灯。”
“哈?好、好的。”银号掌柜抬头看到那人,微微一愣,又看看那盏灯,眼底有一丝疑惑,但职业的素养让他什么都不问
的答应下来。
那人小心翼翼的将小小的灯放在桌上,伸手进怀里摸了摸,掏出来的却不是银单,而是一枚小小的玉璋。“对不起,我没
有带银单,用这个可以吗?”
掌柜的看见那玉璋顿时瞪大了眼睛,接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更是惊得动作明显一顿,急忙点头道:“可以,可以。敝灯会得
柔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荣幸啊……”双手奉上那盏不起眼的小莲花灯,又拿起对号单,翻了又翻,最后掌柜的在名单的第
一位看见了那个号码。
号码后面赫然写着:小薰。
“掌柜的,您怎么了?”被称为柔公子的人轻声唤了唤表情呆滞的掌柜。
“啊?没怎么,没怎么。”掌柜的回过神来,急忙大声说:“恭喜柔公子买到小薰公子的花灯!”
周围顿时静了,说有人都向这幸运之人看过来。
只见他浅眉柔目,挺鼻秀唇,淡笑若秋风卷叶落,清爽而绵缓悠扬,一身简单的水蓝色长衫,上绣羽云暗纹,外罩月白色
透明纱衣,腰间别一枚月牙紫玉,整个人清新淡然,如在红尘之外。
“想不到这等优雅的花灯会是他的。”那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轻轻将花灯放回掌柜的桌上。
“呃……青花,小薰公子人呢?”掌柜的不明白柔公子的意思,只好转移注意力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刚才还在这呢,这会儿倒不见了。”青花四处张望一下,没看到小薰,只好向着掌柜的打哈哈。“没想到小薰竟然选了
这种灯……可能是料定没有人会买这盏灯吧……啊哈哈。”
“没关系,我自己去找他好了。”那柔公子重新捧起莲花灯,往别处走去。
众人目送着他离开,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刚才的热闹。
“喂,那是什么人那?”青花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柔公子,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回过头去问银号掌柜。
“他?他来头可大了。”掌柜的摆弄着手里的玉璋,一脸惊叹的表情。“瞧见没有?这可是玉璋。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
瞧见玉璋的真面目。”
“你说什么,玉璋?”青花一听也变了脸色,夺过掌柜的手中那枚暗褐色的东西瞧了又瞧,仔细的摸着上面刻着的纹路,
瞪大了眼睛:“这是柔家发行的?”
“正是,若我没猜错,那位便是柔家三公子,柔璟枫。”银号掌柜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把玉璋拿回来握在手里,不断抚
摸着。“皇上为了牵制柔家的势力,把柔璟枫召进京城,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旁边的青花没有搭腔,掌柜的奇怪的回头看一眼,只见青花两眼放光的望着柔璟枫离去的方向。
穿过玲珑石的假山,转过人造溪流和后面的七圣树就能看见月形的拱门。
月光下,两名佩戴者兵器的禁卫军士兵恪尽职守的守在门前,虽然不时有几声交谈但他们的神经却时刻紧绷着,毕竟今日
比起平常有更多来路不明的人靠近了皇宫。
所以那月白色的人影靠近月形门的时候,他们立即警觉,十分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钢刀。
“是我。”冷峻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蓝白双色的令牌也被急切的拿出来,霂灏微微皱着眉头,微冷的目光在两个禁军的
脸上扫了扫。
“吾皇万福。”看清来人的脸,两个士兵惊得急忙收了兵器,退开一步躬身行个礼,放行。
“不必多礼了,今日我出来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霂灏点点头,收了令牌,穿过月形门,脚步就更加快了些。
为什么有种不安的感觉?
明明他就在如此近的地方,我却更加坐立不安。
霂灏皱紧眉头,深吸一口气,更加急切的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过眼的每一个人仿佛都是他,但又都不是。
在哪里?
薰,为什么我有种再不见到你就永远都见不到的感觉?
玲珑石假山的阴影里,一个相对黑暗的所在,人迹罕至之处,仿佛置身于喧嚣之外,在这热闹的后院中是一个难得的寂静
之所。
淡薄的舞衣,虽然外形与普通长衫无异但是为了让1看起来更加灵活飘逸,它采用了质地略有不同更加纤薄的材料。不在
乎是否会沾染泥土,想要偷懒的人靠着墙壁微微闭上眼睛。
渐渐听不见阴影之外的声音,仿佛躲进了只属于自己的世界。精致的面具下是渐渐舒展的眉头。左手的无名指还在隐隐跳
动,此刻没有人看到就更加明显了一点,因为没有知觉,所以无法抑制。
明晃晃的刀锋已经完全露出来,不再隐藏,因为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微微向下弯曲的唇角露出一个有点嘲讽的邪恶笑容
,带着血丝的眼睛眯了眯就毅然上前。
“谢儿吗?”听见人声,曜薰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好不容易逃开青花的追问呢。”
阴影里,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露出狠厉的光芒,瞳孔在黑暗中极力放大,仿佛是想将死亡的一刻清楚的看在心底。
寒刀被缓缓举起,狠命的刺近!
原本闭着眼睛的倾世之人猛的睁开眼睛,就势转了几个身,竟然离开了丈许的距离,美丽的薄唇角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你太低估我了。”
“哼,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心吗?”低沉阴寒的声音,来人再次欺身上前。
“想不到冯大谋将竟然亲自上阵,小薰可是受宠若惊啊。”曜薰冷笑一声退后一步,妩媚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冰冷。
“应该说你厉害才对,竟然让司言也对你动了心。”冯远之嘲讽的笑了笑。“难道说那天他其实已经得手,成功要了你?
”
“你不如怪自己魅力不够,留不住司言好了,老头子一个了还想象吃嫩草,是该说你太勇敢呢还是该说你不知羞耻?”曜
薰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找死!”明显被激怒的人将一把匕首挥舞得生风震响。
曜薰闪躲得有些吃力,虽然方才他凭着自己的直觉闪过了那狠狠一刀,但他毕竟不是习武的人,像这样的打斗更是从未经
历过的。
无法还手就只能一味的闪躲,曜薰唯一的优势就是比冯远之矮小许多的身材。他蹲下身子就地一滚闪过了冯远之平挥过来
的匕首,想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是对方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他刚一站起来,肩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捏住狠狠往后拽。
一手无力,他无法用过肩摔那种招式,曜薰皱眉,眼珠转了转便顺势撞进冯远之的怀里。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就
是不堪入耳的咒骂!
曜薰喘息着退出来,走到灯光所能照到的地方,右手有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