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歧——夏御奴
夏御奴  发于:2011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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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男人突然发神经一般罗列了一张极富讽刺意味的账单,计算了玉三一月的工资和日常花费,然后质问玉三每月余额

中为何只有一小部分支付给他。玉爸质疑玉三将钱私藏起来,然后勒令他在年底拿出一笔钱作为生活补贴。玉三兀自冷

笑了一阵,同样写了一张清单,狠狠往父亲头上砸去。自己每月省吃俭用给这样的父亲寄钱,其行为本身也许就是一种

恶性的纵容。这是他第一次不单单在心里抱怨这样的父亲,而是用行动逾越却快意地教训了他。

从救济房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一阵寒风吹过,玉三收了收脖间的围巾,他突然感谢沐晓文,在今年的严冬给了一点温暖

。玉三疲惫地抬起头,感到天空上有冰冰冷冷的东西落在脸上。

雪……

纷纷扬扬地落在眼角,替干涸的眼睛安安静静地流泪……

不知怎的,玉三很想严烈……无论是对方的拥抱抑或是冷漠……是单纯想念他还是想念对方曾一瞬给予自己的安全和救

赎……玉三颓丧地瘫坐在小道的椅子顶着冰冷稀疏的落雪发愣……

也许想念有时当真是空气中传递的一列接近于诅咒的波……在安静的自我封闭时,突有一个电话闯入,玉三接起手机耳

闻严烈久违的冷语时,一时无言……

“严烈……”玉三喊他……

“……怎么?”严烈回应……而后两人共同沉默了一阵,还是由严烈先开口:“我爸让你去临江别墅……”

“……什么时候?”似乎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足以他安心。

“就现在。”

“现在?”玉三对着手机淡笑了笑,“真是霸道。”

“不想去的话,我替你推掉。”

“别,严老出院,我都没看过他,我也想见见他老人家。”在玉三心中,与严老的熟识,似乎意味着和严烈多了一份莫

名的联系。

“你倒和他聊得来。”严烈的语气突然带了些任性。

玉三几乎能听到对方的醋意,心情稍霁。

“你要去也可以,只是不要太放松。在他面前放松戒备,是一种危险。”对方忽地十分严肃。

玉三对严烈的话有些好笑又有些为难:“他可是你爸……”

……严烈缄默……

“我知道了。”玉三答应后,忽而又补了一句,“阿烈……你早点回来。”

严烈闻言,含着笑意:“我明天就回去~”

第十二章

玉三抵达临江别墅时,被伫立在前院一座巨大的雪人吸引了眼球。玉三怔怔地凝视它,仿佛看到堆叠白雪时的快乐。曾

经严烈平静地说过,因为雪人,他发现自己从群体中被舍弃。也与当年被赶出自行创业的境遇一样,从理智上可以理解

严老的做法,但亲情上怎么也得不到对等待遇的严烈也许曾经微妙地恨着这个同样冷漠的父亲。

玉三慢慢上去一步,伸手去碰了碰冰冷的雪人。这个乍一眼可以解读成塑造者欢愉的粗糙雪堆,也许反转棋盘思考可以

有另一种解读:如若是自己,想要与严烈一起堆雪人,但严烈外出未归,而温城的雪向来稀少又短暂,要是等待严烈一

起作业,也许就错过玩雪的时机;如若是自己,即便严烈无法一同在雪中玩乐,也想与他分享堆雪人的快乐……如若是

自己……玉三突然蹲下身开始在前院的草地上滚雪球……

管家明明通报说玉三已然到达临江别墅,严老却迟迟没见他进来。亲身到前院张望,赫然发现玉三在雪地上不断摆弄。

为了堆雪人而冻伤手指的话,是否已然失去堆叠的快乐?严老看着臭小子带着笑意一点一点地在雪地上浩浩荡荡滚了两

排雪人,从大门经过前院一直嚣张地延伸到别墅入口!手指红肿发紫的模样有些凄楚可怜,严老叹了口气,对莫名沉浸

其中的小孩子喊了一声:“玉三。”

玉三显然没有注意到老人家,闻声只侧身抬头,一副小鹿斑比人畜无害的模样。“严老!这些雪人怎么样?”像急于献

宝的少年,玉三挂着雀跃的笑容,期待地望着老人。

“你小子堆那么多,究竟想弄什么排场?”严老看着两排壮观的雪人,突然觉得任谁走进别墅,都有一种被雪人列队欢

迎的感觉,“……严烈?……你想欢迎严烈?”

玉三只淡笑着自言自语:“即便不在,也没有被遗忘。也许就是想制造这样的效果……”

“你小子……倒是知道严烈很多……”严老顿了顿,“似乎是严烈小些时候,原以为一向孤立的他根本不屑和成年兄长

在雪中幼稚的嬉戏。现在看来。那时的他终究还是个小孩子。”严老似乎还记得严烈儿时的事。“其实那天,玩心大起

的儿子们个个说要等弟弟放学回来一起堆雪人,是我首先拒绝。”严老笑了笑,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即便对方不在,

想要‘分享’其实并不复杂吧……复杂的向来是人心。”

“明天严烈就回来了。每次出差回来,他第一时间都是先到临江别墅报平安。”玉三看着严老,“如若什么都不表示,

单看到一个雪人立在庭院的话……”

“你小子把严烈看扁了。”严老打断玉三,略带狡黠地直视他,“也许他曾经将所有视线放在对他不冷不热的我的身上

,但现在,他显然已经舍掉原来的注意力。”

玉三困惑地看向严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尝试说服我什么。”

“文儿?”玉三从不曾忘记他和严烈这唯一的维系……他时常会想,如今与严烈熟识的自己已然不需要沐晓文的羁绊。

但可笑的是,他和严烈之间阻隔的又何止是沐晓文!就算那个女人就此消失,他们之间依旧咫尺天涯……

“我说过严烈不懂得追求,但现在也许该收回这话。”严老别有意味地笑笑,“单为他的进步,我是否考虑该接纳呢?

玉三突然想大笑,为即将解脱的感情而愉悦……他拿下脖颈上的围巾,绕在其中一座雪人的身上,而后扭头朝严老笑笑

。不想违心地勉强站在前院与严老心不在焉地寒暄,玉三断然拒绝了老人请他住下的要求,挥挥手,便匆匆向老人道别

。离去时,他突然看到被彻底遗弃在院子角落那在雪中屹立着的微微抖动的南洋杉……曾被严老比作诅咒的树,在玉三

眼里也许更像是感情的预兆……奇迹总有它异常顽强的生命力……但南洋杉也在惶惑吧……断然死去总比艰难地活着要

轻松地多……

踏进家门已然夜半。玉三脱下潮湿的外套,洗完澡,又在客厅习惯性地怔怔发呆。但再怎么等待,严烈也不会因为他的

想念而立刻回来……

于是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却不知为何突然伫步在严烈的房前。慢慢推门进去,感到这里到处充斥着对方的身影。玉三

突然像着了魔似的走到严烈的床前,而后徐徐坐下盯着这里的一切。时间久到被疲惫彻底打败,玉三放纵地跌入对方柔

软的大床上,抓过对方的被子,枕着对方的枕头……玉三觉得累了,心神俱疲只是一瞬的感觉,却像潮水一般从脚底开

始泛滥,最终湮没了眼眶……玉三闭着眼睛,安静地流泪……早就不能像孩提时代放声嚎啕大哭,他想在心里默默地、

任性地抓着严烈不放,可“长大”终归把单纯变成自私,却又把自私化作伟大……

“玉三……”大概是梦吧……——严烈突然出现在眼前唤他……

玉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到那个人怀里,他想说爱他,他也想要道别……他的本钱很薄,底线也划得清浅,他却好高骛

远——他要的东西价值很高,也喜欢双重标准,以恋人的姿态无法忍受对方和别人双宿双栖。所以,他怯弱,他失败…

…“我很累……我想离开……”他这样对梦中的严烈哭泣。

对方俯下身,疼惜地亲吻他的眼泪。而后温柔地将他死死地缠绕进怀里,严烈拍打着玉三柔声反复地安慰,又轻轻地将

嘴唇慢慢贴近,然后舔食、吮吸,圈住他的手若有似无地抚摸他的背部,而后开始轻佻地扯开他的睡衣,放肆婆娑他发

热的皮肤……——玉三因为急促起来的呼吸而收住了眼泪。迷离中感到身前有坚硬的热块抵在他的腿间急切地摩擦。迅

速窜高的欲望,使他拼命抓紧前方的温度,笨拙而热烈地回应着。对方似乎有些惊喜,腾出一只手滑进他的裤裆激烈地

上下搓动。宛若狂野的兽类,沉重的喘息和呻吟,凭着本能叫嚣与享受。最后一个灵激……玉三恍然惊醒……

玉三被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刺眼日光弄得有些迷蒙。因为无法分辨昨夜何时开始做梦,他困顿地扫视四周,愕然发现自己

果然闯进严烈的房间。最可怕的也许还是身下的粘腻……要如何糊弄今天回家的严烈这脏乱的床铺,还是说偷偷地换下

被单,捏造借口隐瞒过去?

“头痛……现在还很早……”

耳边梦幻般响起某人的声音,玉三猛然发现居然有一只沉重的胳膊绕在自己腰间……“严……烈?”

“嗯?”

玉三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无法运转……他居然无法辨别昨夜的狂乱究竟是可笑的春梦还是可怕的现实?

“阿玉……”严烈可爱地揉了揉眼睛,正中红心地掀开玉三遮羞的被子,对着有些湿腻的床铺,挑着眉笑问,“你在我

床上做什么美梦?”

玉三不知道是该为严烈的话脸红还是该为被彻底否定掉的梦境苦笑……“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玉三转移话题时

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

“在你嗯嗯啊啊鬼叫的时候。”

玉三一阵尴尬……

严烈似乎心情极好,调戏似的看了玉三一会儿,而后从散乱在地上的衣裤间摸索着,找到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玉三。

“什么?”

“籽玉。”

玉三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便即刻被眼前的东西夺去眼球。即便不懂行情也知这静静躺着的白润细腻的玉饰价值不菲。

“这是送你的。出差的纪念品。”严烈淡笑,“遇上我,好像让你倒霉了很多次。玉保平安,记得随时带着。”

“这……”玉三因为对方赠予的是贵重的玉石而应激想要推拒,却看严烈用危险的眼神狠狠瞪了过来。

“这东西不贵,只是地摊货。”严烈知道玉三的顾虑,但这价值连城的白玉籽与昨夜送给严老的墨玉籽成对,也同样代

表着一种特殊的希冀,容不得玉三拒绝。严烈继续严厉地盯着玉三,直到他为难地将籽玉系在颈上,才露出一个春风和

煦的满意笑颜。

玉三蹙着眉头摸着滑腻的籽玉,欲言又止地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总算强忍下愚蠢的冲动,勉强地挤出点笑容给对方。

待严烈回公司处理事务,周末休假的玉三理所应当地扯出严烈的床单和被褥一副家庭主夫的模样卖力地清洗着。井井有

条地打理好一切,玉三坐在家里对着华丽的玉石发愣时,狠下心给沐晓文打了一个电话。

玉三先是耐心地听着对方抱怨自己为何没有常常带上她的围巾,而后又将话题引向不带她出差的严烈身上,最后说到严

烈赠予她一块漂亮的紫水晶时,玉三还是反射性一愣……严烈送他籽玉时,他几乎立刻想到对方会送类似的东西给女友

。现在证实了,他可笑自己竟然会感到心痛,却也额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对方顺带施舍的对象而已。

玉三软瘫下身体,将头埋在双臂之中。他发现自己总是无能为力……他突然想起沐炎枫……曾经那个男人也痛苦过,迷

茫过,到现在,失去情人的他已然雨过天晴,还是始终无法释怀……

与好友就这样面对面在咖啡厅坐着,玉三感到相对无言……他不知道要跟沐炎枫说些什么,也许只是想找一个人陪伴…

“要酒么?”玉三勉强扯了扯嘴角,开口。

“这里是咖啡厅……”沐炎枫沉沉叹了口气,“你究竟怎么了?从你爸的事开始,我一直觉得那总会过去,但到现在你

似乎隐瞒了什么。”

玉三心中一颤,也许他泄露得太多:“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你为了什么而崩溃过……”玉三顾左右而言他:“莫

少游离开你时,你至多难过了半天。”尽管那是沐炎枫的地雷,但玉三突然想任性地触碰一下。

“你很少过问我这些。”沐炎枫蹙着眉头淡淡一笑,“阿玉,你喜欢谁了么?”

“你先回答我!”玉三突然急切地看着沐炎枫,“莫少游离开你时……你是否……”

“你知道吗?”沐炎枫打断他,“你相信吗?他总会回来的。”

玉三一震。

“他离开的时候,当然会崩溃。”沐炎枫还是在笑,“想哭,想逃避,想堕落。我唯一会确定的是,他总会回来的!我

总相信,在下一个路口,他总还会站在那里对我微笑。”

玉三呆愣了半晌:“为,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多年沐炎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上天没有给你想要的,那是因为他

想给你更好的。”如今经自己的口重新将这话转达给沐炎枫时,玉三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温热。他不知道那是因为感动、

怀着希望还是终究不舍……

“我和他分分合合很多,”沐炎枫轻轻地说,“每一回终结的时候,都要说,这回真的结束了。但心里却还很惶惑……

”沐炎枫停顿了很久很久:“感情也许早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放弃。先是这里,而后是那里……一步一步……终有一天,

突然醒悟,那个人已经离你远去……”

玉三一震,泪水点点浮出眼眶……放弃原来从来都不是一瞬的决定……心中总盘踞着焦灼和恐惧,他不快乐,不自由,

他渴望爱,但内心却变得越来越冷漠,这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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