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key是不能自控，是一个连环杀手，他不完全懂，却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可是无从下手。所以现在面对常邵宇，除了如

隔靴搔痒般的安慰，再无他言。

常邵宇也理解罗阳适时的沉默，理解那放在自己肩膀上厚实的手的分量，但是这一次，他不想旁观。

老头子的书房里，司空坐在之前夏程巍坐的位置，两个人互相看着，嘴角挂着笑，笑里藏了剑，剑上抹了蜜，蜜里掺了毒

，只是毒的不是对方一个，还有自己，还有所有在周围的人。

“你知道大脑皮层的电击治疗会有什么后遗症吗？”老头子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给Mickey做这样的手术吗？你觉

得你的那个医生可靠吗？如果手术失败怎么办？这些问题还都是最基本的问题，你都有想过吗？那个人不是杀害Mickey的

人，那个人是Mickey的亲哥哥，那个人的身体里，有Mickey的心脏？这样，你还不愿意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吗？大脑皮层啊

，能就那么随便吗？你以为你在拍科幻片？……司空，你是果敢，是冷静，是沉得住气，忍到现在，知道你不容易。知道

为什么没有让你去处理那两具尸体吗？”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司空站起身，对老头子欠了欠身。“Ju爷你想怎么处罚我，我都没有意见。”

“坐下，这里没有外人，不用那么计较身份，何况在你心里，我也不是个值得尊重的家伙。”

“我不敢那么想，这是真话，只是贺司潇的事情实在是……叫我无名火起。”

“坐下吧。”老头子挥了一下手。“坐下好说话。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这次，我给你机会说。”

“Ju爷，你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吗？”司空坐回，收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遗传基因完全相同的人，命运也会很雷

同吗？你真的到现在还认为那个贺司潇，就是你的天使？他不是，Mickey才是。”

“对你，对我，天使，都一样是个概念。”老头子摆了下手。“说点实在的，你有去调查那个什么手术吗？其实现在还不

确定贺司潇的情况是不是和Mickey的一样，你知道第一个死的人是谁吗？把你们从B城带来了，又何必再派到别的地方去

做事呢？你认为我是那么反复的人吗？”

“原来是他。”司空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重新面对老头子。“他一直对Mickey都有想法，但他也知道

Mickey死了，知道贺司潇的存在，不会把人认错，除非……那个白痴自找的，对吗？他拿对付那些人的那一套来对付贺司

潇？妈的，我早应该教训他。”

“那是我的失误，以为帮他挡掉了所有人，结果……第二个人，你也知道，他以前跟过夏程巍。”

“我不知道是哪一个，他是不是也把贺司潇当作Mickey了？到底怎么回事情，你干什么还瞒着我！”

“帮我点支雪茄。”老头子的脸上挂着司空绝不熟悉的笑容，这笑容不让人发寒，只是让人心凉。

司空犹豫了一会儿，习惯地拿起桌上的雪茄盒，拿出一支，那是他为他准备的，上好的独一无二的一盒雪茄。已经消耗掉

一支半了，今天过完，估计可以变成两支。老头子很少抽，每次抽得也不多，除非是在做一些重大决定或者是有什么烦心

的事情的时候。司空不知道自己在完成这个吩咐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谢谢。”老头子叼着雪茄，眼里还是慑人的光，嘴角确是温和的笑。“味道很特别，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个上面，

我……不讨厌。好了，言归正传，你觉得夏程巍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司空摊在座椅里，双手互相抓着，掩藏这心里的慌张。

“你知道他在帮我做事，如果我让他来继承我的位置，你觉得，合适吗？”

“那贺司潇怎么办？”这样的问题一出口，司空自己先愣了一下。“难道你不想他带着贺司潇去过平静的生活吗？他……

应该是很爱他的，对吧？”连Mickey都下得了手，这家伙够狠的，怎么不合适你的位置？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要他们自己解决，我们……都插不了手。你和程巍，都是我的骄傲。”然而最骄傲的那个已经不存

在了，还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呢？“司空，如果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呢？还有机会改过来吗？”

“关于那个治疗的资料我会全数交给你，以后，不会再轻举妄动了。我……也不会故意再和夏程巍过不去。”

“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我会再通知你，好好去洗个澡休息一下，以后还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

“我明白，Ju爷。”司空起身，颔首，转身离开了书房。

老头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很享受地吸着那支掺了不少重金属元素的雪茄。

弓对即将离弦的箭说，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飞鸟集》

Ⅱ复仇．54

褚俊搬来E城后，第一次来到贺司潇和夏程巍的家，找的却是夏程巍。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行吗？”

站在中间的贺司潇，虽然不解，却还是明事地给予了认可。

“我去书房，新接到一个工作，时间很赶，我不陪你们了，慢慢聊。”贺司潇礼貌地对褚俊笑了笑，转身前偷偷拉了拉夏

程巍的衣袖。“好好说话，知道吗？”

“我会的，因为……没有顾虑了。”宠溺地揉了揉某人依旧软软的头发。“去吧。”

“本来就没有顾虑。”轻声嘀咕了一句，转身走进了书房，随便把脚边的花小乖一并抱了进去。

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大男人。

“你们……彻底好了？”

“你没机会的。”

夏程巍得意地了笑了笑，自顾自走向沙发，很舒服地坐了下来，架起二郎腿看着褚俊。

阳关从客厅的窗户里直射进来，将整个客厅，以及里面坐着的惬意的主人，都照亮了。素不知，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影子

也就越黑。光明与黑暗本是同生的，就像天使和魔鬼永远结伴而行。

“桌上的茶是新沏的，本来想和宝贝一起享用这个午后，给你捡了个便宜。”

伸手一指茶几上的那套明显是刚摆出来有点格格不入的茶具。

“谢谢。”坐在对面的褚俊应声动起手来。“茶道，可是门学问，不过对于你们，就是好玩的消遣了。”

“宝贝心血来潮，网上买的，昨天才刚到，我们不懂，依旧扔茶叶灌水。……好了，说事吧。”

“本来是想请你去警局的，不过我思量再三，还是亲自登门了。”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口中讲述着另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因为你也只是有牵连，而我……还可以来看看潇潇。”

夏程巍没有接话，耐心等待褚俊把他的那部分话说完。

“之前我对潇潇说过，如果你，或者常邵宇出了事情，我会保你们，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可是多大的事情才算是大事呢

？Ju爷是个什么人物，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主题。”想着宝贝一个人在书房对着电脑，就想立刻飞进去陪他。

“这个人，你认识吗？”褚俊笑着，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

一张很规矩的大头照，里面那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直视着镜头笑着，带点骄傲，带点渴望。那总骄傲和渴望，那么熟悉，

在很多初入世的年轻人眼里都能看到。

“认识。”只稍微看一眼，心里就莫名地不安起来。“他怎么了？”

“能告诉我你们的关系吗？”

“如果你想听我说一遍，也没有关心。”夏程巍坐正，对上褚俊的眼睛。“他曾经是我的一个情人。我们在一起过一段时

间，后来分开了，这样的关系说白了，其实就是交易，他要钱，我要发泄，仅此而已。”

“他知道吗？”褚俊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开始严肃起来。

“那是认识宝贝之前的事情，我们没说过，不过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其实不用多聪明也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

去，没什么好不好意思地。禁欲，从来不是我的准则。”

“那么认识潇潇之后呢？或者你们在一起之后呢？”褚俊的眼里藏着更多让夏程巍担心的东西，他知道这不是一个人在向

自己的情敌挑衅，而是一个人向被自己握住把柄的情敌摊牌。

夏程巍沉默了片刻，权衡着利弊，揣测着褚俊到底知道多少情况。

“你是在分析对我撒谎而逃脱质问和麻烦的概率有多高吗？”褚俊摇了下头。“他现在不在这里，对于我，你也不能说出

口吗？我知道你是爱潇潇的，只是这样的爱到了什么程度，可以包容多少，可以宽恕多少，我不知道，也许你自己也不知

道。……你见过他的，对吗？近段时间，一个月？”

“对，我见过他。本来我们还会再见一面，但是他没有出现。”

“为什么见他？”

“很简单，把事情说清楚。”夏程巍端起自己面前，褚俊倒满的一杯茶。“因为宝贝，我不需要别人了。”

“你说你不会禁欲。”

“那是之前，总会有什么，可以让你改变的。”抿了一口凉了的茶水，味道还真是不一样了。“他怎么了？不见了吗？也

正常，跟着我的时候也会常常失踪，高危人群。”

“这是暗示？”

“你是警察，我和你合作过，我知道警察的一般套路，也多少猜出了你的来意。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不怕忌讳地

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你很有勇气，夏程巍，那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嫌疑人了。”褚俊轻咳了一下。“好了，我们开始你所谓的套路，

告诉我上个月27号晚上，你在哪里？”

“27号？”如果是其他的日子，也许夏程巍要去翻翻他的记事本，但是那天不一样，那天是满月，那天他的一个病人企图

自杀，他们用了一个晚上才最终让人坚定了活下来的念头。如实地告诉褚俊，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很乱，知道自己现在的

样子看上去，一定很像一个心虚的罪犯。

“是吗？”褚俊低头思考了数秒。“他的一个朋友前来报案说他失踪了，已知的最后一次和外界联系是在27傍晚。他还透

露他在E城遇见了自己的旧情人，两个人似乎死灰复燃。他本来和自己的朋友有一个约，结果放了人家鸽子，因为他要去

会他的那个旧情人。他们……不只是见面那么简单。”

“自从那次在酒店分开后，我没有见过他。”仍旧是实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要……”褚俊的拳头已经开始缩起。“他知道吗？”

“是我酒后乱性。”这，不是实话。

“如果潇潇不是在那间房间里，我现在就想揍你一顿。”

“是我的错，以后……绝对不会了。”这句是实话，是说给的是自己听的。

“你保证得了吗？你曾经有多少情人，你最清楚。夏程巍，潇潇和他们不一样，他……”

“当然不一样。”夏程巍果断地截掉了褚俊还要说的话。“我不用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他，爱到什么程度。发生那样的事情

，我理解你的想法，换成是我也会做如是想。但是……唯一一次地我亲口告诉你。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憋死也

不会。现在在我的生命里，只有贺司潇。”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不用瞒着我。可以让你那么坦白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褚俊说完突然站了起来。“

我相信你这一次，但是你……照顾好你的宝贝，不要让他出事情，我唯一的请求了。”

“你转变真快。”夏程巍也站了起来。“我会的。”

“当初为了救他，我已经跨越过一次底线，再一次，远不会那么难，只是我希望，我没有那样的机会。”

“我明白了。”

握手，慎重的一次，如同一个誓言。

“我……去和他告别。”松开握住的手，褚俊走想关闭的书房，轻扣了下门。“潇潇，我要回去了。”

夏程巍站在原地没有过去，只是转过身，看着书房的门打开，看着抱着花小乖的贺司潇笑呵呵地出现在门口，看着刚和自

己握过的手扶上自己宝贝的肩膀，看着宝贝垂头含笑那可爱的模样。

自己，也应该有所行动了。

褚俊走后，谁也没有再提他来的缘由。一起收拾好茶具，贺司潇就围着夏程巍看他做饭。

生活似乎又开始平静下来，只是他们都知道，还有新的风浪在等着他们，没有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安全度过，还是紧紧握

着彼此的手。他们希望着，期待着，然后那么去努力。

Ⅱ复仇．55

贺司潇被罗阳接去老头子的住所是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情。那一个多礼拜贺司潇都像受惊的小鸵鸟一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夏程巍也缩短了工作的时间，在家陪对他越来越粘的小宝贝。期间，褚俊来过，陶聪磊来过，莫景东也来过。华清昊和

莫源和他在手机上联系过，常邵宇没有动静。

这次去老头子那里，夏程巍是知情的，贺司潇告诉了他，老头子也给他打了电话。

夏程巍现在的心理诊所，除了像以往一样接待他的病人和一些前来做简单的心理咨询的人外，是一个新的接头点。老头子

的一些生意伙伴或是有特殊任务的隐士会来他那里进行秘密活动。此外，老头子真觉得对他的手下进行心理评估也是很重

要的，所以，夏程巍就自然又多了一个新的任务。

坐在车里，贺司潇有些不自在，想和罗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把嘴唇咬得都紫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罗阳实在看不下去，带着心疼地说。

“对不起。”半天，贺司潇挤出了这样三个字。没有想是为什么，它们就在口边，一张开就吐了出来。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谁？”罗阳没有在这个情况下客气。

“很多事情，总之，对不起，不会了。”贺司潇正襟危坐的样子让罗阳放松了不少。

“其实，你和Mickey很像，都是很单纯很讨人喜欢的孩子。还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魅力在哪里。”

贺司潇不少意思红了脸，真是这样多好，至少，小琪是这样，也很好。

“还有什么疑问吗？”罗阳慢慢开着车，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贺司潇的表情。

“你……知道那些……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吗？”贺司潇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有埋葬地，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