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出书版)+番外 BY 卫风
  发于:201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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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孙浮白能这样平和的说话,任苒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曾经他和这个人之间……只有性,还有,伤害。

肉体上的,心灵上的。

“周群住在楼下,那位魏小姐坚持要下山,我已经让人送她走了。”

“唔。”

任苒端起汤尝了一口,很清淡美味。两个小菜一个是鱼肚,一个是豆干,香味儿从鼻子里钻进去,一下把人的食欲勾起

来。

孙浮白没有出去,反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任苒抬头看他。

“老爷子最近身体……不是特别好。”

任苒把碗放下,坐直身。

“我不是想坏你的食欲,不过,如果你可以留下来,多陪陪他老人家,他年纪大了,早年生活不好,把身体也掏垮了…

…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任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会考虑。”

孙浮白顿了一下,忽然说:“你有点象……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任苒心里沈了下,看他一眼,眼睛里面波澜不惊:“是吗?长的很象吗?”

“不,长的不象,但气质举止象。”

他站起来:“你慢慢吃。”

任苒点点头。

他把汤喝了下去,饭菜实在没有胃口吃。

孙浮白的确坏了他胃口,不过,不是前几句话。

是后面两句。

他站在窗边朝外看,雨比刚才小了一些,远远的,能看到明灭隐约的车灯,由远而近。

孙靖山不在国内,这个时候回来的,应该是孙靖海。

他没料错,车驶近了,在花园那一边就停了下来,有人撑着伞接她下车,大概,还说了两句话,伞斜向一旁,就着窗户

透出去的光亮,任苒看到孙靖海抬起头来朝这边望。

她一定看见灯亮了。

任苒拉上窗帘,坐了下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门被推开,孙靖海来了。

她还没来及换衣服,大概刚才去应酬了,穿着一件银灰的裙子,披着一条长长的流苏披肩,脸色苍白。

第五十九章

孙靖海摸出一盒烟一个打火机来,可是烟凑到嘴边,却连着两下都没打着火。

任苒接过火机,替她把烟点上了。

孙靖海默默的把一支烟抽完。

任苒安静的坐在一旁。

孙靖海的烟抽了一半,另一半摁灭了。

“我还是反对你和他在一起。”孙靖海怔怔望着任苒:“性别先不说……他,他哪一点儿配得上你?”

“配不配,别人说了不算。”任苒望着她在灯下疲态毕露的面容,伸过手替她理了一下披肩的流苏结:“我相信,您也

愿意让我幸福的。”

孙靖海强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我当然是想让你幸福的。可是,幸福分很多种。小然,年少无知的时候迷恋的东西,不一定是正确的。等过五年十年

你再回头看,会觉得现在的选择很荒唐……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放弃这个不成熟的选择……”

任苒安静的看着她。

孙靖海就掉了那一滴泪,这个女人,出乎人意料的坚毅。虽然平时看起来柔软文雅,可是到了要紧的时候,她露出来的

强硬作风并不逊于她的妹妹孙靖山。不过孙靖山的刚强流露在外,而她是在内里。

孙靖海从手袋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脸,坐直了身。

任苒也朝后坐,平视着她的眼睛。

“我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我已经成年,您不是我的监护人。如果您坚持要插手我生活,我明天就可以搬走,离开这里,您眼不见心不烦。”

孙靖海看他一眼:“你这是威胁我?”

“没有母亲的日子我过了很多年,很自在。”任苒说:“您想让我变成您期望的样子,但这违背我的心意,我不愿意。

不用过五年十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我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会自己承担后果,绝不后悔,也绝不怨天尤人。您既

然没有履行过做母亲的义务,那么您现在也没有插手干涉我生活的权力。”

孙靖海站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她轻声说:“我考虑一下。”

“老爷子表过态的,请您不用再搞什么小把戏了。”

孙靖海回过头来,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冷漠和疑惑的表情:“那个周群,就这么好?”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把我当成你的私有物一样来支配。”任苒也站了起来:“我心里有个疑问。当时为什么我父

亲同意离婚却不肯把我交给你抚养,甚至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只是个性不合,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孙靖海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举步走了出去,喀的一声合死了门。

任苒坐了下来。

孙靖海最后那一眼的冷厉,简直……

比当年孙浮白发怒时给他的压力还大──倒有点象她的父亲孙世辉。

原来那种斯文儒雅的气质下头掩盖着的,也是和孙世辉,孙浮白,还有孙靖山他们同样的一脉相承的锐气与霸道。

任苒忽然莫名其妙想到一句话,与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完全对不上号。

苏三跪在路边唱了一句:洪洞县里无好人。

和眼前虽然不太对得上,但是……

孙家的确没有一个人是善茬啊。

任苒捏捏额角。

好象自己这个冒牌的孙家人,也不是一只全白的兔子。

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任苒冲完澡换上睡衣,已经乏的睁不开眼了。

可是累归累,却睡不着。

任苒躺了一会儿,外面雨声渐悄,树叶上的水珠时而会落下来,滴在窗台上,那声音异常清晰。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任苒闭上眼。

是的,他可能,是有一段记忆,是模糊的。

那是他死前的记忆。

本来任苒不觉得那有什么重要。濒死的记忆一定是痛苦的,所以才会被下意识的封存,遗忘。

但是……任苒觉得,那些记忆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尽管也不会让人愉快,可是,却有用处。

他想不起来。

雨夜的凉意与寂静,从窗口的缝隙渗进屋里来。

任苒最后还是睡着了。

他觉得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黑暗中有许多他看不清楚,却感觉到惧怕的东西。不管他走的多远,那些东西都如影随形

的跟着他。没有出现,也没有消失。

天刚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醒来不是因为天亮,是因为敲门声。

这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但是让他感到熟悉。

“进来吧。”

周群敲门的声音……他不会记错的。

任苒坐起身来,周群有些局促的站在门边。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头发有点乱,眼睛那里是两个大大的黑圈。

大概一夜都没睡吧。

“小然……”

“嗯,等我一下,我这就起来。”

任苒下床,脱下睡衣,坦然自若的在周群面前换衣服。

第六十章

任苒穿的还是昨天那件衬衫,山上的清晨凉意透骨,与城市中很不一样。周群都觉得有点冷,他想提醒任苒加衣服,不

过任苒打开衣橱,翻了一下,拎出一件咖啡色的薄外套来递给他:“穿上吧。”

那件外套任苒穿可能有点大,但周群穿正好。任苒的眼光就这么利,挂在那里的一排衣服,他一眼就能挑得出来。

“我们出去走走吧,难得在山上过一夜,山里的早上最好。”

周群跟着他下楼,任苒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米黄的毛背心,整个人清爽的……就象路边摇头探脑刚绽开的白色野花。

两个人出了屋子,屋后面有种着一些灌木,不知道是从别处移来的,还是这山上原本就有的,盖房子时保留了下来。它

们长的很茂密,有一种说法,大抵人富贵,草木也跟着欣然荣华起来,大概草木也能沾到人的富贵之气?

“小然……对不起。”

周群站住脚,对不起三个字说的异常清楚。

任苒回过头来看他:“你对我,就想说这三个字吗?”

周群觉得嗓子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觉得自己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是,脑子里却呈现出一片空白。

“好吧,我也有三个字想和你说。”任苒手插进口袋里,淡淡的说:

“分手吧。”

周群迷惘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分手?

分手?

在他向任苒坦白他出轨的时候,任苒没有说分手。昨天他告诉任苒要和魏亭亭结婚的时候,任苒也没有说分手。可是偏

偏现在,他认为风雨过去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任苒对他说分手。

四周很安静,周群觉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本来把你扯进来,也因为我太恐惧一个人的寂寞。可是我没有替你着想。你还不够了解,也不够坚强……其实这些意

外和伤害,本来不该落在你的身上──如果一开始我没有引诱你的话。”

任苒继续朝前走,周群呆呆的跟在他后面。

下过雨,山上的泥土特别的松软,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脚印。

“我们再继续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任苒摇摇头:“我这个人没有朝气,连带着把你也拴在身边,其实你应该学更多

东西,有更好的发展。”

“小然,”周群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身体转了过来:“道理我不会说,可我想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不是说说就行了。我不想我们这样下去,彼此依赖对方,放任自己,彼此不信任,彼此伤害。”晨雾让头发

变的潮漉漉的,任苒掠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微笑着说:“也许过五年,也许十年,我们会再见面,那时候,如果我们还

相爱,那我们可以再试试在一起。别想的那么严重,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生活上的,心灵上的……把顾虑抛开,去过

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吧。你想走的多高,多远都可以。”

“那你呢。”

“我?我会留在这儿。”任苒转头看着东边的方向,太阳快要升起来了:“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城市,但是我对它最熟悉

。也有可能会去别的地方,不一定。”

如果任苒是恼怒的说要分手,周群大概不会这么快就失望。

但是任苒太平静了,他不负气做的决定,他很冷静,晚上没有睡着的时候,他就在想着,他和周群的关系。

和周群的关系,象是相依而生的伴生植物一样。

他怕寂寞,他需要的……也许是一份陪伴的温暖,也许是一份不会离弃的安全感。可是周群毕竟不是他养的宠物猫,就

算是,宠物猫也是有着自己的喜好和意志的,他也会彷徨,会觉得不安,会有自己的坚持,会有想要的另一种生活。

而周群呢?

任苒以前却没有想过,对周群来说,他存在的意义。

他作主,周群乖乖听话,好象没有自己的想法意志,一切以他为主,照顾他,陪伴他……那周群这个人呢?他的思想在

哪里?他的快乐真的是纯粹的快乐吗?

也许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也埋藏在周群的心里。

所以他才会在魏亭亭找上门来时,告诉任苒,他要和那个女人结婚。

这一切,看起来很简单。

实际上,也的确简单。

可是要揭开这层皮之后,下面血淋淋的复杂内质,让人无法直视。

孙靖海的手段,让两个人都无法再回避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

只有性,食物,和陪伴,是不够的。

每个人都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某人的儿子,某人的丈夫,某人的父亲,某个社会组织的成员……

周群首先是他自己,然后,才是任苒的爱人。

而不是为了相守,放弃自己。

这些,说来很复杂的事,任苒不用说,周群也没有再问。

他虽然笨拙一点,可是不代表,他的感情也麻木迟钝。

任苒表达出来的,和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这一瞬间,他都明白。

周群走过来,一步,两步。

脚下的泥地软,步子因而显的越发的沉重。

任苒轻轻叹息,朝前一步,伸臂将他抱住。

他大概从来没有平视过周群。

他一直把自己放在成熟的,高于他的位置上。而现在,周群已经比他要高了。

他长大了。

风吹过来,山间的雾时浓时淡。

远远的,山下的城市也正在醒来。

周群的眼泪落了下来。

太阳升了起来,金色的光芒有如利刃,刺开穿透一切。

第六十一章

任苒在门厅那里停下来,脚上的泥太多,他把鞋子脱下来放在廊下,穿着袜子进屋,地板的寒气透过脚掌侵进脚底。

一旁的饭厅已经摆了一桌热腾腾的早饭,孙世辉也是从外头进来的,虽然早晨清冷,他在外面打完拳却面色红润,看了

一眼任苒的脚:“病从脚底起,快穿鞋去。”

任苒点了下头,在门厅柜子那里拿了一双拖鞋穿上。

“怎么……就你自己?你不是和小周一起出去的?”

“他先走了,让我替他跟你说一声。”

“走了?这么一大早……”孙世辉转头看了一眼外面:“从这儿到市区,路可不近。”

“嗯。”

刚才他目送周群走远,一瞬间任苒冲动的想出口喊住他,让他不要走。

但一直到周群走过了转弯,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任苒都没有出声。

他只是觉得,四周的雾……象是有实质的重量,压的人无法负荷,无法喘息。

任苒虽然没有说,但孙世辉知道必有原因,他也没有多问,只说:“先吃饭。”

他们刚坐下,孙靖海和孙浮白也下楼来了。孙浮白倒是破例,没穿西装。西装让他穿的都象制服一样了。

任苒看他一眼就低下头。

孙浮白一丝不挂的样子他都见过。

“老爷子早。”他转过头:“小然,你好。”

任苒淡淡的回了一声。

孙靖海说了声:“爸爸早。”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憔悴的样子,不过也许是脂粉的遮盖作用。她没和任苒打招呼,两个

人好象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对方。

早餐桌上很安静,任苒吃了一只鸡蛋,两片面包,喝了一碗粥。孙世辉吃的也不多,他喝了一口茶,从容的问:“小然

,怎么不让你朋友吃过饭再走?”

“让他在这儿吃,他也浑身不自在。”任苒顿了一下:“我们分手了。”

当的一声响,孙靖海手里的叉子敲在了盘子边上。

孙世辉看她一眼,又转过头来:“小然啊,我不是那种老古板。虽然你这事情,我很意外,但是小周是个很踏实的人,

你要和他在一起,总比象一些人分分合合拿这个当耍子要强多了。”

是的,这个圈子是乱一些,能有稳定的一对一关系是很难得的。

“其实周群本来不是,我是。他还是有可能娶妻生子的。我发现我们虽然有感情,但是要在一起,并不是只有感情就足

够了。他才刚二十出头,不可能现在就能决定他的下半生,就算决定了,以后也会有变数。”

孙世辉缓缓点头:“嗯,你这孩子,活的太明白了并不是件好事,有时候……人还是要难得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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