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三卷 下——冬眠卡
冬眠卡  发于:2011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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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东阁死士绝非易事,庆问在京城不宜多留,应当回报完立刻返回才是。”同样,衍墨也毫不让步。

眯眼深换口气,万俟向远一副不予计较的“开恩”神色。然后忽然转身,沉声道:“钟衡,绕道。”

“少阁主……”钟衡看看下命令的,又看看一旁扭眉不赞同的,真正为难道极点。这两人意见不合,为何非要拽上他?“此路不通京城,若是走了,必还要原路返回。如此到京城少说也要夜里了……”

怎么说都是体贴人的想法,倒头却弄得像个“昏君”一般。万俟向远瞥向旁侧心情不错的某人,低哼一声调转马头,朝着北方去了。

微风阵阵,绿树幽幽。时近正午,天气又添几分暖。

这等闲适天,即便不得游玩作乐,也该是心情爽朗,愉悦非常才是。

但,总有那么几个例外的。

钟衡端详着前方气氛怪异的两人,知趣地拉开距离控马行在最后。默默无声,只差用上东阁里学来的本事,隐匿个彻底。

万俟向远的脾气他算是十分了解,毕竟有这么多年的相处。那简直是冷淡到阴沉的性子,狠毒不缺,心计不少。

可那样一个人,今日竟为游玩被拒的事,摆了一路脸色?

还是说,这事背后其实还隐着什么他未能发现的玄机?

前方……

兴致恹恹,无精打采,万俟向远看眼遥遥可望的京城城门,越发……气堵。

“咳。”城门已经不远,衍墨偷偷打量着几乎并排行进的人,最终干咳一声,决定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然而,身侧之人未闻一样,头不转,眼不斜,半点反应不给。

何种话能讨人欢心,衍墨其实很清楚,可毕竟后面还有个人在,那些话,实在不方便出口。

于是只能默默看着,在心里叹口气。

倒还真……像寻常人家里的争吵。

此路不通,另寻他途,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衍墨想了瞬,回头望向过于安静的钟衡,语气客气地开口:“可否劳烦钟侍卫赶去京城安排下食宿之地?”

在寒炤阁中,衍姓死士比钟姓死士地位略高,但也不存在有指使、命令一说,而且这话明显有逾矩之嫌。

可钟衡已然管不得那许多,如蒙大赦般松口气,默默瞧眼前方没做表示的,最终心一横,点头道:“路途劳顿,如此也好。”言罢不敢多留,立时夹紧马腹,疾驰而走。

“属下逾矩了。”等一人一马行远,衍墨赶前些许,伸手搭上万俟向远胳膊。语气轻缓,眉眼低顺,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讨好与取悦。末了手指下移几寸,将个微凉东西留下。

“玉貔貅?”万俟向远摊开手掌,声携疑惑。但紧随而至的喜悦很快就把前者淹没。“何时买的?”

“白臼城里。”好似被对面笑颜刺到眼睛,衍墨脸上一点一点热起,低咳一声转看向道旁绿柳。

白臼城?是留宿过一晚,那时有过人来回报……就那会会儿工夫?万俟向远笑意不减,摩挲着手里讨人喜欢的小物件。

“原打算何时给我?”不走官道实在好处良多,万俟向远腾身换了马,将准备逃避问话的人圈进怀里。

原就没想给你。衍墨翻个白眼腹诽一句,继续看往道旁……美柳。

“嗯?”问的人铁了心,不得答案誓不罢休。

“主人不缺这些……”眼看再不回话就会招来作弄,衍墨唯有老实坦言。顺便,躲开有意无意擦过耳廓的唇瓣。

那日落脚在白臼城中,恰巧柳瑾前来回报,他无事可做便出去客栈闲逛起来。无意中,见到家生意不错的玉饰铺子,想及自己脖子上挂的墨玉,竟起了心思,莫名进去挑选出一个——一个不很起眼,有辟邪、添运讲头的坠饰。羊脂白玉,温温润润,上端是一小抹嫩色黄玉。约摸,还算不错,虽比不得稀世之物。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今日没有游玩被拒一事,这东西就与自己无缘了?万俟向远一皱眉头,狠狠在嘴边颈子上咬一口,以示惩戒。只是,嘴边笑意无论如何也收敛不回去……

“可还有克扣下的?”

衍墨默然,过了会儿,又从暗兜里掏出个豆大的和田红玉珠,不情不愿递出去。

啧,竟还真有……

万俟向远挑着眉,指尖在半摊平递物的掌心逗弄许久。直到被作弄的人不乐意,合掌要将东西收回,他才开快手夺过小巧的红玉珠子。

那,可是他的东西。

既然连玉珠都挑了……

“还有呢?”

“没了。”略微负气,衍墨劈头就是一句。

“可要我自己找?”配合着话里意思,万俟向远果然上下其手,且……专挑经不起撩拨的地方下手。

“有。”嘴唇抿成一条线,衍墨最没能忍住,明智地在身体被逼出反应前,摸索出根挂绳,态度恶劣地“呈”过去。

果真有失必有得。暗中庆幸今日没有去成九曲溪,万俟向远利落穿好红玉珠子与玉貔貅,心满意足地到脖子上。

最后,不忘再调戏一句:“夜里再看看,兴许还有旁的……”

……

“向远哥哥!”

千料万料,万俟向远与衍墨都没料到等在城门外的不是什么钟衡与庆问,而是青兰!

青兰快步迎上前,满脸皆是欣喜。

“向远哥哥怎的现在才到?听钟侍卫讲着,应是早该来了才对。”

确实早该来了,但路上有人合己心意的人陪着,自然不愿快马加鞭,往京城这火坑里跳。

银铃似的笑音源源不绝,但始终只对一人,至于旁边的另一人,全然无视态度。

然,被无视未有不悦,反是万俟向远恼了。立刻,声音沉得找不到一丁点温度:“来京城何事?”

“不过是想来看看向远哥哥要娶哪家姑娘过门……我会扮成个丫鬟,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多少有些委屈,青兰秀美紧起,精神劲消去大半。

“带路。”万俟向远冷冷一声,怒气转嫁向庆问。再明显不过,青兰就算自己偷偷前来,庆问那个做哥哥绝对不会一点不知。

京城人多口杂,衍墨自进入城门就时刻谨慎、戒备,而且对个姑娘家,他还也真不愿在意。

但这态度看在青兰眼里,无疑是种蔑视。

雅致小院,翠竹几尾。万俟向远推开院门,恰见庆问与钟衡在院中不知交谈着什么。

从二人表情隐约可以看出,谈的并不怎么愉快。

这下好,一个院子,五个人,除去不惊不忧惯的衍墨心情还算不错,其余的皆是一张肃穆神情。

“衍墨,去歇会儿。”等身边的人将院里布置察看完毕,万俟向远和声道一句,复冲正房位置示意一眼。

“是。”不多言不多语,衍墨走进宽敞房间,坐到床沿稍作休息。

本以为不过是些回报,但一等就是把个时辰,始终不见人回来……

——小厅。

一杯接着一杯,万俟向远瞧眼第三回换茶的钟衡,隐隐觉得肚子有些饱胀。

不能再喝了。晚上还要再带人出去逛逛,顺便再买些小食一起填肚子。

想罢,立刻摆手要钟衡停下。

恼怒归恼怒,现下毕竟还是用人之际。因此万俟向远慈悲大发,看往在地上跪了许久的庆问。

“衍墨,任何人都动不得。”

“属下谨记。”几乎快被体温蒸干的汗湿衣衫再次湿一分,庆问闻言立时叩向地面。这话他隐约料到过一些,但想着青兰再折腾也不会丢了分寸,才暗中纵容许多次。毕竟那是一个男子,当不了阁主夫人或少阁主夫人之名。等到年岁大些,终究还是要被弃的。

“待此次事了,选个合适人家让青兰嫁了。”非是商量或随口之言,万俟向远扔下句命令,连回报也不听就走向外面。

厅里,庆问与钟衡对看一眼,表情各异。

终于,还是钟衡开口,没有讲什么劝告之语,而是把前不久才知道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上次回阁前,少阁主曾交予钟修一名男婴,取名萧东南。若无意外……那便是日后的少阁主。”

日后的少阁主?!姓萧的男婴?

这是……在留子嗣了?

且姓萧?!

一语惊耳,庆问愕然张大嘴,连从地上站起都给忘之脑后。隐约中,又想到将计划提前一月的事情。

这是要赶在成亲之前?

难道,竟真为一男子……

第八十三章

“钟侍卫,那男婴在何处?可是萧侍卫的……子嗣?”此则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庆问目光怔愣,声音里还夹着许些恍惚。

青兰存的何种心思他一直都明白,起初不是没有劝阻过,但后来……也就容了她的痴想念头。毕竟,闻家后人还是有资格伴那人左右的,就算不是正室,也不至一点名分都无。

“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所有牵连之人恐怕都难活命。”不晓眼前人是否打的那种主意,钟衡凝重起表情,好心警示一句。“之于萧姓男婴的事,应是无第三人详知。”

迟水殿中他看得清楚,妄置阁规的溺宠虽不曾有,却也是拿了十成心意相待,真正当得上事事维护。倘闹出什么来,绝非见血就可了事的。

“我知道了……”好似还未能消化这一消息,庆问站起身,望向青兰擅自住进的厢房深感一阵无奈。

那是自幼遭遇家变执拗到一旦认定就不肯回头的性子……他这个当哥哥的,又能左右多少?

若真触到那人容忍底线,是否会……

……

笙歌不绝,攘来熙往。

京城历来是是非之地,但也有一好处——各类行当铺子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万俟向远离开小厅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借轻功之便将京城各条街巷逛了个遍,顺道还买了几样点心小食。

云酥饼,燕回糕,和几种蜜渍脆果。

其实这些小食做得远不如寒炤阁中精致、讲究,但终究是代代相传,随年岁渐渐纯熟起的手艺,也是那人年幼贪食时不能得的。

不然,也就不会有抢糖葫芦那一出。

狠里透着几分阴,从翁家村到寒炤阁,始终不曾改变,唯独在自己面前,驯顺服帖。

嗯……

私下里的,不作数……

……

天暖,润物,困人天气日初长。

在这四月天里,随时闲下,随时都能生出倦乏。特别是昨夜被折腾许久,未能睡足的某些个。

万俟向远推门走进屋里,便看到斜靠在塌上的人忽地睁开眼。星亮眸子里戒备只是一瞬,随后便又变回被扰了安眠的懒散模样,再之后,迷蒙半阖的眼睛复睁开些,盯准一个个装着小食的纸包再没有移开。

“走了困,夜里还怎么睡?”不得不消去把东西放到桌上的打算,万俟向远纵容笑笑,走过去把东西搁在床榻外侧。

“嗯……”默默从面前散着甜腻香味的纸包上调开视线,衍墨不禁赧然。“控制东阁死士的事,可还顺利?”

“……”头一次,万俟向远被问得无言以答。见庆问的一个多时辰里,为使那句警告起到该起的作用,时间全部用去让人跪着了,正事是半句都没讲。

“遇到了麻烦?”见此为难表情,衍墨自然往令一方面考虑。毕竟这次寒炤阁所派死士人数众多,且靳成秋身在何处又不能肯定。若真行事不顺,也在情理之中。

“饿么?”忽然动手拆去纸包,万俟向远拿出个掌心大小的云酥饼,掰下块塞进多话的人嘴里。

这话题转得实在拙劣,有失往日水准……

衍墨嚼嚼咽下,果然不再多问。他不是要事事尽知,不过是有些担忧罢了。

“不是要瞒你。”又拿起块燕回糕喂过去,万俟向远无奈叹口气,不再遮掩,侧头对着外面扬声:“庆问。”

人没走?衍墨听之一愣,连嘴里东西都忘了嚼。

“是。”西边厢房,庆问正在斟言酌句地劝说自家妹妹,一听到唤声立刻便往外走。

“我也过去!”青兰紧跟着站起,没走几步就被挡在身前的手臂拦住。

“青兰,莫要闹事!”话说重了不忍心,说轻了没效果,真可谓为难至极。庆问忧虑重重,草草扔下句警告走去主屋。

“哥……”戚戚望着合上的房门,青兰瞬间觉得眼眶发酸。之前人从小厅里出来时,她全都看在眼里。不是不知肆意而为会给自己哥哥带来麻烦,却实在没有料到那人会为个出现不过一年的男人那般……

心系于人,何错之有……

“少阁主。”止步于外间,庆问恭敬低着头。无疑钟衡那番话,还是很有用的。

而这时,屋里两人瞪来瞪去。衍墨执意挣开钳制住自己脉门的手掌,站起退到稍后位置。许是学了邱平壑所授内功心法的缘故,这几月不但功力大涨,耳力也提高许多。外面一来二去的,入耳十分清晰,若联系屋里人方才反常举动细细一分析,事前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便不难猜测了。

不悦地看过去,万俟向远用眼神示意躲开的人老实坐回。

可惜,效果不佳。一眼过后,站着的人干脆把头转向一边,不予理会。

不知怎么较起劲,万俟向远为难之意越发坚决,放下手里解渴清茗,也跟着站起来。

“进来。”

“是。”屋里二人在折腾什么,庆问不得知,但一走进见人负手而立,自只能低身跪下去。

“此次来京城可有要事回报?”万俟向远不坐,依旧站在衍墨身边,摆明要跪着的一拜双人。

“朝暮间已经所剩不多,若再无法配出,恐怕行事会有所减缓。”见被召来是谈正事,庆问多少松下神。“现下所擒死士三十有七,关在九处不同地方,每处皆有人手看守,且已用下散功药物。”

“邱前辈已经五日没有消息了。”蹙眉再次揣度着连鹰带人一同莫名消失的可能,衍墨不禁心生惭愧:“属下无能,至今配制不出‘朝暮间’。”

“东阁药物难于配制也在常理,不必……”扑棱扑棱,屋外一阵乱响打断还未结束的对话。

“来者何人?”而后门扇嘭响,轻斥乍起,赫然是青兰从屋里冲出。

“快快让开,我找万俟向远那小子!”左手掐着鹰爪,右手掐着鹰头,邱老头追着只畜生跑了一路本就累得够呛,这会儿见院子里还住着个小丫头,立马就给万俟向远罪加一等。“万俟小子!还不快滚出来!”

“主人。”衍墨低下头,真个为难无措。以前也就罢了,现下……庆问、青兰、钟衡都在。偏他未得吩咐又不能做什么。

“无妨。”别有意味地弯起嘴角,万俟向远迈前几步去开房门。

比起庆问对青兰的袒护,他更愿见这般的……

“邱前辈。”

“混小子!这小丫头是谁?”邱老头见人从房里走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大有将人拆吃入腹的架势。

“前辈。”衍墨也跟了出来,一见邱平壑手里出气多,进气少的苍鹰,赶紧上前接过。难怪联络不到,竟是栓了根绳子做引路之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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