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番外——从日
从日  发于:2011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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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夫,你可是起来了?”

秦晰怕小狼攻击外头的人,先让小狼冷静下来,才起身踏出小屋。他一眼便看到栏栅外有一道娇小的身影。

“三娘,你怎么来了?” 秦晰立刻请着三娘入内,心下却多有疑惑。

以往三娘送来早饭,小狼从没有这般的反应,最多也是低低吼叫,那呜咽声也只是吓唬三娘,未有攻击之意。现下三娘尚未踏入屋内,小狼却立马警戒起来,若非秦晰制止,它怕是会在下一瞬间扑上去。

过去因着秦晰没法早起的缘故,只好由三娘家备上早饭,秦晰晚起的事众人皆知,他才无法推托村人的好意。如今他既然把晚起的习惯改了,也就没再让三娘家特意为他备上一份早饭。

毕竟老是让三娘一个姑娘往未婚男子家跑,终是不便。加上和三娘不对盘的小狼,只要从盘盏中嗅到了三娘的气味,就不愿进食。三娘虽然带上早饭,但他早上总要为小狼起一次灶炉。如此一来,特意让三娘家送早饭就没必要了。

只是三娘听着他的拒绝,也不知怎的,竟生起气来。连着两天都没答理他。现在忽然拜访,反让他吃了一惊。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么?”三娘不满地瞪眼。

她可是在家里踌躇已久,为了再来看秦大夫,想着各式各样的借口,刻下他这样说,是真的不想看到她吗?

“当然不是。”秦晰没有问三娘是否消气,这样的关心已经超过普通男女之谊了。“一大早的,三娘你可有用过早饭了?”

“要是没吃过,秦大夫你可愿留我一起用饭?”三娘瞥了眼桌上几个小小的碗盘。

桌上摆着两个白馒头,一小碟腌黄瓜和腌菜,还有一碟被白灼过,切得细细的肉丝。

三娘看着那显得寒碜非常的早饭,心下对秦晰拒绝她家送饭的决定更为不满了。她平日为秦晰的早饭费劲地挑菜洗米,总是换着菜色,生怕他吃腻了,现在秦晰不愿接受她的好意,觉得一片心思被糟蹋了。

她以往送来的哪一天没有两道荤菜?她也从来没有送过腌食,用的都是新鲜的食材。现在秦大夫只是随意弄一弄便当作一顿,不是分明看不起她家烹煮的食物,偏要委屈自己么?

三娘若是知道那盘肉丝其实是为了小狼准备的,心中只怕更为不甘。她倒是忘了,往日秦晰早饭的食材,都是由村里所有人一起凑出来的,寻常人家的饭桌上,断然不会有那般丰盛的菜色。

“你要是留下来一起用饭,也是无仿的,只是这些吃食恐怕有些委屈你了。” 秦晰自己没有口腹之欲的追求,所以在煮食上都是一切从简。

“哼,我早已吃过了,谁会打你那两个馒头的主意?”三娘看着秦晰真有把早饭分给她的意思,赶紧拒绝。

“三娘,你可是带了早饭来?可……”他注意到三娘挽在手上的篮子。

“我才没有带什么吃的来,既然你看不上我家的饭菜,我又哪用费这个心?”三娘打断秦晰的说话,揭开了遮掩着篮子的布。“看,这是小花家的小狗崽。”

只见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自布巾下钻出,轻晃着耳朵,一双黑眸水亮水亮的。那身皮毛真如三娘之前所说,雪白无暇,没有丝毫的杂色。

秦晰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小狼今天一看到三娘,便显得焦躁不安。有领地意识的野兽,总是对同类的物种有着戒心,平日小狼喜欢在小屋和药田的范围留下气味,把这些地方划作它的势力范围,现在怕是觉得有别的侵略者占领了它的领地,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三娘,这是?”秦晰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家伙定然给秦大夫添了很多的麻烦。”三娘悄悄地瞪向小狼,心中暗暗埋怨小狼让秦晰睡得不好,她不能为秦晰送早饭,自然失去了亲近心上人的绝好机会。“这小东西可是乖巧得很,看这皮毛,漂亮得没话说了。秦大夫你就收下它吧,这小狗多么的讨喜。”三娘轻抚小白狗的皮毛,小白狗便轻乘机舐三娘的手指,讨好地呜咽着,那个娇憨乖巧的模样,也确是令人难以生厌。

看着小白狗那副爱撒娇的样子,秦晰不禁想起黏人的小狼,小狼虽没有在他面前作低恣态,但那缠人的态度,也在在说明了这小家伙也是极爱撤娇的。

在小狼身量渐长的同时,秦晰已没法把它收入衣袍中。虽然小狼可以自由走动,但是它却不愿离开他的怀抱,往往在秦晰坐下时,小狼便爱跳上他的膝盖,换个法子窝进他的怀里。

秦晰想着,便觉得家中有一个爱撒娇的小狼就费去他大半的心思,又怎敢再添一个小麻烦呢?何况让一只狼和小狗崽和平共处,听着就像是天方夜谭。

“这小狗确是讨喜。” 秦晰歉意地笑笑。“只是幼小的狗儿需要特意照顾,我平日又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我怕会有什么闪失。劳你费心了。”

“可是……”三娘咬着下唇,不甚甘心。“你看看这小狗多么乖巧,绝对不会令你多费神的。”

秦晰笑而不答,可是态度神色分明是拒绝的意思。

“秦大夫,你要是怕照顾不来,我可以常常来帮忙的,这小白狗我也心喜,绝不会嫌麻烦。”这便是三娘寻思已久,多多亲近秦晰的方法。

“三娘……”秦晰为对方的锲而不舍轻叹。

“那、那、那……”三娘不断想着法子,让秦晰答下。“要不秦大夫你把那只狗送给村里的猎户,看它那个大块头,必然能在打猎时帮上忙,秦大夫你也可以省心了。真要养一条狗,就留下它好了,这小白狗绝不会让你费心的。”

要是秦晰真的不收下,她又如何借故往来秦晰的家呢?

“三娘,我确实不打算多养一只狗。”听着三娘孩子气的说辞,秦晰心中甚是无奈,只得直接拒绝。“我看你也是喜欢这小狗的,何不带它回家呢?”

三娘听着秦晰又一次的拒绝,顿感焦急非常,却又不能直接和他说明原由。她瞥过小狼,看到小狼半眯起眼盯着她。三娘忽然觉得那头可恶的狗崽子是在鄙睨她,想及自己的心思,秦晰那个榆木脑袋总是看不明白,委屈羞恼立刻浮现出来。

“秦大夫,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三娘跺跺脚,然后提着篮子往外奔了出去。

秦晰看着三娘的背影,倒也没有追出去的想法。

他又何尝不懂三娘的心意,村里有着这般意思的少女不少,他看多了,也就明白她们有着何等的感怀。

秦晰注视着自三娘走后,便在屋内打圈,着急的想要驱赶同类气味的小狼,静静的沉思着。

秦晰明白,现在平淡安宁的生活终是假像,他本来就是超乎轮回的存在,不朽的生命已彰显了他的不平凡。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怕是早就接受了三娘,娶妻生子,儿女成群了。但是他却注定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长留。

谁又愿意像无根浮萍般四处漂游?平常人看到他不死不老,总是会惊惧万非。若想要避过这般的情境,只用找个无人之地,落地生根即可。但是在秦晰独处了数百年后,他终得承认自己不愿过那清冷的生活,最后只能在人群中流转,不到十年,便要往下一个地方出发。

秦晰看着小狼倚靠过来的身影,下意识地轻搔它的耳后。

他自然也是希望拥有夫妻那般亲密的关系,两人相依相靠,共度余生。可是时间总能磨蚀感情,即使能让他找到同样永生的人,谁又能保证在百年千年之后,感情依旧?

秦晰取过盛着肉丝的小盘,放到小狼的面前。

也许狼的忠贞可以熬过时间的考验?秦晰为了这蓦地冒出的想法轻笑。一只狼也不过十多年的寿命,他又怎能奢望这个小家伙能陪伴他一生呢?

秦晰反省着忽然生出多愁善感的自己,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不去想,也不去期待。

他拿起一个馒头,决定完成被打断的早饭。只是那早已冷硬的馒头下口之后,那种凉意却窜入心中。

这时小狼把肉丝吃完后,便懒懒地舒展身体,然后蜷缩在秦晰的腿上昏昏入睡。

秦晰看着小狼慵懒的模样,突然生出自私的想法,不想送走这么黏人的小狼,如此一来,至少在未来的十多年间,他不用再对着无人的饭桌……

第五章:男孩

秦晰在屋舍的前面翻晒着草药,虽然现时的天气时好时坏,空气中带有湿度,不是晾晒草药最适宜的时机,但是经过一个寒冬,药庐中的存药不多了。盘算着时间,村中几个孕妇也就在这月余内临盆,终得提早准备。

身穿蓝色衣袍的秦晰挽起衣袖,细细察看草药的情况,他的脚边有一只黑狗俯卧在地,午时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形成好不和谐的气氛。

“秦大夫──”一个粗壮的汉子忽然打破了这宁静的场面。

秦晰闻声抬头,他认得来人是村长的儿子,只是他身边有一个陌生人跟着,秦晰却是从没见过的。

他在村中待了年余,村里所有的人都打过照面了,那个看着眼生的男人,他却能确定不是村中人。秦晰细细一想,便知道他们的来意了。这村子虽然偏僻,也非行旅的必经之地,但偶尔有商队或是旅客途经附近,便特地来补给物资的。这个陌生客,恐怕也是有着相同的来意吧。

“小虎,这可是村里的客人?”秦晰停下手上的动作,向陌生男子颔首示意。

那男子也向点头,只是他看秦晰的目光有掩不住的打量,视线扫至警惕地爬起身的小狼时,变成了惊疑。

秦晰看到男子的表情,料想他倒是真真见过世面,懂得狼狗之分。即便小狼有被人看穿身份的嫌疑,秦晰的脸上依然淡然,让人看不出端倪。

“秦大夫,这是镖队的头子,他们镖队在路上遭到山贼,都受了伤。”名叫小虎的汉子搔搔头,似是不知该如何向秦晰阐述事件因由。“他们会在这附近待上两天,爹让我带他们来买药的。”

“在下是王赫,淮商镖局的镖头。我们镖队在运镖路上遇上山贼,不少兄弟都受了伤,伤药不足,敢问秦大夫有没有草药能让给我们?”男子收回审视的目光,向秦晰抱拳询问。

秦晰看到男子衣衫虽然完整,却是沾上了尘土,神色也颇为疲累,显得十分狼狈。这个王赫言谈间极有条理,不像是一般的武汉,的确有几分领头的架势。

他没有要求购膏药,而只要一般的草药,定是知道这穷乡僻壤的大夫,即便有那制药的手艺,却没有制药的条件。想来这人也是个心细的。

“你不用这么客气。”秦晰对他善意一笑。“药庐是有些山草药,可是寒冬时用了不少,现在恐怕不够。如果不介意,我尚有金创药还有些自制的膏药,倒是比山草药更为便利。”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秦大夫了。”王赫听闻秦晰有更好的药,看着秦晰的目光又带了几分寻思。“镖队里尚有几个兄弟患病,未知秦大夫可为方便随在下一行?”

“无仿,我也正好可以估量伤药是否足够。”秦晰转头向小虎交待。“小虎,你先回村长那,我随王镖头去诊病。”

小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似是不放心秦晰跟着陌路人走,良久,才答了声“是”。

待小虎走后,秦晰回屋提了药箱,便随王赫离开了。小狼一路上不紧不慢地跟着秦晰,秦晰也没有驱赶之意,此时特意避开小狼,只会更惹人注意。

秦晰细细问过病人的情况后,王赫有意无意地拉开话题,话语间隐隐有打探的意味。

“秦大夫这般年纪便当上大夫一职,倒是年轻有为。”王赫称赞道,脸上没有分毫的虚伪,却是由衷之言。“不知秦大夫跟那位师傅学医?”

“我那称得上年轻有为,只是幼年时和城中的大夫学了些浅显的歧黄之术,又看了几本医书,才勉强能担上大夫一称。”秦晰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避过王赫的探问,坦然地回答。

“秦大夫你太谦虚了。”王赫继续探问。“听秦大夫的说话,莫非大夫本是城里的人?”

“的确,我自幼无父无母,是城中的师傅带大的,只是师傅嫌我医术不够精通,无法继承医馆,便把我赶了出来。”秦晰的脸上恰好地带了几分落寞失意。

这番说辞自是秦晰自己捏造的,当初在村里落户时,他也是这般说与村里的人,所以他并不怕王赫另找村人查问。

“令师傅大概是想秦大夫出来练历一番,才会有此番举动,你也别太伤心了。”王赫安慰地拍拍秦晰的肩膀,却惹来小狼不满的瞪视。“秦大夫,你这狗可真妙,倒像是个护卫似的。”他似是不经意地提及小狼。

“它就是爱黏我。”秦晰拍抚着小狼。“许是因为它自小便是我养大的,所以特爱跟着我四处走。”

“这狗倒也有灵性。”王赫又往小狼那瞥了数回。

许是已探得想知的事,王赫接下来聊的是他天南地北四处走时遇到的趣事。不一会,便到了王赫那镖队休整之处。

只见在湖边处列着数辆拉货的车,有些人搭着帐篷,有些人看顾喝水的马匹,也有些人在货物处警戒着,总共有三十人之多,分工甚为清晰,看来是王赫之前交待下的。

“呦,镖头你可是回来了?”

“镖头,我就说那个小村定是没有药了,你偏要走一趟。”

所以人看到王赫,都出声示意,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秦晰知道这并非对王赫的不敬。他们都是极有经验的,且训练有素,所以不会随意在运镖途中浪费时间。

然而众人中却有两个嬉皮笑脸的汉子,跑过来拍打王赫的肩膀,和王赫甚为亲近,大概是王赫的左右手。其他人对这两人放下工作,也没有表露任何不满之意,这两人在镖队中大概也是有着不低的地位。

“咦?镖头你找来个白脸书生干什么?”身材较为高大的汉子看到秦晰时,夸张地惊叫。

“嘿嘿,镖头你不会是把这人当作伤药,带回来凑数吧?”另一个汉子打趣着。

“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些?”王赫笑骂。“这是我请来的大夫,你俩还不快去把受伤了的兄弟带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做。”两个汉子向王赫鞠躬,端着笑脸便回头重新分配人手了。

“抱歉了,秦大夫,我的手下就是管教不当,回头我再好好教训他们。”王赫带着秦晰来到一个帐篷。“他们还要准备一下,我们先去别处吧。”

“不用,他们也是真性情。”秦晰知道王赫这是容套说话,也没有当真要他惩治那两个汉子。

“他们两个就只会惹祸。”王赫虽然如此说道,却没有真的讨厌那两人的意思。“秦大夫,这两人便是在路上病了的兄弟,有劳你了。”

秦晰进了帐篷,便看到两个人趟在床上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看便知两人正在发热。

但令秦晰感到奇怪的是,帐篷的角落窝了一个男孩,男孩就靠在帐篷里摆放着的椅子,抱膝埋头,令人看不清面孔。

“王镖头,这个男孩是?”秦晰知道送镖途中是绝不会带着孩子的,只猜想着这男孩也是王赫要护送的目标之一。镖局有时也会接些护送的工作,只是这男孩身上的衣服用上了普通的衣料,谁会托送一个没有家底的男孩呢?

“这个小子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看到他时,这小子就一个人窝在马道旁,大概是被家人抛下了。”王赫看着蜷伏着的男孩,开口解释。“没法子,我那两个手下就是心软,说是看到他就像看到家中的儿子,就没忍心弃着不管了。” 他口中的手下,想必是刚刚那个吊儿郎当的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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