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民国旧影 豪门世家)中——尼罗
尼罗  发于:2011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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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笑,而且笑出声音,自觉着好像半瓶烈酒,晃晃荡荡的泼洒开来,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了。

强行收敛心神上了床,他对身边的沈子淳轻声说道:“小淳,你不要闹我,我很累,要早点睡。”

沈子淳立刻就答应了一声,又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

这种小事,他做的是自然而然,也并没有多想。可对于沈嘉礼来讲,这却是一个太久违的动作了。

自从八岁那年乳娘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的起居睡眠。亲娘那时候倒是还活着的,不过丝毫没有儿女心,表达好

意的方式,是往一大一小两个儿子身上洒香水,把儿子们熏的直打喷嚏。

沈嘉礼不知道沈子淳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体贴举动,心里很感激。

翌日凌晨,胡秘书赶来沈宅,也没进门,直接就上了等候在门口的汽车,带领警卫将沈子靖送去聂宅。沈子靖在凉屋子

的地面上躺了一夜,现在昏昏沉沉的,也没个反应知觉。

胡秘书不管那些,抵达聂宅之后就挺胸叠肚,大吵大闹,一直把聂人雄从被窝里惊动了出来。双方相见,胡秘书马上又

收敛了气焰,只说聂司令的部下参谋昨天到我们局座家里大闹,舞刀弄枪的逼着局座释放疑犯,那种嚣张气焰,简直无

法形容;不过局座是个大好人,而且最给聂司令面子,所以只是小小的教训了对方一番,没伤性命,现在把人送过来了

,希望聂司令好好管教部下吧!

胡秘书笑嘻嘻的说完这一番话,趁着聂人雄神色不定,尚未发火,连忙告辞撤退。而聂人雄让勤务兵将沈子靖抬进房内

,就见他面色铁青,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重伤,不过气息奄奄的,很不对劲。

聂人雄认为沈子靖之所以会跑到沈嘉礼那里狐假虎威,其实也是体谅自己,并没有坏心。故而轻轻踢了他一脚,见没动

静,便命人把他送往医院,有伤治伤、没伤养病去了。

048.段家父子

聂人雄在市政府门口遇到了沈嘉礼——他往里进,对方往外出,正好是打了个照面。

聂人雄心里憋着一股怒火,正要找他理论,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不讲个敷衍礼貌了,直接就劈头问道:“哎,

我说沈局长,你怎么把我的参谋打成了那个×样?妈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又和你有亲戚关系,你他娘的怎么说揍就揍

?再说揍也有揍的规矩,哪有往裤裆里踹的?人家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卵子差点让你给踩成荷包蛋,你这也太损了

吧?”

沈嘉礼笑容满面的向他一拱手:“哈哈,荷包蛋?聂司令,你这个譬喻真是妙趣横生,幽默幽默!”

然后他钻进汽车里,车外的警卫“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随即汽车发动,他满不在乎的扬长而去。

沈嘉礼一路赶到了北平段宅,在残花败柳的深处寻觅到了段慕仁。

这是正午时分,段慕仁又在气吞山河的吃大米饭,并且邀请沈嘉礼同吃。沈嘉礼当然是婉言谢绝,又不好赶在饭点谈论

公事,只得含笑说道:“伯父,抱歉得很,我来的太早了。”

段慕仁腾不出嘴来回答,单从鼻子里潦草的“哼”了一声,含义无限,将否认与安抚的意思全包括了。

沈嘉礼在一旁的硬木椅子上正襟危坐,感觉有些硌屁股,但是也不好随意的变换姿势,只得是默默忍耐。

片刻之后,段慕仁大嚼完毕。仆人进门收走残羹冷炙,又送上一壶好茶,分别为段慕仁与沈嘉礼各斟上了一杯。段慕仁

自顾自的痛饮了一番,然后抬袖子一擦嘴,长吁了一口气。沈嘉礼察言观色,见他这是真吃足了,便清了清喉咙,讲述

了这几天内,发生的种种事情。

段慕仁凝神倾听着,不动声色,待到沈嘉礼讲述完毕了,才点了点头,不喜不怒的平淡说道:“嘉礼,你也是的,毙就

毙了,打他参谋干什么?”

沈嘉礼立刻讲述了沈子靖同自己的关系——他当然是天下第一善良的三叔,全是侄子不成器,勾引三婶,还烧了自己的

房子,自己揍他一顿都算是轻的。段慕仁一听,也承认这个侄子不是人,但还是摇头:“因为私人的小恩怨影响大局,

犯不上。你抓人的时候,聂人雄不出面,这已经是表明态度了,你不该继续咄咄逼人。教训侄子,什么时候不能教训?

非要选这种敏感时期?”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沈嘉礼,眼中精光一闪:“你和至诚一样,都是娇生惯养长起来的,老大

不小了还是这样任性!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就不说什么了;这要是至诚犯了错,我一巴掌把他扇进医院去!”

沈嘉礼听了这话,身体像是过了电,从头到脚麻了一下,寒毛也随之竖了起来。白脸上微微泛出粉红,他讪讪的笑道:

“伯父,您教训的是。这件事情,我的确是做的欠考虑了。我和至诚是同龄兼同窗,又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视您如

父,您若是肯对我做出批评,那对我来讲,乃是一个难得的上进机会;您若是有话不说,我倒是要惶恐了。”

段慕仁看了他这种态度,很赞许的一点头:“我对你是不讲客气的,但是也绝不会动手。至诚那孩子五大三粗像我似的

,打就打了;你这样的……”他沉吟了一下:“我一巴掌能打死你。”

沈嘉礼怕段慕仁,故而紧张,也没听出对方这话是不是开玩笑。犹豫着思索了一下,他决定还是笑一下作为附和,于是

就嘴角微翘,六神无主的看了那老爷子一眼。

这时段慕仁又说道:“晚上你过来,至诚晚上的火车到北平,给我带了几件厚衣裳,也说要顺便看看你,正好今晚聚一

聚,一锅烩了!”

沈嘉礼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感觉段慕仁这语言风格不伦不类,不像一个老牌的东洋留学生,倒有点老土匪的意思,还“

一锅烩了”,什么话!

沈嘉礼告辞出门,也没再去局里,直接就回了家。

每次和段慕仁面谈过后,他都有一种受到惊吓的感觉,身心俱疲,只想躲起来休息一阵。而休息的最好场所,自然便是

卧室中的那张大床。

沈嘉礼,最近,很喜欢枕着沈子淳的大腿打瞌睡。

大腿是个好地方,沈子淳再瘦,大腿上总会有点肉,不至于硌了他的脑袋。他有时候睡着睡着忽然醒来,就会毫无预兆

的骤然翻过身去,把脸凑到对方的胯间作势要咬。沈子淳还是个敏感的小鸡仔儿,一定会吓的大笑大叫,并且极力要把

身体蜷成虾米,口中又欢欢喜喜的嚷道:“呀!三叔!”

沈嘉礼第一次领略这种天真明快的少年风味,先是觉得寡淡,不过因为和段至诚离的远了,不能时常开荤,所以在饥渴

之下,倒也品尝出了沈子淳的清甜。这一对叔侄在背人之处,无所不为,只是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这并不是说沈嘉

礼吃了这么些年的窝边草,如今又重新正经起来;他只是认为沈子淳发育的有限,干起来恐怕会不疼不痒,趣味不大;

再者,就是嫌他那相貌太像沈嘉义了。

沈子淳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他只是快乐。因为太快乐了,所以他那头脑几乎呈现出了退化的趋势。在沈嘉礼面前,

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说不准,全凭沈嘉礼的摆布来变化。

沈嘉礼和沈子淳并肩躺下。沈嘉礼拉过他一只手蒙在自己眼睛上,同时说道:“今晚自己吃饭,早点睡觉,不用等我。

沈子淳扭过头望向他,知道他是事务繁忙。忽然毛手毛脚的爬起来压到对方身上,他依然捂住沈嘉礼的眼睛,又不声不

响的低下头,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沈嘉礼微微张开嘴,任凭沈子淳和自己舌头打架。如此过了片刻,他抬手紧紧搂住了身上少年的脖子,心中得意的想: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傍晚时分,他重新洗脸梳头,加意的打扮了一番,因知秋夜天凉,故而又在外边加了一件风衣。风衣剪裁的非常好,线

条流畅,越发显得他肩膀端正,腰细腿长。低头仔细整理了腰间的衣带,他将帽子扣到头上,一边戴手套一边向外走去

。孤零零的穿过一重院子,待到他抵达前院之时,等候已久的保镖与警卫立刻一拥而上,簇拥着他出门上了汽车。

沈宅门口灯光通亮,守门的巡警昂首挺胸抬手敬礼,直到汽车疾驰出了他们的视野,才训练有素的统一将手放下。

沈嘉礼进入段宅时,段至诚已然抵达,正垂着双手站在地中央,领教他父亲的臭骂。

沈嘉礼也不知道段至诚这是又犯了什么罪过,一脚迈入房内时,正听到段慕仁发出恐吓,宣称要一脚踢死段至诚。这让

他感觉自己出现的时机很不对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段至诚本是摆着一张如丧考妣的面孔,忽见沈嘉礼来了,却

是忍不住扭头对他一笑,满眼都是光华流转:“嘉礼!”

沈嘉礼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模样,一边笑一边抬手摘下了帽子:“至诚。”

这两个字被他说的十分温柔,段至诚习以为常,没觉怎样;段慕仁却是感到了异样,不禁狐疑的看了沈嘉礼一眼。

沈嘉礼和段至诚还在相视而笑,因为一起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悦中,所以反而无话可说,只是互相这样凝望着,几乎忽略

了外部环境。而段慕仁作为旁观者,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脉脉含情的电流,就凭着直觉大喝了一声:“混账,日子过成

了这般模样,你还有脸看着别人笑!”

这一嗓子吼出来,微妙的甜蜜气氛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段至诚被震的哆嗦了一下,继续垂头反省;而沈嘉礼走上前去问

道:“伯父,至诚不是刚到么?这就惹的您又生上气了?”

段慕仁没理他,背着手围着段至诚转了一圈,父子两个身量相同,面目相似,全都气哼哼的。

“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段慕仁最后告诉沈嘉礼:“明知道媳妇有身孕了,还要吵架,气的媳妇把孩子掉了,病在家里

动不得。”说完抬腿狠踢了儿子一脚:“你今年都三十了,长点心肺好不好?”

沈嘉礼知道段慕仁力气大,几乎有些心疼段至诚,所以连忙劝解一番,设法让段慕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段至诚背过手

拍拍屁股,一双眼睛追着沈嘉礼看。

一番忙乱过后,这三人终于比较和平的坐在了一张圆形饭桌旁。段慕仁照例是胡吃海塞了一通,随后忽然抬头,毫无来

由的说了一句:“我看你们的感情,像是非常的好。”

段至诚心中有鬼,登时怔住,咬着筷子不知如何回答。沈嘉礼笑道:“是的,我们已经相识了十几年,和亲兄弟是一样

的。”

段慕仁想了想,又说:“至诚虽然不成器,可是家庭还好;你很上进懂事,可惜在生活上,并没有一位好的伴侣。”

沈嘉礼笑着点头:“唉,习惯了,一个人也很清静。”

段慕仁端起饭碗,继续往嘴里扒饭。段至诚陪着小心,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请示道:“爸爸,我好几个月没见着嘉礼了

,今夜想到他那里去住,好不好?”

段慕仁放下饭碗一拍桌子:“好个屁!你好几个月没见嘉礼?你还好几个月没见你老子呢!刚到我这里就要往外跑,你

还有没有一点孝心了?”

段至诚低下头,捧着饭碗不出声了。

049.不见光

因为段慕仁将这一顿饭吃的怒火丛生,所以不但段至诚是魂飞魄散了,连沈嘉礼也是心惊胆战、坐立不安。这一对鸳鸯

隔着一张大圆桌子,也不敢相视,各自低着头吃喝;而段慕仁知道他们先前在天津时,一度好的蜜里调油,故而此刻就

越发的疑心,左一眼右一眼的窥视二人。

晚餐过后,沈嘉礼不敢停留,立刻告辞离去。段至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宝贝飞走了,急的抓心挠肝,又不敢和他父

亲使性子,真是心比黄连苦,垂头丧气的也回房休息去了。段慕仁留意观察了儿子的神情,见他沉痛的好像死了娘一样

,心中骤然就腾起了一股火焰,两只大巴掌不禁又做起痒来,颇想在对方那张与己相似的年轻面孔上拍一拍。

沈嘉礼乘兴而来、败兴而走,也不好抱怨什么,但是心中很觉不快,几乎感到自己是受了辱。悻悻的回到家中,他照例

上床,心不在焉的和沈子淳一递一句讲闲话,神思却是不知飘荡到了哪里去。

“我就是这一点不如人。”他对自己说:“否则就凭我往日的行为,吃喝嫖赌抽一样都不沾,谁敢说出我一个不字?就

是这一点——只有这一点,搞得我躲躲藏藏,不能坦荡见人!”

回想起段慕仁方才那种审贼似的目光,沈嘉礼几乎羞恼起来,那感觉和被人捉奸在床相比,还不一样,似乎更类似与两

只发情的猫狗刚刚交上尾,就被人类的一顿无情棍棒殴打的分了开来,半分尊严都谈不上了。

他知道这事不能怪罪段至诚,但还是气鼓鼓的,心想:“难道我还少不得你不成?”

这时,沈子淳连说带笑的把手伸到他面前,细长的手指柔若无骨,相搭着互绞在一起,看着几乎吓人一跳。沈嘉礼见了

,就很惊讶的“哦哟”一声,又问:“不疼么?”

沈子淳很轻松的将双手恢复原形,张开巴掌给他看,自得的答道:“我的骨头软。”然后又笑道:“小梁学我,手抽筋

了!”

小梁指的天津沈宅的汽车夫,大名叫做梁绪武。小梁二十岁了,头脑简单,和十六岁的侄少爷很玩得来。

沈嘉礼知道他成天就和汽车夫在一起游戏,并没有上进的事业可做,便伸手将他揽到自己身边,搂着问道:“小淳,你

长大后,想做什么职业?”

沈子淳愣了一下——没想过。

沈嘉礼探头去嗅他的短头发,又在他的额角上亲了一口:“等你再长两年,三叔送你出国留学,好不好?”

沈子淳蜷缩身体,想要做三叔怀里的一只小猫:“出国?去欧洲吗?”

沈嘉礼笑了:“胡说八道,现在哪里还能去欧洲?想要出国,只有日本!”

沈子淳在沈嘉礼怀里委顿的很勉强,索性伸展身体,去抱三叔:“那我不去,我讨厌日本人。”

沈嘉礼知道沈子淳的心思,不过这事为时尚早,也不必急着辨出个黑白,故而就没再反驳,闲闲的转移了话题。正当此

时,沈子淳却是突发奇想,主动问道:“三叔,段叔叔现在,还和你好吗?”

沈嘉礼听了这个问题,很觉玩味,歪着脑袋斜睨他:“怎么?”

“你到北平这么久,也没见他来看望过你。他都这样了,你还喜欢他?”

沈嘉礼哑然失笑,随即凑到沈子淳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和他好,我和你好。小淳这么年轻好看,多招人喜欢!

段至诚老的好像他爹的弟弟,我要他干什么?”

沈子淳看他满脸戏谑嘲讽,显然是不怀好意,就讪讪的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嘉礼笑微微的不再理他,关掉电灯拉起被子,自行先躺下睡觉了。

沈嘉礼在侄子的陪伴下,是安心的会周公去了;段至诚孤枕寒衾,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翌日清晨,他瞄着父亲出

门办公去了,自己便洗脸梳头刮胡子喷香水,再穿上新制的笔挺西装,风度翩翩的出门——也不使用家中闲置汽车,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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