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足讲了3分钟，价格卡在120那里就是讲不下来了。反正纪丰也不在，我决定耍下赖皮，“刚才我同学就在这里用100

买的。你不可能赔本卖的吧？”

“我是没赔本，但也没赚钱，那就是进价，我要你120也是最低了，熟人我都还要150的。”

“那你怎么不赚他的钱？”

“他穿着正合适，而且就带了100块。”

“我身上也只有100块。”

“没事，同学，我信任你，你可以先把衣服拿走，回头再补我钱。”

好吧，我放弃了。

看我空空两手，纪丰开心了，甚至有点儿小得意，是因为证实了自己具有实现商人理想的潜质吧。

“你跟他说你身上就有100块是吧？”

“你提我了？”

“我猜的。”

“嗯。我身上本来就只有100块。”

“你买衣服不多带些？”

“我就打算用100块买件外套，带多了我就控制不住了。”

好吧，最简单的道理却最实用。可是，那老板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卖给他，他就这么讨长辈的欢心？

我仔细着打量了一下纪丰。

黑色外套果真如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恰好包嵌着他瘦削的肩膀和腰身，衬得脸庞愈加光滑，眉目愈加清秀，天真而不失得

体的成熟。

成熟？

我为这个涌上自己心头的词语而吃惊。纪丰已经和刚来大学时候的那个他有些不同了。我一直单方面的把他固定在那个初

相识的“小孩子”印象上，对他的感情近乎对待一个纤弱的女孩子。所以，刚刚因为讲价能力不如他，甚至有些“身为男

人”的尊严受损。看来，是我不懂得相处啊。

第十一章 醉酒非我意

我把笑笑送到宿舍楼底下，看她上去后，正打算离开回学校，心里想着纪丰不知今天到哪里闲逛去了。

这时，一个梳马尾的女孩子来到我面前。

“你是笑笑的男朋友？”

“不是，我是她哥哥。”

“嗯？”眼前人有些怀疑，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没听她说她有哥哥啊。”

“你有什么事吗？”

“你真的是他哥哥？”眼前人还是有些不相信。

看来她确实是有事。“你看看我们的脸型很像吧，我们是表兄妹。”

听我这么说，她又仔细看了看我的脸型。

我纯属在胡诌，至少之前我没有过类似的看法，但看样子我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她是不会说出心中事的，只好让眼神

显示出充分的镇定了。

“嗯，是有些像。”眼前人终于有些相信了。

脸型当然不都这样吗？你要是想它像，那就越看越像了。

“那我跟你说啊。”眼前人有些神秘的看着我，“你真的是她哥哥哦。行，我相信你。”

经过了一点开头的藏掖，顾忌渐渐消除，她的话顺畅起来，“我们这里十一的时候，有过变态来骚扰。”

噢，我记起来了，笑笑跟我说过这个事，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

“当时就我和笑笑在寝室里，整个楼层都没几个人。很晚了，我们都睡下了。那个变态就是从窗子里钻进来的，而笑笑的

床就靠着窗子。我是听到笑笑的哭声才醒的，那个变态就在她床上。我当时吓坏了，给楼下的值班室发了条短信。幸亏那

个胖大妈，否则那天后果就不堪设想。那个变态也很紧张，并没有把笑笑怎么样，但是我们那会睡觉都穿的很少，身上被

碰到了。”

听到这里，纵使眼前人不再接着说，我也猜到下文了，心里开始发冷。

“从那以后，她好几天没吃下东西，一吃就吐，现在食欲也很不好。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很差，虽然我们往外说只说来了小

偷，但她自己总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真的，她只是身体被碰到了，没有发生其他的，我可以保证。你真的是他哥，而不是

男朋友？”

“我是他哥。”

“算了，即使是男朋友，我也要说，如果因为这个就会嫌弃笑笑的那也不配继续跟她在一起。她应该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从前在寝室说过也在这个城市。我开始以为你是呢。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待她，帮她走过这一段，她心里的阴影已经很

严重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帮倒忙，只是我不能看着笑笑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早晚会出事。”

坐在回来的公车上，我眼前浮现出笑笑消瘦的样子。前几天我还因为她害怕考试而责备她，看来是我太混蛋。我应该从她

上次来看我就发现出端倪的，我过去居然还以为自己的观察能力不错，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人有时连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过去那点儿自以为是的观察力真是足够自己羞愧一辈子。

我不是苦闷就诉诸酒杯的人，但那天晚上确实喝醉了。

事后，我可以向自己坦白的时候，我知道那天晚上是因为把一些事情纠缠在了一起。直接的是，笑笑的不幸遭遇让我感觉

很气闷，真想把那个流氓找出来狠狠抽一顿。进一步自私的想法是，我不能不管笑笑的事情，可是我知道我极可能管不起

。安慰的话，能有多大作用？这种事情造成的创伤，靠时间去冲淡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了。我能做的只是为她增添一些快

乐，一针一线去缝补起她心中的窟窿。而我又要怎样去增添她的快乐呢？难道去当她的男朋友？那等她好了我再说分手，

岂不是旧伤换新伤？要么就那样过一辈子，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动不动就说一辈子我也知道自己是在小题大做。我

如果和她走的近了，纪丰那里怎么办？虽然这份禁忌的感情更是希望渺茫，但说成无望只是气话，心里当然是抱有一丝期

望的，否则也不会这么苦恼。

总之，一切的庸人自扰把自己推到了啤酒还有白酒的杯子里。

次日醒来的时候，头很痛，但是瞬间就清醒了，因为发现自己是睡在纪丰的床上的。我坐起来，极力去回想昨天到底发生

了什么，可是除了记得自己意识模糊的走在校园里就什么都记不清了。我上楼了吗？脱衣服了吗？这么按照常规的习惯去

想，却更像是给自己捏造回忆。

裤子还在身上的，可是上身却什么也没穿，更让我不安的是，皮带是松开的。是睡着觉得热自己解开的吗？

我甚至已经开始在床上去找一些可以证明自己犯过错与否的痕迹了，这时门开了，纪丰拿着洗漱用具走进来。

“你醒了？”

“嗯。”我停止了找寻的动作，开始观察纪丰，如果我做了什么不该的事，他一定会反常的。然而他的黑眼圈加重了我的

不安，还有走路的动作怎么不是太流畅？！

“你的腿怎么了？”

“你要补偿我哦。”

“嗯？”我有些傻了，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会的，我一定会。”

“还不是你的床，梯子跟我的有些不一样，我早上起来时忘了，结果磕到了。”

哦，我看了看我的床铺，被子叠的方式确实是纪丰的风格。我那里上下确实是有些别扭。但是我还是不太能放心，“我昨

天有没有乱做什么，或者乱说什么？”

“你也知道啊。那下次就不要喝酒了，再喝一次你的那点小秘密就会都被我知道了。”

纪丰什么时候这么调皮了？说出的话让我心一松一紧，真想捅破了直接问得了。我讨厌这种自己完全没有控制能力的局面

。酒真的不是好东西！

“你不用担心。”纪丰可能是发现我的脸色很差，收起了调皮，“你就是说了几次《笑笑》这个名字，还有《好烦啊》之

类的。”

“那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在你的床上不习惯啊！我好像第一次出黑眼圈呢。你这回欠我大了。”纪丰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欠你的没关系，要是欠别人的我可受不了。”终于确定没事了，我的心里得到了放松，也发觉有些冷了，找到自己的衣

服穿上，“你说怎么补偿你呢？”

“明天去车站送我吧。”

“你不说，我也会去送啊。”

“那就够了。”

没想到预想之中美好的一周，以不愉快的清晨开始，就要以失态的醉酒结束了。看来，人最好不要有什么预期，预期的快

乐即使发生了也不会觉得有多快乐，而如果没发生那就会郁闷得很。

无论纪丰怎么推让，我还是买了一些旅行食品给他，昨夜就算什么越轨的事都没发生也一定把他难为够呛，醉酒的失态可

不是现在衣冠整齐时能预计到的。

“一个月后见。”纪丰走进检票口。

“一个月后见。”可是一个月真是太漫长了。

28号，第二场雪来临。坐进火车的时候，雪花不断飘落到玻璃上。

“没想到北方也没多少雪。”笑笑望着窗外，有些抱怨的说，“当初来北方还以为能体会日韩剧里那种漫天飘雪银装素裹

的风光呢。”

“那要去东北，东北也要到了山区，才能整个冬天都白茫茫一片。”我忽然记起了纪丰跟我说过的话。

“听你的口气好像去过东北一样。”笑笑把目光从车外移到我脸上。

“我有个东北的朋友。”

“哇。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呵呵。这首歌还真是深入人心，一提到东北都会想到这句。“嗯，我认识的就是一个活雷锋。” 纪丰可真算是一个活雷

锋呢。

“那种很豪放的吗？”

豪放？不。一点儿也不。嗯？或许也有一点儿。

“你在笑。”

我吗？这么明显？一想到他，心里就会开心，自然而然的。

“难道是你的心上人？”

是啊，他是我的心上人。“他是个男孩子。”

第十二章  或许有未来

一回到老家，就赶上连着一周的阴雨天气。开始怀念北方的暖气，开始怀念那仅有的两个雪天，甚至开始怀念那一直抱怨

的干燥。

“明天跟我去工厂看看。”吃晚饭的时候，父亲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好啊。”我还真是很久都没去父亲的工厂了，小一点儿的时候只是图好玩，越长大越懒惰了。

“天气又不好，去做什么？”母亲斜了父亲一眼，“小远，你要是不愿意去就在家待着吧。”

“我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正想去看看的。”

第二天，雨停了，路上很潮湿，车渐渐驶出市区。行人不见，车辆也很少，和父亲坐在车里，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清冷

。

我很不习惯这种与父亲独处的时候，而且越来越不习惯。父亲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特别是跟我这个儿子，跟他的员工和

客户反而要温和那么一点儿。

“扩建了。”车子驶入工厂大院的时候，我发现有一栋新建的二层高度的建筑，我还真是有一年多没来过这里了。

“嗯。”父亲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然后停下车，“就看看这座扩建的厂房吧。”

走进厂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墙壁只是刷了一层白灰。

“这是年初的时候盖的，当时订单很多。现在订单少得原来那些厂房都快闲起来了。”

接下来又在工厂里转了转。父亲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多是介绍经营状况的不乐观。

“养家不成问题，供你念书当然更没问题。更何况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在回来的路上，父亲一边开车，一边跟坐在旁

边的我说：“只是想让你看一看。我18岁就出来做事，你现在19岁也应该面对一些现实。”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恰当，我知道父亲不是想让我现在就回来到工厂帮忙，最后只是斟酌出这么一句“我会努力的。”

“人一生很有限。别把时间沉迷在没用的事情上，想好了就做，别跟自己耗着就行。”父亲说完这一句就沉默了。

晚上，母亲来到我的房间里，“你还没睡？”

“嗯。在学校睡得都很晚，这么早不习惯了。”

“今天在工厂里转了？”母亲坐到我的床上，“你爸跟你说什么了吗？”

“就是随便转转。”

“工厂没有多差，这一阵子哪里的订单都少，过了年就好了。而且我们家的订单还算多的。你爸就是想让你别浪费了青春

时光烦恼些没用的事。”

“我知道。”我笑着说，“我也没有担心。”

“没担心就好。而且，你还这么小，就在大学里好好过就行了。你爸还以为都是他那个年代，思想都老旧了。”

“妈你说爸坏话啊。他老了，你还正年轻呢。”

“好了，别开你老妈玩笑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走在后面送妈妈出房间，我才发现自己比妈妈高了这么多了。

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这样的一天当然更不能少。

父亲很少跟我讲大道理，从前没有，今天也只是简短的几句话。

与父亲的相处一直不是那么亲昵，敬畏多过依赖，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数父子都是这样一种别扭的关系。我小时候也没挨过

多少打，学习不错，也不惹是生非，几乎可以算个乖孩子，以至于偶尔犯个错的经历到今天都记忆深刻。父亲的脸对我的

时候一直都那么表情寡淡，但生气起来只用冰冷的眼神就能把我吓得腿发抖，至少小时候的我是那样的。随着我的长大，

接受父亲教训的机会愈加少了，算来，从高中到现在就没挨过了，像今天这样的谈话都是近年来唯一的一次。

“人一生很有限。别把时间沉迷在没用的事情上，想好了就做，别跟自己耗着就行。”这是父亲的人生经验吧。一直以为

自己在性格上不像父亲，但这句话却让我了解到了“知子莫若父”的精辟。

我可不就是一直在跟自己耗着吗？！

Gay，这不足以是我荒废年华的理由，根本就不能是一个理由。人生也不只是爱情这一个内容。害怕孤独这样高层次的体

验，我现在还没有资格。

我爱上了纪丰，那就爱好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如果他真的有一天发觉，或爱上我，我庆幸，或厌弃我，我无悔。就这

么简单。

我一直苦恼，一直隐藏在自以为成熟外表下的自以为的烦恼，不过是因为我把目光局限在了没有出路的狭小地方，如果人

生有一些更高的追求，那些自卑自怜的情绪自然就消失了。

……

除夕这天收到许多短信，因为都是群发的那种，我打算初一早上统一回复一下。正准备关机，手机提示收到彩信，打开来

看是一个雪人，雪人后面站着纪丰，手拱在一起就像年画上的童子那种“恭喜发财”的动作。看得我表情融化开来，把短

信往下拉一下，“送新年的第一份笑容给何远”，我一看时间，刚好过零点。

“新年快乐。”电话接通后，一句年味十足的问候。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