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沿著走廊走啊走，不知是他来的太早还是地方错了，一路上竟没再看见一个人，走到头了也只是看见个小擂台，一大
堆垫子沙袋堆在角落。
他忽然想起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情节，陌生的地方空无一人，忽然窜出藏匿已久的歹徒行凶……
19
“包程！”背後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恰到好处地配合了不靠谱的遐想，但同时也给予了包子沈重的心理打击。他面如菜色战
战兢兢地回头，身後是拎著哑铃的姝静。
“你来得真早。”姝静把哑铃放到地上，在其中选了一个掂了掂递给他。
“正好现在人都还没来，你先做一下热身。”
包子抱著哑铃眨眨眼：“怎麽热身？”
“就是随便活动活动筋骨，免得一会儿拉伤。”
包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甩甩脑袋动动手脚，筋骨完全没活动开，他照样不知道该干什麽。
“哎呦，哪有像你这样拉筋的！”姝静看不过去包子堪比晨练大妈甩手拍肩疗法的热身运动，上前扳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
。
“啊────”包子的惨叫顿时回响在整个走廊。
一上午的学习非但没让包子重整一丁点儿的信心，还让自己的窘态让姝静看了个精光。他丧气地揉著酸痛的胳膊的时候十
分想念家里的小人书，就算在二两家做家务也好，最起码不会受伤。
再看姝静那边，十点一过陆续有人来练习，她先演示、後指导，插空还要陪学员对战。包子坐在角落的垫子上看得目瞪口
呆，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一个娇小的女人将男人背摔在地的场面。
“你好厉害！”包子趁姝静休息时佩服道。
“这不算什麽，不是真打，对方没有出全力，而且我也用了技巧。”姝静擦擦脸上的汗，说话还有有些许喘。
“不过这里就你一个教练？”
“当然不是，早晨人少，所以通常只有一个教练，下午晚上则会多一些。”姝静说著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锺，“今天二两在
家，你中午过去吃饭吧？”
“我？”包子想了想，一脸苦笑地说，“又没什麽事，我去不好。”
“不光吃饭。”姝静凑近他神秘地说，“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那个汤泡饭。”
原来是侦察情况！包子恍然大悟：“然後呢？”
“他没去你就安心吃，去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这样好吗？”弄明白目的，包子心里打起小鼓。
“什麽好不好的，二两心太软，经不起软磨硬泡，以後说不准又什麽事都帮著那个吃里扒外的。他假装潇洒不要紧，我可
受不了家里人再吃闷亏。”
听姝静这麽一说他也觉得有理，第一次的时候二两明明把人都打出去了，结果做完饭又把一直守在外面的许杰放了进来，
可见终究是狠不下心。
“你就放心去，有什麽事我担著，二两绝不会怪到你头上。”姝静积极动员，说得包子十分心动。
“可是空手总是不好，上次买菜让二两批评了，给钱他也不要，你说我带点儿什麽去好？”
“给钱肯定不行，”姝静摸著下巴想了想，“买其他东西也没必要，你就给他买包烟吧。”
“什麽牌子？”
“看著办。”
简单一句看著办可让包子翻了难，他烟酒店里耗了半个小时愣没选出来。正在抓耳挠腮之际，他恍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从店外走过。
20
包子寻人走出烟酒店，越发觉得那人背影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谁。那人一身休闲装，从背後看是一挺帅的小夥子，
手里还拎著一个小提琴盒，身边依偎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
会拉小提琴？包子左思右想，除了大学同宿舍的一个同学会弹两段儿吉他之外，他没见过什麽会乐器的人。
前面两人走到路口停下来，男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女孩和小提琴一起送进车里，自己却没有上。包子等他转身这才
看清，那个人正是许杰！
此时许杰也看见了站在边道上正看他发愣的包子，显然出乎意料，但他马上换上轻松的表情走过去。
“这麽巧？”话一出口，还是那个自来熟。
“是啊。”包子刚接到姝静的任务就看见许杰，不免有点儿心虚，随便扯个问题转移话题，“刚才那是你女朋友？”
“不是！”许杰连忙否定，脸上神情好不自在，“普通朋友而已。”
“哦。”处於慌乱中的包子自然没察觉，他应付地点点头，准备落跑，“那我先走了。”
不过许杰好像没打算放了他：“你接下来去哪？”
“二两家。”包子一晃神把实话说了。
“正好，咱们一路。”许杰手一扬，又拦下一辆出租。
包子坐在後排直冒冷汗，好像现在他和许杰不是去蹭饭，而是卧底警察押送嫌疑犯。他惦记姝静临行前的嘱咐，准备以短
信形式悄悄回报，於是偷偷摸摸把手伸进口袋，可除了钥匙和几张小额人民币，其他一概没摸到！
包子猛地一拍额头，他今天特意换了衣服，但是手机没换兜……
许杰的话也变少了，上车後一直在思索著什麽，有时和包子相视一眼，只好尴尬地笑笑。包子自顾不暇当让不会察觉有何
不妥，一路扭脸望风差点儿脖子抽筋。
下了车情况也没好转，包子灰溜溜地跟摘许杰後面，见到二两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二两叉腰上下打量他一眼：“怎麽不进来？”
“嘿嘿……”干笑著搓搓手心，包子惊觉手心里面全是汗，“我空手来的。”
“我就没指望你带东西来。”二两说完就不管他了，屋里一帮人正在热情召唤。这次比上次人还多，看得出二两这次破卖
力气，满桌子的丰盛菜肴勾得人口水直流。
许杰早就被秤砣勾住肩膀：“好啊，汤泡饭，今天小模样儿挺帅。老实交代，上哪勾引无知少女去了？”
他一张嘴许杰立马翻起白眼，捂著鼻子捶他一拳：“快闭嘴吧，小心环卫队的来收拾你，告你造成大气污染。”
“行啊，敢跟我贫，兄弟们，开灌！”
一桌好热闹的纷纷那酒强灌许杰，但还有三个人反应平淡──一个是缩在桌脚的包子，一个是脸比锅黑的牛头，一个是抽
烟看乐的二两。
21
包子一直在观察二两，他好像兴致很高，嘴角挂著看不真切的笑意，夹菜也比平时勤快。他和牛头经常会低声谈论些什麽
，然後两人酒杯轻撞，双双小抿一口。
每到这时包子就会跟著抿抿嘴吧，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大概是盯人太明显，二两很快发现守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包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是没变。
“傻了？”二两隔著桌子瞪他一眼。
“没有。”包子小声嗫嚅。
“长出息，不吃饭了？”
“没、没筷子。”
没有不会去厨房拿啊！二两真想当时就用筷子抽他那张肉滚滚的脸：“那就饿著！”
包子扁扁嘴，果真老实地坐在位子上吞口水，希望以此至少能让自己灌个水饱。
眼看二两脸色要变，牛头找来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包子：“别在意，二队长没恶意。”
“我知道。”可包子偷偷看了二两一眼，没接到指示不敢伸手去接。
二两觉得某根神经即将绷断，筷子往桌上一拍：“就让他饿著！”
“二队……”牛头一头雾水，坐回二两旁边，“他的样子怪可怜的。”
“他自己不争气！”二两冷哼，连双筷子都不敢拿，平时有吃没有够的能耐呢！
“看他那样子，真的很怕你。”牛头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你还和以前一样，见不得人窝囊。”
“我还记不记得咱们跟安防那帮人杠上那次，全班跟人家赛体能。赛就赛呗，事後落後那几个还都被你单独教育。当时秤
砣被你追得一边哭爹喊娘一边满操场乱撞的场景，连辅导员都说经典。”
“别提了，虎头儿只会跟你们说风凉话，我可是被警告‘不想当班长直说，省得整天给他添堵’。”
“他是当面不好意思，背地里没少夸你，反正我们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据说和他一个办公室的那几个辅导员更可怜。”
“他最近还好吗？毕业以後就没见过。”
“挺好，就是谈了个女朋友又岔了，郁闷著呢。”牛头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他还说，下次你再不去看他，就直接杀过
来。”
“他的原话应该是，再不去看他，就拎著鸡来杀给我这只猴看。”二两拣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瞥见哀怨凝视满桌菜的包
子，无奈地叹口气，将筷子放到他面前。
“嘿嘿……”包子笑得憨厚真挚外加傻气，嘴角差点儿没开到後脑勺儿。
“闭嘴！”二两懒得理他，但一口有虫眼儿的後槽牙暴露在外实在有碍观瞻。
包子连忙捂住嘴点点头，等二两和别人说话，才偷笑著去夹咕噜肉。
22
後来大家的兴致越来越高，连二两都不能幸免，秤砣带头呐喊：“为了今後还能吃到美味佳肴，大家敬二队长一杯！”
二两呼啦一下被围住，镇定自若地举起刚满上的口杯，对为首的秤砣一仰脖就是一半，看样子游刃有余。
“老规矩，我对半，你全干。”
“不会吧二队，那麽狠……”秤砣当下有些气短，他还没喝高，自然清楚一满杯52°白酒的杀伤力。先前已经喝了许多，
再这麽一杯下去不死也伤。
“秤砣，熊了吧？”不知谁喊了一句，其他人纷纷响应。
“吵什麽吵！”秤砣面上过不去，对著手里的白酒犯狠，“我又没说不喝！”
“那就快点儿，要不这半杯我也干了。”二两故意晃晃还剩一半酒的口杯催促道。
“别！”秤砣连忙把口杯抢过来塞到二两够不到的地方，然後摆出一副慷慨悲怆的神情。
“同志们，我要是不幸阵亡，灌到二队的艰巨任务就靠你们了！”话音未落两眼一闭将满杯的白酒灌下肚，静默片刻，忽
然双眼圆睁。
“不行！酒精绝地反攻，谁来给我嗓子眼儿里塞块肉！”
众人看他还能开玩笑，就知道没事，於是注意力又重回二两。
二两来者不拒，手里的口杯空了又满，看得包子瞠目结舌，自己喝这麽多开水还要跑几回厕所，二两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除了面上有些泛红，其他没什麽不妥。
许杰排在敬酒队伍的最後一个，趁等其他人回桌抢食时凑到二两面前。
“二队。”他只是小心地轻唤一声，没多说什麽，见二两举起酒杯，才松了口气，痛痛快快干了自己的酒。
二两喝得同样干脆，喝完冲他勾了勾嘴角，笑容不大却清晰。许杰跟著笑了，仿佛是遇到什麽喜事一样，眉眼都是弯弯的
，嘴唇半天都合不拢。
包子也想去敬酒，但估摸自己的酒量又退缩。专注权衡之际连饭菜都顾不得吃了，咬著筷子两眼直放空，就连身边有人喝
醉大唱《上学歌》都浑然不觉。
二两到最後也有些高，放眼望去桌上歪歪扭扭倒了大半。酒已见底，菜只见汤，热热闹闹的筵席终究是要散。
他顶著发晕的脑袋大致分配了一下，清醒的搀著半昏迷的，能走直线的陪著说胡话的，三两作堆全送了出去。末了点了点
数，觉得还差，再回头才瞧见一个没吃饱的──包程。
“冰箱里有米饭。”放弃赶走包子的念头，二两现在没力气和他从菜汤里捞菜叶的可怜相生气。
“谢谢！”包子欢喜地跑进厨房，捧著饭碗出来时二两还在。
“我去睡会儿。”
“你去吧，我绝对不吵你。”包子指著饭桌打保票，“碗我也会刷干净。”
二两不置可否走进卧室，未到床边就愣住，原来他还少算了一个，许杰正睡死在自己的床上。他揉揉眉心，感觉有些头疼
，上前几步终究没把人叫醒，而是改为坐到电脑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23
包子用好几样菜汤分别拌米饭，心满意足地吃了个饱。今天的菜色十分丰富，哪怕是菜汤拌饭都美味。他甚至把喜欢的菜
底倒出来保存，准备晚上接著拌。虽然没喝到酒很遗憾，但一想到喝了酒就肯定吃不饱这一点，包子又觉得值。
其实这也是一条不错的蹭饭之路，二两吃菜他喝汤，经济实惠又杜绝浪费，还能混一顿饱食何乐而不为。包子打算等二两
醒了就提交申请，并因自己勤俭节约的精神生出小小的得意。
吃完喘口气他便蹑手蹑脚地把碗碟都搬进厨房，为了不吵到二两，还特意将门关紧。这次刷碗充分考验了包子的意志，在
早晨运动过度的情况下，本著不能发出声音吵到主人的原则，与一大堆碗碟奋勇抗争，最终花费1小时47分58秒，胜利完
成任务。
包子钻出厨房心里仍惦记著菜汤拌饭的事，他屏气凝神放轻脚步想去看看二两睡醒没有，走到半路却听见有人叹气。
人醒了！包子立刻加快脚步，但是还没碰到卧室的门便有一个不属於二两的声音响起。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喜欢？！包子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隔著没关紧的门缝看见许杰仰头蹲在熟睡的二两身边，动作轻柔地勾勒二两的眉眼，
嘴里还不住地低喃著喜欢。
包子容量不大的脑袋里面一团乱，他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脊背一个劲儿地冒冷汗。他想逃离现场，但双腿打颤死活迈
不出去。好不容易转过僵硬的身体，却碰响了客厅的椅子。
“你没走？”许杰循声而出，正看见急欲逃走的包子。
“我……”他紧闭双眼不敢回头，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解释。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包子认命地点点头，随後慌乱地摆摆手：“你放心，我会保密的，谁也不说，打死也不说！”
没想到一番保证反倒引来许杰的笑声，包子以为自己幻听，狐疑地回头确认，对方真的在笑。
“你不用吓成这样。”
见许杰态度友好，不像准备杀人灭口的样子，包子略微安心，但还是不敢靠近。
“你怎麽没走？”
“大家走时我没吃饱，吃饱了就留下来刷碗。”包子面对询问从来都老实交代，报告完毕偷偷瞄一眼许杰，“你呢？”
“我困了，趁乱跑去卧室睡觉。”许杰说得很自然，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成功唬住了包子。
“你接下来还有事吗？”许杰看看时间问道。
“没有。”包子不明所以地回答。
“快五点了，我请你吃饭。”
“不、那个……我还不饿。”
“没关系，就当陪我。”许杰上前亲昵地搂住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