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真澄对犯罪的恐惧渐渐变成如何明哲保身。事件过后的宏哉越来越黏鹰士,章虽然不愿意,也不得不
把保护这的位子让出来。就这样,章跟真澄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而真澄不愿意失去这种幸福的想法也与日俱增。
这是鹰士把宏哉的表拿给他看,这使真澄再度紧张起来。就在真澄被重新萌芽的罪恶感和守护眼前幸福的希望双重折磨
的时候,他偶然在鹰士房间听到哲也留在答录机里的留言。
必须谋杀鹰士,当时的真澄只有这个想法。只要鹰士和手表不存在,那么哲也所调查出来的女人和宏哉手表的关联自然
也就会消失。
他先打电话到“SAND ROSE”去确定鹰士的行踪,然后躲在公园里等待他的来临。以为鹰士已经死的真澄为了扰乱警方的
办案方向故意把鹰士身上的东西全部拿走。为了不让警方知道第一线场在哪里,他把鹰士弃放在停在附近的大货车上载
走。
当章等人听说在某处看到有想鹰士的男人准备去寻找的时候,真澄几乎不敢相信他还活着。然而他真的活着,而且还有
响一陪在身边。他怕被响一发觉袭击宏哉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当他知道鹰士失去记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得救了。在鹰士恢复记忆的那段时间,他虽然警戒,但是唯一知道
真相的响一既然已经不在鹰士身边,而鹰士有主张自己是为强盗所袭,所以他对鹰士的警戒心就不再那么强了。直到鹰
士到“SAND ROSE”去问有关宏哉手表的事为止。
他知道了鹰士见过哲也,并听到了那段被自己消掉的留言,真澄又开始焦急了。情急之下的新宿车站杀人计划失败,再
加上响一那一直要让别人以为他是犯人的意图难以辨明,都让真澄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为了隐瞒最初的罪恶而罪上加罪,然后又被累积的罪恶感压的喘不过气起来。让真澄不停的犯罪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不想让章知道是他的最后的希望。
说完真澄的告白,章坐在病床旁抽着烟。躺在床上的鹰士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给我一口。”
章微笑了一下,把香烟塞进鹰士嘴里,等他深深吸了一口后就立刻拿掉。原本弥漫在两人之间凝重的空气这才稍微轻松
了下来。此刻在病房里的只有鹰士和章。担心鹰士而昨晚住在病房里的宏哉今天一大早就被护士赶回去,不过他说探病
时间还要再来。
伤虽然重,但不构成生命威胁的鹰士本来就不需要人陪。他很疑惑这间完全看护的医院为什么能允许宏哉在这里待了两
天。
警方的侦讯在今天中午做完,鹰士真有卸下重任的感觉。就像祖父江说的,警方的侦讯只是例行公事,对于鹰士说是自
己不小心被刺伤的供词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情形怎么样?”
知道鹰士在问什么的章摇摇头。刺伤鹰士的真澄在告白自己的罪行之前还面前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现在则整个人陷入
虚脱状态。
他不理会医生、护士,甚至章的声音,只是抱着膝盖一个人蹲在墙角。昨天被章带来这里的他就像个空壳一样,连看都
不看鹰士一眼。
“跟昨天没什么两样。今天早上来看诊的医生说不多观察二、三天的话,实在无法确定他是尚未从冲击总回复过来,还
是真的陷入自闭状态中。”
“是吗?”
“对不起。”
章突然跪倒在鹰士面前。
“章!”
“我知道再怎么道歉也无法补偿。”
“错不在你啊!”
“全都是我的错。你和堤的感情破裂,还有三次差点丧命,都是我没有发现他的嫉妒才造成的。”
“……你起来。”
“对不起!”
章跪在地上,头几乎碰到地面的拼命道歉。
“你先起来,这个角度让我很累。”
伤者都这么说了还能不站起来吗?
“我没有恨你和筱崎,也不希望你道歉。我跟响一的事跟你们无关,那时响一故意要让我认为他就是袭击宏哉的凶手才
那么做的。而我根本没想到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到现在鹰士还是不明白响一为什么要替真澄顶罪。然而即使真的是响一做的话,自己也应该问明原因才对,他应该要知
道是什么原因把响一逼到非那么做不可。
然而,鹰士只顾及自己的自尊,却忽略了响一的痛苦。
“如果那时我有给筱崎补偿的机会,就不会让他罪上加罪了。是我跟响一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看到深深后悔的鹰士,章的思绪也回到过去。自己还不是被响一露骨的敌意和一向对宏哉的冷淡所引起的怒气失去了冷
静判断的能力,而单方面认定他就是凶手。
“你能原谅他吗?”
“不知道。”
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真澄伤害那如自己亲弟弟般的宏哉之事。
“我知道不能只怪真澄不好,要说起来我还应该负大部分的责任。如果他伤的是我,不管那是什么样的伤害,我都能原
谅他。”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心里有百分之九十已经原谅他了;但是,另外的百分之十却充满了对他的愤怒。”
“章……”
“只是我不能就这样不管他。在我等待你恢复意识时,听着他的告白是非常害怕。一开始的时候我很生气,也很不甘心
,那种情绪让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后来我渐渐变得害怕。看着他好像连我也不认识似的说着话,我很怕只要
我的视线一离开,他就会消失。一想到他在也不会对我说话、对我笑,我就恐惧的无法控制。”
“他没事的。有你这份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鹰士的话不只是安慰而是真心。只要章不舍弃他,不管花上多少时间,真澄能发自内心微笑的日子一定会来临。
这份坚信对现在的鹰士来说就是唯一的救赎。
看到敲门后进来的男人让鹰士有点吃惊。他还以为是宏哉,没想到居然是把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的冢田。
“你恢复得很不错嘛!”
“托你的福。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有人拜托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冢田掏出一支钥匙在鹰士眼前晃动。
“是你摩托车的钥匙。”
“我的?”
“就是那台巨大的BMW。在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停在你公寓的停车场里了。”
突如其来的事让鹰士意识不知如何反应。那台BMW在被真澄袭击之后就不知去向。
“我在找你的时候为了寻找线索也调查过摩托车的事,不过我先找到人就是了。响一为了找时间交给你,一直寄放在一
家宿里工厂里。”
他把钥匙放在无力垂在床边的鹰士的手掌里。拥有着1100CC排气量的机械,那台金色的摩托车象征着鹰士和响一的青春
年代。
“谢谢你。”
鹰士忍住即将满溢出来的情绪道谢,冢田耸耸肩表示那只是工作。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只要事我知道的都可以回答你。”
坐在放客用的椅子上的冢田飘然说道。鹰士像要探出他的真意似的凝视着他。冢田可能什么都知道。
从鹰士和响一的关系到过去,鹰士最急切地想知道的是响一的真心。
鹰士不想躺在床上跟他说话,比手划脚的要求冢田把床摇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根据到处探访的结果判断,你最有可能出事的地方就是那个公园。我到了那个公园几次后才发现外县市的大货车。后
来,我找几个在那里假寐的司机问了一下,其中一个家伙的反应很奇怪。所以我故意用话套他,果然被我套出玄机来了
。在自己的货车后面发现你的司机为了不想惹麻烦,跟同事商量过后决定把你丢在那个河岸上。可能他们也运送了一些
危险物品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真澄有问题的?”
“很早以前我就开始怀疑他了,宏哉的事也是一个原因。只是那时是以找你为优先,等响一找到你的时候,一切的调查
就停止了。然后等你的记忆恢复之后才又重新调查。”
“响一现在在哪里?”
“……抱歉,我也不知道。自从前天在这里跟他分手后就没有见过他了。”
或许响一不打算再见到自己吧!冢田回去后,鹰士独自眺望白色的天花板想着。
响一残留在他朦胧意识里的那悲哀的眸子和轻吻。
虽然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响一,但现在的鹰士也没有留住他的方法。而留住他的权利也在很早以前就失去了。
如果自己真的爱他为什么不多了解他一点?不要拘泥于表面,为什么不更相信那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真实感觉呢?
他应该给过自己很多次机会,然而都因自己的愚蠢而错过了。
响一应该还爱自己。这不是鹰士的自恋而是确信。就是因为深爱,他才坚持拒绝说明事情的真相。然而也如同真澄所说
,不管响一如何深爱自己,还是可以断然离去。
鹰士好想再见响一一次。即使无法挽回,他也不想再度失去响一。他要把自己心里滚烫的爱意全部向他倾诉。
告诉响一他爱的只有他一人。
才踏进店里,一股咖啡香味立即扑鼻而来。从柜台里抬起脸来的那个壮年男子一看到鹰士,脸上立即布满了惊讶的表情
。他就是在鹰士失去记忆时候,把他带回家照顾的老板川添。
鹰士和章一起直接走向柜台。店里的客人纷纷交头接耳,看来他们都知道鹰士的事。
“欢迎光临。”
“以前受您照顾了。”
看着以笑容迎接自己的川添,鹰士深深的低头道谢。站地一边的慌忙照做。川添有点腼腆地摇摇手,示意他们在柜台前
坐下。
鹰士出院后就立即寻找响一下落。但是到现在仍一无所获。应该知道响一去向的祖父江用律师身份的借口表示不便多说
,而鹰士动用了自己和章以前的伙伴一起寻找还是掌握不到任何线索。
后来鹰士只得每天到唯一知道响一在哪里的祖父江事务所去求他告诉自己,结果在三天后的一个晚上,鹰士见到了那个
自称是响一父亲的男人。
在祖父江事务所的接待室等候着鹰士的男人脸上是一抹神采飞扬的微笑。
“我得感谢你才行。”
鹰士不明就里,讶异地凝视着他。一看到这个男人,鹰士就知道他跟响一之间一定不是普通的亲子关系。也难怪像祖父
江如此有名的律师会因为响一的委托而替鹰士奔走。
“那孩子像他妈一样非常顽固。我求他搬来一起住或要帮助他,一概被他以没有必要拒绝。你的事就是他来拜托我的第
一件事。他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忙找你。老实说我很吃惊,从来不曾在我面前示弱的那个孩子瘦得几乎不堪一击。
男人说到这里暂打住,笔直地凝视着鹰士。在他的锐利目光之下,这个长得比鹰士要矮小的男人竟然看来威严如山。不
过,鹰士用他平静如波的眼神承受了男人压倒性的存在感。
“……难怪那孩子会爱上你。不过,你是什么样的男人跟我没关系,我感谢你让响一回到我身边,但是希望你不要再伤
害他。”
“我根本无心伤害他,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而已。”
“就算你无心,只要你们再相见那孩子必定会再受伤。”
“……如果我不听从你的忠告你会怎么做?”
“你以后要是为了寻找响一而再打扰祖父江先生的话,我也有我的办法。不过,如果我伤了你或你的同伴,响一必定会
出来见你,尽管他是多么地不愿意。”
这一席话让鹰士绝望之余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响一了,被伤害得那么深的响一连见面的权利也没有留给自己。
于是一心想见响一的鹰士拖着疲累的身躯来到这个小镇。
忘了曾是九条鹰士的自己和响一在这里究竟是怎么生活的?如果能找到一点幸福的记忆,或许自己就能激发再度追寻响
一的勇气。
抬起头来,鹰士看到章微微担心地凝视自己的眼神。他微笑了一下表示没事,拿起不知何时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
口,那浓郁的香味和章的关心温暖了鹰士荒芜的心。
听到鹰士提起要到这里来,章主动要求同行。本想开口拒绝的鹰士,一想到章也需要放松一下心情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治愈的鹰士都出院了,真澄仍然留在医院里。他虽然已经脱离了刚被送到医院时那种完全
虚脱状态,但还是躺在自己的壳里,有时还会发作性地伤害自己。后来在祖父江的介绍下,下个礼拜准备把他送到专门
的心理复健中心。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听了川添的问话本想摇头的鹰士,在看见他眼中的温情时,脸上强颜欢笑的面具僵硬地剥落下来。
章悄悄地走出店外。他知道自己在身边的话,鹰士是不会说出真心话的。
“我失去了响一。”
鹰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跟川添如此直接地表白。川添曾经帮助的是失去记忆的明,而不是跟前的九条鹰士。或许是
他眼中的温柔让自己觉得可以依赖吧!
“是我活该。从前我曾经伤他伤得那么深,完全忽略了他跑到这里来找我的那份心意。我知道我活该失去他,但我还是
无法放弃。我伤了他无数次,却以为自己伤行比较严重。”
“受伤并不都是坏事,有受过伤才能体会别人的痛苦。如果是你伤了他,就想办法治好他吧!”
“但是,有人告诉我,只要我和响一见面,他还是会受到伤害。”
“……前一阵子他来过这里。”
鹰士闻言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不认为响一会到这里来。对那个想把所有跟和鹰士有关的人、事全部斩断的
响一来说,这段跟“明”一起共同生活的岁月应该是他最想遗忘的记忆才对。
“他就坐在这里说着你。不,是跟明的回忆。虽然都是一些芝麻小事,但是他的神情显得非常愉快。要是他见到你还会
受伤的话表示他还爱着你。就是因为你们彼此需要,彼此相爱才会彼此伤害,你们在这里生活的那段时间不是非常快乐
吗?以前都能够重来一次了,为什么不能再重来第二次?”
鹰士觉得自己绝望的心好像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他可以不用放弃地继续找下去。
“对不起,突然来访还说了这些事。”
“如果我这老头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尽管说。下次到家里来玩吧,这家店再过不久就要关了。”
“……你准备不做了吗?”
“一个人做实在太辛苦了。”
“没有人可以帮你吗?”
“这家店的生产没有好到要专请人来帮忙的地步,何况我也不想看到别人接手后改变了原来的感觉,所以在这个月底就
准备收起来了。”
鹰士坐在位子上环顾四周。的确,这家店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像老板气质般温厚的感觉,要收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