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峪哥哥——不透
不透  发于:2011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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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里的其他事情。这里,和旁边的小院一样,是禁止提起的。

绕来绕去绕了约一柱香时间,小连昏沉沉的脑袋突然一阵清明,到了。

天空一下子亮了,若有若无让人心悸的气味没了,讨厌的长毛毛的草也没了,他们站在一个深潭边。深潭边上的岩石上,

湿湿的覆着一层水。潭边上零零落落长着一些树,和来时的林子里不一样的树。树下枯叶堆里,岩石缝里,种了各种各样

的兰草。“各种各样”自然是青峪告诉他的,在他眼里,兰草不开花时和稻子没什么两样。

但有一株兰草,小连是认识的。那株也象稻子,只不过在长长的叶子上镶着墨绿色的条纹,而这些条纹,在用他的血灌溉

之后,会变成血红色。

他紧张地站在那株兰草边上。姑姑一把抓住他的手,从怀中拿出一片白瓷,用力一划。中指一阵刺痛,他怔怔地看着鲜红

的血一滴一滴渗入兰草根边上的泥土中,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怕血,更怕自己的血,但越怕,越是无法转开头不看。八滴

、九滴、十滴!够了。姑姑放开他的手,说了声“走吧”就不管他了。

伤口一跳一跳地痛,小连紧紧地捏着他的中指,不让血流出来。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等不那么疼了就往树林边上走。

进树林之前,他提了口气,然后用青峪教他的轻功飞快地在树林里穿行。他怕那个昏暗的、飘着讨厌香味的、一不小心就

会走不出去的树林,所以要尽快远离这里。

出了石门,小连就去找他的青峪哥哥。青峪会亲亲他受伤的手指问:“疼吗?”会安慰他,会牵着他的手到厨房,偷偷给

他炒个鸡蛋,说:“小连吃鸡蛋,吃了鸡蛋就不疼了。”

小连每次都吃得很香,那是青峪亲手炒的。因为每次这个时候,厨房的小六都在侧门菜地忙碌呢。

但今天,他在萧家堡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青峪哥哥。小六告诉他,青峪和封周逸到后山去了。

小连坐在侧门石阶上等。等到心痛,等到心冷,等到焦家堡的烟囱里飘出饭香,才看见两个人肩并肩从后山小路上走来。

穿青色衣服的那个看到小连,加快了脚步。“小连!”他远远地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他跑过来,把两只手伸

到小连面前。

覆盆子!他手里是一捧覆盆子!他带讨厌鬼去采覆盆子了!

可那是他们的小溪,是他们的野果!从小,他就牵着他的手到小溪边捉虾,捉青蛙,在溪边草丛里采野果。那里有小连最

爱吃的覆盆子。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天地,洋溢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怎么能撇下他,和讨厌鬼去玩?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冲青峪大叫:“我不要!”

小连生气了,青峪看得出来,可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不要呢!”讨厌鬼说,“亏你小心翼翼,一路捧着带回来。”说完,他又转头对小连说:“你不要,就给我吃吧!”

讨厌鬼伸手去拿青峪手里的覆盆子。小连挥手一拍。青峪手里果子散落在地上。

“不许你吃,你最讨厌了!”

“小连!不得无礼!”青峪不悦,语气威严。

小连觉得委屈,眼泪都冒了出来。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他一转身,往自己房间跑去。边跑,眼泪边吧嗒吧嗒往地上

掉。青峪哥哥,从来不曾对他这样说过话!都是因为那个讨厌鬼!他霸占了青峪哥哥,让青峪哥哥对小连凶,他恨他!

小连趴在床上呜呜哭。

正哭得昏天黑地,他察觉到一个人把他圈在怀里,轻拍他的背。“没事了,不哭了……”

“青峪哥哥……”他翻身往那人身边靠了靠,把脸埋在他怀里蹭蹭,“青峪哥哥,你还要小连吗?”

“要……要……小连乖,不哭了……”声音遥远而空灵,不大真实。

不对!连皓一激灵睁开眼睛。焦誉!焦誉正搂着他轻声安慰。是啊,他的青峪哥哥正在生他的气,正和另外一个人一起,

怎么会来安慰他呢?他自嘲。

“焦誉……我没事。”他说。

“你醒了?”焦誉拿开圈着他的胳膊。

“嗯。”

“又做恶梦?”

“嗯。”

这孩子,怎么老做恶梦呢?还哭成那样。“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别怕,万一遇到老虎、熊什么的,你只管往树上爬,它们

无缘无故不会伤人。”

“我不是怕这个……”连皓晕。他至于那么胆小么?吓到做恶梦?

“你怕迷路吗?还是怕食物吃完了?这些都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饿死。”焦誉继续安慰他。

“焦誉,我什么都不怕!”堂堂男子汉,这世上,还没什么事能让他担惊受怕,除了他的……青峪哥哥。他怕他爱上别人

,怕他不要他。

“那恐怕是白天累着了,明天我们走慢点。”

“焦誉,你走得够慢了!跟你一起走,我还没出过汗呢!”

“慢点走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要是象行军一样,除了吸血的虫子,其他动物老早都躲开了!碰得到野人才怪。”

嗯,这倒也是,连皓点头。

“你老做恶梦可不好,会影响睡眠,影响情绪。不如明天我采点安神的草药煮给你吃,保证一夜无梦,睡到天亮。”焦誉

说。

“不要,不要!”连皓急忙拒绝,要是不做梦,他到哪里去找他的青峪哥哥,看着他,守着他,粘着他?不管是美梦还是

恶梦,只要有青峪哥哥,就是他企盼的梦。

“为什么?怕我给你吃毒药啊?”

黑暗中,连皓都能想象出焦誉睁着眼睛看他的样子。他的眼睛不大,黑黑亮亮,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莫名其妙地心跳加

快。

“不是。焦誉,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笑我。”连皓窝在睡袋里动了动,转向焦誉。

“我尽量。”

这人,看着挺老实,挺和善的,怎么也……算了,说就说吧,笑就笑吧!连皓的梦,从来没跟人说过,包括最爱他的妈妈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渴望焦誉能了解他的生活他的想法和他的梦。

“我爱上了梦里的人。”他说。

“你的意思……”

“他只存在于我的梦里。”连皓肯定地告诉他,“我只爱他一个人,爱了很多年。”

这是什么状况?是受了哪位哲学大师的影响?还是……焦誉想到另一种可能。唉,真可怜,挺好看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就

……他朝那团黑乎乎的睡袋看了一眼,充满同情。

“哦,这么说,今天晚上,梦里的他……伤了你的心?”问完焦誉就后悔,这不又要勾起他的伤心事么?

“嗯。他和别人在一起。他们年龄差不多,我想,他可能爱上那个人了。”连皓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自己都吓了一跳。他

居然能平静地说出这个在梦里死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自己爱的人爱上了别人,果然很伤心呐!“哦,这个……我……”焦誉很想安慰,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缺乏这方面的经

验,“嗯……那个……我拍着你睡觉吧?”

“好。”连皓往焦誉身边挪了挪。

由于他是面对着焦誉,焦誉只能用手臂半圈着他,轻轻拍他的背。连皓有点后悔带了个睡袋。如果是一床毯子,他现在也

可以伸出胳膊,搂住焦誉的腰……不知道他的腰软不软?是不是象青峪哥哥一样,摸起来很光滑,很舒服……呸!连皓真

想打自己一巴掌!明明那么爱青峪,却会喜欢另一个男人的温柔对待,渴望另一个男人的身体。真不是东西!

手一下一下慢慢拍着,连皓安心了,满足了。两个人不知不觉睡着了。谁都没有注意到,焦誉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黯淡

无光。

10.我想洗澡

昨天晚上哭得太厉害,连皓早晨起来眼睛肿肿的。他到溪边用凉水敷眼睛,看见焦誉坐在石头上呆呆地看着他的戒指。

连皓有点不舒服,比让他连续吃一个月华夫饼干还要不舒服。

“你老看着戒指干嘛?”他问。

“它一点光泽都没有了,你看!”焦誉把手一伸。

果然。第一次看到这枚戒指,连皓就觉得它不象一般的戒指一样有光泽,但看着还象玉的。现在,怎么看都是一枚石头戒

指,还是浅黄色、很普通的、不大好看的石头,就跟这山里随处可见的岩石一样。

“被你磨坏了吧?”让你老摸它!

焦誉摇摇头。“我爷爷说,这戒指,原本就是石头,没经过打磨,没有光泽。但我第一次见到它,它就闪闪的发出金光,

不是反射光,而是它自己发出的光。爷爷说,但凡灵物,都会认主人,它愿意让我做它的主人,所以见到我会发光。”

连皓绕有兴致地看着焦誉,想:他们家神奇的东西还不少:会发光的石头戒指、能解百毒的血兰,还有会写那样的书的作

者。

“后来爷爷把戒指给了我,我一直带着,它一直发出温润的光泽。我心情好的时候,它会更亮一些,我情绪低落的时候,

它会黯淡一点。但从来没象现在这样……”焦誉说着,摸了摸石头戒指。

“这……不是你们家祖传的东西吗?《血兰》上没有记载?”连皓记得焦誉曾经说过什么“石戒”。

“嗯……”焦誉想了想,“《血兰》上是提过一枚戒指,叫石戒,但没有具体描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而且……这戒指

,爷爷说是他的曾祖父从地摊上买的。扔在一堆古玩器物中间,也没当什么宝贝。直到我爷爷的父亲发现它会发光,才把

它日日戴在手上。结果到了我爷爷手里,又变成普通石头了。”

“哦,还真是……挺怪的。”连皓总结。

“你怎么了?”焦誉对着戒指轻声说话。

连皓眉头微微一皱,说:“一枚戒指,你还指望它理你?”

“虽然只是一枚戒指,但它是有灵性的,我一直把它当作朋友看待。”焦誉看着连皓,表情很认真。

哼,是当作恋人吧?心灵相通不是吗?你高兴它发光;它没了光泽,你黯然伤神。又是摸又是往脸上贴,还轻声细语对着

说话。真的没问题吗?连皓白了焦誉一眼,一声不吭蹲着洗脸刷牙。

刷完牙,焦誉还在研究他的戒指。连皓看了气不打一处来。他把焦誉的空调被扔在他包上,把帆布帐篷收得哗哗响。焦誉

过来帮忙,他扭头不看他。

“吃点绿豆饼吧?”焦誉对他说。

“不吃!”连皓把东西塞到包里,拉上拉链,扣好搭扣。

“不喜欢吗?那吃点别的吧?”焦誉语气轻柔,象哄小孩吃饭一样。

连皓突然觉得委屈。他心一慌,这是怎么了?他把焦誉当谁了?才认识几天而已,怎么就这么任性地在他面前放纵自己的

情绪?不对,不是放纵,根本就是失控!他愿意戴着戒指,愿意宝贝它,关你什么事?没病吧,你?

连皓甩甩头,拿过焦誉手里绿豆饼,朝他笑笑,说:“我吃。”

简单吃了点东西,他们开始爬另一个山头。

焦誉总是有很多东西要拍,很多笔记要写。他们走走停停,约莫过了三个小时,焦誉一定要跟连皓换背包。他说今天要翻

过山头到另一侧山腰扎营,比平常多走好多路,怕连皓累着。

“这边不能扎营吗?”连皓没感觉有很大风。

“再爬高一点,少了背后山头的遮挡,风就大了。”焦誉往上看了看。

“这刮的是什么风呀?”

“山里空气流动比较复杂,我也说不清楚,但看植物的长势,这面山坡风有点大。”焦誉解释。

换上焦誉的背包,连皓行动轻便了许多。他又拿出弹弓开始捕猎。看到天上小鸟飞过,他就象闻到烤鸟肉的香味一样兴奋

往上,风果然大了起来。山上树没那么多,晒着太阳吹着风,背着背包弓着腰,连皓觉得自己象头拉着犁的老黄牛,一点

没有旅者的风采。尤其是还心心念念想着要吃肉,更让他徒步深入神农架寻找野人的气势矮了不少。

吃午饭的时候,还没到山顶。他们在铺着软软松针的土坡上坐下,对付饼干,应付肚子。

喝完水漱完口,连皓躺在山坡上休息。松树多就是好,树下一层厚厚的松针,又香又软,躺着就是种享受。换了是山脚下

的烂叶子地,他坐都不敢坐。如果不是嫌麻烦,他真想搜集一堆松针晚上拿来铺床。

休息片刻,连皓继续拿着弹弓当老黄牛,焦誉继续东拍西拍。

看焦誉背着那玖拾公分高的背包,弯着腰拍一株什么藤上的小白花,连皓居然有点心疼。他最清楚那包有多重,他在里面

装了很多东西。一天背下来,腰酸背痛是免不了的。

“焦誉!我们换个包!”他叫。

“还有很多路要走呢,待会儿再换给你。”焦誉蹲下写笔记。

“我背惯了,你还是给我吧!”连皓蹲到他侧面,要松他的腰带。

“别闹,过会儿我就换给你!”焦誉稍稍往边上一偏,结果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包太重,他连试两次都没站起来

“哈哈……”连皓捧着肚子大笑,杏仁一样的眼睛眯成新月。焦誉看着他,屏住了呼吸。

“来,我拉你!”待肺部的爆发力过去,连皓朝焦誉伸出手。焦誉赶紧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来。

两只手握到一起,连皓听到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而且还是不大稳的那种快,象骑车飞速下坡时扶不住车把那样飘飘的。

他紧紧抓着那只手,往自己身边一拉。焦誉借势站了起来。

“谢谢。”他说。两人默契地同时松开手。

“还是我来背吧。”连皓的声音柔和得有点诡异,令焦誉不敢说话。

连皓咔哒一声按开他腰带的搭扣,手顺着腰带往后,一把托住背包,愣是没敢往他腰上摸一摸,虽然想得要命。

青峪哥哥,他在心里说,原谅我吧!我爱你,但我很色,现在,好象有点控制不住了。连皓有点难以理解自己的反应。他

很爱很爱青峪,从懂事就爱,这点他很清楚。那个梦并不是单纯的梦,他也知道(有同一个人出现的梦做了十几年,要把

它当成单纯的梦才傻呢)。青峪是他此生的爱人,他坚信不疑。而焦誉就这样出现了,令毫无防备的他心跳加快。而且,

他还不怎么觉得愧疚!他想,他肯定是坏透了,就象其他所有男人一样,不管装得多专一,多深情,骨子里都希望能左拥

右抱,三妻四妾。

拍拍身上的针叶和土,他们继续前进。

连皓不再压抑自己的渴望,他故意落在焦誉后面,火辣辣的眼神在他身上巡回。不看白不看,说不定过几天就要分开。现

在,他对自己前几天洗澡时的君子行为后悔透了!今天洗澡的时候一定要看个够,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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