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的逻辑——大统领
大统领  发于:2011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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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劳埃德是……”

“嘿,你有条尾巴!我喜欢那个,你的皮肤保养得真不错。绿宝石色,我很喜欢。”远远地对着希尔的尾巴做了一个“捏

”的动作,维克多又发出一串“呵呵呵呵呵”,“对了,你有同伴吗?”

话题被生硬地转到别的方向,希尔很想继续追问,又怕维克多就这么跑开,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我有,他们就在……

希尔向四周看了看,劳埃德不知又跑去了哪里。林尼·潘终于找到了之前那个浑身都是气孔、粘糊糊的家伙,左手以极快

的速度对着那家伙的气孔打了好几发空气弹。那个倒霉的家伙被突然吸入的大块空气呛到,他咳嗽了几下,黏液随着身体

的动作四处飞溅。周围的人抱怨起来,他慌忙朝旁边让开,免得黏液沾到更多的人身上,却不慎被自己洒出的液体滑倒,

不怎么优雅地跌倒在地板上。大滩绿色的黏液像水弹一样炸开,好几个不巧站在附近的人都被溅得满头满脸。没等他们吐

出嘴里的液体开始抱怨,立刻就和跌倒的人一起被黑衣人拖走了。

维克多朝希尔视线的方向看去,耸了耸肩。

“哦,不幸的家伙。”

“被带走的人会怎么样?”希尔问。

“嗯……”维克多捏着下巴做沉思状,“你确定你想知道?”

“我想我很确定。”

“看到桌子上的那些菜了吗——我是说,那些‘肉——看到

了吗?”维克多指着盘子里散发诱人香气的食物。

“你是说他们被做成了肉?”希尔顺着他的思路解释。

“当然不是!”维克多又“呵呵呵呵呵”起来,这一次笑声听起来有一股恶作剧得逞的讨厌调调,“听起来像那一回事对

吗?不过并不是那样。我只是和你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别告诉我你真的会相信这种蠢话!”

一种希尔竭力想忘却的感觉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察觉到这一点,他慌忙用一只手包住脸颊,借此掩饰已经裂开的嘴,在

最短的时间里让身体恢复原状。确定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之后,希尔背过身,决定不再和维克多说话。

分开行动之前,劳埃德曾叮咛过希尔,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寻找容易被激怒的人,而希尔就是其中之一。任何看似普通的对

话其实都已埋下了导火索,所以一旦遇到来意不善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捂上耳朵,离他远远的。

瞥了眼将视线从他身上转开的黑衣人,希尔不得不承认和劳埃德相处的这段时间他获益良多——和劳埃德相比,维克多这

种程度的挑衅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你生气了?”维克多凑过来,“我想应该没有,不然你不会站在这儿。”

希尔别过头,避开维克多的脸。维克多不依不饶地转过来,借着身材小巧的优势缩在希尔脚边,像条小狗一样仰视着希尔

的脸。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来点酒,会让你感到放松。”维克多建议,声音充满诚意。

希尔简略地拒绝:“我不渴。”

“来吧,别客气。”维克多在贴胸衣袋里摸了两下,变魔术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酒瓶和两个剔透的高脚杯,“用我自己做

的。”他兴奋地介绍道,一手灵巧地夹住杯脚,一手推开瓶塞,满满倒了两杯。

维克多将酒杯塞到希尔的鼻子下面,深红色的酒液散发出令人陶醉的香气。希尔觉得一阵发晕,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

迟钝和木讷。他使劲眨眨眼,将注意力集中在维克多勾住杯脚的手指上,试图唤醒前一秒体验到的瞬间即逝的错乱感。

“你刚才说……用你自己做的?”希尔渐渐抓到了要领。这个维克多很诡异,没错,非常诡异。当他从胸口那个只能勉强

塞下一包烟的装饰用口袋里拿出一瓶足足有他的上臂那么长的酒瓶时,希尔就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劲。只是这艘飞船挤满了

奇怪的人,整个派对看似欢乐,实则始终被诡异的气氛所笼罩,这种气氛麻痹了希尔的神经,让他无法察觉到埋在咸鱼堆

下的发臭的尸体。

“没错,用我自己。”维克多发出一串“呵呵呵呵呵”,似乎为希尔发现到这一点感到高兴,“你真的不想来点酒?”

希尔没有理会维克多,他试图整理线索,却只发现一堆让人一筹莫展的乱麻。维克多的笑声与酒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侵入

他的思绪,扰乱了思路。他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话语声和乐队的演奏声渐渐变轻、变远了。他的身体似乎飘了起

来,四肢却如石头般僵硬。希尔晕晕乎乎地在原地晃了一晃,重心不稳的样子像个十足的醉鬼。维克多的笑容变成了许多

个小丑的笑脸,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扫过,那阵“呵呵呵呵呵”如催眠曲一样蛊惑着希尔的意志,践踏着他的理智。

他在笑……那个家伙在笑……

笑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声音之大几乎让希尔喘不过气来。他仿佛置身于铜钟的内部,辨不清东西南北,只能听到连绵的

直入脑髓的笑声。

嘶嘶——

一个异样的声响吸引了希尔的注意,就像纷乱思绪中冒出的一个线头,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呵呵呵呵呵……嘶嘶——

希尔用十指抵住额头,总算稳住了脑袋,但身体似乎脱离了意志,仍然控制不住地左右摇摆,双腿也渐渐发软。希尔用力

喘着粗气,慢慢放下双手,露出一张完全恐龙化的面孔。突然,他从原地跳起来,在空中扭过身体,绿宝石色的尾巴重重

地敲向维克多,却在碰触他的瞬间穿过他的身体,砸到了硬梆梆的地板。

希尔轻巧地着陆,双脚踩在地板上的同时恢复了人形。自始至终,一直在附近徘徊的黑衣人都没有朝这边看过一眼。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全场的注意,林尼·潘也朝这边看了过来,似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劳埃德急急忙忙跑过来,确认

希尔并没有被抓走,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如释重负的样子看在希尔眼里却有点小题大做,能让一直都在折腾他的

劳埃德感到这么紧张,希尔不禁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刚才怎么了?”维克多在希尔着地的瞬间消失了,无法理解希尔为何敲打一块空地,劳埃德向希尔询问前因后果。

“我看到了一个幻影。”希尔尝试描绘刚才体验到的诡异感觉,却苦于词穷,“一开始我没意识到那是个幻影,因为它实

在太真实了,真实到几乎让他得逞的地步。”希尔吞了口口水,他想说“维克多”这个名字,可他的舌头似乎被唾液粘住

了,怎么也无法发出第一个音。他转而形容维克多的长相,却一下子想不起他的特征。刚刚还在眼前摇曳的笑容宛若退潮

时的海水,快速从记忆中消散,化为难以捕捉的雾气,徒留下不适的感觉。

劳埃德对希尔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阻止他继续做无用功。他叹口气,突然伸手抱住了希尔,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什么?”希尔问,后脑勺感受到的被侵入感代替了劳埃德的回答。虽然无法回头确认,但有了上次在树林里的经验,

希尔也能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劳埃德的手伸进了他的脑袋,像个初次做菜的谨慎主妇那样轻轻地在里面搅拌着什么。

劳埃德的动作带起的漩涡吞没了笑声引起的晕眩和不适,柔和的律动让希尔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劳埃德的手抽了出来,希尔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动作朝后仰了一下头,劳埃德搂住他的另一只手也从腰间滑开,两人彻底分

开。

“我把那家伙留下的东西吃掉了。”

在希尔开口问之前,劳埃德主动解释。

“什么?”

希尔问。他突然有点憎恶只会说“什么”的自己,并且也渐渐厌倦了这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的状况。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劳埃德略一耸肩,似乎不屑做出更进一步的说明。

“我要你现在就说清楚,就现在!”希尔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劳埃德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瞄了眼纷纷看向这里的黑衣人

“冷静点,希尔。”劳埃德用力掐了他一下,以示警告,“我们不能吵架,至少现在不能。你就不能先压一压你的怒火,

等我们抓到那个可恶的老头时再发泄出来?”

“只要看到你,我就无法冷静。”希尔咬牙切齿地说。言语间,他的唇间冒出如弯刀般充满威慑力的犬齿尖端,劳埃德慌

忙挡了下来。

“我喜欢这种告白,很热情。”用力眨了眨眼,劳埃德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了一番他的惊喜,旋即一本正经地说,“不过

现在不合适。”

“你就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认真?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表现得不够认真?”希尔想说“每时每刻”,但被劳埃德捂住的嘴只能发

出扭曲的“嗯嗯”声。无视希尔微弱的抗议,劳埃德继续说:“我很认真,希尔。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话语

声突然断了,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气球,语尾摇摇摆摆地飘到空中,就这么被遗忘在了那里。此时,不论是劳埃德抑或希尔

,都忘了他们正在说的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就在他们无意义地争辩的时候,两个距离他们最近的黑衣人已经走了过来,分别伸出一只左手和右手,做出要把希尔拉走

的动作。

“你们想干嘛?”劳埃德问,问得非常笨拙,反而凸显出他的抵抗是多么的没意义。

黑衣人伸出手,示意抓着希尔的劳埃德让开。看得出来,除了生气的人之外,他们并不打算伤害无辜的客人。

“希尔没有生气,我们只是在……”劳埃德斟酌了一下,“斗嘴——这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

并没有被这种牵强的借口说服,黑衣人同时往前跨了一步。

“我想他们无法理解你给‘斗嘴’赋予的新含义。”希尔泼着冷水。

“我看出来了,他们缺乏幽默感。”劳埃德对希尔说,语调很轻松,但他的视线却牢牢锁定在黑衣人的矩形墨镜上,双眼

圆瞪着,丝毫不敢懈怠。突然,其中一人的墨镜上泛过一缕暗绿色的光,从左往右,在两块镜片间飞驰而过。几秒后,绿

光似乎越过了两个黑衣人之间的空间,出现在另一个人的眼镜上,以相同的速度快速飞过。绿光消失后,两个看起来完全

相同的黑衣人同时抬起了手,劳埃德本能地把希尔拉在自己身后,大声喝道:

“别碰他!”

黑衣人僵立在原地,这是他们工作多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激烈的反抗。他们手足无措了一会儿,似乎在脑子里搜寻遇到这

种突发事件的处理办法。很快,他们找到了对策,彼此对望了一眼,朝劳埃德扑了过来。

“你这笨蛋!”

希尔骂了一声,用尾巴甩开一个几乎要抓住劳埃德的黑衣人。黑衣人重重跌倒在地上,滑出好几米远。墨镜在惯性的作用

下从他脸上飞了出去,敲在墙角上,砸出一个缺口。黑衣人不以为然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扭了扭脖子,从地上拾起墨镜。

希尔惊愕地发现,黑衣人没有眉毛,也没有眼眶,他的眼睛只是两个圆圆的塑料球,就像一些便宜的洋娃娃脸上那种替代

眼睛的圆形纽扣,小小的,几乎没有光泽。那个摔倒的黑衣人心平气和地端正墨镜的位置,像个不屈的斗士般再度冲向他

们。

就在希尔惊异于黑衣人的眼部构造时,另一个黑衣人趁机拉住了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臂机械地往附近的一个房间门口拖

曳。希尔试图甩开他,却发现这个“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双手就像老虎钳一样死死钳住了他。他跳起来踢黑衣人,反而

被拖得更快。他转而用爪子撕扯那只手,可破坏力最多也只能让他的黑衣变成碎片,露出里面坚实的、钢铁般的银色手臂

“混蛋……劳埃德!”

无暇顾及自己的状况,希尔急切地寻找着劳埃德的身影。他大声呼喊劳埃德的名字,声音落在白色的墙壁上,发出沉重的

回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回应。希尔一边慌乱地来回张望,一边徒劳地反复用尾巴甩打黑衣人的手,希望藉此妨碍他的动

作。好几次尾巴没有瞄准,反而打到了被黑衣人握住的自己的手臂,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终于,希尔在另一扇门前看到了镜片上有裂痕的黑衣人,他的手里拖着劳埃德的一条腿,像是拖着一条晚饭用的火腿。劳

埃德脸朝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他们开始旅行至今,希尔第一次打从心底恨透了劳埃德。都是因为这个自作主张的人,他变身后的照片才会被贴得全宇

宙都是,也是因为他,希尔被迫来到一个陌生的星球,同样是为了他,他挂了一身的伤,每天还要被他心血来潮的想法气

得直咬牙……这个自我中心到极点的家伙,这个所有不幸事件的始作俑者,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员”,刚才却挡在了

希尔的前面,试图用那个完全称不上结实的身体抵御敌人的攻击。

——欢迎加入银河系保卫舰队

疯子。

——好好保护我吧,希尔

笑话!

——我很认真,希尔

弥天大谎……

此时此刻,希尔才明白他是多么恨这个不自量力的骗子,恨

到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他一根寒毛,好让他完完整整地落在他——希尔·罗切斯特男爵——一个人的手里,并亲自碎尸万

段的地步。

“劳埃德!”

希尔又喊了一声,劳埃德似乎动了一下,但没有抬头。拉住希尔的黑衣人马不停蹄地往反方向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

越远。希尔无从判断劳埃德是否清醒到足以听到他说的话,但他还是朝劳埃德的方向吼出了下面的话:

“如果你敢在我杀了你之前就轻易送命,就算毁灭整个银河系,我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个音被震耳欲聋的枪响淹没,还没等希尔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巨大的烟雾团团围住。黑衣人抓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

被索弗里爆弹整个轰烂,只剩两截焦黑的手指顽固地粘在上面,传达出其主人最后的意志。

烟雾渐渐散去。失去了一整条手臂的黑衣人像被爆破的高楼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化为碎块,爆弹的重创让他再也不能

像以前那样威风八面了。烟雾的另一头,林尼·潘将手枪收回枪袋,仰着下巴低声说:

“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希尔从地板上爬起来,弹开粘在身上的手指,憎恶地踢了一脚黑衣人的碎块。

林尼·潘以他固有的节奏慢条斯理地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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