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敢刺我!”愤怒的声音传来,冯远之的脚步声变得沉重了一些。“你这妖孽!”
右手沾染的血液似乎让曜薰的思维有些混乱,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闪避冯远之刺过来的刀。
“小薰!”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有衣袂掠过风的声音,然后是匕首刺穿皮肉,血液流出来的声音,还有低低的
呻吟和温柔的话语:“我终于找到你了……”
“哇啊——”婴儿哭了,像是受到了惊吓,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在玲珑石假山的阴影中一个带血人影的
消失,也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拥抱着喜欢的人慢慢倒下的人是什么样子。
“哎呀,谁来帮帮忙啊,这孩子怎么突然哭成这样?”谢尔在一边大呼小叫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一边不着痕迹的使个眼
色给回过神同样看过来的曜薰。
“霂灏……”低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曜薰紧张的伸出双手抱紧他。“霂灏,霂灏……”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曜薰摸到了
霂灏背后大片的血迹,却还是勉强撑着将霂灏移动到众人看不见的阴影里。
“薰……你没事吧?”霂灏抬起头看着曜薰有些苍白的脸。
“我没事……”曜薰深吸一口气,一手托着霂灏的身体一手压着他的伤口。“倒是你,这个位置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
为什么要突然冲过来,明明是皇帝却不知道保护自己……”
“若是我没有冲过来,你会死吧?”霂灏伸出手像是要摸摸曜薰脸上的面具,却是沿着它的边缘捏住它,将那面具解了下
来。“若是再也看不到你,可怎么办?”
“我不过是个贱民,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分别。”不是在说一个疑问句而是在说一个心中已有答案的陈述句,曜薰移开视线
不再看着霂灏。“要赶快离开这里才行,但愿谢儿能想到吸引所有人的办法……”
“何必等那个女人?”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嘲讽也带着一点惊讶。“这里不就有一个最能吸引众人的人吗?”
柔璟枫出现在阴影和光线的交界处,逆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是谁?”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单纯的问,并不在乎对方的回答,曜薰抬起头,眼睛却没有看着他。
“我是柔璟枫,买到你花灯的人。”柔璟枫还捧着那盏小小的莲花灯,宝贝似的,小心翼翼,那模样和他说话的语气毫不
相符。
“原来是柔家的公子。久仰了。”曜薰微微笑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在柔璟枫的身上。“那么小薰能否斗胆请柔公子照顾一
下这位呢?”
“自然可以,我还可以保证医好他的伤,让他明天能照常上朝。”柔璟枫挑挑眉毛,蹲下来。
曜薰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就男子来说他长得太柔媚了一点,可是偏偏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与柔媚无关。“如此就多些柔公子
了。”并没有因为对方知道霂灏的身份而惊讶,曜薰点点头,慢慢放开霂灏,将他交给了柔璟枫。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你挡刀,而你又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柔璟枫撑着霂灏的身体,目光却停留在站起来的曜薰
身上,莲花灯被放在了地上。
“去死好了,如果我活着的机会需要让别人用生命来换,倒不如就这样结束了它。”曜薰轻轻笑了笑,弯腰捧起莲花灯却
解下牌子塞进柔璟枫的怀里。“去找青花妈妈的话,她会退给你银两的。”
那笑容轻轻浅浅,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曜薰重新带好面具,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便走出了假山的阴影,忽然
又回头望着柔璟枫,轻声笑道:“我这样相信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薰!”霂灏不知道曜薰要做什么,忍不住想叫住他。
“放心吧,我才不相信他会真的去死。”柔璟枫咬了咬唇角,低下头看着霂灏。“皇上想不到,草民会在这里觐见您呢!
”
“柔璟枫,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接见你。”霂灏含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撑着自己身体的柔璟枫。
“他还真行,知道用按压法减少血流量。”柔璟枫让霂灏坐起来,撕下一块衣料按住他的伤口。
忽然间外面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在喊着小薰的名字。
白色的身影轻盈的走上高台,一曲华舞“化蝶”,他便真如化作了白蝶,旋转着却绝望而悲伤,因为重生的只有自己,没
有情人,生命已经再无意义,他想逃却到处都是情人曾经留下的身影。
离去吧,生已无可恋,这里不是属于自己归属的地方。
如同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忽然间,像心死的白蝶从高台坠落,断翼一般直直坠入水里,而他手中的花灯却在入水的一瞬间
离弃了他,静静浮在水上,又好像是他在最后的刹那轻轻拖住了它。
不愿带着你同入地狱,所以,纯洁的花啊,留下吧,你是如此的美丽。
“啊——”青花尖叫起来,她指着水中依然未平息的涟漪。“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小薰,他不会泅水的,他不会的!”
“什么?!”惊讶的不只是原本在岸边看着曜薰跳舞的人,柔璟枫显然也猛吃一惊。
“他不会的,十年来他从未离开倾涯楼,怎么可能会泅水!”青花仿佛崩溃了一般,嘶喊着,呼唤着小薰的名字。
有不少人纷纷跳下水去。
秋夜的湖水冰凉,没有灯光,水底的可视度很差。更多的人举着花灯赶往岸边,希望能为搜寻的人照明。
“我不会辜负你的……”柔璟枫忽然低声喃喃了一句,扶起霂灏就往银号的大门走去。
“薰……”霂灏有些迷迷糊糊的喊着曜薰的名字,不肯离去。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他死的。”柔璟枫的神色变了,和刚才出现在曜薰面前时完全不一样,透着一份认真
也带着几分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