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了就灵。”三更说。“我投……可以投几个?”
“哈哈,一个。”
“那我投我老爹能开开心心健健康的活到老,小松呢?”
“我投以后咱们能一起弄个雕刻室。阿奇?”
“跟小松一样。李子?”
“投我奶奶我病快点好起来。”
“放心吧,会好的。”三人说。拜了一拜集体起身向后转。
“噢!”三更捂着手大叫。小松三人急急围着紧问:“三儿,放开手让我们看看严不严重!”
“疼啊!”三更眼泪都掉下来了。手背上的灼痛延到每一根神经上——痛!小松吼:“您没事拿一大把香站在我们身后
干什么?!您看你把他的手弄成什么子了?!”
“小松,你别吼了,咱们分头去问一下师傅有没有茶油之类的东西,得快点揉一下。”阿奇吩咐。三个急急跑开了。
“你没事吗?”
“痛。”三更可怜兮兮抬起手道。白皙的手背上一个个紫红点,触目惊心。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上前将手中的香插进香
鼎里,然后又退回来盯着他的手看、看、看……两只苍老温润且修理得干净整洁的手托起三更的手,姆指轻轻抚着。“
刚才听你们投愿,一时愣了,没注意你们转身。还很疼吗?”
“疼。”
“去医院看看吧,这些伤要尽快处理,免得留下印子就难看了。”
“等小松他们回来再去。”
“一会儿,小松三人回来了,手上拿着瓶油,苦着脸道:“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们去医院。”三更说,“小松,帮我拿画本。走吧。”
“我送你们去吧。”那人说,“我的车子停在山脚。”
下山时,小松三人快快走在前面。三更时不时转头望望身后,怕太赶了,老人家身体吃不消。
“爷爷,要不你别送了,我们坐车也很快的。”
那人愣了一下道:“不要紧,我没事。”
三更见他呼吸平稳,说话语速正常,而且脚步挺轻快的,便没再说什么了。四十分钟左右,到山脚了。四人随那人上了
一部加长房车,车里有专职司机。“阿东,去最近的医院。”
小松将三更的手放在膝上,越看越恼火。“烧哪儿不好,偏烧这只右手,跟长了瘌痢似的难看死了。”
“烧我脸上了你就觉得好看了?”三更瞪,小松干笑:“我的意思是烧左手比烧右手那什么,你这手可是拿刀的,伤了
多危险啊!”
“表皮伤而已,又没残,以后还不照样拿刀。”
“可不好看啊。你老爹回头见你这样,不心疼死!哎三儿,还疼吗?”
“呀,一说就疼!回头你们得帮我打饭,洗衣服,端水。”
“又当太子爷了是不?少来!自己弄去。”阿奇哼。三更笑:“我是伤患,弄不了。”
“你这个伪伤患,尽把芝麻当绿豆,拿鸡毛当令箭,使唤咱们上瘾了是不是?”
三更干笑,脸向窗外看飞逝而过的景物,突然道:“快停车。爷爷,那儿有间诊所。”
五人进诊所,叫医生处理了一下三更手背上的烫伤,交待了几个注意事项叫他们去领些外伤擦药。那人去办了手续后,
对三更等人道:“你们要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们。”
“小松,你们说呢?”三更问。“去我家还是回学校?干脆咱们去植物园或者公园逛荡逛荡,好久没去了。”
“去植物园吧。公园里没什么看头。”
“好啊。爷爷,您先走吧,我们要去逛逛。”顿一下,又道:“小松,去拿画本。”
“我没什么事,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植物园看看吗?”
“呃——我们去写生,可能会到处乱跑乱钻,我怕您累着……小松,爷爷说要跟咱们一起去植物园。”
“爷爷,不是咱们不乐意你跟着,而是咱们……”
“我知道。”老人说。“不要紧的。累了我会休息,我难得去那种地方逛逛。”
“那去吧。”
卷四十七:曲径通幽
三更低眉顺眼挨了顿批,安安分分地过了一周,早晨一觉醒来,发觉天气变冷了,三更换上毛衣和外套,和小松三人勾
肩搭背地一道去上课。“你们说后天咱们要去吗?”
“看他那样也不像是会骗咱们,去吧。”
“老师叫咱们去他家,咱们怎么说呀?要不把老师也叫上?”
“人家又不认识咱们老师,叫了恐怕不太好,哎,不要紧的,就跟老师说咱们要跟老爹去工地看看所以不能去他家了,
就这样。”阿奇挑眉道。“别说你们不想去看看,我不相信哦。”
“嘿嘿。”
周五晚三更没回家,打电话跟老爹解释一番后又打给骆玥,同样说外出写生两天。周六一早,四人在校门口上了那辆加
长房车。一路上,三更等人兴致勃勃对着窗外的景物评来论去。车子转出市区后,道路两旁没有了高大的建筑物,没有
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店。只有宽敞道路两旁树叶稀少的高大树木和连绵起伏的灰绿交错的远山,
景色变得空旷苍凉。
“小松,这里的山没有你家的山漂亮。”
“那当然啦,这些山跟我们家那边的山比,只能叫土坡。没有高度没有棱角没有气势。”小松数落。“我们家的山,高
大巍峨,怪石嶙峋,刚劲处如刀削截面,柔媚处如古时工笔画行云流水。一年四季,四种姿态,四种美貌。春天有姹紫
嫣红繁花似锦,夏天有葱郁绿树,秋天有满山红枫,冬天有白梅欺霜赛雪……三儿,想回家了。”小松靠着三更肩膀低
迷道。“怒江水这时候应该又咆哮了。”
“唔,我也想看看。”阿奇和李子道。“忘不了那种惊心动魄的奔腾壮丽。”
“那暑假时咱们再去吧。这回把刀具全带上。”三更说。
“三儿,带刀具做什么?”前座一直闭眼假寐的老人突然开口问。三更愣了一下笑道:“爷爷,您醒着呢?不会是我们
吵醒您了吧?”
“不是。我没睡,一直听你们聊天呢。小松,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喜欢啊。”小松笑道。“不过更喜欢我家。爷爷,咱们还要多久才到?”
“准备到了,进了前面那条山道再驶十几分钟左右就到了。”
“这地方可真美。”三更望着窗外的深幽环境道。“爷爷,您把房子建在这片地方安全吗?岔离了国道,这地方人烟稀
少的,会有野兽出没吗?”
“呵呵,我只见过有小松鼠小狐狸这些小东西出现过,其他的到没什么。”
“那有歹徒吗?万一有歹徒进来,叫了也没人听得见。”李子心惊。
“这片地方是私人的,很少人进来,而且房子四周都做有的防护,很安全的。”
“真奇怪,您怎么喜欢把房子建在这么个漏洞百出的地方。就因为喜欢这儿的幽静偏僻和风景优美吗?富人家总有些奇
奇怪怪让人搞不懂的爱好。”
“呵呵,到了。”
下车,几人目瞪口呆盯着眼前的别宛,之前的些微担忧全抛九霄云外…只见四周围绕着参天古木的平地中央,一座有着
浓烈地域风情的房屋矗立着,主基及承重地面由坚硬不规则的石块砌成,其他块面则由深浅不一的长木板钉成,他们甚
至还清楚地看见木板边缘整齐的大铁钉。东西面有大片的玻璃窗,窗边摆有一张长长的石桌,桌上有大把紫红色的勿忘
我,几张木椅散放桌边,满室的古朴原意清晰透露出来。而屋顶及地面的落叶,衬着这屋子有种苍凉萧瑟的美感。
“我喜欢这屋子。”三更兴奋地说。
进了屋,四人把画本一丢,每个角落瞧了个遍。
“爷爷,您多久没来了?这桌上都有灰层了。”小松盯着手指道。
“我不记得喽,有一两个月了吧。阿东,你把东西都拿进来放冰箱里,再把房间整理一下。”
“我们自己去整理就行了。”三更道。“您告诉我们房间在哪儿?”
“跟我来。”上旋转木梯到二楼。“中有两间客房,你们两个人合睡一间吧。”
“嘿,四个人一起睡也行的。”小松玩笑道。
铺好新床单换上新枕巾摊上被子,动作利落迅速。弄好后到屋外四处看。“爷爷,到附近逛逛没关系吧?”
“没关系,我跟你们一起去。”
五人沿着山道走,山风呼呼狂啸,落叶纷飞落在他们头上身上,三更拢了拢衣服,将画本抱在胸前。“有点冷,你们觉
得吗?”
“是挺冷,山上的气温比市里低个一二度。哎,那有块平地,去那儿坐吧。”
“爷爷,您坐这儿。”
林间静谧,除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还有就是炭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三更很专心,他画少了树叶遮蔽后丑陋扭曲且伤痕
累累的大树杆,画牵附在大树根身上的枯黄藤条,画枝桠上摇摇欲坠的黄叶。
“三儿,能让我看看你的画本吗?”
三更抬头笑道:“行啊,您看吧。”
“你很少画完整的景物吗?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嗯。”三更靠近,手指着画本上零碎的物体道:“这些东西都是有故事的。大树杆上的伤痕是生命存在和对残酷自然
反抗过的印迹,藤条的牵附有着对生命的热爱和执着,黄叶掉落前有对生命顽强的争取,还有这些石缝中的小草,小石
块,甚至这些残败的叶子,都挣扎着努力生存过。”
“三儿最爱画这些破碎的东西。”小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三更转头。不知道三人什么时候全站身后来了。“我说
三儿有双重性格,他偏不信。爷爷您说,他是不是?”
“呵呵,不是。你们眼前的这片景色都是一样的,只是每个人的关注点不同。你可能喜欢画漂亮光滑的树木花草,因为
你觉得它美它有生命力。而三儿喜欢画这些丑陋的树杆败叶,因为他觉得它们都是有故事的。确实,在很久以前它们也
曾光鲜亮丽过,也曾绿莹蓬勃过,就如同我虽然这般老了,但也曾有国年少轻狂青春飞扬一样。”
小松嘻嘻笑道:“爷爷,看你这模样还真想像不出来年少轻狂时什么样呢?”
“那时候的我啊,不能像你们这样轻松嘻闹着生活。有太多的责任和压力,也有太多的野心和欲望……呵,要不要区其
他地方看看?再往上百米处有座泉眼,泉水很甜,我那些老友来这,最喜欢拿壶子装上一两壶回去煮茶喝。”
“好啊,咱们去看看。”三更兴奋道。
“可惜没有壶子装水。”
“明天一早,咱们带两个矿泉水瓶来装。”
中午接近一点钟时,及格才打道回府。阿东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三更四人飞窜到窗边的餐桌前。“哈哈,东哥,看不出
来啊!你竟然这么贤慧,真是新世纪的超好男人。”
“调侃我呢!你不会做饭做菜?”阿东把饭成上。
“我们三人是不太会,不过三儿倒是跟你一样贤慧,嘿,我这是在夸你呀三儿。”小松连跑带跳逃开,三更拿着画本在
后面追。
阿奇看不下去了,吼:“都给我过来!你们俩还三岁幼齿呢?!”
小松嘻嘻哈哈和三更勾肩搭背走过来。“奇帮主,有什么吩咐?”
“坐下吃饭吧。”爷爷开口。四人乖乖坐下。吃晚饭,没再出去写生,而是围在桌边斗地主――牌是小松拿过来的,说
是防晚上没事做,有个东西娱乐娱乐。
“三儿,记我六分。”小松叫。
“又赢了?分我一次。”
“少来!”阿奇吼。
“反正都是这么多次,洗谁的衣服不都一样?”三更撇嘴。小松朝他挤挤眼,两人露出了个自己才懂的笑容……三更又
帮记了几局牌后,遂丢开本子说:“谁赢谁记,我去门口站会儿。”
“等等,不玩了,一块去。”
四人坐在阳台边,趴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三更懒洋洋盯着周围说:“去除那些安全隐患,这地方实在是让人
流连忘返。”
“是啊,完全的隐密。不过,你说一个人呆在这儿久了,会不会发疯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接收不到电视节目,
顶多就看看碟子听听音乐画画雕东西看书。”
“会变成现代社会的山顶洞人。”三更笑。
“你要呆个十几年,恐怕还得长毛返祖了呢。”
“哈,然后拿去博物馆展览,再把三儿的作品放在一旁,对每一个来参加的人说:这座雕塑是国际知名的雕刻家艾三更
先生的最后一副作品,为什么这么说呢?唉,这是一件让人悲痛的事情。艾先生长期以来,为了追求创作灵感,独自一
人搬到山郊野外,十几年来没出过山,每次展览的作品都由其好友小松阿奇李子等人进山运出,上个月,小松先生再次
进山看望他时,就发现,呜,发现,天才艾三更先生变成这副模样了!这位女士您说对了,艾先生返祖了。通过他,您
可以知道咱们的祖先真实的模样。”
“为什么不是:这是林小松先生的最后一副作品,因为他返祖了。”
“三儿比较具有代表性。”小松嘻嘻笑。突然转头跟三更面对面严肃道:“我觉得老爹当初不该给你取名叫艾三更,他
应该给你取名叫:艾一刀。”
噗!三更等人笑喷。无力。“小松,回头跟你老爹说去。”
“笑什么呢你们?”
“爷,爷爷,你起来啦?”阿奇脸皮泛酸。“您要再早两分钟,就能见到小松每日一场别处心裁的精彩话剧了。”
“哦?都演什么了?说来听听。”
“他说三儿老爹没有先见之明,不该给他取名艾三更,应该叫艾一刀。”阿奇掩嘴笑。
“哦?我觉得艾三更这名字不错。三更三更,夜里三更钟时,天空是呈最深远沉静的墨蓝色,很美。在这儿你们可以看
得到。”
“真的吗?我从没注意过。哎三儿,今晚咱们起来看看吧。”
“你起得来才行啊。”
“你把手机穿上午夜凶铃,我一定起。”
“你敢换我抽死你!”阿奇吼。上回半夜被吓的阴影还没散呢。
“嘿,开玩笑开玩笑,就‘哇哈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