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悦——春从春游
春从春游  发于:2011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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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楼兄为何会出现在此。”

雅瑟说的是实话。他来这里是为了楼无欢,可他没想到楼无欢这么不信任自己。也正因如此,雅瑟无端感到一阵莫名的

压抑。然事实是,他的的确确被温绍利用了,不管有心还是无心,误会已成,想要解开恐怕没这么简单——

“废话少说,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楼无欢讥讽道,“要杀便杀,还愣着做什么?”

“我不会杀你,也没有理由杀你。”

或许是被雅瑟坚持的态度感染,楼无欢不觉放缓了语调:“但你身后的男人不会放过我。”

“我说过,若是再遇强敌,雅瑟誓与楼兄共进退。”

“哈哈。”

挑衅一般,楼无欢斜睨着温绍道:“如何?你还是坚持要与我动手吗?”

温绍眼里终于流露出一种神色。朽木不可雕、恨铁不成钢的痛苦神色。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没有看着雅瑟,雅瑟却比谁都明白这句话的份量。

“是你逼我的。”

尽管痛心,话音出口,仍是一贯的低柔清和。

温绍笑了:“为了一个外人,值得么。”

“在我看来,这里没有谁是外人。”

雅瑟的眼眸素来是多情而温柔的,此刻看来,瞳色似乎又比往常深邃了些,如同暗夜里微芒耀目的星辰,愈发显得美丽

、隐忍了。

第六章:寒月之祭

楼无欢无声静望着雅瑟,雅瑟凝眸注视着温绍,温绍却淡淡的斜睨了楼无欢一眼,以一种君临天下的表情道:“现在后

悔还来得及。”

然回应他的只有楼无欢冰冰冷冷的三个字:你做梦。

语罢暗器离手,原本各司其位的黑衣杀手忽如风中飘散的沙,一个一个扑地而倒,及至仅剩两名的时候,温绍终于有了

动作,但他出手的对象不是楼无欢,而是侍立身侧的雅瑟;与此同时,方才倒下的黑衣人也一一站了起来,他们训练有

素的将暗器自体内逼出,并用点穴封位的手法暂时压下淬于金属表面的剧毒,再度将已经受伤呕红的人困在中央。楼无

欢强忍住胸口翻涌的气血,运剑愈是疾势如风,窒痛之感便愈是强烈,显然无法久撑。

雅瑟与温绍俱手无寸铁,两人过招,是手与掌的互搏、足与膝的勾划,同时也是力与速的较量。旁人看在眼里,只能依

稀窥见一片衣袂翻飞,旋即又是两道交换重叠的影姿、两种冷暖交织的色调,在熠熠的阳光下竟然有些晃眼。

忽地,温绍脸色一变,竟躬身咳嗽起来。

他撕心裂肺一般的咳了半晌,早有两名黑衣人急拢近前。

就在此时,局势有了微妙的变化。

雅瑟几乎是一瞬就移到了楼无欢身后,一瞬又携着他跃上了檐瓦,再一瞬,两人便在众人分神的间隙,不见了踪影。

“追。务必生擒楼无欢。”温绍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

十三名杀手中,需要即刻解毒的便有十一人,温绍这番话显然是对身侧仅剩的两名杀手说的。侍立左侧的黑衣人戴着色

泽瑰丽的面具,闻言只低低的问:“那雅瑟公子呢?”

“随他去吧。至于楼无欢,他身受尸骨掌,绝不是你的对手。”温绍的眼眸微微阖起,神态变得十分安详,“紫衣,别

让我失望。”

“属下明白。”

温绍点了点头,又转向右侧道:“鹞鹰,你也去。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嗯。”

话音甫落,两道黑色的人影一前一后急纵远走,不多时便消失在温绍的视野里。

就算是医毒妙手,也有能医而不自医的时候。心口处火烧火燎,喉间满溢着血腥味,楼无欢在感到痛楚之余,只觉出了

一阵恶心。

不知为何,楼无欢的视线焦点总是神经质一般落到雅瑟扶在他腰身的手上,尽管那只手十分修长、白皙、有力,但他还

是觉得无比刺眼。

终于,楼无欢忍不住出声道:“放手,我可以自己走。”

雅瑟置若罔闻道:“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落脚。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我叫你放手。”楼无欢的语调斩钉截铁,竟使人无端骇然。

“要我放手可以。”雅瑟唇颊微抿,“但你确定能独自摆脱日月归星楼的追杀麽?”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没有理由帮我。”楼无欢眼神戒备,“我怎么知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呵,我以为经过方才一役,你会多信任我一点。”雅瑟自嘲般轻笑一声,叹道,“也罢,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楼无欢扯住他的袖腕,满腹狐疑道:“去哪里?”

“呃……”雅瑟略一迟疑,淡淡道,“是香满阁。”

一句香满阁,惹得楼无欢愤懑尤盛——落香盈月满西阁,说的正是时下最负盛名的红楼歌院,雁丘城中可谓无人不识、

无人不晓。他在此时提起,究竟意欲为何?

雅瑟见楼无欢面色遽变,眉眼之间似有怒色,便又补充一句道:“楼兄不可误会,我绝无轻贱之意。”

楼无欢冷哼一声,仍不言语。

“雅瑟虽然驽钝,所幸平生知交不少,在这雁丘城里也尚有可以落脚的所在。”雅瑟温言道,“香满阁的阁主燕月祭与

我有些渊源,日月归星楼之人谅必不敢贸然来犯。”

燕月祭。燕啼醉月花前祭。光听名字就知道——“原来又是一名红粉知己。”

楼无欢眸色轻藐,厌烦之意溢于言表,但总算没有再严辞拒绝;雅瑟也不多加辩白,微微一笑便含糊带过了。

两人到达香满阁时,恰值夜暮降临、阁内歌舞升平的黄金时段。在楼无欢的印象中,红楼阁主大抵都是些娇媚可人的风

尘女子,及至遇到燕月祭,过往的俗世成见顷刻间不攻自破:出现在他与雅瑟面前的,是一个形貌风情万种、神态却冷

若冰霜的古稀老者。

雅瑟向燕月祭躬身行礼,她开口就是一句嗔怨:“你又给我带什么麻烦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此,是想讨要化解尸骨毒的药方。”

燕月祭笑道:“你倒是直接。怎么,不打算向我介绍下你带来的人麽?”

雅瑟听她似有调侃之意,便也舒缓了语气道:“他名唤楼无欢,是我的朋友。”

“哦,楼无欢。”燕月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认识我?”楼无欢心生狐疑,瞬时起了防备之心。

“你是多情的丈夫,我可有说错?”燕月祭冷冷一笑,继续道,“可惜啊,那丫头眼光差,由她千挑万选,结果还是没

有选对人。”

楼无欢听她诋毁多情又贬低自己,禁不住怒火上扬,偏偏胸口有血块猛然窒住,险险逼得他内伤。雅瑟握住他的手轻轻

一摁,楼无欢心中会意,当下勉强冷静心神,开始调息纳气。

“还望阁主看在多情的面子,救他一命。”

“救他?哈。”燕月祭嗤笑一声,低哑着嗓子哼哼道,“中了尸骨掌,想活命难矣,我看你还是趁早替他准备后事吧。

“据我所知,尸骨掌虽然毒辣,但绝非无药可救。既然阁主不肯施救,我还是另寻他法吧。楼兄,我们走。”

雅瑟旋袖揽住楼无欢,语罢毅然转身。

燕月祭斜睨着他们道:“只要你们踏出这扇门,他必死无疑。”

雅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阁主何出此言?”

“要解尸骨毒,需要寻得两味奇药,一者为昆仑山颠的冰封血莲,一者为长白山下的千年枯参。且不说你们找不找得到

,就算你们能顺利得到这两样稀世珍宝,至少也要花上半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如果我没猜错,此刻外面花厅里的两位

高手,是冲着你们来的吧?”燕月祭漫不经心道,“一旦你们踏出香满阁,就意味着一场至死方休的对战。你不怕死,

难道他也不怕麽?”

楼无欢听她说到这里,心脏忽地一沉。剧烈的痛楚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把所有的知觉淹没。他先是喘息急促的将雅瑟

的手腕越捉越紧,旋即毫无预警的昏厥过去,最后轻轻倒在了雅瑟的臂弯里。

第七章:微风之尘

楼兄!脱口而出的呼喊带着一点点措手不及的惊愕。

楼兄。尾音下压,口吻中分明渗入了又担忧又怜惜的语调。

几乎是在楼无欢陷入昏迷的同时,雅瑟的声音伴着他的双手一道,暖风似的穿透了噬骨锥心的绵延剧痛,字句清晰地在

耳畔忽远忽近。

燕月祭不动声色的看雅瑟把昏厥的楼无欢揽在怀里,兀自笑得风轻云淡:“何必露出这种表情呢?只是痛昏过去,反正

死不了。”

雅瑟沉默着,既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正眼看她。

“现在没有外人。你大可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希望他活命麽?”燕月祭缓缓道,“救他,就是选择站在日月归星楼敌

对的一方……你已经做出决定、要步上这条让我伤心的江湖血路了麽?”

“阁主误会了。”雅瑟深深地匀了吐息,抬眸迎着她的视线道,“我救他,是很单纯的一件事,与日月归星楼无关。”

“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在外面躲了这么多年,你的天真也该适可而止了。”

“我不明白阁主想说什么。”温柔敛尽,雅瑟神色肃然,“纵然与日月归星楼为敌,又有何惧?”

“你以为温绍会让你为所欲为?”

“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跟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讲感情,你不觉得太可笑了麽。”

“血缘是与生俱来的羁绊,就算他与天下人为敌,也难以否认我们是兄弟的事实。”言及此,雅瑟话音一顿,许久才低

低道,“多情是个好女人,我不能让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燕月祭闻言,眼神骤冷:“如果你真的在乎,当初就不该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只要能看到她幸福的样子,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到爱屋及乌?”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诘,雅瑟只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不可以吗?”他说这四个字时表情自然,简直毫无破绽,竟使得燕

月祭在一瞬间哑口,好半晌才喃喃出声道:“雅瑟,多情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为她?”

“她是从小伴我长大的知己,也是我今生亏欠最多的女人。”雅瑟正色道,“就算阁主曾好心收留过她,也没有对她妄

下评语的权利。”

“你放心。我若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当初也不会允许你在她还是孩童时就把人带走了——”燕月祭回想起陈年往事,不

免一声感叹,“看来今天我若不答应救人,你会记恨我一辈子。”

“雅瑟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燕月祭说着,不怒反笑,“人留在这里,我可以保他安然无虞。但化解尸骨毒的药材,必须在半

个月内寻回,这是我许你的最后期限——”

“不能再宽限些时日吗?”

“只是区区两样药材,相信对知交遍天下的雅瑟公子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好吧。我先扶他去休息。”雅瑟深知多言无益,当下不再纠缠。

“慢。”燕月祭冷冷的出言喝止。

雅瑟一怔,不解道:“还有何事?”

“若是晚一天,我就把人丢出香满阁,由他自生自灭——”

乍闻此言,雅瑟不觉无声苦笑:“阁主是怕我一去不回吗?”

“难说。你与他非亲非故,我可不想白白替你养一个闲人……”

“阁主大恩大德,自当铭记于心。”

雅瑟语罢回身,搀着楼无欢进了廊道尽头的绣屏厢房,小心翼翼把人扶至榻上,又嘱咐女侍端来热水,亲自为他拭汗。

楼无欢紧蹙的眉头稍解,旋即无意识的低吟出声,分明是唇面干渴之状。

“水。”

雅瑟向伺立在旁的女侍伸出手去,女侍便将备好的茶水递上。雅瑟侧首见了,摇头道:“太凉了,换煮水来。”

女侍脸一热,忙螓首应了,匆匆退至廊外;不多时叩门进来,手里已然捧着一壶刚刚烧好的水。

雅瑟只盛出一碗,待蒸腾的水气淡去,方才用汤匙尧了一勺送到楼无欢唇畔。

楼无欢朦胧中感到有温润的清水入喉,吞咽得近乎贪婪。

雅瑟挽袖为他揩去唇边的水渍,眸中幽影细碎,眼神忽然变得如风柔和。

不知过了多久,楼无欢倏地自昏迷中醒来,而后惊喘着捂胸坐起,一双斜挑的凤眸在烛火的微光掩映下愈显凝注星亮。

“楼兄,你感觉如何?”

“这是哪里?”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所问所答全然没有半点关联。雅瑟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道:“这里是香满阁。”

楼无欢却似没有听懂,眼神仍带着些许茫然。

“阁主已经答应救你。”雅瑟又道,“半个月内我必为楼兄取来药材,请楼兄务必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楼无欢用质疑的眼神瞪视着雅瑟。

“如果我说是为了多情,你会更信任我一些吗?”

“不会。”

“哈。”

雅瑟也不恼,只道:“日月归星楼之人就在外面,但他们绝不敢在阁内轻举妄动。多情那里我会代为转告,这段时间就

委屈楼兄在此静养吧。”

“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吗?”

“楼兄误会了。即使不是你,换作任何一个陌生人,雅瑟也不会见死不救。”

“哦,好伟大的情操。”楼无欢不无讽刺的出言讥诮。

雅瑟先是无声哑然,后又无奈笑道:“很晚了,楼兄休息吧。我先告辞了。”然当他踏着廊道缓步下楼时,原本守在花

厅的两名黑衣人便互相对视一眼。须臾之后,其中一人不动声色的起身,只不远不近跟着雅瑟。

及至出了香满阁,外面月色正好。

雅瑟住了脚步道:“朋友,何事呢?”

黑衣人自暗处现露身形,却并不言语。

雅瑟又道:“你的目标不是我,继续跟着也是徒劳。”

黑衣人仍是不答。

雅瑟叹道:“也罢。但随君意吧。”

话音落,掠身起,暗夜亦无声;黑衣人眸色一黯,身形瞬移,循着雅瑟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第八章:清酒之漠

楼无欢没有朋友。如果硬要说有,那血鹰紫衣勉强算是一个。他们一起在日月归星楼长大,曾共同执行最惊险的任务、

亦曾在无所事事的午后饮酒对弈。他与他互相猜疑过,互相扶持过,却始终坚守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各自的防线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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