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半斤,有肉二两——童言笑
童言笑  发于:2011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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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在那面。”包子加快脚步跟上。

二两踩踩脚下的积雪:“懒得等。”

“是不是坐出租?”

“不是。”

“难道你骑车来的?”

“想喝西北风就光张嘴别说话!”二两被他问得烦了,冷眼道。

“哦。”包子老实地闭上嘴,和二两一步一步往家走。

此时雪已经小了许多,在路灯昏黄的灯光衬托下,雪地被涂上一层金色,不是闪闪发光亮眼的那种,这种金色更像是经过

时间洗礼後变得暗淡朦胧的颜色。

街上没什麽人,地上铺满新雪,路灯下两个人慢慢走著,包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很浪漫,不由得泛起一阵窃喜。他尝试

著一点点靠近二两,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指手肘相抵。

也许是太过於专心走路的关系,二两好像并未察觉包子的举动,他的双手始终插在衣兜里,头发和眉毛上沾著几片亮晶晶

的雪花,视线微微压低。

包子时不时佯装不经意地瞥过他的侧脸,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挑,泄露出心底的甜蜜。

天寒地冻无所谓,包子衷心期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听二两说,姝静准备春节前夕结婚,因为是复婚所以免了典礼和酒席,并打算用省下的钱和春节假期带双方父母出去旅行

包子这才想到年关将至,该是计划买票准备回家的时候了。但意识到至少一周见不到二两,又立刻没了动力。

“你是不是也跟著去旅游?”

“没我的事。”二两难得看个电影,包子这才有机会板著板凳进卧室,坐到他旁边,趁情节推进缓慢的时候聊聊天。

“那春节要跟谁过?”包子记得姝静说过二两的父母都不在本地工作,假日也难得回来。

“自己过。”反正到了初三就开始有饭局,二两一点儿也不发愁。

不过包子这边上了心:“我陪你过吧?”

“不用。”二两想也不想就拒绝。

“一个人过年多没意思。”包子撇撇嘴,“我说不定要值班,回不了家的话也是一个人。”

“那也不用。”

包子不解:“为什麽?”

二两不耐烦地瞪他一眼:“想清静几天!”

包子吃瘪安静下来,偶尔抛几个可怜的眼神,但二两盯著显示器一个也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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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春节的提议被拒,包子就打起节前这段时间的主意,正当他打算软磨硬泡争取在二两家住几天的时候,忽然接到对方

节前不在家的通知。

包子前一秒还抱著热火罐,看见短信一下子来了个透心凉,热情全灭。如此也别无他法,他只好沮丧地到处打听票务,慢

慢收拾行李。

其实包子在二两面前扯了谎,单位节日期间值班情况早就下发了,根本没有他的名字,说要留守不过是借题发挥。

倒是包子妈这几天总打电话,问问回来的具体日期,嘱咐包子买些年货什麽的。

“对了,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怎麽样了?”

“还那样。”包子考虑到春节要过得喜气,没敢纠正二两的性别问题。

“我就知道。”包子妈一副了然於心的口气,“别多想了,早晚会有人稀罕你。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呐!”

本来是给自己打气,可入到包子耳朵里就剩心酸,好像没人爱这点已经盖棺定论,他注定要陪著父母过下半辈子。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有好处,只要父母不从中作梗,他就能一直待在二两身边,自己被认定没人要不要紧,总比像许杰那

样处处被父母监管幸福许多。

坏事变成好事,包子越想越开心,转天就跑去银行取钱,把老妈要求的年货一一置办齐。

在忙碌喜庆的气氛里,年根步步逼近,包子幸运地买到农历二十九的火车票,但票的时间不太好,晚上六点四十五。

按照以往的惯例,假期前一天单位会稍微早放一些,上午集体搞卫生,下午全体员工大会,没意外的话五点散会绰绰有余

。包子为防意外提前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专等下班拎包就能走。

但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进行常规维护的时候一套分析仪莫名出现故障。作为该化验室最资深的底层员工

,包子毫无悬念地肩负起联络厂家的等待维修的重任。

从早晨不到十点故障发生,到其他同事纷纷去开员工大会。包子电话拨了不下二十个,但维修人员就是迟迟不见人影。厂

家那边也提供了一些信息让他自力更生,可包子笨手笨脚摆弄半天也没成功。

好不容易把人盼来,维修工程师简单检测了一下,推测是内部故障,不知多久能修好,劝他年後再说。

包子做不了主,只能请示领导。领导也著急,匆匆赶来说尽可能要在今天修好。得知领导决定後包子如遭霹雳,不好的预

感在脑子里盘旋,火车票很可能要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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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种人念好不灵念坏灵,包子很不幸,在新年将至的时候成为其中一员。维修的工程师摆弄到六点,接通测试一番宣

布没问题。一直在旁边全程监控的领导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嘱咐包子收拾屋子好锁门。

包子竭尽全力加快速度,回到宿舍正好六点四十,明知五分锺绝对赶不到,他还是抱著一丝火车晚点的希望往车站赶。

尽管晚点不是好事,但仍然没能成真。包子身背旅行包,手拎编织袋,站在候车大厅气喘吁吁欲哭无泪,售票厅已经下班

,连退票换车都做不到。绝望之下他想到一条险路──黄牛票。

可是黄牛票怎麽买是个问题,以前包子有所耳闻却未曾眼见。他愣头愣脑绕著火车站溜达三圈也没找到线索,晚风一起又

冷又饿,他无助地蹲在马路边,吸吸鼻子很想哭。

为了不至於在大马路上出丑引来围观,包子钻进一个没路灯的小胡同,给家里拨了电话。

“妈……”上来就是一个凄惨的颤音。

包子妈和儿子心有灵犀一点就透:“不会是回不来了吧?”

“你怎麽知道?”包子扁扁嘴,他还什麽都没说呢。

“前年你挨罚值班,不也是这语气?”

包子想到往事更加抑郁,将今天的经过想老妈复述一遍。

包子妈听到一半就炸了:“你怎麽这麽笨!就不能说你买好票了让他换个人?”

“我不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领导不同意是他不近人情,又不是旷工,大不了算请假扣一天工资。连提都不提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一句话都没胆说,你什麽时候能给我长点儿出息!”

“我也想啊……”包子小声嘀咕,心里越发委屈。

“好了、好了,现在你赶快回宿舍去,这几天多打听打听其他火车票,能回来就回,实在不行也别著急。”

“年货怎麽办?”

“你也动动脑子!”包子妈声如洪锺震得包子耳朵发麻,“能寄的寄回来,不能寄的自己留著!”

被自家老妈隔空一吼,他反倒没了哭意。毕竟听起来主要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也怨不得别人。

继续闲逛也没意义,包子拎起行李,灰头土脸地向公车站方向走,可他还没走出巷子,就和迎面过来的人撞上。那人走得

很急,这一下两人都跌在地上,包子站起来还没说话,迎面就挨了一拳。

“你怎麽打人!”包子气不过,拉住急於逃走的那人理论。

对方没说话,而是抬脚把包子踢开。包子坐在地上不顾屁股受创,扑身抓住他的双腿也让他狠狠摔在地上。

两人就此扭打起来,直到远处有人大喊:“站住!”

那人明显慌了神,动作更加凶暴,怎奈包子死死扯住不撒手,最後干脆薅住包子的脑袋往地上撞!包子的力气本来就处於

下风,更不曾提防他的阴狠招数,额头很响亮地磕在地上,第一次晕头转向,第二次两眼发黑,到第三次就什麽也不知道

了……

包子睁开眼睛有点儿发懵,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脑袋更不自在,像是被夹板夹住。他依稀记得和人打起来了,然後呢

“哎呦,你可算醒了!”

听到有人说话,包子转动僵直的脖子找人,他的眼睛还有些对不准焦,所以面前的人脸模模糊糊。

“你还记得我吗?”

听声音耳熟,包子茫然地眨眨眼,想把人看仔细,但是脑袋跟被东西压著似的,转动都费劲,更别提抬起来。

“是我啊,我们总在二队家碰见。”人影主动靠近,显出肥头大耳一张脸。

“我知道。”包子想起他的外号──秤砣。

“还好没傻。”秤砣咧嘴一笑,“那──麽一大滩血顺著脸流,我还以为你不死也傻了呢。”

“我怎麽了?”包子不明所以,他不过和人打架输了,怎麽就流血了?

“不会吧?你不记得了?”秤砣瞪大圆溜溜的小眼睛,“你和小偷搏斗,被打趴下了还紧抓著对方的衣服不撒手,成功为

我们争取到了时间,这是一大功啊!”

“什麽小偷?”包子越听越糊涂。

“我就说撞了脑袋肯定变傻!”秤砣懊恼地拍大腿道,“这麽跟你说吧,我们在火车站附近巡逻的时候接到报案,说抓到

了小偷。赶到时你已经晕了,另外还有俩人,一个是报案的失主,一个是被你拽住不撒手的罪犯。那个失主说自己在路上

被撞了一下,後来发现钱包没了断定是被撞的时候丢的,於是赶紧回头找。可是发现目标後一直追不上,正巧你在半路奋

不顾身挺身而出才顺利将他绊住。”

多麽惊心动魄热血沸腾的故事啊……可惜和事实八竿子都打不著。

秤砣喝口水继续说:“那个失主本来跟到医院想等你醒了好好表示感谢,结果他半夜的车都快到点你也没醒,人家实在没

办法就走了。不过我有他的联络方式,你要是想让他送面锦旗啥的,就去个电话。”

“不用……”包子没底气地笑笑,这种歪打正著的好事,最好别深究,否则斗殴被揍晕的真相被挖掘出来,就只剩丢人的

份。

“对了,还有个事。二队来看过你一次,说你父母不在本地,我们就没联系。”

“他来过了?”包子听到二两来过顿时两眼放光。

“是啊,不过就打个照面,他那边也脱不开身。”

秤砣的话令包子很满足,有种只要二两在身边,就什麽事情都有著落了的感觉。

称砣又东拉西扯说了许多,中午被电话叫走。包子躺在床上孤零零地没事干,便以睡觉打发时间。

直到凌晨渴醒找水喝,一歪头竟看见二两趴在床边。包子心情立刻雀跃起来,相隔多日终於能见面!可当他仔细端详二两

的睡容,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二两身披棉衣,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露出胡子拉碴的半张脸,即使睡著也眉头拧紧,仿佛在为什麽事情操心……

包子忽然自责起来,如果他没出事,二两就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趴在这里睡也睡不踏实。

他总盼望有朝一日能为二两分忧解愁,可时至今日还只会找麻烦。什麽时候自己才能变得强大?让喜欢的人倚靠,并且给

他幸福。

包子摸索著够到二两的手,轻轻地用掌心覆盖住,饱含愧疚和歉意地低下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二两睡得很轻,察觉到动静马上清醒:“怎麽了?是不是哪里疼?我去叫大夫?”

“不是。”包子哽咽道,“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现在才发现?”二两嘴上那样说却听不出鄙夷的态度,“只要努力了就行。”

包子似懂非懂地看著二两,良久神情才重回鲜活,心里有什麽东西变得明朗,可到了嘴里又形容不出。

“你会不会讨厌我?”

“是笨蛋就别瞎想。”

二两要替他擦眼泪,才发现手一直被握著,包子的手心里全是汗,还不易觉察地微微发抖,可一旦试图抽出,他就会握得

更紧。

“胆子大了是不是?”二两板起脸孔。

“不是。”包子的心惊胆战此刻全都写在脸上,“就、就是想努努力……”

至於努力的结果嘛……反正护士进来之间没人松手。

经过一系列检查,包子被证明智商和健康没受到多大影响。他得到消息之後迫不及待地准备出院,因为自打上次他努力过

後,二两就没再来过。

包子寻思二两离开时的样子不像在自己的生气,一定是被什麽事情缠住,因此他只要回到家就能赶紧去找人,不能到家里

没关系,守在派出所门口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心不在焉地听完医生有关於他头上伤口的嘱咐,早早退了病房。大包小包走到楼梯,便再也走不动了。

二两上楼也看到了盯著自己喜不自胜的包子。

“出院了?”

“嗯。”

“给我。”夺过他手里的东西,二两默默走下楼。

包子则美滋滋地粘上去,被挥开,又粘上去,再被挥开,还粘上去,惹来二两一声吼。包子吓得扶住栏杆不敢走,等人继

续下楼,仍旧粘上去。反反复复,直到牢牢粘住。

也许别人看来没什麽意思,不过生活本来也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经常别别扭扭,需要再接再厉,却也乐此不疲……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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