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恨——迪奥牌手扶拖拉机
迪奥牌手扶拖拉机  发于:201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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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也好,我每次接待完他,往往可以昏睡个几天,自然也就省下了费事的安眠药。

那么,为了我与这位大金主的重逢,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一下尧尧呢?若不是他心疼晨晨,现在的我恐怕饿死都有可能吧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真的就是如此让人哭笑不得呢。

我能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阶段。很多人在老了以后就会变得脆弱敏感,甚至是易于感伤。

而我好像正处于这个阶段。

在我所经历的十七年短暂时光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无法遏制住自己去不断回忆它们的念头。

可越是回忆,越是痛苦。我开始厌弃自我。——因为一些曾经极为不屑的理由,比如“善良”或者“宽容”。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能那样无情。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就突然能变得这么有人性。

小学时的校长其实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吧。他之所以没有坚持在那几个大官面前维护我也是因为不得已啊。我明明是理解

他的,如果他得罪了那个政府部们的人员,不仅会影响他自己,最重要的是也可能会导致学校的经费被减免。说到底,

他也是为了自己热爱的职业。

甚至在他临死的时候也想着要得到我的谅解,可是我却问他为什么拖那么久还不死。

还有曾经楼下的那个阿姨,我仅仅是讨厌她每晚咿咿呀呀的唱腔而已。

她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但是她不应该失去生命的——就算只是为了对那个负心人的仇恨,她也该顽强地活下去的

,但是我做了什么?我非但没有予她安慰,甚至还故意把一把尖刀放在她家的门口。是我,提醒了她死亡,可笑那时我

还认为是自己救她出了苦海。

然而最让我不敢面对的,是孟瞳皓。

我知道那样的感觉:明明是自私冷漠的人,却为了爱放弃信仰,付出一切从无怨言。到了最后,只换来伤害。

我利用了孟瞳皓对我的爱。

其实是可以拒绝的,虽然设下圈套的是谷衍泽,但是开枪的,是我自己。

是我,亲手用自己的狠戾,摧毁了他们原本鲜活的生命。

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那天他还在对我笑。——专属于孟瞳皓的顽劣但迷人的笑容。

像我这样的人,无论承受什么都是活该的吧?

我把现在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看做是上苍对我的惩罚,“赎罪”,这是现在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那天我从Jason那里离开,带着千疮百孔的身心,狼狈的我实在没有力气等出租车来到这个荒僻的地方了,只好随便打了

一张黑车回家。

结果在半路上就开始忍不住吐血。

我尽力忍耐,却适得其反,吐出的血液几乎把车子都要染红了,那个司机见我这个样子,眼里满是反感,过了一会,他

大概觉得我都快要死在他的车上了。

于是,我就这样被他用脚踹下了车子,掉落的时候车子还在低速行驶。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无奈地发现身上的钱包早就被司机拿走了。没办法,只好拼着命地顺着

公路走。看来,今天我在Jason那里用命换来的钱就全部贡献给别人了。

我浑浑噩噩地不知走了多久,几乎没走几步就会踉跄着跌倒,之后又再次勉力爬起来,继续着我艰难的行进。

好不容易才从郊外的公路一直走到一条幽深的小巷。我身上的衣裤也已经变得褴褛不堪。

空气里飘来熟悉的气味,我禁不住停下脚步,环视这个地方,只一眼,就失去了移动的力气,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到

Ricky的地方。

身上的伤口明明都已经失去了该有的痛觉,可是此刻它们又全部重新回来了。

我干脆就着路灯坐下,无力地靠着身后冰冷硌人的砖墙,希冀它可以代替脊柱支撑住我几乎散架的身体。

然后,我便开始放肆地哭泣。

我讨厌自己,讨厌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讨厌自己对Ricky的爱,我也讨厌残舞、孟瞳皓还有谷衍泽,他们都用他们的

温柔让我开始习惯阳光,却最终都以他们自身的毁灭带给我永生永世无可弥补的罪孽。

但我最恨的,还是那个人啊。

如果时间可以向前推移五年,我只希望自己不曾见过你,不曾看到你向我优雅地伸出你高贵的左手。

寂寂的小巷内空无一人,透过濡湿的眼睫,我看见了我此生最想见到,却又最为畏惧的景象。

一个俊美的男人向我靠近。

他有着极诘某しⅲ苡谝股陨⒎⒆潘砍癜愕墓饣?/p>

他的眉眼、他的唇,甚至他身上的每一丝气味我都熟悉。熟悉到心痛。

Ricky,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让我静静地死于尘埃不好么?

第二十七章:如水无痕

我认为Ricky是疯了。

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摸不着头脑。

一个月前,我被他重新寻回。然后……我失去了自己的双眼。

我想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以后,就会把我直接丢到一边——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

相反,他把我留了下来,给我住最好的房间。每天有仆人来照顾我的起居。并且,连家具都被他细心地全部换成了圆角

我不知道他究竟还想要什么。但也不愿意费心去琢磨。因为就算我知晓了他有什么更残忍的阴谋,也无济于事。从前的

我不是他的对手,而现在的我,更不配与他争什么。

索性安心养伤,只是,我的身体复原速度缓慢到异常。

由于无事可做,我每天只是静静地坐在软软的床垫上对着窗外的方向发呆。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外面树上的落叶飘零的姿

态,似蝴蝶蹁跹,似燃烧过后的灰烬翻飞。可是脑海里却怎么也无法映射出色彩。

呵呵,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啊,我已经忘记了颜色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以前的我就根本不曾留心过这些吧。我的世界,永远是黑白灰的色调,我还来不及去发现光明的美好,还

没有能够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热爱它,它就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这样一坐,就又是很长时间。我离彻底解脱的日子也更近了一步。

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总之,我住的这间客房一直都是沉默而凝重的,只偶尔有人进来打扫或是送给我饭食。就像陈年

的深井,除了幽黑,什么都没有。

可这时,房门却意外地被打开。

我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因为我知道来人不是Ricky家里的仆从。

由于失去了双眼,现在的我比以前更为敏感,无论再细微的动静,我也能毫不费力地察觉。

那个人的动作很仔细,他关门的声音很小,脚步也很轻,不仅轻,而且缓慢。他几乎是试探地靠近了我的身后,却就此

停住,再没有一点声息。

我们都在这样的气氛中保持着缄默。

其实,那人的身份,我已经很清楚了。

但是不敢去想,他会怎么对我。

你能想象被生生剜去双眼的疼痛吗?不能动,甚至连嘶吼出声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看着惨白的灯光被手术刀遮住、渐渐

靠近。

那样的无能为力,只有任人宰割。

难道我所承受的一切还不够吗?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这让我快要无法忍耐。也许你足够勇敢,可以不惧怕向你张牙舞爪挥舞而来的皮鞭

,但你一定会因为久久举起不下的鞭子而不安。

这就是人性所无法克服的怯懦。

终于,我向他妥协:“如果你想要我死的话,最多给我半年就好了……但如果你要折磨我的话,大概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因为我想你和Jason已经把可以做到的都做了一遍。”

之后,却又是良久的沉寂。我并没有得到一点回应。这使我觉得自己说的话就像是投入深海的一粒小小石子,根本激不

起一点涟漪。

终于,从身后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来不及迷惑,就感到胸前一紧,Ricky用他有力的双臂箍住了我。

我也不动弹,干脆就坦然接受他方式如此亲昵的拥抱。他的脸摩擦着我的发丝,我可以清楚的捕捉到他呼出的每一口气

息:冰凉、寒冷,一如我现在的心境。

我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一直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打破了寂静,虽然是对我所说,但是语气分明是自顾喃喃:“果然…

…还是不行,无论我怎样做,终归没有机会了。”

时光继续从指缝淌过。Ricky对我还是温柔至极。他会每天晚上都无声地来到我的房间从身后紧紧拥抱住我,偶尔还会用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和我说着他的童年。他告诉我他叫王衍忻,他是随母亲的姓,他还告诉我他儿时有多么想像谷衍泽一

样得到家族的认可,尽管他明白我们的父亲最器重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他总是絮絮的说着这些事情,但我却从不予他回应。

他也不恼,只把我当做倾吐的对象每夜诉说着。

有时他甚至会轻轻地抚摸我的双睑,那里空空的——但显然不如我的内心荒凉,他修长的手指轻盈地划过,本应是极为

惬意的,可惜我只能想起手术刀在上面肆意舞动的感觉,这时我就会忍不住地颤栗。他觉出了我脊背的僵硬,便放弃眼

睛,转而轻轻拿起我的手细细地审视了。之后,便是一阵叹惋。我身上的每一处都有着无可愈合的伤痛,无论再柔情的

对待,也只能唤回我们共同的、不堪的回忆。

Ricky还会每天想着法子地让下人做一些昂贵的补品说是帮助我养伤。我也的确很配合地认真吃着那些各种各样的食物,

可惜吃不下多少就又会尽数吐出。

更重要的是,我好像比以前更加离不开那些药物了,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虽然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却反而越见消

瘦。

每次看到我吐血时怎么也止不住的恐怖情景,Ricky都会隐隐压着怒气,他对我仍然体贴,但是却不再耐心。

那天,几个强壮的下人态度恭敬而强硬地把我“请到”另一间屋子,我想那应该是比较底层的屋子,因为光线明显比我

住的房间暗了很多。

我进去以后有人很细心地给我准备了座位。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沙发。过了一会儿,身侧的坐垫一沉,熟悉的气息缠上来

,我知道是Ricky来了。

他故意把唇凑到我的耳旁,轻声地说道:“我听说你不愿意吃那些下人给你准备的食物?”

我不语。

他又接着说:“我不怪你。我知道那天他们做手术时出了很大的纰漏,害你麻醉觉醒。你受了那么可怕的折磨,所以才

日渐虚弱的吧……你看,我现在不是把那两个愚蠢的医生带来了么?我把他们都杀了,你就不用再痛苦了,好吗?”

未来得及仔细体味他的意思,便感觉一阵湿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刹那间血腥的气味蔓延开来,将我铺天盖地湮没。

Ricky慌忙抱住了我,然后便觉脸上一阵清凉的柔软触感,大概是衣料摩挲面部的原因吧。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就在一个月以前,这个男人用坚硬的靴底狠劲儿地钻着我□的手指,他说我连让他仇恨的资格都没有。然后他取走了我

的双眼。

可仅仅只是那么短的一段时间,他就变得对我温柔备至。你说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呢?

不禁在心里嘲讽道,人格分裂么?可是面上却依然无力露出任何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替我擦拭干净了血渍,不再动静。半晌,才又用低柔的声音轻轻地劝我:“小翳,我已经帮你把

他们杀死了,你现在可以乖乖地吃东西了吧。要不然……”声音陡然变得阴狠,“我就把家里的厨子也杀了吧。”

我冷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出了声。我的双手早已沾上血腥,难道现在将死的我反而会为别人的生命担心么?

但是之后,便是无尽的恐惧。

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阴晴不定的Ricky了,所以我做了一件让自己都不可思议的事,我用很大的声音问他:“你为什么要

做手术剜去我的双眼?”

这样做的目的是让Ricky生气,让他放下虚伪的面具,按照他想做的那样折磨我。不然我想我会疯掉,因为真的忍不住会

沉溺在他刻意制造的温柔幻境中,他还是那个手段狠辣的人,这一点从他刚才杀人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我怎么能相信这

样一个人会愿意给予我真正的温暖呢?。

然而,根本不期待回应的问题却得到了他的答复,他说:“小翳,因为……衍泽的双眼受了伤。我无法忍受他完美的身

体变成那样,而且你的双眼又是那么美丽,所以我……”

原来是这样。

真是有趣的命运啊。谷衍泽想要将我的尸体装入他准备的水晶盒子,结果沉睡其中的人却是他自己。他成了Ricky的藏品

异或玩物?

原来,他们之间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

爱情,这东西不过是人类欲望的外衣罢了,本质,却是一样不堪。

浓重的血腥气扩散开,变得淡淡的、似有若无,却又萦绕了整间屋子。

其余的人都在Ricky无声的示意下离开了,诺大的空间便只剩下了我和他。

然后,我们就着先前拥抱的姿势在黑暗中静默,像是在悼念离我们不远的新鲜逝去的亡灵。终于,我沉沉睡去。这一次

的梦中,没有任何人,只有一片空旷苍茫的天地。

……

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我渐渐开始习惯在黑暗中凭着触觉度日,习惯每天闻着阳光的味道醒来,习惯了按时送来的精致

食物……习惯了Ricky每夜都会来看我,让我在他的怀里睡去。

如果是从前,我也许会害怕自己某一天真的就永远躺在他的怀里无法醒来了,可是现在却不会,因为我的病症已经开始

加剧,所剩的时光本就不多。能够平静地离去,也是我的幸福了。

其实,如果他不告诉我他的目的的话,我一定不敢放任自己沉迷于这种美好安稳的生活,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这样做的

原因,那便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甚至,我开始贪恋这样的感觉。

我从不恨他,更不必提原谅二字。把我们缠绕在一起的岁月是那么平淡自然,好像它本该如此。

我知道一定有人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为什么不恨他?为什么不想方设法杀死Ricky,甚至还故意在他的虚伪笑容里迷失?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当你把一件事当做自己的目标时,你可能会千方百计地去追求,这时,我们称之为愿望;

可是,如果你把它当做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它就不再只是一个愿望那么简单,而是一个人的执念,或者说是信仰。

十多岁的少年,到现在不过短短六年,却没有一天停止过对他的渴慕。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失了这份执着,便会活得浑浑噩噩,了无生趣。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在爱着Ricky,但我依然

想要他的关爱。——不为什么,只因我这一生敢于轰轰烈烈去追求的东西,只此一件……世界在我眼中留下的最后影像

,是残冷严酷的冬。对于我,时间与停止无异,但是对于其他的人,流光的年轮还是要继续滚过。

冬日也渐渐离人间远去。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Ricky突发奇想要带我出去感受春的气息。我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也好,或许这就是我能触摸到的最后一次春天了。

一路上均是他在替我打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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